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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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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小田老师吓得嗷的一声叫出来,立刻跟只护住鸡崽子似的老母鸡冲在最前头,将块头都有她高的学生们护在身后。

田老师警惕地瞪大了眼睛:“你们是什么人?说,你们是怎么偷偷潜入我国的?”

现在她该怎么办?对,赶紧上报民兵,把洋鬼子捉去公社。

县革委会的廖主任都快被没见识的民办教师给气昏了,他吹胡子瞪眼,厉声斥责田雨:“不许胡说八道,这是尊贵的外宾,这是重要的外交任务。”

要不是刘主任也冲田雨点点头,小田老师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你是谁?

她可真不认识廖主任。

洋导演对于学校的太阳灶十分感兴趣,要不是余秋急着去郑家给黄莺换药,他还要围着孩子们拍个没完没了。

小田老师绷紧的脊背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弛下来,她悄悄拉着余秋,郑重其事地告诫:“你要小心。”

谁知道这是不是敌人的糖衣炮弹,他们千万不能中招。

余秋看这姑娘的样子就想笑,他绷紧了脸,也认真地点头:“你带好孩子们,别让他们被水给烫到了。”

两位女革命青年郑重地握手道别,各自坚守工作岗位。

外国导演挣扎了半天,还是追着余秋继续拍摄赤脚医生的日常工作去了。

“我们都是送医送药上门。”廖主任赶紧在边上介绍,“这是我们伟大领袖为我们评价中能培养的用得起,用得上,能用敢用的赤脚医生。”

郑大爹夫妻以及郑红兵都下田干活去了。

黄莺在屋子里头缝拆洗好的被褥。

秀华抱着儿子在屋檐底下一边跟大姑姐说话,一边逗弄孩子。

见到洋人,她吓得赶紧抱孩子进屋。

在旁边玩耍的大丫紧紧抓着妹妹的手,要跟在舅妈后面一块回去。

二丫却不知道害怕,反而天真地扬起了小脑袋,好奇地问外国人:“你是美国鬼子吗?”

秀华吓得面如土色,赶紧放下儿子,跑过来抱小外甥女儿走。

黄莺捉着针跑出来,厉声训斥女儿:“撕不烂你的嘴,剪了你的舌头,看你还话多。”

二丫被母亲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廖主任气得七窍生烟,这群娘们儿可真不给他长脸。瞧这鸡嚓鹅叫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鬼子进村了呢。

余秋赶紧哄吓蒙了的孩子:“二丫不哭,一会儿小秋大夫请我们二丫跟姐姐吃糖好不好?”

小丫头听到糖字,立刻瞪大了眼睛,腮帮子上还挂着两行泪:“二丫要吃糖,二丫跟姐姐一块儿吃糖。”

黄莺气的要打女儿,余秋立刻拦着:“哎呀,黄莺姐,你赶紧躺回去,我给你看看下头的口子。”

二丫趁机跑到姐姐身后,拉着姐姐的衣角,挂着眼泪的脸上全是笑:“姐姐,吃糖。”

在厨房里头捡豆子的老太听到了动静,也拄着拐杖出来,她伸手护着两个重外孙女儿:“乖,大丫二丫喝玉米汤去,可甜啦。”

大丫赶紧拉着妹妹的手,带人进了厨房。

老太太拄着拐杖守在厨房门口,用她瘦小佝偻的身躯无声地护着孩子。

老人不知道什么外交任务,她只是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像母狼护住自己的崽子一样。

余秋赶紧招呼已经不由自主打哆嗦的黄莺:“姐,你躺回屋去,我给你下头的口子换个药。”

黄莺嘴里头答应着,眼睛仍然小心翼翼地打量那两个外国人。直到余秋安慰了她一句:“没事的,我们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她回过头,朝史蒂夫导演点点头,“抱歉,你不能进去,这涉及到患者的个人隐私。”

翻译如实传达了赤脚医生的意思,史蒂夫导演等在了门外。

黄莺下面的切口有点儿红肿,尽管余秋强调让她注意休息,不要摩擦到伤口,可闲不住的农村妇女回到娘家仍旧忙忙碌碌。

她拆洗了家中的被褥,又张罗着给弟弟的儿子做个小肚兜,只苦于手上没有多余的布料。

余秋给她擦洗消毒下面的切口时,黄莺还在着急:“小秋大夫,我多早晚能回家啊。家里头的鸡鸭跟猪还要人喂呢。”

“你不养好了的话,等回去以后,下面还得鼓出包来。”余秋消毒完伤口,往黄莺口子里推了一管融化的甲硝唑液。

根据她和同事的临床经验,局部用奥硝唑注射液清洗前庭大腺脓肿的伤口跟脓腔,效果比静脉注射更好。现在聊胜于无,用甲硝唑估计也行。

余秋换好药,又在脓腔里头放置好引流纱条。她收拾干净医疗垃圾,笑着点点头:“行了,下面注意点儿,应该能长好。”

她待给秀华做完产后访视,又称了小胖子的体重。

乖乖,这小东西长得可真快,小胖胳膊小胖腿的,果然能吃。

对着自己的宝贝,秀华也忘记了旁边洋鬼子的可怕,只追问余秋:“小秋大夫,你给看看,我家小根是不是要长牙齿了呀?”

余秋捏开孩子的嘴巴,看着里头两颗黄黄的东西,笑着摇摇头:“这是马牙,其实是上皮细胞堆积的结果,不用管。”

秀华有些担忧:“我感觉小根吃奶都不香了。”

余秋笑着逗弄小胖子:“没事的,到时候它自己会慢慢脱落。要是吃奶一直不香,受影响很大的话,你再跟我讲,千万别自己挑破了。”

秀华立刻摆手:“我可不敢挑。”

她看着就觉得害怕。

余秋看完了小胖子的肚脐,点点头道:“没事了,长得挺好的。”

她转过头,拉着又从厨房里头跑出来的二丫的手,笑着跟老太太打招呼,“老太,我带大丫二丫去吃糖啊。”

老太连连摆手:“哎哟,吃玉米棒子就行,嫩玉米甜呢。”

“没事。”余秋笑着摸了摸二丫的脑袋,“我本来就答应了请孩子们吃糖来着,刚好多个人也就是多双手。”

廖主任尴尬的无以复加,好在做领导的人都有急智。

他立刻扯着嗓子强调:“对,没错,要吃宝塔糖打虫的。我们社会主义国家非常注重儿童的预防保健工作,都是免费给孩子打虫的。”

余秋真要忍不住对这位廖主任刮目相看了,他居然还知道宝塔糖能打蛔虫,真应该被竖起大拇指啊。

她摸着二丫的脑袋,招呼大丫一块儿走。

大丫到底年纪大些,小脸绷得紧紧的,始终非常警觉。

二丫就无忧无虑多了,还一个劲儿的追问余秋,到底是什么样的水果糖。

余秋逗她:“我们二丫喜欢吃葡萄还是喜欢吃桃子呀?”

