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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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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子宮的前壁、后壁以及宮底,密密麻麻的针线将它们融合为一个子宮,就好像两个半球最终拼接成一个完整的球体。

陈敏发出了一声赞叹:“这就跟正常子宮一样啊。”

乍一眼看上去,谁能想到这是两个子宮融合出来的结果呢?

天呐,有这么个正常的子宮,病人怀孕就有希望了。

余秋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工作成果,感觉可以打80分。虽然还是有遗憾,距离完美有不短的路要走,不过能做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感觉颇为惋惜:“还是动作太慢啊,我本来想着是能在4个小时做完的,结果却做了5个小时。”

李伟民眼睛红了:“你还嫌慢,我真恨不得这台手术不要结束。”

外头的那些大兵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刘主任他们能留小秋到什么时候?

自古民不与官争,就一个小小的公社,怎么可能跟荷木仓实弹的大兵比。

妈的,亏得他们红星公社从上到下勒紧裤腰带都没少过一粒粮食的公粮,结果就养出了这帮家伙。

医学小故事怎么了?怎么就成了大毒草?

余秋却是笑,她退出腔镜:“看清楚没有?后面自己拿着模拟器多练练,总有一天会用上的。”

陈敏掉下了眼泪,哀求地看着余秋:“小秋你别出去,他们会抓你的。你千万不要出去,跑,跑得越远越好。”

余秋摇头:“我不能跑。”

她跑了,余教授怎么办?余教授头上右派的帽子还没摘呢。恨不得余教授死的人肯定会想办法再踩一脚,直接要了他的命。

这位老人半世沧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命运。人活着才有希望,生前悲哀死后荣,毫无意义。

外头响起嘈杂的声音,然后砰砰砰踹着门响,最后一声沉闷的重击之后,手术室的门被踹开了。

现在的手术室就是普通的木门,跟几十年后厚厚的金属门不可同日而语,根本扛不住如此重击。

“好啊,我就说为什么拖到现在还不出来呢,原来是存了心想要畏罪潜逃。”

贺阳大踏步地走进来,冷笑声不断,“我看你还有什么幺蛾子。”

余秋一声大叫,吓得赶紧拿被子遮病人的身体:“她还没穿衣服!”

外头响起群众的怒吼,王八蛋,这帮家伙就没把他们当人看。别以为他们忘记了,就是这群流氓,上次也是过来看女人光身子。

狗屁的抓罪犯,分明就是趁机耍流氓。

群情激荡下更多的病人跟家属朝手术室里头冲,抓着那些大兵就往外拖。这帮混账东西,不配穿身上这层皮。

喧嚣吵闹间,贺阳拔出了木仓,对着屋顶就是砰的一声。

他表情阴郁,直接拿木仓指着众人:“我看谁上来,包庇罪犯,你们这是在公然的反格命。”

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了众人,那些狼狈不堪的大兵们也气势汹汹地拔出了木仓。

民兵不甘示弱,同样拔木仓相对。在全民皆兵的政策下,民兵也是时常训练的,他们有自己的木仓支弹药库。

一时间整个卫生院剑拔弩张,好像只要一声响就是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激烈木仓战。

木仓战的中心人物也病人盖好了被子,对着刚刚苏醒的病人微笑:“手术结束了,你需要避孕,等子宮长好了才能再怀孕。”

病人有些迷迷糊糊的,说话声音非常虚弱:“要是我怀不了孕呢?”

“别怕。”余秋抓着她的手,“你还年轻,要是再等几年,你还是怀不了孕。你过来找我,我给你做试管婴儿。到时候把小娃娃移到你肚子里去。”

病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又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

余秋叮嘱李伟民跟陈敏多照顾病人,一定要小心。

她转过头来,目光平静地看着贺阳:“跟你们走,是不是?可以。我把手上的工作交代清楚了,我就跟你们走。”

贺阳脸色铁青:“你不要再找借口拖延时间。”

“没必要。”余秋表情平静,“我跟你不一样,你不怕死人,因为反正死的不是你自己。就是要开木仓,你的这些手下也会死在你前面。我恰恰相反,我最怕死人,尤其害怕别人因我而死。我想说的是人体不脏,脏的是人心。”

“小秋。”

余教授跌跌撞撞而来。他今天一大早去祭拜妻子,却不想回来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有人要抓小秋走。

余秋扑通一声跪在了余教授的身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爸爸,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请你原谅我的不孝。兰花,我就拜托你,爸爸请你一定要照应好她,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孩子太小了,她们不能失去妈妈。”

贺阳不耐烦起来,直接打断她没完没了的交代:“国家提倡计划生育,你难道不知道吗?三个小孩,生这么多干什么?浪费粮食!”

“你不也活到这么大了吗?”余秋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你的母亲是不是后悔生下了你?还养你到这么大!”

贺阳气急败坏,手上的木仓口对准了余秋:“你!”

何东胜毫不犹豫地拿身体挡在了中间,手上的木仓也对准了对方。

没错,他们民兵的武器没办法跟军管会的主任相提并论。不过只要对方敢开木仓的话,他也敢保证自己能够一木仓崩了对方的脑袋。

他们杨树湾的木仓虽然不上子弹,可是他们民兵训练打靶,全县这么多民兵他就没有输给谁过。

余秋像是一无所觉,依然声音响亮:“每一位母亲都有活下去的资格,每一个出生的孩子都应当被祝福。除了穷凶极恶的卑鄙小人,没有谁不配活着。”

他扬起头看着余教授,“爸爸,双氢青蒿素的事情我就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想办法联系到那个人。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还有,化疗的时候要用利尿剂,注意肾毒性。”

她絮絮叨叨地交代了许久,又朝何东胜磕头,“对不起,我连累你了,但是我还是想麻烦你,请你帮忙照顾我父亲。他一生不曾作恶,他是好人,求求你,帮帮我吧。”

“小秋。”

田雨跟胡杨听到消息赶过来了,她的知青小伙伴们都赶来了,杨树湾夜校的同学们也赶来了,还有胡奶奶、秀秀、大队书记、宝珍一家人,郑大爹、郑大婶、还有郑卫红扶着郑老太太。

小姑娘们在哭,胡奶奶嘴里头一个劲儿喊着作孽哦。郑大婶与赵大婶手上则各提了把菜刀,很有诚招地当年的风采。

谢天谢地,秀华留在家里头照应小家伙们了,不然肯定要吓坏小东西了。

“你们想干什么?”贺阳脸色铁青,“我看你们这是公然要颠覆政权,彻头彻尾的反格命。”

何东胜面沉如水:“你不是说要抓非法出版物嘛,我们都是罪犯,我们都传播了,要抓你就一起抓。”

