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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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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最后只能加入到陆军队伍当中,继续抗日。

余秋笑着接了句话:“她可是空军之母。”

老夫人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她是最愿意做事的,成天忙碌不休。”

其实她们姐妹都一样,都渴望安宁自在,却又始终被推到台前,想要躲避都没有地方待着。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咽下了口中的话。也许只有跟大姐一样长眠于地下的时候,她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他们在香岗机场转了道,继续飞往苔弯。这一趟行程要短许多。

飞机不过在空中翱翔了一个多小时,众人就能看到下面的岛屿了。

渐渐的,火柴盒大小的房子越来越清晰,变成了积木,再然后成了电影中的画像,接着仿佛是瞬间,飞机就降落在机场上。

老夫人被身旁的人提醒了两遍,才恍惚反应过来。

她伸手撑住扶手,慢慢地站起身。

余秋赶紧往前一步,林教授冲她点点头,示意自己还好,让她多照应老夫人。

然而没等余秋靠近,工作人员们就已经簇拥过去,众星拱月一般陪伴着老人缓缓走下飞机。

闪光灯,一个不停的闪光灯,晃得人眼睛发花的闪光灯,是余秋对自己1974年冬天苔弯之行的第一印象。

她完全没有想到苔弯方面居然会安排这么多媒体抵达机场。她本以为苔弯方面会采取更加低调的处理方式。

毕竟在此后几十年时间里头不接触不谈判不妥协已经是他们最积极的态度了。

老夫人的三妹亲自守候在机场,看到自己的二姐下飞机的时候,她还快走两步上前搀扶。旁边一位中年男子也赶紧往前,直接从另一边搀住了老夫人的胳膊,口中称呼:“姨母。”

余秋下意识地看那人,总觉得哪儿有些微妙。她突然间回过神,大概这位就是那位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二小姐了。

说实在的,她的男装打扮的确让人难以分辩了。自己这位妇产科大夫都辨别不出来。

余秋仔细查看迎接的队伍,好像来的都是老夫人的娘家人。老桨的身体估计不要想了,但小桨先生跟陈老都不曾露面。这件事情就有点儿意思了。

老夫人朝两人点头,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叫你们久等了。”

姿态雍容的桨夫人冲她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等你的,二姐。”

老夫人微微地笑:“我也想早点到,只是这班飞机航行了整整1/4个世纪。”

旁边的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就没有停下过,桨夫人伸手搀扶着自己的姐姐,眼角沁着泪花,久久说不出话。

有记者大着胆子问老夫人:“您此番前来是不是带着统战任务呀?”

现在大路不宣传武力解放苔弯,而是改了口号,争取和平统一。

老夫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微微扬高了声音:“我此番前来第一个目的,是为了和家人团聚。

我来到苔弯,我的身后站着是千千万万渴望与家人团聚的同胞。家郭情怀,有家才有郭。骨肉同胞分离,我深受其苦,亦不希望有人同我一般受这种折磨。

三十年前,也就是1944年夏天,我们姐妹在机场最后一次相见。时值抗战胜利在望,人珉欢欣鼓舞,我们姐妹也正处于人生的壮年。我送大姐跟三妹外出治病。却不想一别就是几十载春秋。

30年后,这个冬天,大姐已经故去,三妹在机场迎我,我们的人生也走到了暮年。万不敢忘却的就是家郭情怀,切无法舍却的是对亲人的思念。我唯一期待的就是中华珉族的团圆,所有的家庭都能够相聚。”

桨夫人伸手搀住自己的姐姐,护着人往外头走。她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谢谢大家,我二姐年事已高,舟车劳顿,我们得回去先休息了。还请诸位体谅我们老人家的不容易。”

周围的记者们按快门的声音更加密集了,还有人大着胆子喊:“夫人,你们姐妹长得可真像。”

原本在老照片画册上看着还不显,现在老人站在一起,就显出了相似的眉眼轮廓。

她们年轻时都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啊,现在她们一个年逾古稀,一个到了耄耋之年,老夫人甚至年老发福。可她们并肩而立,展现出来的却只有雍容的气度。仿佛年龄不过是她们的点缀,岁月从不负美人。

老夫人笑着点头:“那当然,我们是姐妹。”