小丫头立刻要淌口水:“二丫都喜欢。”

廖主任跟在后头深觉羞耻,感觉这小赤脚大夫的思想觉悟实在太低。

这个时候,她难道不应该做点儿农村卫生知识宣讲,或者学□□语录吗?怎么张口闭口就跟孩子提糖不糖的事情。

还是事先的准备工作没做好啊。

廖主任狠狠瞪了眼刘主任,公社干部不老老实实待在公社里头,成天瞎跑个什么?腿都断了还不安生,净瞎耽误事情。

刘主任陪着笑,小心翼翼地强调:“要是通了电就方便了。”

廖主任鼻孔里头出气,要不是当着外宾的面,他真要跟这个老刘好好推心置腹的谈一番。

当干部的就要体谅国家的难处,怎么成天就想着如何跟上级谈条件?

不过电实在该早点通起来了,看看杨树湾的这帮子家伙。

大好光阴不想着如何抓农业生产,居然一个两个全跑上山去打田鼠,叫人看笑话。

余秋牵着两个小姑娘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洪亮的背书声。

田雨正带着自己的学生们大声背诵主席语录,感觉跟走夜路时念金刚降魔咒一样。

史蒂夫导演的助理没有离开学校,扛着手提式摄像机对着乡村学校的老师跟孩子拍个不停。

比起他们在大城市里头,由中国官员带着进去拍摄的学校,这所乡村小学明显条件要差很多。但比起他看到了农舍,学校又明显是整个村子最崭新气派的建筑。

安装在学校操场的太阳灶,显出了跟整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现代化气息。但神奇的是,它矗立在这儿就仿佛荷兰的风车一般,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摄制组被这神奇的景象迷住了,所以兵分两路,导演本人跟着赤脚医生走,助理留下拍摄中国的乡村小学。

摄制组的神拿一笔吓坏了小田老师。他知道自己要讲觉悟,不能让民兵直接赶跑这群洋鬼子,可她忍不住害怕。

哈,这个红头发绿眼睛的家伙,长得可真像故事里头说的罗刹鬼。

小田老师坚信正气内存邪不可干,于是毫不犹豫地带着学生们大声朗诵起主席语录: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帝国主义及其一切走狗。

廖主任差点儿被民办教师活活气死,这小丫头片子就不能说点儿好话?亏得洋鬼子听不懂中国话,否则这事儿要怎么收场?

余秋看着跟刘胡兰慷慨赴死一般的小田老师,只得清清嗓子:“还没放学吗?”

田雨猛地一拍脑袋,对呀,现在已经放学了,她可以让学生们回家。

嘿,洋鬼子才几个呀,她就不信他们还会□□术,盯着每一个学生。

小田老师施施然地挥挥手,神气活现地示意学生们:“有吧,回家以后好好复习功课,明天早上到学校我还会抽背。”

她没学过怎么教学生,用的是最原始的办法,要求学生们将学的内容全都背下来。

余秋觉得这方法其实非常实用,记忆是学习的基础。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她最初学医的时候,也未必能够理解书本上的每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牢牢地记下来之后,学到后面,就会茅塞顿开,原来是这么回事。

余秋伸手拦了一下:“算了,都跟我回医疗站,我给你们发糖吃。”

一直蔫蔫儿在边上没吭声的李红兵惊讶地抬起了头,脱口而出:“你没赌输,不用请我们吃糖的。”

余秋笑容满面:“我说话算话,你们今天好好学习了,所以都有糖吃。”

兔子到家了

余秋给孩子们发了她从县医院拿回来的宝塔糖。

虽然是打虫药,但是每个孩子都珍惜异常的放进嘴里头, 细细品味着其中漫出来的甜味儿。

二丫甚至舍不得放进嘴里头, 而是抓在手上,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

余秋摸摸她圆溜溜的小脑袋, 安慰道:“吃吧, 小秋大夫还要请你吃桃子糖。”

她伸手递胶带给李红兵:“去,到后山把那几棵树也缠了,晚上多抓点儿知了猴。”

好歹要把她买糖的钱挣回来。

余秋一点儿也不担心直接将抓绝了知了猴。

事实上除了养长毛兔养蚂蝗养鸭子以外,她还考虑过养金蝉。这玩意儿好像就吸取树根的汁液, 也不需要额外花饲料钱。

现在蝉蜕一只一分五, 而且是国家光明正大的收购,卖蝉的人不用担心被扣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实在是难得的发家致富良方。

就算以后药店不收蝉蜕了, 她也不担心, 因为很多人吃知了猴啊。没形成市场都不怕, 完全可以自己捉了当肉吃。

现在私人不允许屠宰生猪,捉知了猴炒了吃可没人管。

难得的蛋白质来源呢。

嘿,她的中药材也必须得种起来。

现在有了垃圾当底肥不用担心土壤贫瘠的问题,要是种出了经验, 杨树湾的百姓搞中药材种植可比种菜更加来钱。

最最重要的是, 国家明标价码地收购中药材,这属于有限的收入来源啊。

光靠知了猴, 一年四季呢, 可不能只挣夏天的钱。

余秋洗干净熟透了的毛桃, 撕掉皮,去了桃核,用勺子捣烂桃肉备用。

她将凝结成块的古巴糖放进锅中加了开水制成糖浆,然后倒入捣烂的桃汁搅拌均匀。

锅烧开了,糖水冒出了好多泡泡来,空气中弥漫着桃子的香味跟古巴糖的甜味,引得孩子们都忍不住要吸溜口水。

二丫更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嘴里头念叨着糖。

余秋正在搅拌锅里头的糖汁,一不留神,就叫二丫的手碰到了锅。

小丫头被烫出了大泡,疼得哇哇直哭。

刘主任赶紧打了井水,让二丫将手泡进去。

大丫跟个小妈妈似的教训妹妹:“你怎么这么馋呢?”

说着,她又心疼地吹妹妹的手,眼眶都红了。

余秋赶紧拿出自己的烫伤药膏给二丫抹上:“对不起,都是小秋大夫的错,小秋大夫没把锅放好。”

田雨这才注意到余秋胳膊肘上也红了一片,惊得失声大喊:“你这怎么回事呀?”

余秋不以为意地收回手:“没事,已经不痛了。”

她没撒谎,除了刚被烫到的那会儿痛的够呛,用冷盐水消过毒又抹上药膏之后,烫伤的地方就不怎么痛了。

然而廖主任终于抓到了可以大肆宣扬的点,立刻高声称赞余秋:“我们培养的赤脚大夫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轻伤不下火线,即使生命垂危,也要奋斗在为人民群众服务的第一线。”

余秋忍不住想翻白眼,这种浮夸的宣传风真是遗毒不浅。

到了9012年,照样有官媒大肆宣扬医生心脏病发还坚持给病人开刀。

人民群众的反响,余秋不知道,毕竟所谓的网友意见从来并不代表大众的真正看法。

不过就他们医学界人士看来,这种宣传策略真是又蠢又毒,恨不得将广大人民的智商放在地板上摩擦。

事实上,这既是竖着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在践踏患者的合法权益。谁会想不开,希望一个心脏病发的人给自己开刀。万一手一抖呢?倒霉的可是患者自己。

可不知道领导是怎么想的,几十年如一日的偏爱这种不把任何人的性命当命看的宣传策略,好像他们的宣传对象从头到尾都不能是一个正常人。

余秋用筷子搅着粘稠的糖汁,跟裹糖葫芦似的卷出一个个圆溜溜的棒棒糖,然后放进汤碗里头,用井水隔水湃过了,再递给一个个眼巴巴的孩子:“吃吧,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小邱大夫还给你们做葡萄糖。”

