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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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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把她的声音送到季元欻的耳中, 他濒临绝望的心重新活过来。屏着气细细听去, 那低低的呼唤似乎是从前面传来的。

他没有去想她为什么直呼他的名字, 他满心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还活着!

天知道他听到那两个杂碎说她跳江后有多绝望,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会水性。她那么聪明,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江面茫茫,那么宽那么冷。

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便是水性再好, 能熬得到江边吗?他不敢去想在跳江的那一刻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 她该有多恐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她会死, 没有下水去捞她的尸首,而是抱着希冀沿岸寻找到的踪迹。

“明语,明语!”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找到那石洞门口。

“季元欻, 我在这…我在这…”

明语感觉他近了,然后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抱在怀中,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这一抱之下,他才发现她浑身湿透, 且穿得极为单薄, 小小的身体冷得像一块冰雕般。

“把衣服脱了。”

呃?

“要是再穿在身上, 风邪入体,你会生病的。你放心,我不看。你把湿衣服脱下来,用这个包着自己。”

一件厚实带着他体温的大氅落在她的脚边, 然后他转身出了石洞。

有什么东西比命更重要,明语连犹豫都没有,伸展一下僵硬的身体。冻到木的手脚并不是很听使唤,好半天才把身上的湿衣服弄下来,连里面的小衣都没有留。

他的大氅很大,足可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她舒服地叹一口气,感觉冰结的血液重新开始流淌,从头到脚终于活了过来。

“好了吗?”

“嗯,好了。”

她拢了拢大氅,确实不会露出什么。

听脚步声,他人已经进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后,蓦地一亮。亮光来自他手中的火折子,她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就看到他的脚边有一堆柴火。

有了火,山洞里暖起来。

他找来几根树枝,将她脱下来的湿衣服挂起烘烤。在看到那件小衣时,他明显有了迟疑。垂着眸将它们挂好,悬在火堆旁。

白色的中衣,宝蓝色的小衣,上面绣着双鱼戏莲。火光中,那宝蓝色的锦布发着莹蓝的幽光,颜色更显鲜艳,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看。

红黄晕染的火苗,将他的脸映得朦胧柔和。他一直垂着眸,盯着那堆火,不时地添加干柴,并没有看她。

她此时的心情如那堆火一样,时而默默燃烧,时而跳跃着火舌。万般滋味齐涌上心头,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词语形容。

第一世里,她的魂魄陪着他。看着他清冷的容颜变得越发的孤傲,越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当上摄政王后的他,更是成天严肃着脸,刻板无情。

这一世,他倒是变了不少,这张脸不仅年轻了许多,而且此时看着,竟莫名让有产生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方才听到他的声音时,特别想看到他。她想问一问,为什么?为什么宁愿舍弃自己仅剩的十年寿命为她超度。

现在,她问不出口。

她有三世记忆,他没有。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嗯?”

他终于抬了眸,看着她。

她整个人裹在大氅中,鸦青色的大氅衬她皎如明月。她把自己裹得很严实,除了一张小脸,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便是这样,他一想到那件小衣,血气直冲。幸好火光给了他掩饰,他红透的脸在火光中并不显得突兀。

“什么梦?”

“一个很奇怪的梦的,我梦到自己的前世,死得并不是很体面。是你给我收的尸,还请高人设了道场为我超度,让我投胎到一个好人家。我记得你我初见时,你有几次差点要我的命,是不是因为前世里我欠了你的,所以你是在向我讨债…”

他眸光一沉,快速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时,一只大手探上她的额头,疑惑地锁着眉,又探了一下。

“没有发热。”

她突然笑了,“我没有生病,我真的做了一个梦…”

“梦而已,别乱想。”

“你怕我乱想什么?你是不是怕我翻旧账,毕竟当初你真的差点把我掐死了。如果那时候你把我掐死了,我欠你的是不是就还清了?”