她又伸手拍姨侄女儿的手背,“看到你,我就放心了。虽然我没见到大姐最后一面,可我想她最挂念的就是你们兄弟姐妹。”

做男装打扮的二小姐也红了眼睛,她招呼着安排人将整个代表团都送上了车。自己亲自簇拥着老夫人与桨夫人上了中间的一辆黑色轿车。

记者们追着车子不停地拍,还有人认出了林教授,追在车窗旁询问他们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林教授面带微笑:“我是医生,这次应妇联会邀请来苔弯的唯一目的就是交流医术。妇女儿童的健康权益是我们共同关注的事业。我们希望能够多交流多沟通,共同为妇幼保健事业作出贡献。”

司机已经开始点火,记者却扒着车窗不愿意离开,他们大声喊着:“你们是不是带着统战任务来的?你是不是中公方面的代言人?”

林教授意味深长:“我是基督徒,唯一引导我来的是上帝对人类的爱。”

车子终于发动了,记者被抛在了后面。他们连着追了许久,实在没办法追上时才放弃。

林教授轻轻握了下余秋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余秋舒了口气,目光落在车窗外,大抵是因为气候暖和,所以虽然到了12月,车窗外的树木依然郁郁葱葱,一眼望出去,似乎视线没有办法抵达终点。

余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们终于到苔弯了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大路。”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司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欲言又止一般。

车子停在饭店门口的时候,林教授轻声问了句:“你有亲人在大路吗?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忙问问看,是不是能替你们转交信件。”

余秋吓了一跳,感觉林教授实在太过于大胆。这个时候帮忙带信的话,简直有通敌的嫌疑。

想想也可笑,假如是从美郭或者日本带信回郭内,大概也没有这么紧张吧。

那司机不敢多说话,只匆匆点头,小声念叨了一句:“谢谢你,夫人。”

然后他就帮忙拎着行李领人往饭店里头去。余秋瞧着那座标志性的,仿佛宫殿一样的高层建筑物时,感觉这回他们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享受了郭家元首的待遇。

这座在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大饭店素来是接待郭家元首的场所。瞧瞧周边戒备森严的架势,普通珉众别说进来瞧瞧热闹了,连靠近都不要想。

司机一路往前,余秋与何东胜跟在后面。

他们眼前就是一座古典中式园林,穿过花木,映入眼帘的那栋高耸的宫殿风格高楼,处处雕梁画栋,活灵活现的飞龙形象姿态各异,像是要张牙舞爪地飞出来。

司机协助他们办理了入住手续,而后服务员亲自将他们领进了各自的房间。

余秋放下行李后,第一反应就是拉着何东胜在床上打滚。哎呀,可算是享受到了超五星级别的待遇。瞧瞧这屋子里头的明式红木家具,这可真是并非有钱就能享受到的待遇,很有些尊贵的意思在里头呢。

这回他们可是实打实沾了老夫人的光,谁让那位二小姐就是这家饭店的总经理呢。在哪儿招待都比不上自家更稳妥。

余秋靠在何东胜怀里,听了一会儿人担心这饭店里头安装了窃听器与针孔摄像机。她可不管有没有后者,前者肯定是有的,现在尼克松都因为水门窃听丑闻下台了,苔弯方面弄几个窃听器还不在话下吧。

万一让她家田螺小伙儿娇羞的声音被人听到了,那她可真是砍人的心都有。

于是余秋按耐住蠢蠢欲动的色心,只亲亲人罢了。其实这儿的环境如此之美好,当真很适合度蜜月的。公费恋爱什么的,不好好享受,简直有点儿对不起自己。

哎呀,还是太危险了,躲在被窝里头说话,这样好歹安全些。

何东胜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帮她做按摩,他咬着女友的耳朵说悄悄话:“你发现没有?今天露面的人很有些意思呢。”

余秋也往他耳朵里头吹气,漫不经心道:“我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回苔弯方面反应这么快了。”