二丫吃到了香甜的桃子糖,连烫红的手都顾不上,美滋滋地一口接着一口抿着。

她年纪太小,不知道什么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却也认真抬着头强调:“二丫学习,二丫吃糖。”

刘主任看着她烫红的小手,忍不住侧过脸去。

旁边的大队书记也心痛得直皱眉头。杨树湾穷啊,红星公社都穷,回外婆家的孩子都当不了娇客,连口糖都馋成这样。

余秋蹲下身,目光平视小姑娘,认真地点头:“好,我们二丫好好学习,当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将来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对,我们现在有肥料了,肯定什么都能长好。”

胡杨兴冲冲地推着独轮车走过来。

他旁边跟着小贺,手里拎着两个兔笼,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余秋惊讶地看着小胡会计:“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按照正常的行船速度,怎么着都应该得到天黑才能抵达。

胡杨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在路上碰上大船了,就是上次咱们坐的那艘。我们就搭了个顺风船。”

余秋奇怪:“这个点儿客船不从县城往这边走呀。”

胡杨已经放下独轮车,美滋滋地蹲在水盆边,不问自取地拿了个棒棒糖放进嘴里头抿:“不知道,好像上头有个什么领导要去咱们公社有事。哎呀,这糖糊了,有股焦味。”

“古巴糖就这样,杂质多。”余秋又拿出两根绞着糖的筷子递给田雨跟小贺,“都尝尝吧,这东西招蚂蚁,不吃完了会摆坏的。”

廖主任不自在起来,感觉这群人好像当他们不存在。

史蒂夫导演却非常高兴。

他来中国进行记录片拍摄之后,几乎碰到的每一个人都相当抗拒镜头。那些明显是被安排好的被拍摄对象又显得极为不自然,跟在话剧舞台上演戏一样。

眼前这几个大孩子还带着孩童的天真,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镜头。

他在心中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拍摄对象。

他计划花半年的时间好好拍摄整个中国。也许杨树湾就是中国南方山村的典型代表。

可惜史蒂夫导演高兴的太早了,很快他的主力军就赶到了杨树湾。

那位从一开始就负责陪同他完成拍摄工作的政府官员无意间得知史蒂夫导演并没有回招待所休息,而是跑到红星公社拍摄赤脚医生之后,连自己拉的快要虚脱了都顾不上,居然又用最快的速度调来一艘快船,硬是快马加鞭地追了过来。

不行,所有的拍摄地点都应该经过审核,怎么能够随意更换呢?想要拍摄中国南方山村可以,他们有更好更具有代表性的地点作为选择。

这儿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这里没有通电,等到天黑之后拍摄工作就没办法进行下去。

刘主任看了眼廖主任,似乎在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叹气:看看没有通电,就像一道紧箍咒一样死死卡在他们的脑袋上,上级随时都能念咒语。

赶过来的官员却狠狠的瞪了一眼廖主任,好大喜功的东西,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

廖主任挺起了胸膛,,感觉相当不服气。

他觉得杨树湾挺好的,看看他们的赤脚医生工作开展的多有效,路上碰到的每一个社员都说赤脚医生好。

这就是他们县医疗卫生工作抓到了实处,抓到了点子的表现,他完全有资格自豪。

余秋等人可没心思看官员打口水仗,孩子们连最后一口洗锅水都喝干净了,咂摸着嘴里头的甜味儿,心满意足地回家打猪草喂鸡喂鸭烧晚饭去了。

胡杨跟小贺则着急赶紧过去安置好兔大爷们。

开玩笑,鸡生蛋蛋生鸡,养兔场能不能起来就全靠这两只兔儿爷了。

他们拎着笼子上山,试图寻找出一处坐北朝南,阴凉干燥,风水上佳的绝美之处。

山上倒是有大片的野草,兔子放出来就能吃个肚儿圆,可问题是,兔子得有窝呀。

这有了房子才好找媳妇啊,窝安好了,自然就能吸引母兔过来。嘿嘿,只要地方住的舒服,就不愁母兔子不留下来。

余秋手里头拿着小锄头,在秀秀的指导下清除玉米地下头的杂草。

今天她在药店里头听说三伏天玉米地下套种丹参、夏枯草、半枝莲效果最好,赶紧买了种子回来。

等回头天气凉快,还得将明党参跟板蓝根赶紧种下。

头回种中草药,余秋没敢种太大的面积,只整了胡奶奶的半分山地。

饶是这样,余秋也腰酸腿痛,感觉这活儿可真不好干。

胡杨在前头扯着嗓子喊:“你还不如直接让咱们的兔子把草都吃掉呢。”

余秋跟田雨对看一眼,感觉这话非常有道理。既然鸭子能吃玉米地里头的草,兔子为什么不能吃呀?他们要林下养兔不就是想利用这天然的饲料吗?

胡杨立刻兴冲冲的将两只兔子放了出来。

兔子还挺乖的,下了地就老老实实地吃草,模样儿温顺极了。

余秋看着它们肥肥的肚子跟背上随风摇摆的毛,感觉再过一个月就能再剪一回毛了。

到时候可又是一笔收入啊。

小贺还愁他的兔儿子没房子讨不到老婆,积极为第3代的降生做准备。

“盖个兔舍吧。”资深养兔人直奔主题,“你们要办养兔场的话,必须得有兔舍,不然兔子肯定都打洞跑了。”

他伸手指点方位,“盖在这儿最,好盖一排长长的房子,到时候大兔子生的小兔子,得有地方活动呢。”

胡杨眉毛都要飞上天了,开什么玩笑,盖兔舍不要砖瓦?他们现在自己都住山洞里头,哪儿来的钱盖兔舍?

人穷志短,啥想法都得打折扣。

余秋迟疑地提出建议:“要不让兔子干脆住在山洞里头吧。”

她没记错的话,兔子爱打洞。这就意味着兔子喜欢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下休息。那么山洞照明不佳对于兔子来说只会是优点,而不是劣势。

而且山洞冬暖夏凉,住起来颇为舒服,最最重要的是,山洞是现成的,不用他们在额外掏钱盖房子呀。

现在很有经济危机感的小胡会计立刻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对对对,兔子爱打洞,我们索性帮它们打个大洞好了。”

小贺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先将就着吧。等到时候剪了兔毛有了钱,你们可得赶紧再修兔舍啊。”

几人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

余秋心里头打的主意却是,要是山洞住的好,傻子才修什么兔舍呢。

钱多烧的,他们大青山有这么多山洞,不好好利用起来,真是对不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也不是什么山洞都适合养兔子,起码要保证洞穴通风没问题,否则兔子住进去还是会生病。

几人围着山到处转悠,找了老半天才寻到一处前后都有洞口的山洞。

胡杨跟小贺立刻跑回知青点拿了扫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开始清扫兔舍。

田雨抓着扫帚清扫洞口的蜘蛛网,好奇地追问胡杨:“洋鬼子有没有被带走啊?”

“人家是国际友人,是咱们政府特地请过来的呢。”胡杨端正了颜色,“你可不能追着人家叫洋鬼子。”

田雨吐吐舌头,追问重点:“他们走了没有啊?不是说不让他们在这儿拍吗?”

