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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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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在杨树湾插队哦。邮递员是听了广播才晓得我在这儿。”

余秋反应过来,点着她的鼻子道,“恭喜你啊,现在全红星公社的人都认识你咯。”

田雨嘿嘿地笑,显出了小女儿的娇俏:“我跟我爸妈保证了,一定会在杨树湾好好插队改造自己,争取成长为祖国最需要的人。”

她握着拳头,跟在团旗下宣誓一样,看得余秋忍不住发笑。

屋子外头传来自行车铃声,余秋抬眼过去看,只见个头发灰白的男人负责自行车下来,车后座挂着连个墨绿色的袋子,左边用红漆刷着“收”,右边则是“寄”。

田雨喜上眉梢:“巧了,您怎么知道我有信要寄啊?我这儿没邮票,我拿钱给你成不?”

“没事。没钱拿一个鸡蛋也行。”邮递员从袋子里头摸出封信,“胡杨也住这块儿吧。刚才我给忘了。”

余秋接过信道谢,她扫了眼寄件人的地址,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原来胡杨是军区大院出来的孩子,难怪连洗衣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个年代,能穿上绿军装吃军粮的可不是普通人。

田雨凑过来看信封上的名字,直接下定论:“肯定是他爸妈。等胡杨回来,咱们跟他说说,看能不能让他爸妈多寄点儿农业技术书过来,最好是增产增收的那种。”

她滔滔不绝了半天,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他们都有家人写信寄东西过来,余秋却什么都没有。

田雨费了半天力气,吭哧吭哧地组织语言安慰自己的同伴:“你不要着急,我爸厂里头有位伯伯也是去劳改了几年,改好了就回来上班了。我走之前,我爸妈还带我去他家吃过饭的。你爸爸也是,肯定很快就能回医院了。到时候,他肯定天天给你写信。”

余秋忍不住眼皮子噗噗跳,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余教授现在连跟外界通信的自由都没有。

她都忍不住好奇余教授到底犯了什么大罪,照理说,死刑犯也有权利和家人通信吧。

估计是得罪人了,叫人逮着穿小鞋。

难怪丁医生特地提了句牛棚里头也有《赤脚医生》。他其实是希望用这种婉转的方式让余教授看到女儿还好好活着,下放接受贫下中农改造的时候,也没忘记继承他的医疗卫生事业。

余秋心里头像是吹过了阵清风,燥热的蝉鸣都都被绿荫给过滤了。

她感受到了周遭人的善意,竭尽所能去照顾一个没有父母可以依靠的十五岁小姑娘。就好像当年她自己,跟奶奶相依为命的她,源源不断接受着老师同学跟朋友的善意。

堵不如疏

田雨小心翼翼地看着余秋,深恨自己嘴巴笨, 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余秋, 肯定的, 等等就好了。”

余秋笑了起来, 随口找话题:“不是的, 我刚才琢磨事情来着。我跟公社讲了要在杨树湾建个医疗站的事情。”

田雨欣喜地拍手:“好事啊, 刘主任同意了没?”

“他让大队书记帮我们找个空屋子。”余秋犯难, “只不过我琢磨着咱们杨树湾好像没有现成的空屋子。”

以前大队的赤脚医生是在自己家里头给人看病的。现在人走了, 总不能再占着人家的房子。

“咱们也可以啊。”田雨双眼闪闪发亮,“我们眼下在奶奶家里头开伙, 那半边就能空出来摆张长桌子,就跟药店的大夫一样, 给人把脉看病开方子抓药。”

余秋哑然失笑:“那不行, 生孩子的人躺哪儿?生孩子可没个准数。一夜天生不下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到时候你不睡觉不上课去了?”

她叹了口气,“我前头倒是相中了后面的山洞, 但是光线太差了,里头根本看不清。”

“山洞我们住啊!”田雨整张脸都在发光,“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吗?我们白天都在外头忙,天黑才上床睡觉。光线好不好都是一样的。”

余秋一怔, 她还真没想到可以将知青点跟山洞反过来利用。

老实讲,虽然山洞的光线跟通风条件不太好, 但后者不是不可以想办法改善。况且在没有电风扇更加不能有空调甚至连电都没通的杨树湾, 冬暖夏凉的山洞其实很适合作为休憩场所。

田雨抓着她的手, 生怕她不同意:“我可以在知青点备课的, 这样咱们还能省一份灯油。”

“省两份。我把男知青点也腾出来吧。我看过那山洞,里头挺大的,还分出来岔洞。我们一人一边就好。”胡杨满头大汗的出现在房门口,脸上笑嘻嘻,“到时候腾出来的两间房,一间给人生娃娃,一间给余秋坐诊,蛮好。”

他也不等余秋他们给回应,只伸着头看饭桌,嘴里头嚷嚷,“哎哟,有汤有饼子,咱们要赶上共产主义生活咯。”

胡奶奶赶紧打了锅炉里头的水兑上井水给他洗脸。

胡杨嘴里头喊着:“奶奶,我自个儿来。”

要不是有女同志在,他真想扒光了衣服,痛痛快快地冲洗一通。

余秋帮他盛了碗汤,好奇地挑高眉毛:“你怎么没跟生产队的人一起吃?”

今儿不是双抢却比双抢更忙。各个生产队为了尽快将稻田里头的水排出来,中午都不休息,直接组织老人做了饭菜跟汤送到田里头去。秀秀今儿都没回家吃饭。

胡杨两条眉毛上下跳舞,语气中掩饰不住地骄傲:“我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他驮着水车去田头,生产队的棒小伙子们都排好队准备踩水车了。这可是个重体力活,三个人胳膊扶着水车的横木,两只脚不停地蹬脚踏,以此带动转轴连着水车槽里的挡板朝上提,从而将稻田里头的水一格格地排出去。

胡杨眉飞色舞:“结果我把水车一摆,那风带动了风车,水车就哗哗地自己往外头排水了。”

要不是将洗衣机再重新改造成水车花了功夫,今天上午那连着的十亩田就排干净水了。

胡杨喝了一大口咸肉河蚌汤,美得一个劲儿叫“共产主义生活”,然后边咬着玉米面饼子边说话:“我吃了饭拿工具回去,帮忙再改造水车。”

一直在边上默默喝汤的丁大夫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有文化的娃娃厉害。看看,就这一桩,能省多少事。”

踩水车哪里是好活计。大热的天,不戴草帽晒死人,戴了草帽闷死人,两个脚一刻不能停往下踩。要是一脚踏空,脚蹬子打在小腿上,尤其是踝骨上,能把人骨头都打裂了。

胡杨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埋头喝汤,嘴里嘟囔着:“我也没做什么。”他伸手指指余秋跟田雨,“她们还有胡奶奶跟何队长都帮了好大的忙。”

丁医生笑了起来:“这就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吃过饭,田雨去学校看学生们睡午觉。杨树湾的老百姓坚信小孩子夏天中午一定要睡觉,不然会不长个子。

