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
门口的杏儿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小姐不仅嘴快,手也很快。她过去安慰道:“小姐, 没什么的,拿去店里修一修就好了。”
余宁捧着发钗,痛苦纠结了好一会儿, 这才想起了关键问题。依照平时,齐郎如果想送自己东西,大可以像之前一样在后门把东西交给杏儿,这样大张旗鼓的在正门送东西可不是他的作风。又想到小马说他是个凶神恶煞的将军, 余宁心里有点不安, 她对杏儿道:“你打听打听,最近英国公府都有什么事。”
出了京城一路往西北方走,走了一天到了下午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到了驿站。从来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马的齐舒志下马的时候都快成螺旋腿了, 大腿内侧疼得不行。他心说明天还是换乘马车吧, 只要在到武威的那一天骑马就行了。
邓晓扶着他进了驿站房间休息, 当地官员设宴宴请齐舒志,都被齐舒志推掉了。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脱了外袍,大腿内侧的嫩皮都磨破了。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伤在这里也不好意思找大夫上药。
这时邓晓在外头敲门,齐舒志连忙穿好裤子, 道:“进来。”
邓晓走进来, 给齐舒志送饭菜。齐舒志哪里吃得下,他对邓晓道:“我在马车里有个包袱,里面装的是一些瓶瓶罐罐, 你给我拿过来。”
那里面是他出门前柳姨娘给他准备的东西,就和上次去中州一样,里面大部分都是药材。跌打损伤金疮药之类的是必备的,齐舒志疼的难受,只想赶紧敷了药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希望第二天能好一点。
不一会儿邓晓就拿着包袱进来了,他十分贴心的没问齐舒志要这些做什么,放下东西就离开了。齐舒志坐在床上打开包袱,一下子犯了难。这些瓶瓶罐罐都长得差不多,上头也没写着什么瓶是什么药,他哪儿知道什么是金疮药啊。
眼看天色也已经晚了,亲卫们跟着他跑了一天都很疲劳,还要轮流换班值守。齐舒志就不为难他们了,打开瓶子自己确认。
第一个瓶子,里面是一片通红的粉末,金疮药不会是这种颜色吧?齐舒志换了另一个瓶子,里面是雪白的粉末。好像有点像,他闻了闻感觉味道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味道。他不太确定的拿起了另一个瓶子,这些瓶子里都是各种颜色的粉末丹丸,一个颜色比一个颜色诡异。
齐舒志最后还是拿起了那个白色的粉末,因为只有这个看起来最正常。他往手上倒了一点,之后小心翼翼的脱了裤子,往伤口上一按。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住在隔壁的邓晓正在喝茶。听到声音二话不说把茶杯一放,直接从窗户冲出去竟然赶在所有人之前冲进了齐舒志了的屋子。
“公爷!”
他刚一进屋,就看见自家公爷光着屁股捂着不可言说之处在床上翻滚惨叫。这一幕实在太过迷幻,邓晓有点看不懂。外头的亲卫们眼看着就要冲进来了,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齐舒志找回了一点理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让他们进来。”
邓晓转身将门关上,冲着外面道:“都别进来!”
之后他走到床边,担心的道:“公爷,您这是怎么了?”
齐舒志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带着哭腔道:“我……敷药。”
“敷药?”邓晓见齐舒志的样子,想起他从马上下来时候的情况,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在上药。”
但是他又不理解了,什么药敷起来这么痛苦?他问道:“公爷你在敷什么药?”
齐舒志指了指一个瓶子,邓晓将瓶子打开一看,立刻面色古怪的道:“公爷,这里头是……盐。”
“盐?”齐舒志闭上了双眼,一脸不如归去,“我就说气味怎么有点熟悉。”
邓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道:“我去打盆热水。”
“等等。”齐舒志道:“先告诉我,哪儿瓶里面是金疮药?”
邓晓找了几个瓶子,之后拿着一个瓶子对齐舒志道:“这里面是。”
这个瓶子齐舒志记得,里面是一粒粒黄黄的药丸,他怀疑的道:“这是金疮药吗?外敷的?”