胡杨摇摇脑袋,也跟着纳闷:“史蒂夫导演不肯走,说就要在杨树湾拍中国的农村赤脚医生。”

这洋导演还真挺倔强的,两边现在已经杠上了。

“那洋鬼子住咱们的房子给不给钱啊?”李红兵在大槐树跟杨柳树上都缠了胶带,兴冲冲地跑过来探消息,“是不是跟干部下乡的时候一样啊?”

小贺板起脸,觉得很有必要教训一下思想觉悟低的农村小孩:“这是重要的外交问题,怎么能收钱?”

李红兵不以为然:“干部住房子都要给钱,两间房每个月两块呢。”

早些年,他家就招待过下乡的干部。干部家里头还有缝纫机,用的是钢种锅,穿的是的确良。

他爷爷都说,什么时候大家都能跟下乡干部一样了,那就是正儿八经地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

李红兵梗着脖子:“凭啥洋鬼子住屋就不付钱?县城的旅馆住一晚上还收五块呢。我们上他们的地儿去,他们也不收钱吗?”

小贺立刻来劲了:“哈,你想去外国?你这是里通外国,你要当特务吗?”

田雨急了,立刻护住自己的学生:“你瞎说八道什么呀?我们可没说要去外国。”

李红兵却是个犟脖子,半点儿都不晓得服软,反而嚷嚷起来:“那凭什么外国人能来咱们的地盘?咱们就不去外国呢?”

小贺气得手指头不住地颤抖,伸出去的胳膊都支撑不住了。

李红兵还火上浇油:“那我们总理还出访国外呢,他也是里通外国吗?”

余秋赶紧一把捂住这孩子的嘴巴。祸从口出,闲谈莫论国事,古往今来,因言获罪的事情还少吗?

她硬生生地将话题往回扯:“对,我们要去国外,将红旗插满世界各地。”

田雨绷紧的脸终于松弛下来,连声附和:“就是,革命的火种必将燎原。”

小贺终于舒缓了一些。

他不愤地瞪了眼李红兵,又满脸严肃地教训田雨:“你这个老师怎么当的?思想教育要时时抓刻刻抓,千万不能放松。”

余秋赶紧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们要时时刻刻紧抓思想教育不懈怠。来,快点儿吧,咱们看看长毛兔喜不喜欢它们的新家?”

小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欢欢喜喜地拎着兔子笼,将两只长毛放进打扫干净的山洞里头。

长毛的脾气实在太好了,好像无论怎么折腾它们,两只兔子都不会发火。

兔娃子满意了,小贺这个兔爹的脸色也好看了。

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相当严肃地强调:“这可是要出口创外汇的,是国家大事。”

结果李红兵就看不惯他那样子,非得故意提一句:“田鼠也会钻山洞的,还有蛇。到时候说不定就把你的兔子给咬死了。”

小贺气得鼻掀嘴歪,恨不得能直接揍一顿这讨厌的农村小孩。

胡杨却皱起了眉头:“这还真是的,田鼠跟蛇都会打洞。”

“我不管。”小鹤气急败坏,“反正你们一定得养好了我的兔子。等我放假回来,我还要来看兔子的。”

余秋跟胡杨都傻了眼,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可真是位祖宗。

小胡会计没办法:“好啦,我再给山洞装两个门就是了。”

李红兵这小子不消停,居然还没完没了:“门可没用,田鼠跟蛇就不会钻啊。”

胡杨气得直瞪眼:“就你话多,你看过田鼠吃兔子呀?田鼠多大兔子多大?田鼠明明是吃庄稼的。”

李红兵退而求其次:“那蛇呢?蛇吃田鼠也吃兔子。到时候蛇钻进来,直接吃了兔子。”

田雨真恨不得拿起教鞭狠狠抽一顿这小子,嘴里头就没个好话。

小贺却吓得面色发白,蛇可厉害了,他的长毛又乖又怂,肯定不是蛇的对手。

小胡会计实在没办法,皱着眉头道:“行啦,我天天晚上在这儿守着就是了。”

反正都是住山洞,山上山下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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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的渣男

天都发灰了, 史蒂夫导演跟负责本次拍摄工作接洽的中方官员仍然没有扯出个所以然来。

一个坚持要在杨树湾拍摄, 另一个死活说这儿不合适。

开什么玩笑?外国人要拍的菜场都得事先经过精心准备, 平常根本看不到的菜色整整齐齐麻烦好了才能迎接外宾。

现在杨树湾什么都没有,哪里能让外国人进来看?

史蒂夫导演不停地表示疑惑, 他没有觉得这儿有任何不好。

官员苦口婆心的劝说,拼命找各种理由,但耐不住他有位猪队友。

廖主任现在自信心膨胀, 坚定的相信自己掷下的每一块土地, 都可以随时拿出去当标版。所以他句句拆上级领导的台。

胡奶奶在边上犯愁,这帮人到底走还是不走呢?赶紧给个准话, 不走的话,自己是不是要准备他们的晚饭?

不然天黑透了,饭要从鼻子眼里头吃下去吗?

廖主任立刻下令:“吃饭吃饭,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说。”

好歹这来的是贵客, 肯定得吃点儿好的。

廖主任当即拍板,让杨树湾立刻杀鸡宰猪, 坚决要热热闹闹地吃一顿大餐。

大队书记可不敢答应, 这吃了算谁的账?养的猪都是有定数的,养好了得上缴国家。少一头猪的任务, 谁去填这个窟窿?

杀鸡更加不要想了, 鸡是杨树湾人的钱袋子。社员就靠着鸡生蛋换盐换针头线脑呢。

这才刚双抢完, 每个生产队, 多余的大公鸡全都被宰光了。现在死一只鸡, 队里头的人家都要哭天抢地, 还杀呢。

最后还是刘主任反应迅速,立刻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打商量。

人家外国人跟咱们吃的不一样,听说人家吃的是牛肉。杀猪宰鸡,人家不碰啊。

廖主任这才松口,杀牛他是决计不敢的。农村的耕牛是重要的生产物资,除非老死病死摔死,否则肯定不能变成盘中餐。

眼看天都要黑了,这会儿突然间摔死一头牛也来不及,那就只好吃清净素淡点儿,弄个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吧。

大队书记倒是在边上帮着出主意:“会不会太素了点儿?我这儿有刚逮的田鼠。”

廖主任气得脸红脖子粗,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田鼠肉怎么能登大雅之堂?这可是招待国际友人,是国宴的标准。

白面粉属于奢侈品,胡奶奶家也只有玉米面。大队书记赶紧去磨坊拿了面粉,又到周围人家紧急借了鸡蛋过来。

最最让众人心肝儿乱颤的是,他还拎来一壶油。

天呐,余秋头回知道为什么菜籽油被称为香油。

真是香死人,灶膛火一起,铁锅冒出青烟,两勺香油下去,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让人头晕眼花的浓郁香气。

田雨也晕乎乎的,嘴里头小声念叨着:“难怪小老鼠要偷香油。”

余秋中午刚吃了三个蜜枣粽子呢,这会儿叫这香味一勾,她毫不犹豫地立刻来了一大碗面条。

田雨跟秀秀对视一眼,也动作麻利的端起面条碗。

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说不定等会儿洋鬼子就要被大官带走了,以后他们都没机会吃上这样油汪汪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小贺不明所以,看着油香四溢的面条,高兴地嚷嚷着:“共产主义万岁,主席万岁。我们总算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嘿,贫下中农现在吃的比他们家都好。