余秋跟胡杨都没睡,直接往后山去。

前者要继续割草药消毒厕所。山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草药,丁医生只感慨今天实在没空,否则他倒是想带着余秋认一认草药。

后者则问胡奶奶借了锯子锯树枝,好拿去给水车上装风帆。

胡奶奶看这两个孩子就头痛,叫他们先歇会儿,他们也不听。

丁大夫见状劝老人:“干脆一把头弄完吧,等事情了结,他们也能睡得踏实。”

方英跟她丈夫也过来告辞,他们要趁着天亮,赶紧开船走。

胡奶奶一个劲儿留人:“又不赶这会儿功夫,等两点钟再开船,避开大中午的太阳。”

胡杨也积极让出自己的屋子,招呼方英的丈夫:“大哥你睡,没事的。床上的苇席是干净的,我昨天下午打水抹过。”

方英跟她丈夫却直摇头:“回去是逆行,早点儿走不怕天黑。”

余秋只得叮嘱她回去之后一定要留心,月子必须得好好做,千万不能劳累。

看着生完孩子还不到二十个小时的产妇蹒跚离开的身影,即使抱孩子的人是她丈夫,余秋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到底什么时候才计划生育?”

像方英这样的女人,余秋真希望赶紧出台计划生育政策。都生了四个了,实在不应该再生下去,实在对身体影响太大了。到时候子宮脱垂才真是麻烦呢。

“应该快了吧。”丁医生也叹了口气。

他是从口粮上考虑问题。再这么没节制的生下去,粮食要不够吃了。

胡杨倒是挺乐观的:“没事,只要我们农业工业都发展起来了,大家都忙着干活,就不成天想生孩子了。”

余秋忍俊不禁,觉得这家伙的理论跟教育是天然的避孕药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说到底,其实还是要提升女性地位。

丁大夫抬头看了眼天,催促两个年轻人:“动作快点儿吧,还有一堆事呢。”

余秋跟胡杨都赶紧动起来。

胡奶奶又问村里人借了独轮车,省得他们挑担子。没锻炼过的人,挑起两个空箩筐都是要两只脚打架的。

胡杨看着独轮车兴致勃勃:“我在书上看到过,可以在这车上也装个风车,这样人推着车走更省力气。”

余秋赶紧推他走:“别磨蹭了,稻子泡烂了,咱们集体喝西北风。你还不如先琢磨插秧机要怎么做。”

她跟丁医生又开始满村找茅坑,往里头喷敌敌畏,然后再盖上草药。

余秋被熏得头晕眼花,感觉整个世界都黯然无光。她在心里头发誓,今年夏天,就这个夏天,她必须得改造好杨树湾的厕所。

谁知道穿越大神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她,把她送回2019年去啊。

要是把她往这儿一丢三五年,她再不想办法自救的话,肯定要被茅坑熏死。

因为昨天的暴雨,不少茅坑都漫水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臭味。丁大夫让余秋留在原地帮忙拿东西,他自己过去处理。

等他经过池塘洗胶鞋的时候,余秋小声道谢:“谢谢你,丁老师。”

“谢个啥啊,又不值当个事情。”丁医生穿上胶鞋,“你把厕所改造好了后,我也不遭这个罪。”

“不仅仅是这事儿。”余秋斟酌了半天才开口,“还有那个牛棚,《赤脚医生》。”

她也不知道真正的余秋上哪儿去了。也许不幸穿越去2019年,也许更不幸直接被洪水给卷跑了。

来到杨树湾的这一个礼拜,她一直想方设法旁敲侧击地到处打听,但没听说有人被淹死。

反正无论是哪个答案,对还在劳改的余教授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能有件事安慰下这位不幸的医学前辈,总归不坏。

“你是说你爸爸啊。”丁医生叹了口气,“姑娘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别恨他。背着黑五类子女的包袱,肯定很痛苦。但你要相信你爸爸是爱你的。将来总有一天,党和国家会给他平反。他是个好人。”

余秋浑身一个激灵,试探着问:“你认识我爸爸?”

妈呀,她可真不愿意在这里碰上熟人。

丁医生笑了起来:“我这种乡下把式哪里能认识余教授。我在卫校上学的时候,曾经跟着巡回医疗组打下手,有幸目睹过余教授开刀。是好把式,你能接着当医生,你爸爸肯定非常高兴。”

余秋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她虚虚地笑:“您这么一说,我心里头就亮堂了。天都不暗了。”

“天暗了。”丁医生皱起眉头,看着乌云压顶。

就几阵风的功夫,原本的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不用天气预报,无论是蹲在田里头劳作还是走在圩埂上巡视的人们都立刻反应过来一件事,要下雨了。

老天爷的动作比大家伙儿的反应还快。豆大的雨点就跟冰雹似的,劈头盖脸朝众人脸上砸来。

余秋跟丁医生都变了脸色,赶紧往圩埂的方向跑。

沙土袋子维持住的圩埂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再来这么场暴雨,哪里还吃得住。

然而人类在天气陛下面前,总是羸弱又无力。即使所有人都希望雨停下,暴雨仍旧一口气不歇地下了好几个小时。

原本在田头忙碌的人全上了圩埂。一时间村里头铜锣脸盆砰砰作响,火把马灯摇晃,映得人影子也摇来晃去。挖土装草包的,抬包往圩埂上送的,堵漏的加高的,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余秋看着这没完没了的雨,一颗心扑扑跳个不停。她直觉不妙,总觉得这圩埂危险。

前头传来呼喊声,县里头搞水利的同志下来了。

田雨今天没能上圩埂,跟余秋一块儿装沙土袋。她惊惶不定地问自己的同伴:“搞水利的同志一定有办法吧?”

天色太暗,雨又太大,余秋只看见前头一阵人影乱晃,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行事。

她摇摇头,催促自己的伙伴:“咱们先顾着这头吧。”

她头痛,再这么下去,稻草包跟砂土可都不够用了啊。

正当沙袋告罄的时候,水利局的同志终于给出了解决方案。堵不如疏,要放口子,让汹涌的洪水泄出来。

泄到哪儿去?八队的那六十多亩低洼地农田。

这个礼拜,八队男女老上齐上阵,刚刚在田里头插上的秧苗。

农田怎么办

暗夜静悄悄的,只有风雨跟洪水在较着劲儿嘶吼, 砰砰敲打着岌岌可危的拦路石。

圩埂就像是因为严重营养不良而造成周身浮肿的假胖子。轻轻一拳, 就能将它打倒在地。

水利局的同志态度很坚决, 泄洪是目前综合考虑下来损失最小的方案。如果再不动, 巨大的水压会从下方直接击溃圩埂, 到时候就是上面队堆再多的沙土袋都没用。

他说完话之后也不看杨树湾的男女老少, 只拎着盏马灯, 满脸焦灼地盯着水情。解决方案他已经给了, 到底要怎么做,得看杨树湾人自己决断。

八队的队委会成员:生产队长、副队长、妇女队长以及会计跟仓库保管员全都沉默。生产队委会是农村最基层的政治组织, 队里头的事情主要由他们商量决定,关系重大的问题则全队开会讨论表决。