众人发出齐齐的呐喊:“对,要抓一起抓。”

贺阳一声冷笑:“你们以为我不敢抓吗?别想搞法不责众这一套。”

他话音未落,外头就响起大卡车停下的声音,上面下来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好,很好!”贺阳点点头,轻描淡写一般,“既然这样,那就都带走吧。要我说还是军管最有效,瞧瞧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哎呀,我的贺同志,你也知道现在地方不归军管了呀。”廖主任挺着肚子从医院大门口进来,脸上还是团团地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地方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他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警察。

余秋怀疑他把全县的警察都给带来了。

一时间小小的卫生院人山人海,人潮都挤到院子外头去了。大街上四面八方而来的群众更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样。

贺阳勃然大怒:“你这是在公然包庇非法出版,你这就是现行反格命。”

廖主任摸着自己肥嫩的下巴,一副惊诧莫名的模样:“谁说我要包庇了?我这就是来调查的呀。哎呀呀,我可是一贯很注重搞思想工作的。”

说着,他手一挥,示意跟他而来的警察们,“带走,把他们通通都给我带走。”

立刻有警察领命上来,直接抓住了余秋的胳膊。

余秋以为他要给自己戴手靠的时候,对方却轻声叮嘱了一句:“生病了少说话。”

另一个警察则有些为难:“这么多人都在走吗?”

“瞎胡闹!”廖主任一副跳脚的样子,“抓这么多人,你们管饭啊。一个个的一点儿意识都没有,经费不够花了,只知道跟我要钱。”

他伸手一指余秋,“就她了,擒贼擒王,做事要抓重点。带走!”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最后抓住小秋大夫的人居然变成了廖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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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格中曾经实行过好几年的军管制,由军管会掌权,当时公检法被冲击的非常厉害。大概是在1972年的时候,军管会开始退出地方管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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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漩涡

余秋被带着往车上走, 何东胜一路跟出来, 到了车门口的时候, 他也想一并上去,却被余秋推下车。

“马兜铃酸的事情。”她看着何东胜, “这件事情我只能拜托你了,你一定要解决掉,否则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不要再搞什么中草药注射液了,成分不明, 杂质多,潜在危险实在太大,得不偿失。”

她抬起头看着何东胜,伸手触碰他的脸, “我对不起你,我从未为你做过任何事。你现在知道了吧,我没骗你,你可真是个傻子。”

何东胜摇头,也对着她笑:“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聪明的事。”

贺阳在旁边阴阳怪气:“到底是写大毒草的,小小年纪就这个做派,个人生活作风有严重的问题。”

余秋平静地看着他,突然间扬高声音:“14岁的马克思给燕妮写情书。我不知道他写的是不是大毒草。”

贺阳勃然色变:“你也配, 你还想跟伟大的格命导师相提并论?”

余秋表情平静的不得了:“我当然比不上伟大的格命导师, 但这并不妨碍我方方面面向他靠齐。”

余秋在心中苦笑, 其实就让家里人因为她而遭罪这件事情来讲, 他大概可以跟马克思不相上下了。

“小秋——”

何东胜的母亲跌跌撞撞从河岸方向奔跑过来, 满脸悲怆慌张。

她今天上山里头收山货去了,准备加工成新鲜的吃食好上秋季农交会上卖。

回了杨树湾,她才听说余秋出事了。可怜的母亲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没有渡船,她立刻就自己撑了船过来。

一下船她就发现架势不对好多人好多枪,密密麻麻地押着小秋,简直像跟要拖人上刑场一样。

余秋看着她,不由自主地眼睛鼻子发酸。她正要跪下来磕头,被何东胜的母亲伸手拦着了。

头发中已经夹杂了银丝的母亲眼中含泪:“小秋啊。”

这一声出口就是哽咽,伴随着眼泪滚滚而下。

“对不起,妈妈。”余秋扬起头,努力冲她微笑,“我连累你们了,对不起。”

贺阳在旁边阴阳怪气:“行啦,刚哭完爸又哭妈,你这样没完没了到几时?赶紧走!”

何东胜还要跟上车,被余秋死命推着:“爸爸跟妈妈就麻烦你了,请你好好照应。”

何母的眼泪簌簌往下淌,她伸手搂着余秋,嘴里头一叠声喊着:“小秋啊。”

旁边已经有人过来,使命要拽开他们。

何母被人拽着胳膊,双眼通红泪水涟涟地看她:“小秋你别怕,妈妈等你回来。我跟东胜还有你爸爸都等你回来。”

廖主任鼻孔里头哼哼:“好啦好啦,又不是生离死别,有错误改正错误,有问题解决问题好了。”

说着,他双手往后头一背,直接上车去,没想到他刚坐下就发现又有人挤上车来。

贺阳皮笑肉不笑:“既然是押送犯人,那我们就帮忙一块儿看押吧。”

廖主任变了颜色,脸上肥嫩的肉都颤动起来:“我们有人不敢劳烦解放军战士。听说现在,国际上敌人还对我们虎视眈眈,那就要麻烦解放军战士保家卫国了。”

贺阳不阴不阳:“阶级矛盾最严重,阶级斗争最重要,坏分子潜伏在人民群众当中,极大的威胁着我们社会主义事业。将他们揪出来并且枪毙掉,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廖主任不甘示弱:“我头回听说军人的枪口是对内的。军人的目的是保家卫国,就算内部有什么问题,那也是警察的事。”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车门砰的一声响,然后车子直接朝前头蹿去。

原本跟在贺阳身后想要一块儿上吉普车的几个大兵,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丢在了车子外头。

贺阳勃然大怒:“你!你想做什么?”

廖主任还是一副团团脸,好商好量的笑脸模样:“行啦,既然您想上车呆着,那就呆着吧。我想做什么,我在满足你的心愿啊,你干嘛这么生气?哎哟,你好歹是解放军同志呀,难不成还会害怕不成。”

廖主任惊诧莫名,“您还怕我们这几个升斗小民?我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

坐在车上的警察们漫不经心地摸着自己手上的枪,的确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抓的是小枪,估计还比不上一只老母来的重。

廖主任丢下暴怒不已的贺阳,只一门心思批评余秋:“你说你瞎折腾什么呀?让你办学你就好好上课,让你当赤脚大夫,你就好好问评价中农服务,怎么弄出这种事情来了?哎呀丢人,你也不害臊。”

余秋可不肯认罪,她毫不犹豫地抓其中的漏洞:“出版非法物的目的是为了盈利,我的目的是为了做宣传教育,这不是在社会上发售的出版物,所以我不认同这个罪名。我可以接受调查,但我要保持我的立场。”

廖主任煞有介事:“你甭给我打擦边球,你印的那些讲义算不得出非法出版物,故事都已经成册子了,怎么还不算?”