除了廖主任,谁都没接他的话茬,就连刘主任都毫不客气地埋头痛吃。

刚才廖主任可是说了,接待外宾有专项资金出,这一顿饭给10斤全国通用粮票补助,还额外再给10块钱。

一大锅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被众人刮得一干二净。直到放下筷子,小贺还摸着鼓鼓的肚皮大声赞颂共产主义社会好,共产主义社会天天吃油汪汪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呵,红彤彤的西红柿,黄澄澄的鸡蛋,白花花的面条,上头还撒着绿油油的蒜叶。

妈呀,贫下中农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余秋赶紧推这人走:“你坐客船回县里头吧,不然就赶不上明天早上上班了。”

小贺原本还打算夜游杨树湾,一听余秋说上班的事情,他只得懊恼地拍拍脑袋:“是啊,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一分钟都不能松懈。”

他摸着胀鼓鼓的肚皮,艰难地站起身,一摇一摆地去渡口坐船。

人都要走上大路了,他还扭过头追问史蒂夫导演:“你们不走吗?可就这一班客船。”

廖主任吹胡子瞪眼,赶紧打发这楞头青滚蛋:“你走你的,史蒂夫导演,我们有安排。”

小贺嘴里头嘟囔了一句,摇摇头,自顾自地走了。

亏得他走得早,没几分钟,天上就电闪雷鸣,一场雷阵雨不期而至。

廖主任心中乐开了花,下雨天留客天,不留也得留。

余秋赶紧跟田雨一道,上山陪伴胡杨去。

这刮风下雨打雷的,小胡会计一个人守在山洞里头,未免太可怜了些。

“要不咱们今天先把兔子拎回山下去,回头再过来吧。”余秋提议,“反正咱们住的山洞地方也大。”

胡杨立刻摇头:“不行,兔子好不容易才刚熟悉环境呢。要是再拎回去,说不定明天他们再过来就水土不服了。”

余秋没养过兔子,缺乏实践经验的人没有发言权,她只好对着兔子叹气。

妈呀,挣个钱可真不容易。姐不就是相中了你俩这一身油光水滑的好毛吗?

山洞外头的雨还在滴滴嗒嗒,秀秀小小声地问胡杨:“小胡哥哥,你今晚不回家睡觉吗?”

胡杨又开始怀念睡袋了,要是他有个睡袋的话,直接就可以在这儿打地铺。

余秋叹了口气:“行了,我们陪你。”

大晚上的,把他一孩子丢在山上也不合适呀。

她朝山洞外头伸出脑袋,见骤雨初歇,赶紧招呼田雨:“咱们把丹参夏枯草跟半枝莲都种了吧。”

按照药工的说法,这些中药得在阴雨天气种下,最好雨前或者雨后。

现在又没有实时天气预报,余秋哪儿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趁着这会儿雨停下,赶紧将药种撒下去才是真的。

田雨也来了兴趣:“对对对,今儿洋鬼子还说咱们的医疗合作站为什么没有草药。嘿,他知道的还挺多,居然晓得我们赤脚医生是一把草药,一根银针走天下。”

三人用细沙拌了药种,然后打着手电筒在除过草的玉米地里头撒种子。

胡奶奶奇怪:“草药还得晚上种啊?”

余秋也说不清楚,只能含含糊糊地应答:“晚上凉快,刚好又下过雨。”

史蒂夫导演像是动了怒气,狠狠地瞪了眼负责接洽他的中方官员,坚持扛着他的摄像机跟在余秋身后上山。

廖主任乐开了花,赶紧在旁边做介绍:“我们的赤脚医生讲究自力更生,除了采摘现成的中草药之外,我们还种植中草药。”

一群人屁颠颠地跟着上山去。

余秋心中直犯愁,史蒂夫导演还是赶紧打哪儿来往哪儿去比较好。不然她的中药材要是种不出来,会不会被扣上有辱祖国形象的帽子,直接把她丢大牢里头去啊。

药草种子总共没多少,几人撒了不到10分钟就算完事。

接洽官员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史蒂夫导演,想把人拉回正轨上去。看看,真没什么可拍的,就连中草药就都只种这么点儿。

廖主任真不高兴了。虽然这接洽官员级别比他高多了,但县官不如现管。这人老埋汰他们县算几个意思呀,他们县就这么不能拿出去见人吗?

“种!”廖主任直接发话,勒令大队书记,“杨树湾所有的山地都给我种上中草药。我们要全心全意的支援国家中医药事业的发展,支持农村医疗合作社进步。”

大队书记吓得不轻,本能地扭过头看自己的顶头上司。

刘主任赶紧接话:“种种种,工业看大庆,农业学大寨,中药材以后就看咱们红星公社。”

余秋眼皮微跳,严重怀疑刘主任特地在这儿等着呢。

中药材其实是经济作物,每斤普遍在两三毛钱之间,比种植粮食作物划算。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国家允许并且鼓励采购中草药。只要政策用得好,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挣钱门路。

廖主任被刘主任这番话说的心里头无比妥帖,感觉老革命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思想觉悟跟得上。

当领导的,哪个不希望自己手里头有硬招牌?他看红星公社有山有水,就是个种植中药材的好地方。

接洽干部已经完全不想搭理廖主任,小县城的革委会主任小农思想无比严重,成天琢磨着的就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他再三再四地请求史蒂夫导演:“这儿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拍的。您先跟我下山去吧。”

他话音刚落,山洞方向就传来惊呼声。

胡杨嗷嗷叫着:“蛇蛇蛇!”

妈呀,居然让李红兵那臭小子说中了,山洞这儿果然有大蛇。

众人听着声音赶紧跑过去。一时间手电筒跟马灯齐齐晃荡,照亮了两条背上布满了金黄色环文的大蛇,足足有人两个胳膊长。

余秋忍不住惊呼:“金环蛇!”

妈呀,这可是毒蛇。谁要是被咬上一口,绝对够呛。

胡杨吓得嗷嗷直叫,想要抬脚乱窜,又担心自己的两只长毛兔会落入蛇口。虽然兔子还在笼中,可是蛇可以伸脑袋咬兔子呀。

他挥舞着手里头的长竹竿,胡乱驱赶蛇。

金环蛇似乎畏光,一见这么多人跑过来,两条蛇先开始四下逃窜。

廖主任吓得大叫,紧急情况下还不忘伸手挡在外宾前面,以身当挡板。

大队书记跟刘主任冲过去,一人对准了一条金环蛇。依山傍水的地方,蛇最多见,当地的老农几乎没有人不是捉蛇好手。

大队书记直接拽过了余秋手里头用来装拌了沙子药种的笸箩,朝前头扔出去刚好扣住了蛇头。

金环蛇骤然受阻,一时间居然被困在了原处。大队书记毫不犹豫地捏住了蛇脖子,扬起手电筒就直接敲晕了这条蛇。

刘主任也不逞多让,直接拿锄头钉住了金环蛇的脑袋,然后抓起蛇来笑:“这可是大补,蛇胆能入药,浑身都是宝。”

他话音刚落,余秋手里头的手电筒光线照亮了草丛间,顿时失声惊呼:“蛇!”