只是现在来不及了, 洪水等不及队长再敲锣吹口哨召集全队人开会。八队在场的老少爷儿们必须得现在就给出决断。

人们都噤了声, 只暗夜的风雨跟水流声发出急急的催促。

大队书记走到生产队长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六十来亩地是八队的粮仓。

在“备战、备荒”的时代,农民负担极重。就拿杨树湾来说吧,每亩田产一千斤双季稻,公余粮就要交七百斤。公粮相当于实物农业税, 免费交。余粮是国家以远低于市场价格征收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白交。除此以外, 还要根据上头摊派下来的任务, 不定时缴纳数目不定的征购粮。

所以种大米的农民常常还要靠山芋扛肚子。

在这种情况下, 没有上田亩册子的自垦地就成了农民的救命稻草。

八队这六十来亩水田原本是大片毒水肆意的沼泽地, 解放前也当做乱葬岗。没钱没人收尸的附近居民就拿卷芦苇席子裹住尸体,直接丢进去。

后来八队人靠肩膀挑靠手抬土填坑,才将它变成了水田。因为没上田亩册子,不用上缴粮食,所以它是全队几百号男女老少生活的希望。

年过半百的生产队长眉头紧锁,刀斧凿刻出来般的脸上全是沉郁的神色。

天上的雷响了三道后,他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我同意。”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带着钩子,从他喉咙口拽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副队长张张嘴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扭过头去也没开口反对。

会计跟仓库保管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垂下脑袋不吭声。

最后还是妇女队长没撑住,抹着眼泪道:“还能咋样啊。”

水不排出来,圩埂垮了的话,整个杨树湾的老少爷儿们都要喝西北风。现在撅了口子,起码还能保住其他地方。

大队书记安慰了一句八队的男女老少:“我给公社打报告,为你们争取救灾粮。”

田都淹没了,不吃返销粮,难不成饿死人啊。

余秋跟田雨都没忍心看决口子泄洪,两人回到知青点也对坐着发呆。隔了半天,余秋才冒出一句:“农民真苦。”

田雨眼睛泛红,直接钻到毯子底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真不忍心看。太惨了,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耕好的地,插好的秧。中午他们为了排田里头的水,都晒得中暑了。”

中暑也不能回家休息,就瘫在大树底下,旁人给灌大麦茶,拿草帽帮着扇风。人缓过来之后,又摇摇晃晃地下田挑水挑淤泥。

余秋抱着她的肩膀,轻轻拍她的后背:“不要想了,咱们不想也不看。”

想了看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余秋记得高一文理科分班前上历史课,头发灰白的老师曾经感慨过,建国初几十年的时间,为了支援国家工业发展,农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他们比谁都清楚,有国才有家。所以即使勒紧裤腰带,也要完成上面派下来的任务。

余秋轻轻地叹了口气,合上眼睛告诉自己睡觉。这是落后的生产力与人民生活需求之间的矛盾,这不是她能够解决的事情。

她还是先做好杨树湾的卫生防疫工作再说吧。

可惜杨树湾并不给余秋当鸵鸟的机会。

暴雨停歇的第二天晚上,她刚跟田雨给大孩子们分别上完四年级和五年级的课程,胡杨就跑过来叫人。

他干活系着的皮围裙都没脱下,只朝她们喊:“上大队开会去。现在就走。”

余秋赶紧将教案塞进黄挎包,拍拍手上的粉笔灰:“什么事啊?怎么这样急?”

“我也不知道。”

胡杨个子不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余秋跟田雨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跟上。

饶是天黑了气温下降,一路上也有小风吹吹,抵达大队支部的时候,余秋还是鼻尖都挂上了汗珠。

她伸手抹了把汗,怀疑地看着胡杨:“你听岔地方了吧。”

这黑灯瞎火的,哪里像是开会的地方。

田雨也疑惑:“是不是在大队书记家里头?”

现在开会没有固定场所。余秋看生产队也常常在田头或者晒谷场上就把会给开了。

“没错,这儿呢。”前院响起何东胜的声音。

三人赶紧往院子当中走,凑近了才发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大家伙儿有人坐在小板凳上,有人屁.股下头垫着土坯砖,也有人索性盘腿而坐,个个手上都抓了把蒲扇赶蚊子。

单薄的月色,照得人影幢幢。

坐在上首的大队书记清了清嗓子,也不用喇叭,单凭嗓子喊话:“行了,杨树湾七个党员,十三位团员,还有九个生产队的基层干部,全都到齐了,对吧?到齐了就讲正经事。”

正经事就是八队的那六十来亩水田。

当时八队人是为了保住全杨树湾男女老少的田地,这才自己主动做出牺牲的。现在洪水退了,眼看着其他生产队都要大丰收,八队的老少爷儿们可是颗粒无收。

“咱们杨树湾的人都有数,八队水田少,剩下的全是旱地。”

所谓旱地就是山地,不能种水稻小麦之类的精细粮食,只有耐贫瘠的山芋、土豆才能长下去。但是这些粗粮不仅吃多了洼酸,交公余粮的时候,也五斤才能抵一斤稻谷的量。

大队书记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提高了嗓门:“吃水不忘挖井人。没理由八队站出来了,咱们其他生产队全心安理得地缩在后头。”

“又讲怪话了是不是?”蹲在地上的老汉立刻应声,“八队的事情就是咱们杨树湾全体社员的事情。不就是田被水淹了嘛,现在雨也停了,水肯定要退。我们再把田里头的水抽出来,重新种粮食就好。”

他转过头来朝旁听的胡杨笑,“我们的新农民搞出来的风车水车可是能一天到晚不歇火的,自己往外头抽水呢。”

院子里头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不少人叫好,夸奖新农民有学问就是不一样。

胡杨倒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个劲儿地强调,他的水车还有好多要改进的地方。现在还不够灵敏,风向一改,风车就得靠着人自己挪位置。

“已经很好了,总比我们两只脚踩着好。”旁边有人站起身,“水抽掉了就是种稻子。稻种不够的话,大家伙帮着凑凑。我们队里头好像还多了点儿秧苗。”

其他人也跟着盘算自己的家底,看能不能余出来东西帮忙。

“可要是再下雨怎么办?”宝珍大哥迟疑,“这要是再淹起来就麻烦了。”

“之所以会淹,是因为这块田地势太低。”大队书记发了话,“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感觉这块田还得再填一回土。”

院子里头热闹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蹲在地上的老汉皱起眉毛:“那你们想过到哪儿挖土来填吗?”

