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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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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莘被魏郇按着啃了一会, 抢在他丧失理智之前寻机挣脱开来,微微理了理衣襟,拒绝,“别胡闹。”

魏郇无奈起身,匀了匀气息,慵懒的单肘依靠在凭几上, 肯请,“给我弹一曲可好?我还未曾听过你奏乐。”

刘莘斜睨了他一眼,思忖了那么一瞬间,起身跽座在蒲团上,摆正箜篌,纤纤十指划过琴弦,一曲“绿野仙踪”徐徐溢出, 琴音清越空灵,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 又溶溶如荷塘绿水之夜。

魏郇静神倾听,闻之令其心旷神怡……

一曲毕, 魏郇久久方才回神, “夫人好技艺。”说罢, 缓缓起身, 到内室四合柜里, 取出一只排笛,跽坐到刘莘身旁,嗓音沉沉开口, “夫人可曾习过‘关山月’?”

关山月?汉乐府歌曲。刘莘知晓,也曾用竖琴演奏过。

刘莘颔了颔首。

“今夜我以排笛与夫人共奏一曲‘关山月’可好?”

刘莘再次颔首,葱白纤指再度划动,朗朗弦音配着悠扬笛音,一派云海苍茫,气势磅礴的边塞苍凉景象跃上眼前,如大漠朔风,如虎啸狼嗥……哀婉凄凉又雄浑悲壮……

魏老夫人身披狐裘大氅,手抱鎏金镂空手炉,静坐在福寿堂西窗口,窗牖大敞,刺骨寒风丝丝缕缕渗入进室,饶是室内地龙烧得正旺,火红的炭炉燃烧的熊熊炙热,仍抵不过那片刻的凛冽寒风,福寿堂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张媪上前轻轻阂上几爿窗牖,留有一爿给魏老夫人眺望天际遥远的明月。

西院丝丝缕缕的丝竹声,声声入耳……

“关山月”,魏老夫人再是熟悉不过,魏郇十四岁亲眼目睹自己父母长兄血腥惨死,失恃失怙后,堂颓心伤,总寄情于用排笛吹奏‘关山月’以纾解情绪。

自他再度崛立起来后,他便再也没在碰过排笛,人生里所有的色彩都被他逐一抹去,只留有一腔复仇雪恨鞭笞他砥砺前行。

这一刻魏老夫人无比苍老,佝偻着身板说:“把窗户关上吧。”

张媪闻言,麻利的阂上窗牖,搓了搓手,接过小婢女递过来的新换了金丝碳的手炉,走过去给魏老夫人换下她手中那只。

“蕴娘,你说灵……周灵现下是否会后悔?”魏老夫人若幽灵般缓缓开口,不论周灵犯了多大的错,这些年她对自己的尽心陪伴却是不掺任何杂质的。这一时半会没了周灵帮衬,沉重的府内中愦全都压在魏老夫人身上,压得年迈的魏老夫人有些许透不过气来。

张媪心下一动,她有多久未曾听过魏老夫人叫自己蕴娘了。可见魏老夫人现下可是孤寂到骨子里了。

“不论周姬是否后悔,错了就是错了。”张媪顿了顿,小心翼翼开口,“刘氏女君知书达理,婢子看着她也是个谦恭有礼,聪明能干之人,老夫人何不试着接纳她呢?”

魏老夫人许是真的累了,往日里谁要敢提这茬儿,她绝必发怒,可今夜她只是缓缓流下了一汩汩冰凉的泪水,“蕴娘,那是我的独子,我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他死了,死得那般冤枉,那般凄惨……你让我如何接受?那一年,我一夜白头,又有谁能解我半分痛苦?现在……可现在……我连我的独孙我也要失去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呐,蕴娘!”

魏老夫人伴随着语落,嚎啕大哭出声……

张媪上前一步,将凄苦痛泣的魏老夫人攏入怀里,无声的安慰着她。

西院静春堂里,魏郇、刘莘二人合奏完一曲“关山月”,魏郇也陷入了深痛的回忆里,那一片回忆他早已封存,不敢触碰,今夜是自己撩拨开来了。

魏郇情绪一下低落下来,恐刘莘察觉,只得僵硬转换氛围,从怀里掏出一只由蓝绸包裹着的金簪递给刘莘,“魏青那混小子不知甚时候看上菊娘了,这是他托我劳烦你转交给菊娘的。你看这两人合适不?”

对于魏青和菊娘是否能成事这件事儿上,魏郇其实是乐意见成的。菊娘毕竟是琅琊王氏家生子,留着她在刘莘身边魏郇始终是觉得有些别扭。自己心慕的妇人身边一个自己的人都没有就算了,居然有旧相好的人。魏郇想想都觉得腹中泛酸。

菊娘既得自己妇人的心,又没犯甚大错,除又不能除掉,还不如就让她变成“自己人”,嫁给魏青便是最捷径的方法。

“魏魏魏魏……魏青……和菊娘?”刘莘瞪目结舌,这俩人是何时对上眼的,且菊娘还年长了魏青好几岁。

“把你舌头捋直了说话。”魏郇一晚上终于找着回嘴的契机。

刘莘乜了魏郇一眼,脸上仍旧写满讶异的接过簪子看了眼,做工精致繁复,菊花含苞待放,栩栩如生,可见魏青是用了心挑选的。

刘莘轻抚着簪子,暗暗思忖,菊娘年岁已长,已不大可能嫁个好郎君,魏青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且还是魏青主动示好,若能嫁给魏青,她也是乐意至极的。

这般想着,便也这般轻唤了出声,“菊娘……”

下一瞬,侯在室外的菊娘便推门而入,对着魏郇、刘莘服了服,“夫人有何吩咐?”