她声音还没落下,那条高高昂起头的蛇就直接咬上了刘主任的腿。

田雨也看到了金环蛇的影子,吓得啊的一声叫出来。

旁边冲上个人,挥舞着手里头的长竹竿,直接将蛇打飞到一边。

李红兵抓起舌头直接砸到蛇脑袋上,将石头砸了个稀巴烂。

余秋大叫:“站住,不要动。”

完蛋了,金环蛇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毒素来着?血液循环毒素还是神经毒素,亦或者是混合毒素?

要死了,现在她应该怎么办?一般送到省人医的病人早就经过基础处理了,她压根就没有现场急救过任何刚被咬伤的病人。

对对对,除了五步蛇分蟒蛇之外,其他的常规都应该切开伤口排毒,用双氧水或者高锰酸钾液冲洗伤口。

夭寿啊,没有蛋白酶,不然得加利多卡因一起在伤口周围打一圈环形封闭,然后再用高锰酸钾液湿敷伤口便于引流和消炎退肿。

“千万不要抬高这条腿。”情急之下,余秋直接用皮带牢牢地扎住刘主任的腿,安慰了他一句,“金环蛇毒性比不上银环蛇。您不用太紧张,我给你处理过后,马上就送你去卫生院。”

她再卷刘主任的裤子时,突然间意识到不对劲。因为她掌心家触摸到的腿硬邦邦的,不是正常的人体结构。

刘主任笑了起来:“没事的,我这是假腿,咬了也没关系。”

余秋愣住了,她早就看出来刘主任腿脚不便,但她一直以为刘主任只是单纯的腿受过伤,所以腿活动受限而已。

她完全没有想到,刘主任整条腿都是假腿。拖着这样一条假腿,年过半百的刘主任到底是怎样奔波在红星公社的地头田间?

安装假腿绝对没有外人看上去的那么舒服,假腿与肢体本身残端之间不断摩擦,经常会磨破了残端的皮肉,渗出血来。

刘主任却乐观的很:“所以就是银环蛇咬我,我也不怕。完全没得关系嘛。”

李红兵这个楞头青还在旁边帮腔:“多来几条金环蛇才好呢,一条蛇能卖两块钱咯。”

哗,今天有三条金环蛇,足足能卖六块钱。

田雨想揪这孩子的耳朵,这会儿他算数倒是灵光了。怎么喊他上黑板上做题时,他连小九九都能背颠倒了?

接洽干部赶紧招呼史蒂夫导演:“快走快走,这儿真的不安全。”

廖主任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却兀自强撑着煞有介事:“蛇吃老鼠,蛇其实不主动攻击人的。今天肯定是因为刚下过雨。”

余秋吓得够呛,不管是不是因为下过雨蛇要找干燥的地方晾晒身体,他们还是赶紧将兔子拎下山吧。这环境实在太危险了。

胡杨也顾不上让兔子尽快适应新环境了,赶紧拎起兔笼。

结果他手一抬,就吓得一声尖叫。

廖主任快要晕过去了,这到底又怎么了?难不成还有毒蛇?

胡杨心慌手抖,颤颤巍巍地指着笼子,对着余秋泫然欲泣:“余……余秋,你看这是什么?”

李红兵离他最近,伸头扫了一眼,失声惊呼:“哇,兔子窝里头怎么有小老鼠?”

余秋直觉不妙,赶紧跑过去张望。手电筒照亮了兔子笼,长毛兔蹲在笼里头,身下蠕动着粉色的小肉球。

妈蛋,什么小老鼠呀?这分明就是刚生下来的小兔子。

胡杨傻眼了,声音都带上了浓浓的鼻音:“小贺不是说都是公兔子吗?”

余秋咬牙切齿,公兔子,呵呵。

小贺,你个杀天刀的丧尽天良的渣男,居然丢下临盆的孕妇就这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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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这既是竖着对自己的不尊重,应该是术者。阿金穷抠,舍不得捉虫。

都是小宝贝

余秋当场要暴走。

她宁可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即将分娩的大肚子, 而不是这么一只母兔。

胡杨还在边上怂恿着:“余秋快点儿, 给它接生。兔子一生都是一窝呢。”

小秋大夫真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接个屁生,隔行如隔山, 她怎么知道兔子怎么生孩子?

旁边的廖主任还嫌乱子不够大,吹起牛皮来连草稿都不打:“我们的赤脚大夫除了别人看病之外,还负责给动物看病。像村里头的牛啊, 鸡呀, 猪啊,有什么毛病都是赤脚大夫负责。”

余秋珍想糊他一脸, 去他妈的,兽医学院跟医学院是两个完全独立的学院,二者根本不搭界,玩什么跨界啊?

“放下放下放下。”余秋差点儿要拍胡杨的手。

笼子又不是密封的, 眼下笼子底部只有长毛兔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拽下来的兔毛。笼子一拎起来,小兔子还不得直接摔死。

胡杨懵懵懂懂的, 放下了兔笼之后, 又眼巴巴地看余秋:“那接下来怎么办?我要不要去给你拿产包?”

拿你个大头鬼!

余秋狠狠瞪了眼胡杨,示意这孩子闭嘴。

“不用管它, 野兔子不都是自己生孩子嘛, 不用特别处理的。”

余秋心慌手抖, 却不得不强撑出镇定。

兔子生孩子跟小猫生孩子应该差不多吧?她就围观过他们学校的流浪猫生小猫。

反正到最后她也没搞明白小猫到底是怎么生下来的。就是母猫坚决避着人。

平常她们宿舍都固定喂这只猫, 每次母猫看到她们都会喵喵叫着凑上来, 丁点儿都不高冷。

那次生孩子的时候, 母猫却躲得远远的,死活不让她们看着。

后来她们没办法,又怕母猫生完孩子之后又渴又饿会直接吃了小猫,只好将牛奶跟它平常最爱吃的鱼干放在边上。

第二天早上,她们就发现大咪身旁多了几只小肉球。大咪正在给它们喂奶。

估计兔子生孩子过程应该也差不多吧。

“走走走,全都撤。”余秋心惊胆战,“尊重点儿兔子的隐私,不然它受了惊吓就不敢生了。”

胡杨却不敢离开,万一再来条蛇咬死小兔子怎么办?哇,看看那粉色的小肉球,就是来只田鼠都能直接把它给吃了。

众人只好守在山洞外头,就着留在山洞里马灯的光芒看那兔子接着生孩子。

比起人类分娩,兔子的速度明显要快很多,一只接着一只,连着下了七八只小兔子。

田雨在边上叹气:“要是人这么生孩子就省事了。”

余秋笑了起来:“这不能比的,兔子体型跟人类也不一样啊。再说我们觉得时间短,兔子说不定觉得时间很长呢。它现在肯定是筋疲力尽,口干舌燥。”

余秋话音刚落,胡杨就忍不住惊呼起来:“妈呀,余秋,它吃小兔子。”

说着,小胡会计就要冲进去挽救小生命。

“别动。”余秋的角度看的比胡杨清楚,“它这是在吃小兔子的胎盘。快快快,拿点儿桑树叶过来,要嫩嫩的那种,还有水。”

母爱其实并非天生,余秋在产科就见过,很多产妇对于刚生下来的孩子毫无感情可言,非得养育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密。

这兔子显然是头回当妈,没什么经验。说不定在又累又渴的情况下,它会直接吃了小兔子补充营养。

李红兵自告奋勇地跑去摘鲜嫩的桑树叶,胡杨还特地下了一趟山,拿烧开过的凉开水给母兔喝。

众人战战兢兢的,生怕打扰了新手妈妈。

人类会产后抑郁,兔子估计也差不多,刚当了妈的生物都富有攻击性。

胡杨看着躺在笼子里头的小兔子,十分忧虑:“余秋,咱们就不把它们拿出来吗?它们会不会冻死呀?”