他眉头锁得越发的紧,垂眸不语。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是我的错。”

她惊讶不已,堂堂武安侯居然会认错。她可是记得清楚,他这人向来自负,第一世里她从未见他向任何人示弱。

罢了,前尘往事。无论是他欠了她,还是她欠了他,总归是今生他们又纠缠到了一起。

“谢谢你能赶来救我。”

否则明天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衣衫不整,连鞋子都没有穿,还是一个女子。且不说她能不能走到有人的地方,便是真遇到人,也不一定是好事,谁知道那人会不会临时起歹意。

就算在这里等人来救,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他望了过来,说起救她的缘由。只因他办完公务准备回京里,路过庄子想道个谢,不想锦城公主情急之下,请求他出手相助。

“我娘肯定很着急?”

“公主殿下确实很急。”

他看着她,用眼神询问,难道她没有怀疑此事是公主做的吗?公主是后娘,那庄子又是公主的陪嫁。她是继女,在庄子里被人掳走,公主的嫌疑是最大的。

“不会是她,她视我如己出。”

她一向通透,看人识骨能辩奸恶。她说公主不会害她,那此事就定然不是公主做的。

“你…是怎么习的水性?”

上一次,她救小郡王时,他知道她会水。那时距离短,他以为她只是简单的习得水性。这一次,那么宽的江面她都能游到岸,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会水。

她眼神迷离起来,自己的第二世备受父母疼爱,衣食无忧。她是独女,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从小她就对游泳极为感兴趣,后来进了省游泳队。闲暇时,她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做饭。

显然,这两个技能在这一世都派上了用场。她恍惚觉得,一切或许真是冥冥之中有安排,她之所以学游泳爱做饭,恐怕就是为了这一世。

“我们庵堂的山下,有一条河,名为离河。我常常偷偷下山,看到别人凫水,然后学会的。”

这个解释并不是很合理,能有这样的水性,绝对不是跟别人学凫水就能学会的。他敢说,便是顶尖的杀手暗卫,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水性。

解释很牵强,他像是信了,没有再问。

关于她如何跳水的事,他半个字都没有问。她想他看到自己身上只有中衣,会不会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既然他不问,她觉得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那两个人被他一吓,什么都说了。他当时听到她为脱身,居然跳舞给那两个人看,恨不得将那两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事实上,他确实这么做了。等审问完,把那两人的眼珠子挖出来,挑了手脚筋,丢到江里喂鱼了。

衣服烤干后,他走出山洞,让她换上。

经过这一番暖身,她手脚都恢复灵活,很快把衣服穿好,外面裹着他的大氅,唯一不足的是没有鞋子。

大氅拖在地上,看不见她的脚。她跟在他的身后,走得极慢。夜很黑,她的夜视没有那么好,根本看不见脚下的路。

突然她“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脚心处的疼扯着心一般。

他快速回头,一把将她扶起。

“怎么了?”

“我踩到石头了…好疼…”

他的大手摸到她的脚,一触之下,两人都是心头一震。他的大手温暖而干燥,她不由得缩着脚想躲开。

“怕什么?你怕我和你有了肌肤之亲,就会以此为要挟逼迫你嫁给我吗?在你心中,我难道就是这样一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他的声音冰冷而危险,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不,她不怕。

第一世漫长的陪伴,已经足够了解他的为人,她不会怕他。在她的第二世,她接受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教育,别说是摸个脚,就是男女睡到一起,也不一定会结婚。

她真没有那么在意。

“不是怕,是痒…”

察觉到她不再躲闪,那只大手一寸寸摸着她的脚,从一只到另外一只。没有摸到划破的口子,他脸色好了一些。

“还好,没有伤到。”

原来他是确认自己的脚有没有受伤,还真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他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起。这女人,鞋子没穿也不吭声。一想到她之前就是这般走到山洞的,心揪在一起。

又想到那两人必是也看到她的足,恨不得把那两人从水里捞起来鞭尸。

明语也不矫情,由他抱着。之前不觉得,现在再走这样的路,每走一步都痛到钻心。既然有人抱着走,她何必逞强。

欠的债多了,反而不愁。

一棵树下,栓着一匹马。

他抱着她上了马,将她护在身前,“睡一觉。”

“好。”

她听话点头,想起那两人说的话,道:“我觉得此次掳我的应该是两拨人,我听那两人说,之前有人吩咐他们不要伤害我。后来又有人让他们把我卖到庆洲去,所以我怀疑如果不是两拨人,也应该是两个人在背后主使。”