余秋正色道:“伟大的主席也教导我们要寓教于乐,这当然是教材。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伟大的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也告诫我们要尊重孩童的天性。年纪比较小的孩子注意力难以集中,需要图画以及简单前景有趣的文字来吸引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们当赤脚大夫的,除了也广大贫下中农看病以外,还要推广普及医学知识,这样才能真正让我国医疗卫生事业迈上新台阶。搞医学教育不能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一定要深入到人民群众当中。”

她一张嘴吧唧起来就没完没了,听得廖主任是一阵头痛。

他立刻伸手喊停,然后堂堂一县格委会主任居然很不要脸地直接打了个呵欠,靠在椅子上呼打成雷睡着了。

贺阳在这过程中一直想找机会插话,都没能开得了口,这回看到廖主任偃旗息鼓,他立刻要好好发挥一场。

然而他才刚开口,就叫旁边的警察遏制住了。

警察擦着枪,漫不经心的模样:“没瞧见有人睡觉吗?公共场合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尊重。”

贺阳反唇相击:“我头回见到有人在工作的时候公然睡觉,这是格命应该有的态度吗?”

革委会秘书毫不犹豫地怼回头:“利用在交通工具上的时间休息,本来就是我们的优良作风。再说了,白天不困只能说明昨天晚上工作的时间不够长,我们昨天可是跟着廖主任跋山涉水,将每个公社都跑了个遍。深入贫下中农。好指导秋收前准备工作。”

其实不是秋收,今年全县都推广了湖泊中种植水稻的技术。江县多山水,水面面积够辽阔,粮食的总体产量起码能够增加两成,今年是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得打报告买反销粮的事。

廖主任是在撺掇着各个公社拿出点儿像样玩意儿,叫大家伙儿都瞧瞧新鲜。

毕竟这一次的农交会,可是他们家小姑娘出娘胎以来头回看到农交会,无论如何都得让姑娘瞧新鲜有趣。

廖主任的异想天开,毫无疑问的挨了陈招娣的揍,女儿才多大,能看得懂什么玩意。

但被打了满头包也压抑不住老父亲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他还是一心一意地去给姑娘找热闹瞧了。

革委会秘书昧着良心往领导脸上贴金,彩虹屁吹出了五颜六色的光泽,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余秋就在这漫天的彩虹屁当中闭着眼睛睡着了。当大夫的人要是学不会利用点点滴滴的时间休息,那真是得活活累死。

哎呀,余秋心满意足地想着,看看身后那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大兵跟警察,再想想前头在卫生院双方剑拔弩张。

警察大兵民兵,妈呀,她这算是人生巅峰了吧。

这可比两伙校园老大为了校花或者是灰姑娘,直接带领手下的小弟约架来的阵仗大多了。

那个跟这个比起来,完全小孩过家家,根本没眼睛看。

这才是妥妥的玛丽苏大女主的待遇啊,人生经历这么一回,才不枉她穿越一遭。

胸无大志的赤脚医生就怀揣着这么颗莫名其妙的玛丽苏心,闭着眼睛沉沉睡着了。

临睡之前,她捏着口袋里头的药,颇为惆怅。就是兰花的事情让她有些心焦。

今天本来应该上化疗的,高师傅都把药给自己了,结果却没有来得及给兰花用上。

唉,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吧,第一次上的顺铂跟双氢青蒿素效果很不错,兰花耐受住了,人恢复的还好。

就是现在的技术还不能查ca125,不然帮助综合评估化疗状况会更好。

余秋以为自己会思绪万千,他以为他的脑中会翻江倒海,事实上他好像什么都没想,居然一路睡到了县城。

车子直接开进了县革委会的大院子,廖主任也被停车的动静惊醒了。

他揉揉眼睛,瞧见面沉如水的贺阳时,还咧着嘴巴露出个笑容来:“哎呀呀,贺同志,你为什么也跟过来了?你是想在我们这儿吃晚饭吗?可以可以,粮票带了没有?身上有钱吗?我们是很讲究原则的,外出吃饭一定要带粮票。毕竟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是我们解放军的优良传统啊。”

说话的时候,他很不怕死地伸手拍拍贺阳肩膀,冲人家挤眉弄眼,“你带过来的同志们可不少啊,粮票也千万一张不要少。”

说着他直接抬脚下车,背着两只手,模样快活得不得了。

“解放军同志是我们请来帮忙调查手抄本跟非法出版物肆意传播的问题。”

革委会小楼里头走出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面色严肃地宣布,“我们是意识形态扫黄专案组的,从今天起进驻江县,好好调查这个严肃严重的问题。”

说着,他换了换手里头的纸,厉声呵斥,“你们江县的意识形态工作究竟是怎么抓的?公然对抗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大毒草泛滥成灾。”

余秋不知道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什么。他只瞧见廖主任脸上的肉动了动,然后挤出团团的笑:“对对对,同志,你批评的很对,我们一定要好好调查,将萌芽扼杀于摇篮中,千万不能让它们随风飘荡,春风吹又生。”

旁边的贺阳姿态可比他舒展多了,他笑得大有深意:“看样子还是得我们出手啊,有些同志已经深陷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泥沼而浑然不觉。还在公然为资本主义大赌场摇旗呐喊。”

说着,他沉下脸,手往下重重做了个砍刀的姿势,“来人,把她带下去。”

几个大兵直接上来,伸手就要压余秋,廖主任胳膊一挥,也跟着沉下脸:“慢着。这怎么着也是我们江县自己的事,我们江县人还没死绝呢,不需要别人插手。”

那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面色铁青:“你这是要公然对抗组织的决定吗?你这是在反对大格命反对主席的安排。”

廖主任又是一团和气:“我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呢?我不过是为了帮助专案组的同志更好的了解情况。要说起江县地面上的事情,当然是我们本地人最清楚了。”

他笑容可掬,“所以这个专案组,怎么说都应该有我们江县的人马,不然要搞起调查来,大家伙儿也不趁手,不是吗?

我这人不喜欢讲虚的,摸着心说手抄本的事情全国各地哪处没有?上面意识到问题了,想拿我们江县做典型,我们也没的话说,绝不包庇只会配合。

您也甭说我们江县的意识形态工作抓的不严,要真算起来这一茬,大家伙儿都是老大别说老二,差不多的德行。”

他话里有话绵里藏针,倒是让那位戴眼镜的中年人态度和缓了一些:“你想怎么办?”