小兔子生出来时身上光溜溜的,压根没长毛。今晚下过雨呢,会不会冻死了兔子?

余秋心里头也犯嘀咕,新生儿生下来的确得保温。可这会儿如果拿走小兔子的话,后面母兔会不会不认它们?

动物好像都是凭借气味来辨认自己的仔仔。

“拿新稻草过来吧。”刘主任反而是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拿那种没有怪味道的,闻着就香的稻草过来,给兔子笼挡风。”

余秋赶紧点头称是,的确,山洞里头之所以冷是因为有风。稻草堆起来可以保温还可以挡风。

几捆草捧上山之后,胡杨还是不敢走。今晚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得守着,省得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小兔子被吃了。

唉,活着可真不容易。

余秋也在他旁边的稻草堆坐下:“行了,咱们轮流守夜吧。”

田雨跟秀秀也要加入,两个人一组好歹有个照应。

“算了吧。”李红兵敲着手里头的长竹竿,眉头皱得老紧,“要真来蛇跟田鼠,你们是把它们赶跑呢,还是能做什么?”

都被他捏在手里头的田鼠,还能吓到这群女孩子哇哇乱叫。田鼠要咬兔子的话,估计它们自己先吓晕过去了。

田雨眼睛瞪得大大的,兀自强撑着:“谁说我害怕了呀?我可以用棍子赶跑老鼠跟蛇的。”

李红兵的眉毛跟眼睛往天上飞,直接鼻孔里头出气。

半大的小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山下传来了宝珍焦急的喊声:“小秋姐,你在吗?有个大肚子情况好像不太好。”

余秋立刻抛弃了她的养兔场,急急忙忙往山下赶。

这回不用官员劝说,史蒂夫导演也扛着他的摄像机追下山去。

他觉得中国的赤脚医生可真有意思,前脚还在当兽医,指导兔子分娩;后脚就要变成产科大夫,去给人接生。

余秋三步并作两步,还没有跑到宝珍面前便追问:“怎么回事?”

哪儿来的大肚子?杨树湾最近没有快要临盆的孕妇呀。大晚上的,难不成又是船上人家?方英他们两口子这宣传效果未免也太好了点儿。

宝珍脸上掩饰不住的慌乱:“是石桥口的。”

那边的接生员觉得这人不好生,建议她去公社卫生院。

但是孕妇跟家属都不想进医院,坚持要到河对岸的杨树湾碰碰运气。

石桥口和杨树湾就隔着一条河,余秋的名气已经传出去了,大家都知道杨树湾有个很厉害的赤脚大夫,救过好几个人的命呢。

余秋微微皱眉,她谢谢孕妇跟家属的信任,但她并不愿意大肚子一家做出这样的选择。

分娩是件相当凶险的事。石桥口的接生员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了。

临床经验很多时候比丰富的理论真实更有实际意义。老接生员认为不好生,十之八.九这大肚子自己生不下来。

不去卫生院,而是折腾到他们杨树湾来。要是中间耽搁的时间久了,说不定大人孩子都有风险。

“你查的怎么样?”余秋一边往知青点跑,一边追问宝珍。

宝珍摇摇头:“红霞宮缩很强,她疼的厉害,宮口已经开全了,但是胎头一直浮在上面。”

余秋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在宮缩足够的情况下,胎头下降不顺利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往往提示着头盆不称,孩子难以生下来。

还没有走进知青点,刚到山脚下,余秋就听见了传来的凄厉叫声。然后是她听惯了产妇的尖叫,这会儿她也忍不住心头发紧。

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实在太能忍了,而且他们认定的女人生孩子肚子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羞于发出声响。

如果不是实在疼得受不了,红霞应当不会如此尖叫。

余秋跑进医疗站,胡奶奶已经将家里头的两盏煤油灯都点燃了,屋子看着亮堂了一些。

昏黄的煤油灯下,红霞脸色惨白,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上头,因为过度疼痛,她已经有些发晕了。

床边站着的除了她的丈夫之外,还有石桥口的接生员。她正拿着听诊器给红霞听胎心。

余秋没跟石桥口的接生员打过交道,指点头同对方打招呼:“秀梅老师,怎么样啦?”

接生员倒是很客气:“我感觉红霞不太好生,估计够呛,最好去卫生院。”

红霞的丈夫却直接表示反对:“我们不去医院,小秋大夫,你给瞧瞧。”

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们庄稼人这辈子都不想踏进医院的门。

余秋伸手摸了摸红霞的肚子,刚放到宮底部的时候,红霞就疼得“啊”的一声大叫,眼睛朝上翻了翻,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余秋立刻变了脸色,情况的确非常不好。

红霞的宮缩太强了,但是胎头下降受阻,于是子宮体部肌肉收缩导致子宮上段增厚缩短,而下段肌肉逐渐拉长拉薄,宮体部和子宮下段之间形成了明显的环行凹陷。

这在临床上有个专业医学名词叫做病理缩复环。如果不尽快纠正的话,子宮很快就会破裂。到时候胎儿会缺氧死亡,产妇本人也会因为大出血而丧命。

“拿硫酸镁过来。”

红霞的宮缩实在太强了,她必须得立刻想办法抑制宮缩,来争取抢救的时间。

余秋配好水给红霞挂上,当即有了决断:“现在你跟你的孩子都很危险,装娃娃的地方要被撕开了,你不能再等着自己生,必须得马上去卫生院开刀把娃娃拿出来,知道吗?”

红霞似乎疼懵了,眼睛直勾勾的,对余秋的话毫无反应。

她的丈夫在旁边可怜巴巴的:“大夫,红霞不能自己生吗?红霞身体很好的。”

“这跟身体好不好没有必然关系。”余秋拿着今天刚从县医院顺回来的听筒听大肚子的胎心。

宝宝的心跳明显有些快,她数了半分钟的心跳,就已经接近90次。

“立刻去卫生院,不要再耽误时间。”余秋放下听筒,直截了当,“我的建议是立刻开刀,赶紧把孩子拿出来。这事儿真的耽误不起。”

红霞的丈夫像是吓傻了,嘴巴张的老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地人结婚都早,红霞的丈夫也不过20岁上下,说不定跟胡杨差不多大,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让这位准爸爸做决定,似乎有点儿强人所难。

余秋忍不住催促了一句:“你赶紧说句话呀。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险,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你老婆孩子都活不下来。”

别说是缺医少药的现在了,即便在9012年,子宮破裂导致母婴都没人抢救回头的病例也不是没有。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红霞属于幸运的患者,起码她出现了病理缩复环,有先兆子宮破裂的典型临床表现。