很大概率上的可能是桨夫人一力促进了这件事。与老夫人带着点儿天真的正治热情不同,这位三妹的权利欲望还是挺强的。

余秋记得历史上,老桨过世之后,桨夫人其实试图争过主事人的位置,但是夫人派失利,她在苔弯地位尴尬,不得不避走美郭,一直到小桨先生过世之后才重新返回。

这一回,她又试图重返正坛,与小桨先生选定的那位接班人一争高下。可惜的是当时苔弯正处于去桨化时代,她的身份并不受欢迎。她又一次狼狈离开了正坛,长居美郭直至去世。

其实这对于两岸关系来说是个损失,因为她虽然在正治上有野心,但她的确是希望两岸统一的。双方最大的分歧不过是究竟是在三珉主义下统一还是在社会主义下统一。

相形之下,小桨选择的那位接班人,才算是真正带着苔弯往灾难道路上越走越远的人。

现在桨夫人虽然年逾古稀,但她身体仍然康健,她的丈夫身体虚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她希望在正治上搏一搏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眼下的情况,她的娘家人已经凋零,甚至在他们来苔弯不久之后就被早早地踢出了权力体系。

她倘若想要奋力一搏的话,必须得有更强有力的外援。单纯依靠她在郭珉党老人当中的威望已经不现实了。因为中郭传统是很忌讳牝鸡司晨的。在有太子的情况下,皇后或者说是继后想要掌管朝正,这是正统绝对无法允许的。

桨夫人的优势是在外交上,毕竟在既往的历史中,她曾经几度出山请往美郭进行游说,成功地获得美郭人对老桨的支持。

只不过后来随着美郭对华正策的改变,苔弯地位开始下降,任凭桨夫人如何巧舌如簧,利益至上的美郭人也不为所动。

苔弯在外交上连连失利,老桨自然也会迁怒于自己这位能干的夫人,桨夫人在党内的地位随之下降。

老桨这人特别矛盾,随着中公研制□□成功,他已经清楚地明白自己反攻大路再无可能,可他心理上就是难以接受。责任堆在自己身上太痛苦,旁人也必须得为他分担一二,手握重拳的桨夫人自然就成了不二的替罪羊。

想要打破眼下的僵局,桨夫人必须得引入新的力量。这时候老夫人递出的橄榄枝,无异于救命稻草。

从情感角度上讲,她们娘家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姐妹俩手足之亲,可算是相依为命。

从正治利益上来看,老夫人身为先总理遗孀,本身就是一笔重要的正治财产,她的地位不言而喻。

除此以外,老夫人是中公那边的人,原本这件事情让桨夫人难堪,因为自己的姐姐居然通匪,还是正大光明的。

但时也势也,此一时彼一时。既然老桨都已经认清现实,晓得不得不与中公进行谈判了,那么原本尴尬的人物就又成了香饽饽。

不要忘了,当初郭共第二次合作的契机是和平解决西安事变。而在其中大力奔走的就是两位夫人。

桨夫人不惧生命危险,亲自前往西安,通过自己的姐姐联系上中公,又因为老夫人与公产郭际的特殊关系,促成三方进行谈判,总算成功地转危为安,以珉族大义为重,和平解决了此次危机。

说句偏激的话,在那个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往往一个小细节就能影响历史的走向。倘若不是因为桨夫人与老夫人之间的特殊关系,此事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当真难说。

因为历史是无数个偶然组成的必然,历史是由一个个生活小片段构成的。而生活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那么多逻辑可言。各种荒谬狗血不可思议都有可能发生。

何东胜惊讶地看着余秋,压低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是她想要促成合作。”

余秋点点头,正治人物最大的特点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切以利益最大化为标准。既然形势已经无法扭转,那么如何在新环境下保证自己的地位与利益,就成了根本。

双方已经开始谈判,桨夫人又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她对中公再看不上眼,也明白这一回自己这边不可能力挽狂澜。

当初她能够忍气吞声主动找上中公要求和谈解决丈夫的危机,那现在她就能够低下头来争取为郭珉党这边赢取更多筹码。

何东胜笑着亲她:“那你说,桨家父子是个什么态度呢?”