“简单点儿,3:3:3,我们要求出同样的人参与调查。”廖主任鼻孔喷气,“不然的话,要是有人想抓着我们做典型,我们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扣上帽子的呢。”

他语气强硬的很,旁边的警察们也是杀气腾腾的模样。中年男人的个性似乎有点软弱,竟然就这么挥挥手答应了他的要求。

于是临时的调查小组就成立了,余秋一直到被关押进小房间都没搞清楚他们那个专案小组究竟叫什么名字。

问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压根就没有人搭理他,从头到尾只有一位警察拿了支笔跟一沓子纸过来,要他好好交代情况。

余秋很想问要交代什么,可惜开了口,警察只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出去了。

无端遭了灾的赤脚医生只得叹口气,抓着笔开始写宫腹腔镜的治疗篇。

这对于现在的国家乃至整个世界而言都是个绝对的新技术,它的出现会成为万千妇女同志的福音,可以解决很多难题。

余秋抓着笔刷刷刷开始从宫腹腔镜的原理写起,然后又详细标注结构示意图以及操作步骤跟注意事项,接下来就是适应症,禁忌症。

她写的很认真,外头的天都黑透了。

负责看管她的女警察过来提醒了她赶紧吃饭的时候,她才放下笔,捧着饭碗开始动筷子。

饭菜已经有些冷了,滋味很不怎么样,米饭里头夹杂了很多土豆粒。

这当然不是为了营养健康,而是现在一种比较普遍的节约粮食的用法。本地多山,山地种植稻子麦子产量都低,土豆跟山芋倒是还可以,所以也有不少人种植土豆。

土豆饭淡而无味,好在咸菜疙瘩汤虽然油水少,不过加了辣椒还算入味,于是余秋就是这碗汤痛痛快快地吃掉了饭。

她现在对饮食不讲究,也不挑剔,廖主任如果在这种小事上还要对他特殊照顾的话,简直是生怕麻烦不够大。

能填肚子,饿不死就成。

她先前一直忙忙碌碌,几乎没有一刻可以歇下来好好写书,这下子被抓了反而成了她的契机,可以好好做总结。

超前的技术得按照现在的情况进行相应的调整,好更加适用于目前临床治疗。

女警察手里头抓着余秋写的纸,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余秋朝她笑,压低声音道:“你好好看,最好能够背下来。”

女警察看了她一眼。

余秋苦笑:“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被留下来,也许会被烧掉。对于内行以及需要的人而言这是宝贝,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完全就是废纸,他们只希望从我嘴里头抠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女警察抓着纸,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一样。

余秋还在喃喃自语:“华佗被杀之前曾经将毕生心血写成书,托人带出牢房。可惜却被毁掉了,受他委托的人家里头得了病,他们想起来华佗的书里头有写怎么处理,然而书已经被烧毁,派不上任何用场了。”

她轻轻地叹气,“医学是一门所有人都可能用上的科学,它太脆弱了,太需要帮助与呵护。”

女警察侧过脑袋,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她立刻将那一沓子纸揣进了怀中,然后面无表情地迎接来人。

这回进来的是荷枪实弹的大兵,他们要押着余秋去休息的牢房。

女警察皱着眉头,扬高了声音:“还要去哪里,她就在这间房里头不能出去。”

大兵压根不看她,声音硬邦邦的:“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带她走。”

女警急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不行,我没有接到这个命令,除非是廖主任亲自开口,否则我绝对不能让你们带她走。”

那大兵像是看傻子一样,白了眼女警:“廖主任?你不知道吗?他也是被调查对象,现在同样关着呢。”

余秋大吃一惊,感觉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估。

她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因为她突然间意识到一个可能,廖主任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将她从贺阳手上解救出来,其实是中了圈套。

他们用这样的手段截断了她最后的退路。

贺阳带走了她的话,胡将军夫妻肯定不能置之不理,他们势必会想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贺阳的权力源自于军中,胡将军还是军区的领导者,在内部权力博弈中,贺阳未必能占到便宜。

但是事情一旦归管到地方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就像廖主任说的那样,现在已经不是军管制度,军队的手就是再长,地方要是不给面子,他们也伸不过来。

她在地方上唯一的保护伞就是廖主任。然而廖主任也就是个小小的县革委会领导。偏偏这个领导还是刺儿头,跟上峰不太对付,很讨自己顶头上司的嫌弃。

尤其是这一回的高考风波,明明是从江县起来的,廖主任却全身而退,反而是不少头头脑脑们受了牵累,挨了申斥。

新仇旧恨搁一块儿,他们不记恨才怪呢。

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只能忍着,一旦有时机出现,他们肯定要伸出脚来狠狠踩死廖主任。

目的呢,余秋在脑海中反复思量,他们如此大张旗鼓的目的究竟何在?难道就为了对付她一个小小的赤脚医生吗?

没必要,余秋下意识的在心中摇头,不是她妄自菲薄,也不是她对于贺阳的人品有期待。

而是想对付她这种小角色,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

她手无缚鸡之力,全然没有自保的能耐,直接套个麻袋把她拖走了,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是一刀宰了她,人家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失踪的人实在太多了,真没什么好稀奇。

余秋苦思冥想了半天,唯一想到的可能性,这是军队在跟某些方面搭话。

林飚一倒,军队的实际权力就掌控在老帅们的手上。余秋季的自己以前偶然看过的八卦中提到过,当时3号首长是想寄希望于民兵的。

不是他们天真幼稚而可笑,而是他们动不了军队,正是因为军权旁落,所以最后他们被拿下的时候,压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枪杆子里头出政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余秋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人就被推进了一间牢房。严格来说这应当是看守所,因为她还在被调查,并没有定罪。

她捏着自己的眉心反复思量,为什么对方不下黑手,而是用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她带走呢?

除非,除非他们没有办法暗中下手,她的身旁有人保护。

余秋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她有几斤几两重她自己最清楚不过。又不是什么国宝级别的科学家,谁保护她啊?

再说了,国宝级别的科学家受搓磨的少吗?

她唯一能够勉强够得上被保护的条件大概就是宫腔镜下的膀胱切除术加膀胱再造术了吧。

余秋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技术为什么稀奇,她比谁都清楚。

只是这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的,从来没有人宣布过她跟那个人的诊疗有任何关系。

于是,她只能被光明正大地带走。而且被带走的时候,暗中保护她的人也只能干瞪眼,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余秋抚着胸口坐下,她惊魂不定,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已经形成了,她拼命拽着岸边,却无能为力。

“嘿嘿嘿嘿。”

一张痴傻般的脸凑到了余秋面前,嘴角还流出了口水。

将余秋关进牢房的大兵笑了起来,语带嘲讽:“听说你会治疯子,那就好好治疗这个傻子吧。”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牢牢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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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出来的病

牢房狭窄憋仄, 阴暗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儿。屋顶像压在人脑袋上似的, 叫人喘不过气来。

小小的一间房,连她在内总共关了六位犯人。两个看上去不过20岁上下的姑娘神色惫懒, 斜着眼睛,冷冷地睥睨倒在她们面前不停抽搐的中年女人。

那中年女人就是刚才突然间凑到余秋面前的嫌疑犯,在展现出痴傻的病态后,她就很快倒地抽搐, 始终没有停下来。

余秋跪在病人身旁,焦急地询问:“她怎么回事?”