六十多亩地啊,地方真不小了。怕不是要平了一座山,才能填好。

“八队自己开过会,想拿他们队里头的小山来填土。”

月光底下响起哗然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可不是个小工程,当初八队人可是花了整整三年功夫才填好的那片沼泽地。

“用推土机吧。”胡杨抬起头,“这要是靠人工,今年都收不上粮食。”

大队书记摇摇头:“我们也想要推土机,可是没有啊。关于如何种田的问题,我们的想法是一亩亩的来。填好了一亩地就赶紧先种上庄稼。”

“山上土不肥,种不出来东西的。”赵大爹立刻反对,“上面全是石头,填进去也种不了稻子。”

水稻多娇贵的玩意儿,过去上等田才能种水稻。

“先把淤泥挖出来。”田雨插了句嘴巴,“我看叔叔伯伯们夹塘泥当肥料,这些淤泥肯定很肥,正好盖上砂石上头。”

大队书记跟着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他抬眼看三个知青蹲着的地方,“你们都是念过书的有学问的娃娃,从大城市过来,见多识广。你们帮着想想办法,看到底怎样才能加快填土的速度。”

胡杨愁眉苦脸,小声嘟囔着:“还是要挖土机啊。”

这可是大动作,需要非常强大的动力才行,光靠风肯定不够。

田雨迟疑着举起手:“能不能不用车子运砂土,而是靠走船?”

她父母都在码头上当工人,晓得走水路要比靠车子运更省事也成本更低。

“这是个好主意。”大队书记高兴起来,大声夸奖,“到底是有学问的娃娃。”

他侧过头,兴致勃勃地问余秋,“你呢,小余大夫,你有什么想法?”

余秋下意识地想低头,感觉还是不要当出头鸟比较好。

旁边何东胜转过脸看她,鼓励了句这个小赤脚医生:“说吧,没事,我们杨树湾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余秋咬咬牙,豁出去了:“我的观点正好相反,不是填而是挖。既然这些地原先是沼泽,现在里头的水又那么高,那为什么不索性将它变成鱼塘呢?”

填平了湖泊,水要往什么地方流?

大自然有自己的生态循环系统,人为的肆意干涉,只会遭来严厉的报复。

一时间的获利,后面紧接着而来的很可能是源源不断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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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万一时爽,夹子火葬场。唉,明天上午阿金去考试。要是有奇怪的恶意评,帮阿金举报啊。明天还是日万,不过更新时间后推,要到下午了。

另外,我发现晋江app会吞作说,《赤脚医生》这本杂志1973年1月创刊,1972年只有试刊。小说架空,与现实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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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愤恨不已: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老子不过吞了人类一头猪,她居然让我天天吞垃圾。

蛟龙面无表情:老子就发了一次洪水,结果她天天用息壤挡着水,让我免费水力发电,老子有说什么吗?

肥遗甩尾巴:我还没来得及发旱灾呢,她就逼着我天天分离工业废水,老子两身蛇皮都臭了。

虚耗一扇子打在混沌的脑袋上,愤愤不平:以后别跟在污染犯屁股后面当小厮了。你一笑,她就逼着我去见人家,非让人倒霉不可。

穷奇暴躁:再惨惨得过老子吗?老子天天被她压。老子是天下凶兽之首!

众凶兽齐声:哦,老大,不要搞得好像我们不知道你暗恋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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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下基友的在更现言:《嗜你如命》by小云吞走青,藏北、云南冒险&飞行救援。她有五十几万字的存稿,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大宝生病了

余秋话说出口,院子里头都陷入了沉默。

大队书记鼓励了她一句:“接着说。大家都是想解决问题, 没什么不能讲的。”

余秋也鼓足了勇气, 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水不可能凭空消失, 必须得有地方待着。下雨的时候, 沟河池塘就是蓄水池。干旱的时候, 它们就是水源。所以, 我觉得可以考虑直接将它变成鱼塘。”

八队生产队长叹了口气:“可是人要吃饭啊。小余大夫, 不种粮食吃什么?”

“可以养鱼养鸭子, 种莲藕、荸荠、芋头。”她迟疑了一下,“其实水稻说不定也能种。”

她上辈子跟着同事去那个农家乐玩的时候, 曾经听老板娘提过一嘴巴,水面除了能种水芹菜、空心菜之类的蔬菜, 也可以种水稻。

当时她还奇怪为什么不种水稻?老板娘笑她脑袋转不过弯儿来, 种水稻不挣钱。一斤水芹菜能卖两块钱,而且割了一茬又一茬, 一亩水面带管不管都能产万把斤。水稻产量就差远了,亩产不过千斤,而且一斤稻子才能卖几个钱。

所以别说是搞水面种植了,2019年全国抛荒的农田就一大堆。人是会用脚投票的生物。

田雨立刻附和:“对对对, 水面能种东西。我跟余秋种的空心菜再过段日子就能吃了。胡杨的蒜头也长了蛮长一截子。”

她们还琢磨着看到时候能不能种水芹菜。那个开水烫过了凉拌也能吃。

郑大爹摆摆手:“那个不一样,水这么深, 到时候秧长不出来就不能做那个什么光合作用, 是活不了的。”

“稻子直接长在水面上。”何东胜插了句嘴, “这个叫葑田, 古时候有人拿一种草的根茎聚起来,周边打上木头框子,浮在水面上种水稻。这样无论水高水低,稻子都不会被淹了,平常也不用打水。”

郑大爹眼睛瞪得老大,忍不住嘀咕:“我种了一辈子田,还真是头回听讲过这个。”

“唐宋时候,这种田蛮多的,后来那种草少了,又兵荒马乱的,渐渐的这手艺就失传了。”何东胜微微笑,“我也是听农林班的老师讲的。”

“有的!”田雨也兴奋起来,“我表姐下放的地方有垛田,他们的油菜就长在水上。”

余秋知道兴化垛田,那可是名气不逊色于婺源的油菜花圣地。不过垛田其实还是类似于江心洲的存在,跟她所说的水面种稻有差别。

院落再度陷入沉默。

农民其实很愿意接受新兴事物,无论是打水机还是化肥,他们都接受的很快。

可是水面种粮食又是另外一回事。万一不成功呢?这么多撒下去的稻种要怎么算?耽误的年景又怎么补救回头?

“反正现在还淹着。”何东胜站起身,率先打破沉默,“咱们就两头都动起来好了。”

他脸上肌肉舒展,“先拿几亩田试试看秧苗能不能直接在水面上长。万一长不了稻子就长蔬菜。总归不会荒了地。”

大队书记也发话:“对对对,你们八队还没有专门的菜园主。干脆多种点儿茭瓜、莲藕什么的吧。”

他抬头看扫视一圈院子,像是在算人头,“要是种多了你们队里头吃不完,就分点儿给大家。也让大家都尝尝鲜。”

他从桌子后头站起身,院子里头的其他人也跟着散伙,众人都热热闹闹地往外头走。

田雨满脸茫然:“我怎么觉得大家好像挺高兴的啊。”

广大贫下中农的乐观果然超乎想象,明明稻子还没种出来,他们竟然都已经迅速走出了阴霾。

胡杨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时候水稻种不出来怎么办?”