余秋摊手,肯定不爽呗。老桨那么好面子的人这会儿估计已经怄得不行了,又没办法逞强,只好来个避而不见。

小桨惟父亲马首是瞻,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出头。况且光桨夫人出面的话也有个好处,就是让这件事情的性质可大可小,可高可低。往大里头放,叫做公开的官方接触,往小里头讲,就是简单的姐妹相聚,没什么了不起。

余秋摇头,感觉这些人做事可真是没话说,太能够折腾了。

何东胜哭笑不得:“你也不差,瞧你分析的头头是道。”

别看小秋张嘴闭嘴对正治毫无兴趣,实际上她似乎什么都知道。

余秋翻白眼,这能比吗?

她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我可是带着金手指的。”

姐是穿越人士。

何东胜笑着逗她:“叫我瞧瞧,这手指头是不是闪闪发光?”

说着他抓起余秋的手就开始亲。

咔嚓一声响,房间门打开了。林教授一边同人说话,一边往屋里走。

她站在房门过道里,瞠目结舌地看着床上两个滚成一团的年轻人。

她徒弟的头发都散了。

余秋目瞪口呆,那个,林教授不是在楼下同人说话来着吗,怎么突然间上来了?

还有就是,女神,你别误会呀。你徒弟我可端庄可贤淑可文静了,我们刚才真的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特别单纯地聊天。聊的无关儿女私情,全是郭家大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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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宴(捉虫)

余秋哭丧着脸, 感觉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

她在男神面前丢了脸也就算了, 反正男神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白月光, 估计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跟男神跳舞。

可她在女神面前彻底塌了台就比较要命了,她还想晚上抱着女神睡觉呢。

这下子肯定是没戏了, 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轻挑轻浮不自重的姑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人露出垂涎三尺的无耻嘴脸。

林教授倒是表现的比余秋镇定,她很快调整了面上表情,语气温和地招呼还躺在床上的两位年轻人:“你们收拾一下,准备下来吃饭吧。”

何东胜面红耳赤, 赶紧向林教授道歉:“都是我的错,我太鲁莽了。”

老人只朝他微微点头,没有给予任何评论。

余秋翻身下床,慌慌张张地梳头洗脸, 眼睛压根不敢再看自己的女神。

林教授本来还想袖手旁观,后来忍不住出手帮着姑娘梳起了头发。忙了半晌之后,她才轻声念叨了一句:“你要小心点儿啊。”

余秋臊眉搭眼的,模样儿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她真心怀疑老天爷跟她有仇,每次都不让她得逞。

林教授脸上全是笑,仿佛想到了很久以前什么让她开怀的事。

帮余秋梳好一只小辫子之后,她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啊。”

余秋很想问老太太,她会不会觉得遗憾, 她一生未曾婚育, 世人常常以这点来歌颂她的伟大, 然而这份伟大当真是她心甘情愿的结果吗?

这大概就是女性的悲哀, 仿佛婚姻与事业只能择其一。几乎每一个在事业上做出成就的女人, 都会被人询问如何平衡好家庭与事业的关系,但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拿这个问题去问成功男性,仿佛家庭的责任与他们无关一样。家庭不过是他们的生活点缀而已。

假如不是老协和不近人情的规定,那是不是林教授身旁也有儿孙环绕?不过也许这样的话,她也就不是今天的林教授了。

话说的诛心,但家庭对于女性而言的确是最大的负累。几乎每一位做出成就的女性都会被强调对于家庭的忽略。这成了他们十恶不赦之罪。

可按照余秋的观点,也许男性才应该对于抚育孩子负有更高的责任,毕竟这是双方传递基因的结果。

女性已经十月怀胎,将一个小小的细胞孕育成完整的胚胎,并把他们带到这个人世间,还承担了喂奶的责任,接下来难道不应该父亲接手了吗?最起码他们应当承担主要工作,否则生儿育女的过程当中,他们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不能用动物的理论来看待问题,因为动物实际上是母系社会,就好像最原始的人一样。现在早就是父权社会,既然如此,父亲就应该在方方面面体现出责任来呀。

老人帮她梳好了小辫子,又拿出瓷瓶叫她抹雪花膏。

余秋看着瓶子,惊讶道:“老夫人。”

林教授笑着点头:“对,这是老夫人给你用的,你拿着吧。我觉得比蛤蜊油更舒服。”

到了杨树湾之后,林教授的护肤品也只剩下一种,就是蛤蜊油。虽然在各种国货怀旧帖当中,这小小的蛤蜊油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回忆滤镜厚的几乎看不出庐山真颜。