牢房里头没有任何人回答她。

隔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黑暗中才传出嗤笑:“你不是大夫吗?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

病人的抽搐终于停止了,然而她还是摊在地上, 一副半昏迷的模样。

余秋手上没有任何检查工具,牢房中的灯也熄灭了,只有外头走廊上传来的稀疏灯光影影绰绰显出人的影子。

余秋连看都看不了,只能凭借耳朵听,用手摸,感觉病人的脉搏与呼吸。

她沉声回答了黑暗中的嘲笑:“大夫不是神仙,没有病史,大夫也没有办法搞清楚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大家既然关在一起, 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承认, 这都是一种缘分。萍水相逢, 多点儿善意总没错。”

那声音似乎非常不悦, 立刻开始冷哼:“呸, 关我屁事,老娘就是因为太爱多管闲事,才被冤枉的。那上头又没写的贼赃两个字,我怎么知道是赃物啊?人家说急等着钱给老娘救命,我这才掏钱买的。我明明是做好事,结果非要说我是同伙,冤不冤枉啊。”

余秋心里头有数了,这大概是个盗窃团伙的成员,估计司职销赃。

旁边另一个人喊了起来:“我才冤枉呢,我什么事情都没做,谁规定了男的跟女的不能坐在一起。嘿,流氓?不流氓的话,我看他们是怎么生出来的。”

余秋又了然了,这一位应该是所谓的流氓罪。

在这个时代,只要抓,总归有一大堆流氓。

因为流氓的标准实在太宽泛了,空气中到处都是流氓。

黑暗给了众人勇气,原本安静的牢房瞬间热闹起来。

被关押的嫌疑犯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诉苦大会。内容不外乎发牢骚说委屈抱怨世道不公平。

余秋倒是觉得她们的确挺冤枉的,因为六个人除了她跟那个小偷之外,其他四个人居然都是被流氓罪的罪名给抓了进来。

她深切地怀疑,再这么发展下去,看守所要不够用了,监狱也要人满为患。

这边牢房一热闹,旁边的囚室也开始了诉苦大会,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远远的还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声。

要命啊,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孕妇跟哺乳期妇女监外执行的规矩,难不成有人把孩子生在了看守所?

“吵什么吵?”外头传来了看守的呵斥声。

为了防止发生不雅的事情,女子牢房的看守都是女性。五大三粗的看守跟樽铁塔似的,往外头一杵,就是一座巍峨的山,直接将房门挡得严严实实。

她严厉地呵斥众人:“你们有什么好吵的,自己做的什么脏事儿自己心里没数吗?偷东西的偷东西,偷人的偷人,我呸,站在你们面前我都觉得恶心。”

有女犯人不服气的喊出声:“我是被骗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有老婆。”

“有10个臭破鞋,起码有9个说自己是被骗的。不要脸,婚都没结就能大肚子的,真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女看守冷笑,“我要是你们啊,做了这种脏事,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了。哪儿来的脸耽误领导的时间,还给你们审判。”

余秋忍不住开了口:“您也不用这样说话,谁没有上当受骗的时候呢?不管怎么样,您作为这儿的管理人员撺掇嫌疑犯上吊自杀,真的合适吗?不要忘记犯人之前还加了嫌疑两个字,除了法律,谁都不能给她们定罪。”

女看守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鼻孔里头喷气:“哟,听说是个神医啊。你看出个所以然来了吗?这个疯子是什么病啊。”

不等余秋回答,她又开始大笑,“看不出来吧,你们这种蒙古大夫也就是会糊弄人。”

黑暗里头传出来声音:“小秋大夫不是蒙古大夫,小秋大夫救过很多人。”

因为要训话,所以牢房的灯打开了,照亮了众人的脸。

余秋听到声音看过去,大吃一惊,开口说话的人居然是张楚茹。

她应该去上大学了呀。

余秋有印象,张楚茹在推荐名单当中,刚好属于中等水平,所以稳妥的上了大学,而且那个下放两年的规矩也不能扣住她,她完全符合标准。

张楚茹还在大声为余秋背书:“小秋大夫救过多少人的命,你们去打听打听。我就是小秋大夫治好的。都以为我要死了,小秋大夫给我用的药我就好了。”

不想那看守居然直接冷笑了起来:“她可真不该治好你呀,臭破鞋碰上臭破鞋,臭味相投。叫人家老婆打上门来的臭破鞋,你还有脸说话?你娘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应该一头碰死,还省得浪费了绳子。”

张楚茹脸色惨白,愤怒地为自己发声:“我不知道,全厂没有人知道他在老家是有老婆的!”

女看守所笑得愈发厉害:“哎呀,人家有老婆不规矩,干嘛不勾搭别的姑娘啊?还不是因为你烂货一个,人家知道你两条腿并不拢。一身的腥臭味,苍蝇就往你身上叮。”

张楚茹浑身发抖,手抓着牢房门几乎要倒下去。

旁边的女犯人大骂看守:“你是气不过没男人摸你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男人要是碰到你,要做三天三夜噩梦活活吓死了。”

看守勃然色变,扬起手里的棒子就要教训人。

余秋突然间抬高了声音:“你难道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吗?”

看守更加愤怒,扬着棒子就要打向余秋:“你才浑身臭味呢。”

“鼠尿味。”余秋看着女看守,不躲不避,“你身上有鼠尿味。你很爱干净,从你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耳朵没有污垢,手指甲也修剪得很清爽,衣服也是刚洗了没多久的就能看出来,你的衣服不可能是老鼠爬过了留下了鼠尿味。

那么什么情况下才会有这种味道呢?是有人生病了,生病的人在你身上留下了尿液或者是汗水,散发出了这种浓郁的鼠尿味。

我再猜猜看,刚才我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这里只有我们这些嫌疑犯以及你们看守。嫌疑犯是不可能带孩子住进来的,那这个声音只能是从你们那边传过来的。

这小孩多大?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尿液出现这种味道的?如果这个孩子年纪已经大了,那就当这些话我没说过。

如果他还很小的话,说不定可以采取一定的措施让他情况不要恶化下去。说不定他智力受损有限,以后经过特殊教育长大了可以获得独立生活的能力。”

女看守暴跳如雷,伸手就要开门扯余秋出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孙子好的很。”