余秋在心里头叹气,种不出来稻子就种菜啊。

什么叫做经济作物?眼下大米一毛四分八一斤,青菜两分钱一把,西红柿五分钱一斤。茭瓜跟荸荠什么的,她不知道价格,但算下来肯定要比种水稻挣钱。

别的不说,单一条,每个大队只能留十亩自留田种菜来解决全队人的吃菜问题,就证明了种菜比种粮食划算。否则不用行政命令强制,农民也会选择种粮食。旱地种不了水稻,种玉米种山芋总是可以的吧。

大队书记是顺着话风,将那六十亩水田又变回了沼泽地的身份。农田改种蔬菜改养鱼肯定不行,这是政策红线,碰都不能碰。

但如果原本是荒废的沼泽地呢?现在全国都鼓励垦荒增加农作物产量啊。

大队书记让八队将种出来的菜养出来的鱼分一部分给其他生产队,也是一种内部平衡。只有利益均沾,才不容易家里头起内讧。

这些话,余秋当然不好跟田雨和胡杨说。

她天真单纯的小知青同伴们现在未必能够理解生存的艰难。很多事情在生存面前,并不是非黑即白,生活有生活的狡黠与智慧。

一行人刚走出大队支部院子,余秋就听见前头有人喊:“余大夫,请你帮忙看看我家孙子。”

人群自动让出条路来,余秋赶紧加快脚步。

大家开会不点煤油灯,走的时候也是靠着天上的月亮,她直到走近人面前,才发现喊话的是桂枝的丈夫跟婆婆。被大人抱在怀里头软哒哒没生气的可不是人小鬼大的大宝。

余秋赶紧让人抱孩子进屋,她还没说话呢,大队书记就立马点亮了开会都舍不得用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孩子蔫兮兮的脸,余秋边从医药箱里头拿体温计给孩子测体温,边问孩子奶奶:“这怎么回事啊?”

大宝奶奶满脸焦急:“受凉了,昨晚上他嫌热,睡在院子里头的,早上就没精神。在家里躺到现在,讲头痛,刚才还吐了。”

“是不是吃坏东西啊?”大队书记跟着着急起来,伸手摸大宝的脑袋,“哎哟,这烫手的。大宝,回大爷爷的话,有没有吃外头的果子啊?”

小小的男童语气无力地躺在桌子上,刚要开口,又张嘴吐了起来。然而他胃里头东西已经吐光了,只吐出了几口酸水。

余秋给他数了脉搏又听了心肺呼吸音,然后拿下.体温计,这孩子的确发热了,高烧39.2c。

“大夫,要不要给他灌肥皂水?”孩子父亲可怜巴巴看着余秋。

他身上衣服还沾着泥巴。显然下工后又上自家的自留地忙碌,根本就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

余秋摇摇头,表情严肃:“我感觉不太像食物中毒。”

大宝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就算采了野果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吃独食,而是给奶奶跟弟弟分享。小孩子不懂事可能会认错,但长期在乡间生活的老人一般还是能够辨认出野果是否有毒性的。

再说,大宝的表现也不太像一般的食物中毒。

余秋在脑海中拼命搜索会引起高热头痛的疾病名称,然后再一一排除。她手上不停,给孩子擦拭酒精物理降温。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高热,她都得先降温再说,否则脑细胞受到损伤,孩子就算活下来也会傻了。

可惜杨树湾没有小店,大夏天更加不会有冰块。否则用个冰枕效果会更好。

何东胜站在了她旁边,拿着蒲扇给孩子扇风,这样可以加快酒精挥发,尽量帮助孩子降温。

田雨也在旁边帮着出主意:“要不要我打桶水过来,让大宝把脚泡在水里头。”

夏天热,电风扇吹在人身上也是暖风。她晚上写作业的时候,都是将腿脚泡在桶里头,这样既凉快也不怕蚊子咬。

余秋听到“蚊子”两个字,又看到大宝胳膊跟腿上散落的红疙塔,突然间脑子一个激灵。

流行性乙型脑炎,俗称的乙脑。对,好发于夏季,常见儿童,有疫区蚊虫叮咬史,临床表现为高热、嗜睡、颈抵抗、呕吐、头痛等。

大宝整个病程发展以及现在的表现都很像乙脑。

“走吧。”余秋示意大宝父亲抱起孩子,“现在立刻去卫生院,村里头没有能给大宝用的药,他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孩子奶奶跟父亲都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大宝的情况竟然会这么严重。他们本来以为孩子就是感冒发高烧,怕会烧出个好歹来,想让大夫帮忙打退烧针。

农民鲜少看病,除非是迫不得已,他们都不会看医生。

“现在不仅仅是退烧针的问题了。”余秋眉头紧锁,“我怀疑孩子是乙脑,就是大脑炎。”

大宝奶奶抓在手上给孙子扇风的扇子立刻掉在了地上。她没能忍住眼泪,当场哭出了声。

大脑炎哪里是好病,早几年她娘家就死掉过好几个娃娃,活下来的也是个傻子,家里人没空管,自己掉进河里头淹死了。

“先别哭,赶紧送卫生院。”余秋安慰了一句大宝的奶奶,“救得及时,也能好的。”

穿越前,她在儿科轮转的时候刚好是夏天。

那年跟邪门一样,连着收了三个疑似乙脑的大小孩。明确诊断后,为了避免传染,儿科直接将他们转入传染病院了。不过因为发现早处理及时,后面跟踪追访病显示三个孩子都恢复健康,顺利出院了。

余秋收起医药箱,催促大宝的家长:“动作快点儿,这病不能耽误。”

就算是在2019年,乙脑导致患者死亡或者残疾的病例也不罕见。

听说有专家

现在桥还没修好,要去公社只能先走水路。

何东胜没犹豫, 直接问看鱼的老成根借了乌篷船, 长竹篙一点, 小船飞快地往前蹿。

余秋蹲在船头给大宝做生理盐水灌肠, 这瓶盐水还是她从丁医生医药箱里头顺过来的。

现在赤脚医生习惯肌肉注射, 基本上没有打吊瓶的习惯, 大队给她的医药箱里头自然就不配备生理盐水。

为了提高降温效果, 余秋特地将生理盐水瓶子浸在井水当中, 手工制作冷盐水。

她让大宝奶奶将孩子侧躺在木板上,又喊孩子父亲帮忙打手电筒, 好暴露孩子的臀部。

四岁的娃娃已经晓得害羞,伸手扯着裤子不让大人脱。

余秋只好安慰他:“大宝听话, 姐姐要给大宝打药, 打完药以后,我们大宝好了, 就能跟小宝还有妹妹一块儿玩了。

小家伙这才松手。

余秋手上没有灌.肠器,连注射器也只有一只。她抽了玻璃瓶里头的生理盐水,缓缓推入孩子的肛.门。

一边推药,产科医生一边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她现在真觉得护士不容易, 要是在医院里头,这件事她只要下个医嘱就好, 自然会有护士执行。可是现在, 自己却不得不身兼医生、护士以及护工三个职责。

20毫升的生理盐水推进去之后, 余秋捏紧了孩子的臀.瓣, 药物起效总归需要时间的。

大宝嘴里头嚷嚷着要拉粑粑,身体不由自主地扭来扭去。他奶奶伸手想摁住他都不行。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分钟,余秋赶紧放行。

于是四岁的男娃被他爸爸抱在怀里,直接蹲在船头对着河水拉粑粑。

余秋听着那扑通扑通的声响,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节操可言。就希望河里头的鱼不要跳出来咬了大宝屁股吧。

对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有人抬高了手上的马灯,扯着嗓子喊:“成根大哥不?这晚上的去哪儿啊?”

