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伙伴
齐舒志腿哆嗦的走路都走不稳,被齐吉祥搀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吉祥给他揉着腿,小声道:“少爷,你这个样子,就算不去书院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因为齐舒志这一年来待人宽厚,所以下人们并不很怕他。齐舒志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道:“你当我不晓得吗?只是我今天必须得去书院。”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齐舒志身体猛然前倾,差点一头栽了下去。吉祥连忙扶住他,掀开帘子朝外头吼,“怎么驾车的?差点摔着少爷……”
话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吉祥瞪大眼睛看着前方,“少爷,你看。”
掀开车帘子,齐舒志看见了挡在马车前头的那一人一马,于是也沉默了。
马车被一匹雪白的骏马拦住,上头是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生的花容月貌,却做男人打扮,一头乌黑的秀发只在头顶束了个髻。她身上穿着雪白的男装,只在外头披了一件鲜红的披风,显得非常英姿飒爽。
齐舒志看着她,心中是无限的欣赏。
马上的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齐舒志,开口道:“刘家已经派了媒人来我家提亲了,你告诉他,让他看着办,只要他以后不后悔就成。”
说完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女子骑马从马车旁边过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朱雀大街的另一头。
她说话虽然没头没尾,但齐舒志知道她的意思。这女子名叫章舜英,乃是殿前都指挥使章冲的女儿,货真价实的将门虎女。她口中的那个他,是齐舒志的同窗兼好友梁东。
梁东与章舜英是怎么认识的齐舒志不知道,从他认识梁东开始,就知道章舜英喜欢他了。梁东看起来也是喜欢章舜英的,只是章舜英的父亲乃是正二品的殿前都指挥使,而他梁东只是个家境贫寒的秀才。
齐舒志放下帘子,叹了口气,道:“继续走吧。”
马车继续行驶,往书院的方向走。章舜英知道齐舒志是梁东的好友,她特意一大早堵着齐舒志让他转告这样一番话,也是想为自己的婚姻做最后的争取吧。
老实说齐舒志非常喜欢章舜英,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前世的她缺少的就是章舜英这样敢为自己争取的勇气,章舜英活成了最他欣赏的样子。
在树荫掩映处,碧水秋波之后的便是齐舒志就读的鹿鸣书院。
经过吉祥这一路的按摩,齐舒志的腿舒服了许多,已经可以走路了。他从马车上下来,吉祥背着书箱跟在他后头。刚走没几步,后面就传来呼喊声,“齐兄,齐兄,等等我!”
齐舒志转过身去,看见唐礼之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他便问道:“你这腿怎么了?”
“唉,别提了,我爹昨晚对我用了家法。”唐礼之便是昨天与齐舒志一同游秦淮的好友之一,他说完还奇怪的看了齐舒志一眼,“怎么公爷这次倒放过你了吗?”
“哪有。”齐舒志转身继续往里头走,道:“我一夜没睡,都在祠堂里罚跪呢。”
“这么说你比我还惨。”听到有人比自己还惨,唐礼之的心情便好了不少,脸上也挂了笑容,道:“你知道吗?刘蟠那小子向章大小姐提亲了。”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齐舒志小声的把出门时见到章舜英的事给他说了,唐礼之听罢摇头道:“这要换做是我爹,也不会把掌上明珠嫁给个穷秀才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梁兄他学问好,将来金榜题名是一定的,不能只看眼前。”
唐礼之嘲讽的笑了一下,“他章冲要是那么有远见有魄力的人,也不会好多年都得不到晋升了。”
两人且走且说,一路上看见他们的同窗们纷纷避开他们,宛如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齐舒志早就已经习惯了。此时的他和唐礼之丝毫不受影响,说说笑笑便来到了学堂。
他们算是来的晚了,学堂里的位置几乎已经坐满。齐舒志一眼便看见一个长得十分喜庆的少年正兴奋的冲他们挥手,那喜庆少年旁边的位置上的人正捧着一本书读的投入。
喜庆少年名叫方峥,正在读书的是梁东,他们四人乃是鹿鸣书院出了名的小团体。
齐舒志看向梁东,梁东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襕杉,清隽的脸上满是专注。齐舒志拿着书箱坐去了他身后的空位置,疲惫的趴在书桌上,伸手戳了戳前排梁东的背。