“是的。”邓晓解释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先放在嘴里嚼碎了,之后吐出来敷在伤口,有奇效。”
姨娘唉,你好好在一堆药瓶里放盐做什么?齐舒志摆手道:“你去吧。”
这一番折腾之后,齐舒志就由原本的隐隐作痛变成了痛不欲生,反正明天是没办法骑马了。他不想看见邓晓同情的目光,拒绝了他伺候吃饭的提议,将他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眼里流进肚子里。
也不知疼了多久,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了睡了过去。第二日天还未亮,邓晓就来敲门喊齐舒志起床。齐舒志怀疑自己才刚刚闭眼就被喊醒了,好在那金疮药的效果似乎不错,他感觉没那么疼了。
夏先生过来陪齐舒志一起用早饭,就见齐舒志在邓晓的搀扶下,以一个蹲马步的姿势缓缓向自己走来。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老脸差点就没笑成一朵菊花,好在他及时忍住了。他道:“公爷今天不如同在下一起乘坐马车吧,在下有事要同公爷商量。”
该商量的都商量的差不多了,齐舒志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自己送台阶呢。
余府后院,余宁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手里拿着那只红玉发钗看了整整一天了。她特别后悔,昨天就不该同母亲一起去姨母家。如果她不去,至少能亲自和他道别。一想到郎君去了危险的战场,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就开始眼泪汪汪。
晚饭余宁没有和父母一起吃,余大人关心的问了一句,余夫人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听完余大人的表情很不愉快,走都走了还要害得我乖女儿吃不下饭,这简直就是……祸水!
经过五天的跋涉,齐舒志终于到了武威。大周西北军与北狄交战,接连战败,最后退守武威,已经守了七日,若是再没有支援怕是武威都守不住了。
齐舒志出京城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兵马,周辰理赐了他虎符,给了他调兵遣将的权利。一路上他调了几个地方军,就在前一天这些地方军汇聚在一起,总有二十万之数。他领着这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武威城下。
武威此时的最高官员,乃是武威知府马德骏,武威都尉曹赞。这二人一文一武,正在苦苦支撑着武威。
齐舒志来的时候马德骏和曹赞出门迎接,他乃是西北总兵,人到了这里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进城之后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上首,夏先生与邓晓分别站在他两边。齐舒志道:“武威都尉曹赞何在?”
曹赞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脸黑且留着一把大胡子,他从人群中出列单膝跪地道:“末将曹赞,见过公爷。”
齐舒志也不废话,道:“武威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曹赞:“步卒三万,骑兵两千,弓箭手五千,但是城里的箭矢已经不够了。”
齐舒志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夏先生。夏先生对他点点头,示意都记下了。齐舒志又问:“武威知府何在?”
武威知府快五十岁了,是个文士模样,留着漂亮的长须,出列道:“下官马德骏,拜见国公。”
“武威还剩多少粮草?城中还剩多少平民?城中大小商户还剩多少?”齐舒志问。
这一下就把马德骏给问懵了,他额头见汗,道:“城中粮草,足够四万兵支撑一个月,若是要供给二十万兵马,那最多就只能支持六天。至于城中还有多少平民,这……这下官不知啊,商户……下官也不知啊。”
齐舒志没有生气,他很心平气和的道:“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但本帅明天上午就要知道,你能做到吗?”
“能,能。”马德骏道:“下官这就吩咐下去……”
“你去吧。”齐舒志接过邓晓递过来的茶水,“这里暂时用不上你了。”
马德骏急急忙忙的出去了,齐舒志又看向曹赞,“曹都尉,城外有多少北狄兵马?今日可曾攻城?”
“今天一大清早就攻过一次,被末将带人抵挡住了。”曹赞想了想道:“武威伤了三百一二人,死了一百零七人。北狄的损伤,至少是我们的十倍。”
齐舒志点点头,十倍是正常数字。自古以来攻城的一方,都是拿人命在填,哪一次夺下一座城池不需要数十倍于敌方的兵力?
曹赞又道:“末将打探到,北狄兵马分成了三路,每一路至少有二十万兵马。武威城外应该有三十万,金城和安定城外分别有二十万和三十万的北狄军队。”
齐舒志知道,金城和安定里的情况同武威差不多。两座城的守城军队应该都是四五万的样子。加在一起也只有十几万的兵力,即使加上自己带来的二十万大军,敌军的兵力也是己方的三倍。
但是问题就在于,暂时已经没有办法从别处调来更多的军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