何东胜也放开嗓门回应:“队里头娃娃生病咯,送他去卫生院。”

“哎哟,这真是巧了。”那撑船的人一拍大腿,“赶紧的,今儿有省城巡回医疗组的专家下乡医疗,里头就有儿科的专家文教授。”

众人大喜过望。

余秋悬着的一颗心也落回了胸腔中。专科专治,她毕竟不是儿科大夫,既往也从来没有单独诊治过乙脑患者。

何东胜大声跟对面船上的人道谢,竹篙点得更快了,乌篷船一路朝公社码头奔去。

月色温柔,夜风轻轻吹拂着河面,送来野荷花跟水草的清香。那香气夹杂在行船激荡起的水雾中,与月色晕成一团,都显出了欢喜的味道。

河水哗哗作响,姿态轻快地送着船往前走。稻田里头的青蛙与蟋蟀像是不甘示弱,与蝉鸣交织在一处,帮船上的人摇旗呐喊。

两岸黑黝黝的山招摇着矗立的树木,像是在挥手打招呼,欢喜地送着他们走。等前头显出昏黄的光点时,何东胜竹篙一收,小船靠在码头边上。

余秋立刻扶着大宝的奶奶下船,跟着人往卫生院去。

何东胜也不怕人摇走了乌篷船,只简单系上缆绳,快走几步追上。

红星公社是通了电的,卫生院跟初中面对面,是整条街上最气派的地方,足足有三层楼,比革委会政府看着光鲜多了。

余秋跑进去要挂儿科急诊专家号。

窗户后的收费员满脸茫然:“我们这儿没有专家号啊。”

“文教授的号呢?我们有个孩子怀疑是大脑炎,情况比较重,想请文教授帮忙看看。”

收费员立刻站起身,探头看被大人抱在怀里头的大宝,连连跺脚:“哎呀,你们晚了一步。白子乡公社说有个孩子不太好,打电话过来请文教授过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余秋焦急地追问:“那有没有其他医生在?儿科医生。”

收费员赶紧开了张单子,让人抱着孩子去诊疗室。

结果公社卫生院太小,根本就没有单独的儿科诊室,而是混在内科里头的。

值班的内科医生今年刚从卫校毕业,余秋他们进去的时候,他正满脸严肃地看着他的医学书。

听说是个大脑炎的孩子,值班医生也傻了眼。他当着病人家属的面拼命翻书,想找出应对措施。

余秋看他满脸稚气的样子,也不忍心说什么,只得捏着鼻子现场指导:“老师,您看是不是要给孩子急查血尿粪常规、降温以及抽个脑脊液送检?”

值班医生倒是不拿架子,反而连声附和:“对对对,我看看药房有没有安乃近。”

说着,他大声朝外头喊,招呼护士抽血拿药。

“先上个冰枕成不?”余秋试探着问,“给孩子用扑息热痛可好?”

安乃近副作用极大,有可能会导致再生性障碍性贫血,九十年代就基本从儿科用药中消失了。余秋实在不想给大宝用安乃近。况且她听儿科主任说过,乙脑患儿的高热,使用安乃近降温效果并不好。

值班大夫误会了余秋的意思,以为她是在为患儿家庭省钱。毕竟扑息热痛一片一分三,安乃近一片可要两分五呢。

他丁点儿上级医生的架子都没有,直接痛快地答应了余秋的要求,喊护士帮忙拿扑息热痛片过来。不过卫生院没有冰枕,他甚至不知道冰枕是什么。

余秋无奈:“不是怕孩子烧坏脑袋嘛,所以要给他脑子这块降温。”

不想值班医生居然高兴地夸奖余秋:“你这个想法很好,确实可以弄。光在额头上盖毛巾,那速度太慢了,而且还得一直换。”

他倒是支持余秋自制冰帽跟冰枕,可惜现在医院挂水用的也是玻璃瓶,根本没有塑料营养袋给余秋发挥。

“尿袋有不?”

何东胜正帮着余秋碾扑息热痛片,余秋要在冷生理盐水中加入扑息热痛药粉,然后再帮大宝保留灌肠。

他抬起头来看值班医生,“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人挂着尿袋。”

“有有有。”

值班医生二话不说就拿来了尿袋,直接塞给余秋。对于她要的酒精也半点儿没吝啬。

卫生院虽然通电,但同样没有电冰箱,更不会有什么冰室。好在旁边供销社每天都请人从县城带三分钱一根的冰棍过来,可能还剩下几只。

大宝父亲赶紧去敲供销社的门。

没过几分钟,郝红梅就拿毛巾裹着冰棍放在脸盆里头,捧着跑到卫生院来了。

供销社没给职工安排专门宿舍,她在库房角落里头支了张行军床就当成宿舍用,还顺带着能延迟营业时间,方便社员买东西。

听说余秋在给小孩看病,她立刻贡献出今天没卖完的三根冰棍。

余秋赶紧将自制冰枕放进冰棍盆里头,然后搁在检查床头,一边制作冰枕,一边趁机给大宝头部降温。

何东胜碾好了扑息热痛片药粉被她加入生理盐水中混合均匀,再度给大宝灌肠。

完成这一切之后,她又下意识地催促值班医生:“老师,你是不是要抽个脑脊液送化验,还有上报传染病啊?”

乙脑好像是乙类传染病,一旦被发现,城市要求六小时内上报,农村也不得超过十二小时。

值班医生明显有些茫然,嘴里头应着“噢噢”,手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动。

反而是搭班的护士经验似乎要比他丰富很多,直接给余秋拿来了穿刺针。

余秋叹了口气,认命地抬起头看护士:“这儿能做脑脊液测定不?”

这下护士也跟着茫然:“啥测定?”