其他嫌疑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齐心协力跑到牢房门口,用身体死死堵住了铁门。

余秋没有停下自己讨嫌的嘴,还在滔滔不绝:“苯丙酮尿症,是一种常见的氨基酸代谢病,患者因为无法消化蛋白质中的氨基酸从而导致导致苯丙氨酸及其酮酸蓄积,并从尿中大量排出。

患儿通常出生时正常,3~6月大开始出现症状,1周岁症状明显。

患儿主要表现为神经系统症状,比如智能发育落后、癫痫、行为异常等。外貌上出现毛发、皮肤色泽变浅,常常有湿疹,尿液或汗液有鼠尿味。”

余秋大声背着书,眼睛看着那位女看守,“这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病。一般有家族史,患儿父母双方家族曾经出过这样的病人。该病没有什么特殊药物可以治疗,只能减少苯丙氨酸的摄入。

在患儿出现症状之前给予治疗,可维持智力接近正常,半岁以后再治疗就会出现智力受损,对于这种孩子的饮食控制至少要延续至青春期后。”

囚室里头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少女犯人们都喊了出来。

我的妈呀,真是神医了,人都没有见到,这大夫居然能够猜出有个生病的小孩。

嘿!没错,这女看守每次晚上值班的时候,都会把孙子抱过来。嘴里头说的好听,不就是想让她儿媳妇接着上班。纺织厂多么光鲜的地方,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跟福利多的是。

余秋平静地看着女看守:“不管你高兴还是不高兴,我都建议你赶紧处理。当然现在可能没多少大夫可以帮你,因为目前对这个病的研究有限。

你可以赶紧抱着孩子去工人医院或者是儿童医院看看。请不要耽误,这个病耽误不得。迟一天治疗,这孩子变成真正的傻子可能性就会大一点。而且这种痴傻是不可逆转的,没有办法可以改变。

要是接诊的大夫搞不清楚,你就让他去找他们的主任,就说是我说的,我余秋说这个孩子很可能是苯丙酮尿症。请立刻给孩子断奶,赶紧做检查,给予低苯丙酮饮食。”

说着,她伸出手,示意看守,“拿纸笔给我,我把详细的步骤写下来,你拿过去给大夫看。”

那女看守待在原地,一张脸惊疑不定,半晌不肯动弹。

旁边的犯人们催促她:“你傻了吗?动啊,听说你孙子要变成傻子了,这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啦?”

女看守的同事拿来了纸笔,递给余秋,还厉声警告:“你别想耍花样啊,我告诉你,你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往外头传递消息。”

余秋无奈:“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写字。我写的每一个字你应该都能认识,我能传递什么消息呀?再说了,我犯了什么罪?我为什么要传消息?”

旁边的人发出了不屑的声音,还有人大声嚷嚷:“小秋大夫,你别写了。关你什么事啊?傻了也不是你家的孩子。”

余秋只是笑,声音响亮:“是好是坏,都是大人的事,孩子无辜,他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她抓着笔,刷刷刷开始写字。

苯丙酮尿症是新生儿筛查中固定项目,理论角度上,几乎每一个在正规医院出生的孩子都要接受新生儿疾病筛查。

但是当前医患关系紧张,有不少家长对于医院始终抱有怀疑态度,任何在他们看来不必要的检查都是医院试图诈骗,目的就是要讹钱。

签字拒绝新生儿采血的,坚决不肯做听力筛查的几乎隔段时间就有。前者给出的理由是医院抽了小孩子的血,是要给领导输进去,这样子领导就能保持年轻。

新生儿疾病筛查结果出来是阳性,筛查中心电话短信通知要求赶紧带孩子过来复查的,能到的只有一半。结果后面孩子出现症状了,干预治疗效果有限,孩子一辈子毁了,哭得一塌糊涂的还是家长。

余秋就碰到过苯丙酮尿症患儿的母亲抱着孩子在他们面前嚎啕大哭。

其实初筛结果出来时,孩子还不到一个月,如果复查确定了,立刻给予饮食控制治疗,那孩子今后智力基本上跟正常人没差别。

结果家长接了电话嘴上答应的好好,却神奇地没管这件事,等到孩子都一岁半了,他们才跟反应的过来似的,想起来要带小孩过来看看。

这个过程当中按道理来说,医务人员也可能会发现问题。因为小孩子是要打预防针的呀。

更神奇的是,这家人不相信国家的预防接种制度,认为打疫苗是在杀孩子。孩子出生后疫苗一律没打。

假如说这对父母没受过什么教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能还能够理解。可是他们明明都是重点大学毕业,孩子父亲还是硕士,却坚定地对现代医学充满了怀疑。

直到孩子有事了,夫妻俩才百般不情愿的将孩子抱到医院来。这时候他们倒是不怀疑医院拿他们的孩子给国家做什么不道德的诸如黄金大米之类的试验了。

余秋就是那一次闻到了孩子的尿味,从此以后对于苯丙酮尿症患儿的小便气味有了深刻的印象。

她写完了一张纸,直接递到铁门外,招呼那女看守:“拿着吧,好好治疗的话,你大孙子还是你的宝贝大孙子。你们是将他生了下来,就得对他负责任,不能不管不顾。”

周围的囚室响起鼓噪的声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大声喊着余秋:“小秋大夫,小秋大夫。”,然后是乌拉拉的欢呼。

所有人都跟过节一样,觉得与有荣焉。

嘿,叫这帮看守瞧不起她们。有的是这帮家伙求着的时候呢。

那个态度相对而言比较和缓的看守发了声:“行了,不要吵了,都这么晚了,赶紧都上床睡觉。别明天叫你们干活的时候,一个个都哈欠连天。”

众人这才悻悻地发出嘘声,掉头回去熄灯睡觉。

那个身形粗壮的女看守手上抓着那张纸,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屋子里头的灯熄灭了,跟余秋同间房的犯人抱怨道:“就你好心,多管闲事。”

余秋笑了笑,语气温和:“那毕竟是个小孩。”

不管是工人医院还是儿童医院,这么一来的话,穆教授他们就可能知道自己被抓的消息。

只不过怎样才能让他们晓得廖主任已经护不住她了呢?