他眸底冰冷,在看向她时,转为柔和,“我知道了,你睡吧。”

睡是睡不着的,山路并不平坦,颠上颠下的。加上此时还在他的怀里,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她又不是死人,这样还能睡着。

他骑得极快,要赶在天亮之前把她送回庄子,掩盖住所有可能的传言猜测。夜风并不大,奔跑之中却是呼啸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看到天色变灰时,两人终于赶到庄子上。

庄子内,灯火通明。锦城公主一夜未眠,她的眼晴红肿着,就站在大门后的夜风中,像一尊雕像般。

“你听,是不是马蹄声?”

老嬷嬷抹着泪,“公主,您回去歇着吧,老奴守在这里。”

这一夜,公主就这样站着,不知说了多少次听见马蹄声。每一次打开门后都是空无一人,有的只是黑漆漆的夜。

“不,你仔细听,真有人来了。”

锦城公主话音一落,门外响起敲门声。不等老嬷嬷反应过来,她已经冲了过去,抖着手把门闩拉开。

“娘。”

听到女儿的声音,她身体一软,被老嬷嬷扶住。

“明儿…”

锦城公主此时才注意到女儿还被人抱在怀中,明语挣扎两下,抱着她的手臂如铁纹丝不动。季元欻朝锦城公主示意,抱着人进去。

这个时候,纠结这些事情都没了意义。

当娘的眼睁睁看着一个外男抱着自家女儿一直走到内室,然后把女儿放下来,她这才发现,明儿是光着脚的。

“明儿…”

“娘,我没事,等会我慢慢和你讲。”

“好,好,没事就好。”

锦城公主再三对季元欻道谢,并亲自送人出去。路上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季元欻只在告辞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他说,如果明语愿意,他会上门提亲。

就这一句话,锦城公主的心瓷实许多。

送走季元欻后,一面派人去找楚夜行,告诉他东西已经找到,让他马上回来。另一面派人赶紧备热水准备吃食。她交待完这些,看着已经灰亮的天色,长长松一口气。幸好明儿找回来了,要是找不回来,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得知明儿不见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被剐走一块。

那些人好狠,竟然服毒自尽,半个字都问不出来。她派人送了信给丈夫,说有个贵重的东西丢了,让他赶紧过来。

她知道,丈夫一定会来。只是京中离庄子这么远,他来得不会那么快。她有侍卫,也暗中派了人去找。可是再多的安排,都敌不过心中的恐惧。

当季元欻来庄子道谢时,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开口拜托他去找明儿。在她看来,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希望,什么都没有明儿的命重要。

如今,她只有庆幸。

若不是季侯爷,明儿……

她不敢想,深吸一口气进了内室。

内室里,金秋和微草跪在明语面前,伏地不起。明语觉得这事真怪不上她们,那些人处心积虑,让人防不胜防。

微草很自责,她怪自己没用,怎么被人一打就晕过去了。金秋更自责,认为自己不应该离开主子的身边。她们愿意受罚,多重都受得住。

锦城公主冷色微冷,“都起来吧,先出去守着。”

两人连忙起身,低着头出去。

明语以为娘会责罚她们,目光中带了一些求情。锦城公主叹了一口气,“这事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我这个当娘的。是我要带你来庄子上散心的,是我没有清理好庄子里的人,才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如果要罚,第一个受罚的就是我自己。”

那些人之所以会选择在庄子上动手,就是想把脏水泼给娘。在世人眼中,娘是后娘,天下有几个后娘会真心疼爱原配的孩子。

来庄子散心是娘提议的,庄子也是娘的庄子,如果她真出了事。不光是世人,便是祖母,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娘。

真是好算计。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明儿,你…”

面对亲娘担忧的目光,明语没有隐瞒,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她会水的说法,也是说在离江里偷学的。

锦城公主的心起起落落,最后忍不住哽咽起来。

“明儿……是娘害了你,是娘对不住你。”

“娘,那些人想害我,总会找到机会的。没有这一次,就会有另一次。”