余秋头痛,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给大宝做个脊髓穿刺。

最起码的,她可以通过肉眼观察脑脊液形状来判断脑膜炎的类型。如果有细菌感染的话,还得尽早加用足量抗生素。

大宝倒是很勇敢,明明病得有气无力,居然还跟个小大人似的鼓励余秋:“大夫,没事的,我不怕痛。”

余秋笑着让他像虾子一样拱起身子,帮他消毒了背后的穿刺部位:“嗯,我们大宝最厉害最勇敢了。姐姐就扎一针,扎完针,姐姐就知道要给我们大宝用什么药了。”

她小心翼翼进针,清亮的脑脊液流淌出来。

余秋用试管接好,观察脑脊液的性状。她轻轻地吁了口气,还好,脑脊液透明清亮,符合乙脑的特点。

余秋刚拔出穿刺针,诊室就冲进来个怀抱孩子的年轻妇女,带着哭腔喊救命:“大夫,你给俺瞅瞅娃娃吧,抽起来了。”

她话音没落,抱在她怀里的约莫八.九岁的孩子就不住地抽搐起来,身体立刻僵硬得跟钢板一样。

余秋赶紧放下穿刺针,催促不知所措的值班医生:“水合氯醛8ml灌肠,20%的甘露醇100ml快速静滴。”

护士反应比医生更快,立刻从药柜里头拿出了甘露醇,开始给孩子打吊瓶。

余秋也不敢指望吓傻了的值班医生,赶紧自己拿了针筒给那孩子灌肠。

刚上临床不知所措一点儿也不稀奇。

他们科的一位主任就说自己才从医学院毕业被分配到附属医院的产房,头一年夜里单独值班的时候,全靠搭班的老护士教她怎么做。

8ml的水合氯醛推进去之后,患儿渐渐停止了抽搐。

余秋长长地吁出口气,因为蹲着的时间太长,她站起身时眼前发黑,还是帮忙抓着孩子腿脚好让他别乱动的何东胜扶了她一下,她才没摔倒。

“降温,再做个冰枕给他用。”余秋喘着粗气,挣扎着站好。

刚才她也吓得够呛,孩子总是比大人更脆弱。她真怕这孩子抽着抽着就没了。

“注意观察这孩子的呼吸情况,万一呼吸衰竭,加用纳洛酮。要是持续高热昏睡,有安宫牛黄丸吗?十岁的话就一次一颗药,鼻饲。”

护士赶紧应声:“有的,药房刚进了安宫牛黄丸。”

“除此以外呢,还有哪些要做的事情?”

余秋下意识地作答:“有丙种球蛋白的话尽快挂上,早期足量应用效果不错。注意持续监测电解质,尤其小心低钠血症,及时补充。要是后面频繁抽搐的话,可以肌注鲁米那跟水合氯醛灌肠交替使用。保持清凉流质饮食,比方说西瓜水绿豆汤藕粉之类的,还有病房防蚊,避免疾病传播。室温保持在二十六到二十八度,电风扇效果不好的话,就对着井水吹。护理一定要跟上,昏迷的孩子给鼻子饲。”

她抬起头,准备再给这孩子也做个脊髓穿刺的时候,突然间意识到值班医生跟护士都站在自己前面。

那刚才在后面提问的是谁?

余秋下意识地回过头。

门口站着位身形干瘦的老人,正对她微微地笑:“姑娘,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余秋差点儿脱口而出,江州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八年制本博。

※※※※※※※※※※※※※※※※※※※※

贴一段百科来的:新中国的医疗卫生事业是在千疮百孔、百废待兴中开始的。经过全国人民16年的艰苦奋斗,医疗卫生事业取得了长足发展,人民群众的健康状况也有了显著改善。

建国后,霍乱很快在我国绝迹。

1955年,人间鼠疫就基本得到了控制。

1959年,性病在全国范围内基本被消灭。

60年代初天花已告灭绝,比天花在世界范围灭绝早了十余年;结核病的死亡率从建国初期250/10万下降到40/10万;脊髓灰质炎、麻疹、乙脑、白喉、破伤风、百日咳等传染病的发病率明显下降。

1965年,接生员的队伍已经增长到685740人,产妇的产褥热和新生儿破伤风显著减少。但城乡医疗状况差距极大。

1965年6月26日,毛.主席提出要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

“六二六”指示后,卫生部在送给□□和中央的报告中,深刻检查了在这方面工作上的失误。“由于卫生部领导上长期把人力、物力、财力主要用在城市,以致农村缺医少药的问题,迄今未能很好地解决。据1964年的统计:在卫生技术人员分布上,高级卫生技术人员69%在城市,31%在农村,其中县以下仅占10%。……农村中西医不仅按人口平均的比例大大低于城市,而且多数人的技术水平很低。在经费使用上,全国卫生事业费9亿3千余万元中,用于公费医疗的2亿8千余万元,占30%,用于农村的2亿5千余万元,占27%,其中用于县以下的仅占16%。这就是说,用于830万享受公费医疗的人员的经费,比用于5亿农民的还多。”

身上全是血

文教授刚从白子乡回来,一进门就见到个小孩子指导大孩子看病。那做事的动作跟说话的用语习惯, 无一不显示着她接受过严格规范的医学训练, 而且年头绝对不短。

他有点儿好奇, 在偏僻的红星公社, 哪儿来的这样的姑娘。难不成这回巡回医疗队里头还有他没见过的学生?

余秋强行稳定心神, 认清现实:“我八中初中毕业。现在是杨树湾大队的赤脚医生。”

值班医生满脸兴奋, 与有荣焉地跟:“余大夫救过好几个人的命了, 医术是家传的。”

余秋目瞪口呆, 不是说乡下消息闭塞吗?怎么她名声都传到公社来了。

她就说刚才为什么卫生院的医生护士全听她调遣,让打针就打针, 叫挂水就挂水。她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吓懵了,能有个人站出来指挥, 就本能跟着做呢。

余秋赶紧连连摆手:“谈不上, 只粗浅地学了点儿毛,连皮的边都没沾上, 跟提不上什么救命。”

她话音没落,那个抽搐患儿的母亲扑通跪到了地上,直接给余秋磕头:“神医啊,你就是杨树湾的神医, 俺娃娃有救了。俺娃娃以后都叫你妈。”

余秋吓得不轻,赶紧往边上让。妈呀, 挨了人家磕头, 那可是要折寿的。她要个九岁的孩子管她叫妈做什么?

何东胜清了清嗓子, 开口劝那妇女:“别开玩笑了, 余大夫今年才十五岁呢。叫声姐姐还差不多,哪有这么小的妈。”

那妇女却不肯起身,义正辞严地强调:“有志不在年高。”

余秋差点儿没活活呛死自己。她就是有志气,也不在给人当妈啊?儿女都是债,她得有多想不开才往火坑里头跳。

文教授点点头,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余秋,省八中的学生。我晓得了。你的底子还是比较扎实的,以后……”

余秋竖起耳朵,心道自己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大佬相中了吧。

天花板上传来咚咚的声响,不知道什么人正在拼命奔跑。夏天热,诊室的窗户开着,哭声跟叫喊声透过纱窗传进来。

好像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

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往上看。

“砰——”

诊室门响起一声巨响,郝红梅满头大汗地冲进来,一把拽住余秋的胳膊,“快,余秋姐,救命啊,燕子姐姐要不行了。”

刚才余秋稳定住小孩的病情又忙着跟医生护士交代,郝红梅怕打扰自己的朋友,就上去找自己的同事李燕。上午燕子姐肚子疼,住进卫生院产科生孩子去了。

郝红梅想去看看燕子姐的孩子生下来没有,结果宝宝刚被抱出产房,里头就传来喊叫声:“快,出血了,赶紧挂水。”

到今年八月份才满十五岁的郝红梅只看见产房门进进出出,穿着绿色短袖衣服的人跟穿白大褂的人不停地跑来跑去。她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的时候,就听到有戴着大口罩的人过来喊燕子姐的丈夫,说大人要不行了。

燕子姐夫当场就软下来,跪在产房门口求医生救命。可是医生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她能用的药全用了,血就是呼呼往下淌。

“产后出血,谁都不想的。”

郝红梅耳朵只来得及捕捉“产后出血”这四个字。她猛然反应过来,他们上圩埂抢险的那天,余秋姐不是救过一个产后出血的大肚子吗?