从廖主任的行踪来判断,其实很难。

假如他们假称上头通知廖主任去开一个会,会议的保密级别极高,所以廖主任没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也很能说的过去。

只要扣死了自己,将那顶非法出版的罪名牢牢安在自己头上,那么就是将来她出去了,她也必须得离那个人的治疗远远的。

必须得避嫌啊,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如履薄冰,给他看病的人也只能又红又专,否则就说不清楚了。

余秋苦笑着抚摸自己的脸,感觉阳谋比阴谋更可怕。

囚室里头睡的是大通铺,除了那个痴傻的中年女人只能睡在地上之外,所有人都躺在一张大铺上。

大概是因为洗澡的机会不多又或者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就懒得洗澡,空气里头的气味很不好闻。

余秋睡不着,旁边的犯人们也翻来覆去,不时间你碰到了我的腿,我碰到了你的胳膊,开始小声争吵。

她赶紧开口阻止大家:“说说正经事吧,这位大姐是怎么回事?谁晓得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那个小偷开了口,声音懒洋洋:“就这两个月吧。我刚来的时候,她就是不爱说话,其他倒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结果就突然间有一天变成这样了。”

大约是打开了话匣子,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这大姐也怪可怜的,明明有儿有女,结果家里头一个人都不过来看她。哎,大夫,你说说他是个什么毛病啊?好端端的怎么会疯呢?”

余秋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得抽血做化验,好几种疾病都有可能。”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看守的声音:“余秋,余秋你过来一下,有问题要问你。”

大通铺上的犯人们全都紧张了起来,就连先前对她冷嘲热讽的姑娘都跟着爬起床。

那个小偷更是陪着余秋直接走到了门口,还陪着笑脸跟看守打招呼:“大姐,你看这妹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的。她也是好心,看不得娃娃受罪才多这个嘴。要不然娃娃出事了,还是大人伤心不是。”

过来找余秋的是先前那个态度比较温和的看守,她朝犯人点点头:“你别紧张,我们不搞刑讯逼供的,就是正常的问话。一会儿我还把小秋大夫送过来。”

女犯人立刻抹起了眼泪,看上去十分感动的模样:“大姐,我们就知道,只有你才把我们当个人看。大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看守像已经习惯了她的戏剧化:“你要真想报答我的话,就好好改造老实做人,我不想再在这里看到你了。”

余秋忐忑不安地跟着女看守往外头走,一直行到一间小屋子的时候,看守才推开门,示意余秋进去。

余秋看到屋子里头坐着个年轻男人,顿时变了脸色:“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看守朝着余秋连连作揖:“大夫,我晓得你是个厉害的,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吧,他还这么年轻,他今年才17岁呀。”

那年轻的小伙子面容憔悴,也抬起头来哀求地看余秋:“大夫,我不想死。大夫我后悔了,我真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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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网上的一份资料,关于新生儿疾病筛查的历史。

自从1934年挪威生化学家、医生佛伦(folling)首次报告pku以来,世界各国的科学家对pku进行了大量的深入研究,对该病的发病机制、遗传背景、治疗方法有了更深的认识。1953年,西德bickel教授的研究证明,用低苯丙氨酸饮食治疗pku,能有效地改善患儿的预后。1961年,美国guthrie教授成功地开发了干燥滤纸血片中苯丙氨酸(pa)半定量法——细菌增殖抑制试验(bia法),使pku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1960~1963年,guthrie 教授创立了先天性甲状腺功能低下症、枫糖尿症、同型胱氨酸尿症等疾病的筛查。

ch 的筛查, dussault于1693年首先在北美用滤纸血斑放射免疫法检测4-7天的新生儿末梢血中的甲状腺素 (t4),1975年lrie和naruse等用滤纸血斑测定促甲状腺素(tsh)进行ch的筛查,此后,ch的筛查在美国各州、欧洲、澳大利亚等国家迅速开展。在亚太地区,日本于1966年开始了有关新生儿疾病的研究,并从1977年起,全国普及了pku筛查,其筛查覆盖率始终保持在100%,同时,率先进行了ch的非放射性筛查法——tsh的酶联免疫测定法,至1983年,全日本已筛查出ch病例400例。

我国的新生儿疾病筛查工作起步较晚。1981年,北京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左启华教授对全国11个省市20万新生儿进行了筛查,结果共发现pku患儿12例,其发病率为1/6500。自1989年起,北京、上海、广州、天津等省市逐步开展了pku和ch常规筛查。1694年国家颁布的《母婴保护法》中已明确提出“逐步开展新生儿疾病筛查”的条文,使新生儿疾病筛查走上了法制化轨道。目前,我国已有27个省市、81个实验室开展了新生儿pku和ch等疾病的筛查,诊断和治疗水平也有了较大提高,治疗pku的奶粉也已解决。但从总体来说,我国的新生儿疾病筛查工作还比较落后,全国每年出生2100万活产儿,仅有54万接受这一筛查,覆盖率只有2.5%,仍有很多患儿因未能及时诊断和治疗而留有严重的智力残疾,严重影响了出生人口素质的提高。

帮我传个话

余秋心里头咯噔一下, 头一个反应是小伙子你这会儿说后悔可能有点晚了, 你该不会是喝了百草枯吧。

要说急诊大夫最害怕碰到的病人是什么, 那必定是喝了百草枯吓唬家人,回头又后悔不想死的病人了, 到那份上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有多少患者就是眼睁睁地等死,医生护士在旁边看着也无奈,因为的确没什么好办法。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奇迹。奇迹往往不具备可复制性。而且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喝了假药。

估计这个时代还不太流行造假,要是这孩子真喝了百草枯, 余秋现在能给他的建议就是好好写遗书。在生命消失前的这段时间把想说的话都跟家里人说了吧,到时候好歹能少点儿遗憾。

“你到底怎么了?”

她靠近少年人,还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就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妈呀, 这孩子身上怎么这么臭?

“发烧头痛,大夫他头痛的厉害。”女看守满脸焦急,“我们看了大夫挂了水,可是他头痛的越来越厉害,一点好转的意思都没有。大夫,他该不会是染上了什么怪病吧?”

她弟弟读完初三就下乡了,把留城的机会给了自己,结果弟弟却在乡下染了这种怪病回来。弟弟后悔了, 她也后悔了, 她真宁可生病的人是自己。

“现在挂水已经没有用了。”

余秋问了几个问题, 又问女看守要的手电筒, 对着这少年的耳朵照了照, 就下了初步诊断,“我怀疑他的情况是胆脂瘤。”

女看守立刻哭了出来。她不知道胆脂瘤是个什么病,可是瘤子就是坏东西呀,就是人家说的癌。她弟弟才这点儿大,怎么会得癌症呢?