锦城公主知道女儿说的是实话,可是她还是自责。要是她再谨慎一些,要是她不仅是清理庄子里可疑的人,而是全部换掉,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儿说起来轻巧,可是光听着,她都知道女儿遭了多大的罪。

“那些天杀的…”

她的目光充满杀意,怕吓到女儿,赶紧恢复正常,命金秋和微草进来侍候女儿沐浴更衣,然后陪着女儿用了早饭。

兵荒马乱之后,明语只觉困意袭来。这一夜惊心动魄心力交瘁,她早就体力透支,一沾上柔软的锦被,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睡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听到爹娘说话的声音,隔着帘子,能看到爹娘的身影,她好像听到了季元欻的名字。

那个男人…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相处,是把他当成恩人,还是继续和以前一样能避就避。千头万绪,她竟然理不出个头来。

“…这话是他说的?”

楚夜行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音量猛然提高。

锦城公主连忙埋怨道:“小声一点,别被明儿听到了。话确实是他说的,他说如果咱们愿意,他会上门提亲。上次明儿落水,也是他救的,这一次又是他救的。都这样了,明儿除了嫁给他…”

明语发起愣来,心里没有以前的那种排斥,那也没有多少欢喜,有的只是茫然,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茫然。

不是什么坏事。

除了没有爱情,她对他是有感情的。

第一世那么多年的人魂相伴,他不知道她,她却是天天跟在他的身边。相处得久了,感情自会滋生。至于他举或者不举,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化成魂魄的她和他相处多年,朝夕在一起,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如果嫁给他守活寡,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只是爹娘和祖母的愿望,怕是不能够实现。

她轻轻叹息,脸上泛起一抹苦笑。

或许她这一世就是来还债的。

“爹,娘。”

她的声音把帘子外的夫妻俩惊动,两人急急进到内室,齐齐挤出勉强的笑意。楚夜行是男子,自然不好近到床跟前,锦城公主是亲娘,人就坐到床边,关切询问女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么冷的水,又吹了那么久的风,就怕风寒入体起高热。

探了探女儿的额头,锦城公主止不住念一声佛祖保佑。

楚夜行已在妻子口中知道事情的经过,心疼的同时,更多的是自责。他不眠不休找了一个晚上,那种绝望就如同当年一样。

以前身份低微,不能保护妻子。现在身份地位都有了,要是还不能保护妻子女儿,他还算什么男人。

冷贵妃、德妃、齐王、贤王。

都给他等着!

“明儿,爹今天是来接你和你娘回去的,你祖母想你了。”

明语天真一笑,“我也想祖母了。”

锦城公主的动作很快,早就命人收拾好东西,就等着女儿醒过来。庄子里除了那几个服毒自尽的人,与他们有关的人都已发卖,换上新买的下人。

对外的说法是,庄子里的下人手脚不干净,这些年欺上瞒下哄骗主子。主使的被杖毙,从谋的全部发卖。

做主子的处置下人,又有由头,旁人谁也挑不出理来。

一家三口低调地回到国公府,卢氏一早接了信,说是他们今天回来,早早就在幽篁院的门口候着。

见到自家孙女,不由眉头一皱,“怎么瘦了?”

“祖母,我在庄子上天天想您。再好吃的东西没有祖母陪着,我都吃得不香。我就是想祖母想的,这才催着母亲早早带我回来。”

孙女这一撒娇,卢氏心就软了。

锦城公主和楚夜行对视一眼,彼此早就商量好,这事就瞒着卢氏。卢氏年纪大了,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好不容易过几天舒心日子,他们不想再刺激她。

看到那祖孙二人亲亲热热的进了屋,夫妻两人回了春晖院。

等锦城公主问话时,耿妈妈把这几天院子里大小事情一一禀报,呈上一张帖子。这是贤王府昨天下的帖,说是贤王妃明天生辰,请锦城公主和楚大姑娘一起赴宴。

烫金的帖子摆在桌上,锦城公主不由得冷笑。

昨天下的帖,还真是巧。

她身后的老嬷嬷十分气愤,“殿下,他们这是欺人太甚!”

“怕什么?他们敢请,本宫就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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