于是心慌腿软的小知青就这么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找人。下楼梯的时候,她脚没踩准,直接滚了好几个台阶都没顾上。

余秋等不及再听文教授说话,只留下一句:“教授,这儿就拜托你了,我上去看看。”

等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应该请文教授一块儿上去看的。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医学大拿。

唉,长期专科专治已经让她形成思维定式了。产科出了事怎么可能找儿科医生坐镇?其实她自己刚才不也处理了两位儿童病患么。

“医疗队里头没有妇产科专家吗?”

郝红梅说话直哆嗦:“说本来有的,但是从省城下来之前被带走批.斗去了。”

她真是恨死了那帮没事找事的家伙,就算有问题,不能挑个其他时候吗?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产科医生干久了,余秋碰上危重抢救,跑步就像脚踩风火轮。

明明从小到大八百米从不及格,大学体能测试还要靠舍友帮忙作弊才能过关的人,愣是将郝红梅甩得老远。

小知青吭哧吭哧追上的时候,余秋已经从助产士嘴里头得知产妇的出血量超过了一千毫升。

缩宫素打了,现在还挂着止血药,麦角新碱也用了,但产妇的子宮还是软软的,完全止不住出血。她们试图填塞纱条,纱布卷直接被血给冲了下来。

看病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好药,卫生院能用的药物全都用上了,她们也没有没的招儿了。

“开放静脉通路,加大补液量。”余秋直接拿着诊疗车抽屉里头的帽子口罩戴上,催促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助产士跟护士,“老师,赶紧联系手术室,抽血交叉备血,光补充胶体不行的,她要输血。”

李燕的丈夫看到余秋戴起大口罩,瞬间回过神来,伸出胳膊喊:“抽我的血,我血多,给燕子用。”

护士狐疑地看着她:“你是哪儿来的娃娃?”

郝红梅终于追上来,扯着嗓子喊:“听她的,她祖传医术,她爸是产科教授,她救过产后出血的大肚子。活了,好好回家了。”

李燕家里人一听,全都跪下来求余秋救命。

其中一位不知道是婆婆还是妈妈的中年妇女更是嘴里头喊着:“大夫,你们就让她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们了。”

产科的医生护士好歹也工作了不少年头,自然不会像刚毕业的急诊医生一样愣头青,直接放弃诊疗权。

年纪最大的助产士板着脸:“开玩笑,这是人命,怎么能试试。”

“先听她的。”

楼梯口方向传来声音,文教授腿脚不太灵便,上楼花了老人些时间。他朝助产士等人点点头,“她的处理思路没问题。”

助产士倒是对文教授的话没异议,但她没办法给产妇输血,因为卫生院根本没有血库。真正要用血也是事先去县医院拿。他们这儿做不了什么动手术,有情况严重的同样转去县医院。

余秋差点儿没晕过去。

她早就清楚今时不同往日,1972年的乡下卫生院条件肯定有限,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卫生院居然连血都输不上啊。

“那就补充代血浆,生死有命,看老天爷可不可怜人了。”余秋有文教授撑腰,顺利进入产房。

其实在门口,她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可等走进去,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还是直往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钻,让她的心猛的揪了起来。

李燕软软地瘫在接生台上,急性大量失血让这个精疲力尽的新手妈妈失去了最后的精力。

她身下的操作台上,助产士还在努力地帮她按揉子宮,可是看不到丁点儿成效。

出血量肯定不止一千毫升,余秋扫了眼就估算出产妇的失血量起码有一千五百毫升。

现在单纯想要靠现有的药物跟按摩刺激子宫来达到止血目的是不现实的。

产妇失血过多,血管已经瘪了,护士连打三次针头都没能顺利进入血管。余秋不得不接手赶紧开放中心静脉通路。

“避孕套跟导尿管,多拿几个,我需要这个给她填塞宮腔。”

时间不等人,余秋立刻开始刷手消毒自己的双手。

护士愣在了原地,她这儿只有尿管,但没有避孕套。

余秋简直想咆哮,全公社的妇女保健工作不是卫生院在负责吗?就连宝珍的接生包都是卫生院发的。明明《赤脚医生手册》上都讲了避孕套要怎么用,为什么卫生院居然连避孕套都没有?

“三腔二囊管呢?你们有没有三腔二囊管?”

助产士高兴起来:“有,内科病房有。”

幸亏红星公社卫生院够小,整个病房加门诊一起也只有三层楼。否则如果是一般稍微上点儿规模的医院,不等止血工具拿来,病人就已经没命了。

整个医院只有一台电话机,病区之间的联系全靠人扯着嗓子喊。

楼上的病房很快送下了三腔二囊管,这是一种常用于治疗食管静脉曲张破裂出血跟胃底出血的装置,从人的喉咙口放下去,然后通过打气使得气囊压迫静脉止血。

现在,余秋要给它换个进口。

她让护士先给产妇导尿,防止到时候气囊鼓起来会压迫到膀胱。她自己剪短胃囊袋远端导管的头,因为宮腔没有胃部那么深;然后将胃囊折叠,跟食管囊一并塞进宮腔。

余秋示意护士撬了瓶250ml规格的生理盐水,抽了打进食管囊中。全部推注结束后,下面的出血很快止住了。

物理压迫止血见效果然迅速。

谢天谢地,幸亏起效了。要是球囊压迫还是没用,她就只能开刀结扎子宮动脉甚至切除子宮了。

李燕还这么年轻,刚生了第一个孩子。如果失去子宮的话,她的生活质量说不定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余秋长长地嘘出口气,下意识冒了句:“老师,你们还是去县医院领点儿避孕套吧。三腔二囊管太贵。”

利用避孕套跟尿管自制球囊成本就低多了。现在农民经济条件普遍差,她得考虑人家能不能治得起病。

助产士赶紧应声。医院虽然是排资论辈极为严格的地方,但吃技术饭的人天然信服技术能手。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可人家救了产妇的命,助产士就信服她。

“皮试时间到了没?”余秋脱手套,“阴性的话就把青霉素给挂了,还有,过二十四小时取囊管的时候,准备好缩宫素,提前备血,预防再度大出血。”

她转过身,脱掉了身上的手术衣,准备出去洗手。

旁边的护士喊:“哎哟,姑娘,裤子,裤子上全是血。”

余秋心里头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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