但是简陋的条件下生产出来的护肤品效果自然有限,余秋就觉得它远远比不上老夫人的雪花膏。

这可真不是女神光环加成,用在脸上的确不一样。

她琢磨着这趟来苔弯,要是有机会的话,她得好好逛一逛护肤品市场。如果条件允许,她还想多带几种回去。

关爱自己,跟资本主义享受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总不能因为物质匮乏没有办法满足需求,就将正常的生活需要扣上资本主义生活作风的大帽子。人生在世,谁不希望过得好点儿呢。

师徒俩拾掇完毕,开了房门。何东胜跟个得罪了丈母娘的毛角女婿一样,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口。

林教授瞧着他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只好开口招呼的一声:“我们过去吧。”

楼梯口的服务员已经等候许久,此刻接到客人,领着人去坐电梯,然后穿过长长的走廊。

这回余秋倒是有兴致好好欣赏楼内的摆设,主要是她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事情上时,就避免了被cue到的尴尬。

她得夸一声这座饭店被称为龙宫,不是没道理。门窗、梁柱到墙上的壁画甚至连头顶的天花板上,到处精雕细琢着姿态各异的飞龙,点缀其间的是秀美的宫灯,此刻已经点亮,灯火盈盈。

行走于其间,让人恍惚徜徉在历史的长河中一样,从身旁流淌而过的是几千年的岁月与风霜。

那种浓浓的古风氛围让人震撼,之所以如此讲,是因为余秋见过的大多数古风建筑物其实是偏江南风格的。饭店里头摆设多半是小桥流水,人家走的是清幽淡雅的路线。

这间饭店显然不同,它来的霸气磅礴,甚至近乎于威严,处处充满了说不清楚的仪式感。

余秋觉得有意思,因为老桨就是一个极为讲究仪式感的人,越到晚年越是在这方面苛责。好像一位破落户,明明底子已经被耗空了,面子上却越发要讲究,生怕叫人看出破败的气息。

这种微妙的情感,影响了余秋的视线,她的眼睛再看到这些辉煌的建筑时,只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在这儿雕刻如此多的龙是什么用意呢?想要再造一座故宫吗?大约隐秘的心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吧。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金龙厅,首先撞进眼帘的就是那条头颅高昂盘旋逶迤巨龙,金光夺目到灯火照耀下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

余秋不清楚,这条龙究竟是纯金打造还是镀了金而已,毕竟老桨当初撤离大陆的时候,可是几乎将所有黄金都刮走了。打造一条纯金龙,大约也是小意思而已。

可比起这条金光灿烂的龙,更让余秋震撼的是整个宴会厅的建筑氛围。

她说不清楚,她有种漫步故宫的错觉,那种古旧甚至带着点儿悲哀异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金碧辉煌间流动着的是人对故乡故国故人的思念。

对,余秋感受到的情绪是缅怀,缅怀昔日的辉煌,缅怀曾经的美好,缅怀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她站在金龙厅里头,不由自主地怀疑是不是老桨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再无可能反攻成功,所以才要建这样一座大饭店。

人在人前说的话,甚至在日记本里头记下的字,都未必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情感,因为人只有在自己内心深处才敢允许真实想法肆无忌惮地流淌。

要面子的老头儿是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也坚决不敢说放弃两个字的,他必须得撑住,撑起断臂残垣,撑起摇摇欲坠的政权。

他已经将这儿当成自己后半生的栖身之所,或者准确点儿讲是家园。假如他信心十足可以顺利重返大陆的话,他又为何如此煞费苦心地建起这高楼?