“呐,魏青送你的,你要不要接?”刘莘嬉笑颜开的将簪子递过去给菊娘。

夫人给自己递东西,菊娘下意识便接了过来,拿到手中方才反应过来是何物,瞬时觉得手中这簪子烫手得很。

菊娘羞赧的低垂着头,拿着簪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婢子……婢子……年长魏侍卫年许……婢子……不敢高攀。”

语落,双膝下跪将簪子高高举起退还。

“魏青并不介意年龄一事,前几日本侯亦曾探过魏管家的口风,魏管家很是满意你。魏青行事沉着稳重,若不是真对你上了心,是不会求到本侯跟前来的。本侯只问你一句话,你觉得魏青这人可否?”

魏郇斜靠在身后凭几上,状似漫不经心开口,实则言语咄咄。

“菊娘,你我主仆多年,我早已视你为心腹,我盼你好,盼你有个家,现下魏青主动向你示好,我极是满意他,只望你别再固执己见,耽误了自己。你蹉跎不起,魏青一样也蹉跎不起。”

刘莘温和的话语就似那暖煦的春阳般瞬间抚平菊娘的焦虑。

菊娘收回手,嗫嚅回话:“魏青……自是个好的……”

“你也觉好就成,就这么定了!”魏郇一语定锤。

菊娘蓦然涨红了脸,垂眸半晌没有言语。

刘莘见状,知晓菊娘应是对魏青也有几分好感的,遂心下一喜,“得了,你赶紧起身吧,把簪子收好了,得空时给魏青做些女红……唔……现下冰寒雪冻的,等开春了,我给你备上丰厚的嫁妆,保证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夫人……”菊娘起身闻言烧红了脸,一跺脚跑了出去。这哪跟哪呀,怎就聊到出嫁了呢?!

“你稍后要跟魏青说,他想迎娶菊娘,这三聘六礼可一样不许少啊。不能让菊娘受半点儿委屈。”刘莘扭头对魏郇故作霸道说道。

“夫人身边最有头面的大婢子,魏青定是不敢怠慢的。”魏郇谄媚回嘴。

“哼,就怕跟主子有样学样。”刘莘意有所指。

魏郇立马反应过来,半年前明明是自己求娶,却那般混账慢待她,他的小妇人虽面上不显,但心里总是膈应着的。魏郇现下想起,也及是懊恼后悔,当时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沉沦这般快,若早能未卜先知,他必全身心以待这场亲事,可现下说甚都晚了。

魏郇尴尬的凑了过来,谄媚讨好的想要求亲亲,一亲解百仇。

哪不知刘莘身型一闪躲了开去,傲娇起身扭臀便走,“今夜本夫人思及往事,心情不佳,请魏侯大人自行去别处就寝,爱睡哪睡哪去。”

魏郇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甚是头疼刘莘这份气性,却也甚是喜爱她这份娇俏。

下一瞬,魏郇猛一起身,一个大跨步便将走出去未几步路的刘莘自后打横抱起,张口轻咬了一口刘莘耳珠子,故作谄媚道:“本侯听夫人的,爱睡哪睡哪去,本侯决定今夜就睡这了,陪本侯夫人一起睡。”

刘莘耳珠子最为min gǎn,被魏郇这般一咬,身子当即酥了一节。

魏郇自是感觉到了,这些旖·旎时光相处下来,魏郇早已对刘莘的身·子了如指掌,对付她,讨好她,已是信手拈来。

盥洗沐浴后,自又是一番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

·…...

这厢魏郇与刘莘浓情蜜意,你侬我侬。

武陵郡的刘梓也疯狂的沉浸到了少年情爱里面……

原父王庭下的大司马孙骠之女孙娴,竟被交州君侯尚泰祥给送来了给他。

大司马孙骠与隋邕一直政见不合,早已是恶交忾乎。

隋邕登基突然,孙骠防范不及,当日便被隋邕除之后快。

所幸,隋邕篡位那时正逢尚泰祥四十整寿,孙骠之妻、尚泰祥之妹尙华云携女回了交州为兄贺寿方才躲过一劫。

孙骠一死,尙华云和孙娴是回不去建康了,便留在交州。

孙娴自小便常常进宫,与刘莘、刘梓相识,与刘梓那点青梅竹马的小秘密不知怎的就被尚泰祥给知晓了。

尚泰祥自武昌一役失利后,一直怏怏不服,失了武昌郡后,武陵郡的地要之险更为重要,尚泰祥欲发迫不及待想拿下武陵郡,但上一役损伤惨重,暂时不宜再大动干戈。

便有谋士给尚泰祥出主意,虽刘义嫁侄女予魏郇,但闻悉魏郇及其祖母并不喜刘莘,且慢待予她,对武陵郡也不甚照拂。不如利用这点作为击破口,挑拨魏刘两家联盟,再加上孙氏娴女为饵……想那刘梓必然心动……

尚泰祥当下拍板,送孙娴前去武陵郡□□刘梓。

孙娴因年岁与刘莘、刘梓相仿,且都是出生高门大户,簪缨世冑之家。自幼便与刘莘、刘梓来往颇丰。若说刘梓是按储君之姿培养的,那孙娴便是照着一宫之母教育的。

孙娴一直是众人默认的刘梓的太子妇,刘梓也是这般认为的。

情窦初开的年幼刘梓,头一次心动便是孙娴。

孙娴于刘梓,便是青梅般的存在。

刘氏一招逢难,刘梓本以为自己和孙娴永远的错过了,哪晓得孙娴竟被尚泰祥蓦然送到自己跟前,刘梓果真如尚军谋士所料,年少轻狂,瞬间沦丧理智……

孙娴乃刘梓心头白月光,刘梓果然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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