余秋当初刚单独上夜班的时候,曾经接诊过一位肚子不痛,因为早破水来医院的孕妇。

本来她没有任何急诊手术指征,但因为是领导家的孩子,院长亲自打电话到妇产科来,所以余秋被迫大夜班上台按照良辰吉时给人开刀。

当时上手术台前检查的时候,余秋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的地方。结果后来开了刀,她才发现产妇子宮下段不完全破裂,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膜,孩子的头发都能看到了。

那一回,真是吓得上台的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好了,医生说要开刀就开刀。”廖主任像是看不过眼,拍板做了决定,“磨磨蹭蹭的什么劲?我跟你讲,你老婆跟娃娃有哪里不好,你老丈人一家拆了你们家房子。”

廖主任转过头来,朝余秋点点头,“开刀吧,刚好也让史蒂夫导演看一看我们的针灸麻醉。”

余秋差点儿没晕过去,就在这里开刀?亏这位廖主任想得出来。这种环境开刀简直就是送死,根本就达不到手术室的无菌标准。

“不行。”余秋毫不犹豫地拒绝,“得去卫生院,这儿没有开刀的器械,我也不会什么针刺麻醉。”

事实上,余秋接触过的所有麻醉专业以及中医专业的医生都不认同针刺麻醉这个说法。

这两个专业的人普遍观点是针灸也许有效,但也只能作为麻醉的辅助手段,最多叫做针刺镇痛。完全不用任何麻药的麻醉手术,他们没有见过,自然也没办法认可它的存在。

况且在此前数千年都没有出现过针灸麻醉,突然间到了浮夸风盛行的年代冒出这么一项发明;就跟80年代气功热遍地都是各路大师能仁异士一样,可信程度实在需要大大地打折扣。

廖主任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一定要让杨树湾尽快通上电。

实在太不像话了,看看杨树湾知青的觉悟,完全跟不上中央的步伐。

伟大的针灸麻醉是中华民族传统医学的骄傲,身为赤脚医生,居然不会针刺麻醉?

这是每一个医生都应该掌握的最基础的治疗方法。

余秋假装没有看到廖主任的脸色。做人要实事求是,要是廖主任非要让史蒂夫导演拍摄针刺麻醉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躺上手术台。

别的复杂的手术也不用想了,开膛破肚太吓人,廖主任说不定吃不消。

诸事从简,就按照十人九痔的状况,她直接给他做一次痔疮手术得了,让他好好体验一把针刺麻醉的效果。

想必凭借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的出身以及对主席的无限忠诚,他可以大声念诵主席语录来捱过整个手术过程。

经此一役,切身体会过的人最有发言权。

余秋扭过头招呼史蒂夫导演:“麻烦您,借用一下您的船,这位孕妇要立刻转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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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公告:根据大家的意见,我们已于2019.07.30把修改章节需要月石的功能下线,修改文章的限制已经取消,您可以任意修改文章。不过由于每次修改都要重新被审核,新提交的审核请求会自动排在审核队列的最后方,可能影响正常显示。由于待审核文本数量巨大,过审可能会比较慢,请耐心等待。

我看看我的错别字,算了,不改了,省得没审核完直接给我屏蔽了。

谁准你进来的?

雨后乡间夜晚, 夜风带着飒飒凉意, 余秋给红霞听完了胎心, 将人转移到板车上,直接往渡口推去。

板车上没有固定输液瓶的架子, 余秋只好自己伸手抬着。

原本这活她想交给红霞丈夫处理,结果那小伙子手抖的厉害,差点儿没直接摔碎了盐水瓶。

余秋可没有多余的药水给他浪费, 只好自己抓着。

暴雨过后, 夜色深沉,天上既看不到星星, 也不见月亮的影子。

马灯在夜风中摇摇晃晃,连手电筒发出的关注,也像是害冷一般瑟瑟发抖,只勉强照出一小块昏黄的地块。

廖主任再一次在心中发出咒骂, 杨树湾怎么能没通电呢?看看这样子,简直让他脸上无光。

好在知青点到渡口距离并不远, 众人跌跌撞撞的, 还是顺利将红霞送到了渡船边。

船还没来得及起锚时,河面上又迎来一艘船。

何东胜站在船头喊:“你们要去哪里?”

说话的功夫, 他人已经转移到史蒂夫导演的专用船上, 帮忙伸手拉板车。

余秋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何队长不是说要在县城留一晚上吗?

何东胜避重就轻, 只追问大肚子的情况:“她怎么样呢?”

挂进去的硫酸镁起了作用, 红霞现在的宮缩已经明显放缓下来, 只是胎心仍旧快的让人心惊胆战。

余秋让红霞左侧卧位, 只可惜这儿并没有氧气袋可以让红霞吸上。

“先送医院再说吧。”她叹了口气,“红霞得开刀。”

红霞的丈夫明显瑟缩,惶恐而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即使上了船,他也没能接受妻子必须得去医院开刀的现实,只惶惶然被迫跟着妻子走。

看着这年轻的准爸爸,余秋就在心里头叹气。

她穿越之前,有专家建议将法定婚龄调整到18岁。

他们产科骂成一片。18岁过来生孩子试试?父母跟孩子都是小孩,你让他们能做什么决定?生下孩子之后,小爸爸小妈妈又靠什么来养活孩子?真是不榨干父母最后一分养老金都不罢休。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薅羊毛的。

何东胜点点头:“那就赶紧开刀吧。”

他目光扫过史蒂夫导演跟他的助手,还有那群陌生的官员;忍不住微微蹙额。

下午老成根夫妻返回县城渡口的时候,说了洋人要给小秋大夫拍电影的事情;何东胜就又气又怒。

开什么玩笑,都不知道这群洋人究竟是个什么来路,怎么能冒冒然地让小赤脚医生一个人就上了他们的船?

别说他们的身份存疑了,就算他们是被邀请来拍摄纪录片的,小秋大夫也不能就这么上。

枪打出头鸟,闷声发大财。这种事情搞不好就是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间炸开,挨着的人别看前头烈火烹油红火的不得了,后面说粉身碎骨就粉身碎骨。

别看现在批.林.批.孔,往前再数几年,林副主席可是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生产队长怕小赤脚医生吃亏。小秋大夫虽然业务水平没话说,但人家看的不是业务。

然而看现在这架势,廖主任虎视眈眈的,他们这边就是想要拒绝也拒绝不了。

余秋现在倒是非常庆幸自己跟着设置主的船回到了杨树湾,正因为如此,他们现在才有交通工具护送红霞去卫生院。

雨后河水涨了一些,但好歹还算风平浪静。快船突突突了不到10分钟就直接停在了红星公社的渡口边。

宝珍抱着医药箱跟上,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暗沉沉的江面,原来杨树湾距离公社这么近啊。

他们只是没有船而已。

廖主任在前头一路大喊着开道,板车推着红霞往卫生院跑。

王大夫正在一楼值班,听到动静跑出来看情况。

余秋说这人要剖腹产的时候,可怜的小大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啊?开刀!卫生院开不了刀啊。”

至于剖腹产,他只听说过,就连在县医院实习的时候,他都没见过。

余秋也傻眼了,她突然间反应过来卫生院好像只能做一些小手术。

可是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在坐着快船,赶紧将人转送到县医院去?

妈蛋,她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人送去县医院,说不定还能多一分机会。

“大夫,我肚子不疼了,我自己生。”红霞突然间叹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余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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