余秋摇头:“这种胆脂瘤不是肿瘤,是外耳道皮肤脱屑、胆固醇结晶、上皮包裹等形成的囊状团块。现在已经有严重感染的表现,所以你们闻到了这股臭味。他的情况得把这个胆脂瘤给做掉,就近处理,就在县医院手术。”

说着她抬起手来问女看守要纸笔:“我给你们写清楚吧,你们拿着这张纸去找县医院的周大夫,让他来安排手术的事情。我会把详细的过程都写上去的。要是周大夫觉得风险太高处理不了的话,你就请他联系省工人医院的教授,就说是我余秋拜托的,请他们务必帮忙。”

那女看守又惊又喜,赶紧翻出了纸笔给余秋。

余秋也不耽搁,这病人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说实在的,他这么走过来就叫她心惊胆战。转院途中一旦发生什么危险,人说没就没了。

女看守在旁边道谢,又忍不住感慨:“小秋大夫,就你这水平就应该给大领导看病。”

她咽下了后面的话,假如是给大领导看病,哪里会落到这个下场。领导用的到,那么自然就没问题。

大概是觉得尴尬,她又赶紧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小秋大夫还是你水平高,一眼就瞧出问题了,前头那些医生就知道给我弟弟挂水,这都挂了小半个月了,一点儿较好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病本身就不多见。我不过是运气好,刚好以前看过一例而已。我不会看的病也多的去。”余秋也不抬头,语气平和,“我出身不好,现在又摊上了这种事,历史不清白,是没资格给什么大领导看病的。”

她写了胆脂瘤形成的原因以及处理原则,然后又在手术注意事项里头特别标准,放脓液的时候千万要慢,不然很容易形成脑疝。

一旦涉及到政治立场问题,看守开始就不好再接话。

她只能讪讪地强调:“大夫,我看你是个好人,哪里就有这么多事了,说不定是误会了。”

余秋抬起头来微微地笑:“我也希望早点洗刷我的冤屈,好了,不要耽搁了,把这个拿过去,带着你弟弟。”

她放下笔的时候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

余秋话还没说完,小房间的门突然间被踹开了。

贺阳面色阴郁的走进来,厉声呵斥:“谁让你把人带过来的?”

女看守吓了一跳,脸色唬得惨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倒是余秋反应迅速,立刻摆出了傲慢的嘴脸:“我都说过了,不要再问我那些无聊的事情。我是个大夫,看病以外的所有事情我都不关心。而且我不是归军方管的吗?怎么现在你们看守所也没完没了起来。搞清楚你的立场问题,别想抢这种功劳,有什么意思呀。我又没有犯什么大罪,没有功劳可以抢的。”

说着,她站起身,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态度冷冷的,“我可以回去了吗?我需要休息,真是的,你们一点儿也不知道睡眠对于一位医生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贺阳面色阴郁,劈手夺下女看守手中抓着的纸,厉声呵斥:“这是什么?”

看守也回过神来,同样脸色不好看:“让她好好交代问题,她就写一些莫名其妙的,这个病那个病,就是不好好坦白。”

贺阳冷哼一声,直接将那张纸揪成团,丢在了地上,厉声呵斥:“你不要想耍什么鬼花样,给我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才是真的。”

说着,他又训斥女看守,“你不要再多事,要是搞什么小动作的话,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女看守不高兴起来:“我不是你们部队的,看守所也不归你们部队管。你用不着找我做事。”

贺阳伸手一指那少年:“这又是谁?女子看守所怎么能进男人?”

女看守毫不客气地怼回头:“你不也是个老爷们吗?谁让你进来的。我弟弟怎么啦?我晚上上夜班害怕,我弟弟过来陪我,怎么啦?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贺阳被这女的一句句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气急败坏地强调:“看守所是什么样的地方?家属怎么能进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话音落下,前面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先前那位身形粗壮的女看守抱着孙子出来,面色阴郁:“不许我们带娃娃,要我家娃娃去死啊。我们看守所的事情轮不到你插话!”

贺阳气得厉害,跟这两个女的却又说不清白。

看守所跟部队属于两个不同的系统,况且这年头能够端上官家饭碗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些门路,七扯八扯的一堆关系。

别看着人家位卑言轻很不起眼,说不定家里头的哪个叔叔伯伯,就是重要口子上的领导,人家怕你一个部队上的大兵才怪。你当再大的干部也管不到人家。

吵架没占上风的贺阳只能恶声恶气地勒令赶紧将犯人送回去。

结果这句话又惹毛了余秋,女医生同样恶行恶状:“你才犯人呢,嘴巴放干净点儿,你算哪一个啊?你凭什么定我的罪?”

贺阳正要发怒,带着余秋初来的女看守满脸不痛快,面色阴郁的推着余秋往外头走,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门板差点儿砸到了贺阳的后脑勺。

离开老远一旦距离了,她才压低声音跟余秋抱歉:“真跟条疯狗一样,解放军怎么出了这种东西。”

余秋微笑,狗不叫的话,没骨头吃的,怎么能够往上爬?

女看守一个劲儿地向她道歉:“对不住,大夫,都是我连累了你,还害你受罪。”

余秋摇摇头,轻声叹气:“其实也怨不得他,谁让我历史不清白呢,我爸爸当年是跟洋人学的医术,这么顺带着我的医术,也算是洋人教的。他当然要看我不顺眼了。”

女看守愤愤不平起来:“就是外国人也是要分的,帮助过我们的,那就是好人。白求恩大夫不也是外国人吗?”

余秋微笑,似乎颇为感慨的模样:“以前我爸爸跟着外国人学手术,我就想有一天我们国家医疗技术发达了,我也可以让外国人跟着我们学习。可惜是没这个机会了。”

女看守赶紧安慰她:“小秋大夫,你可别多想,你这事情怎么着也不至于到那一步。”

余秋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她摇摇头,轻声道:“我这样的身份是不能代表国家开刀给外国人看的。谢谢你。”

女看守立刻摆着手:“您说笑了,应该是我们感激你才对。要不是你的话,我弟弟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余秋看着她,满脸认真:“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的话,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您别误会,不会让您犯难的,我也不会做什么违规的事情。就是想请你帮帮忙,那位张楚茹以前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朋友。她是个正派的姑娘,就是运气不太好,碰上了坏人。大姐,你也知道,这坏男人额头上不会贴了标签,哪个晓得他在乡下还有老婆呢。”

女看守打开了话匣子:“那你可得说说你那个朋友,她眼睛实在太不亮了。那个男的哪里是光有老婆的事情

我跟你说一开始被举报是怎么回事,就是那个男的举报你朋友历史不清白,下乡的时候就有男女作风问题。

你想,这么私密的事情除了他还有谁知道啊。结果你朋友政审就过不了了嘛。这男的跟她一个厂的,大学名额就到他头上了。他立刻翻脸,直接跟你朋友一刀两断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却没想到他老婆杀了过来直接撅翻了,把这事情彻底捅破了。他也成了生活作风问题,上个屁大学,工作丢了,人还在男的看守所那边呆着呢。”

余秋目瞪口呆,感觉张楚茹的确有点儿吸渣体质。这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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