梁东回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齐兄有事下学再说吧。”
“不行啊。”齐舒志道:“这事儿必须现在告诉你。”
于是梁东做洗耳恭听状,齐舒志就将章舜英的话转述给他,完了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梁东听了之后只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道:“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哪里想得出办法?慢慢想吧。”
今天上午的课是教时文的崔先生来上,齐舒志一看见崔先生那张方正的脸,便如同看见了安神汤一般,当场就打了个哈切懒洋洋的趴在了书桌上眯上了眼睛。
时文课对他来说是休息课,不仅他已经习惯了,崔先生也已经习惯了。走进来之后对齐舒志的举动视而不见,权当没有这个人。
事实上他刚成为齐舒志来鹿鸣书院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原本的齐舒志不学无术连字都认不全,他前世只是个女人,虽然识字也读过些诗书,但对于做学问是一窍不通。
基础差天赋也不算好,但他并不气馁,能够进书院读书他就觉得很好了。是以他学得格外认真,直到唐礼之非常不解的问他为何要这么拼命的学时文做文章,他回答说因为先生教啊。
唐礼之说,你是勋贵子弟,勋贵子弟只能在战场上搏军功,而不能参加科举的你不知道吗?不能参加科举,你学时文做什么?
齐舒志突然醍醐灌顶,他悟了。
从此以后他就不再为难自己,时文课也成了睡觉课。
鹿鸣书院,乃是整个大周最好的书院之一,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举人进士是从这里走出来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鹿鸣书院一直有个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那就是非秀才不得入。
而且得是比较出色的秀才才能入,如梁东这种都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进来的。学子们,人人都以进鹿鸣书院为荣。唯有四人是例外,这四人就是齐舒志,刘蟠,唐礼之,方峥。他们是著名的鹿鸣书院四大纨绔,都是靠自己爹的权势财富进的书院,宛如四粒老鼠屎将整个鹿鸣书院都污染了。
这四人里,齐舒志的爹英国公乃是全大周最有权势的人之一,送儿子进个书院不是问题。刘蟠的爹是户部尚书,掌管着大周的财务,送儿子进书院也不是问题。唐礼之的爹乃是京兆尹,整个京城都在他的管辖之内,谁都要给个面子。至于方峥他爹倒不是做官的,但他爹是大周首富,硬是砸钱把儿子砸进了鹿鸣书院。
由于他们四个名声太差,同窗们都羞于与他们为伍,这才会出现早上那样所有人都绕着他们走路的情况。
唯一的例外就是梁东,梁东乃是书院里最聪慧的学生,也不知怎么地就和他们三个混在了一起。为此先生们曾轮番劝导他,他该听的听着,该交的朋友也一个不少交。好在学问没有落下,久而久之先生们也就不想管他了。
齐舒志趴在书桌上,一夜没睡的他美美的睡了过去。至于接下来会错过多少别人求之不得的学问,他并不在意。
就如唐礼之所言一般,他一出生就是英国公的儿子。将来成年了至少也能在军中混个职位,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都是与生俱来的。书院里的这些人拼了命的读书,有些人穷尽一生所能达到的终点还不如他一出生就拥有的。
那么努力干什么呢?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齐舒志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唐礼之将他喊醒,四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鹿鸣书院不缺钱,是以伙食很不错。只不过再好的伙食,也不会比国公府京兆尹府以及首富家的伙食更好。所以齐舒志三人吃的漫不经心,只有梁东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
他们一般吃好了就等着梁东吃,并没有一丝看不起的意思。不过今天不同了,唐礼之敲了敲桌子,对梁东道:“你还有心思吃饭,章大小姐都快成了刘蟠那小子的人了。”
梁东不慌不忙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扒拉完,还有心思笑道:“我不吃饭就能改变什么吗?不如多吃一点,吃饱了好想办法。”
“屁!”唐礼之怒道:“吃饱了就只想睡觉,哪儿还有心思想办法?”
方峥在一旁道:“照我说今天下学之后我们就该把刘蟠揍废了,这样事情不就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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