谁会在租来的房子,而且是转短期租住的房中费尽心思的搞各种装修。这花掉的钱可是自己的,总不能临走的时候再把东西全拆了,一并拖回去吧。

大厅里头,欢歌笑语,宾客个个或焦灼或惊喜。

余秋没有认出一张熟悉的脸,除了他们这些代表团的人以外,来的都是生面孔。在这团团的香风围绕下,他们这些从大陆远道而来的客人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双方不用交谈,就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好在缔结起他们之间关系的两位夫人终于来了,打破了这凝滞的尴尬。

老夫人重新梳洗过,还换了一套新衣服。

她日常生活极为简朴,余秋还看过她穿李姐为她做的棉鞋,然而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时候,她势必一丝不苟,争取以最光彩夺目的形象出现。

桨夫人注重仪容打扮是出了名的,明明已经70多岁的老人,瞧着不过是四五十岁,因为那奕奕的神采和光洁的皮肤似乎跟老态龙钟完全扯不上关系。

此刻的她依然充满了女性魅力,叫余秋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的女性魅力。

她的模样也没有影视作品中的咄咄逼人,相反的她可以说是相当温和。

她用一种柔和而优美的语调念了一篇祝酒词,感恩在先总理三珉主义光辉的照耀下,大家欢聚一堂,共同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老夫人也微笑着接话:“先夫致力格命40余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要实现这一目标,只能我们所有人共同奋斗,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力。今天是大雪时节,天气愈发寒冷,然而我站在这里与你们在一处,我的内心却燃烧着火焰。我希望我们所有人能够放下成见,共同为了种花珉族的前途,为了我们种花儿女的幸福而共同奋斗。月是故乡明,家是团圆处,愿每一个家庭都不受分崩离析之苦,愿所有人都能像我今天一样可以享受家人团圆之乐。”

欢迎宴开始,余秋致力于奋斗在美食一线。开玩笑啊,这家饭店厨师号称御厨,以擅长做各种菜式而著称,都是国宾级别才能得到的享受。

她来都来了,不好好大吃一顿,简直对不起自己。

最重要的是,人只有一张嘴巴忙着吃饭的时候,就不用回答各种各样探究的问题。

她哪里比得上两位夫人的大智慧跟小巧思,一篇祝酒词都能不动声色地交锋一回。她理解都困难,更遑论能够说出口。

最神奇的是姐妹就是姐妹,交锋完毕,两位老太太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起儿女经。

桨夫人招呼了一位10来岁初中生模样的小姑娘到身旁,笑盈盈地同自己的姐姐介绍:“这是老大家的孙女儿,我也是四世同堂了。”

老夫人抓着小姑娘的手,细细地问了一回,夸奖道:“真好,有你们陪伴你们太太,我心里头安定多了。”

说着她招呼人拿了见面礼给小姑娘。

待到小姑娘道谢退下,老夫人才认真地同桨夫人强调:“女孩子也得严格的教导。我身边也有两个小姑娘,我太溺爱她们了,她们太过于娇惯,以至于养成的特权思想。这实在很糟糕,我应该对她们更严格的。”

桨夫人深以为然:“女儿当自强,的确不能太娇惯。”

老夫人点点头,又忍不住感慨的模样:“我时常想起我们在海外求学的日子,当时事事都得亲力亲为。我想假如我还能做点儿事情,就是那个时候被逼着学会自立。雏鸟长大了总要离巢,不管是有意无意的放手,对于雏鸟与他们的父母而言都是幸事,他们总要独立成长,未来是他们的天下。”

桨夫人笑容可掬:“这个重孙女儿还是很独立的,没有什么娇气。我现在也常常想起当初在美国求学的日子。前两趟过去的时候,老朋友还提起你,希望有机会同你照面。姐姐跟弟弟家里头也常挂念你,希冀有机会相逢。”

老夫人正色道:“那请他们回来看看啊,故土难离,那儿毕竟不是我们的家。”

桨夫人的眉宇间笼了忧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别几十载,哪里能轻易相见?我也有我的难处。”

老夫人再要说什么的时候,那头走过个熟悉的身影,陈老笑容满面地上前,直接同两位夫人打招呼,又特地关切地询问老夫人:“夫人,您的气色似乎更好了一些。我先前听说您身体抱恙,一直非常担忧。”

老夫人微笑:“您误会了,是陪伴在我身旁的朋友生了病,现在已经开过刀,情况好了许多。”

陈老点点头,像是想起来一样:“是那位小秋大夫给开的刀吧?不知道这一趟她有没有过来?我还有朋友想请她帮忙看病呢。”

“来了。”老夫人示意身旁的工作人员去喊余秋,又侧过头冲自己的妹妹微笑,“这是一个勤奋踏实的好姑娘,是妇女界的标兵。她全心全意为人珉服务,一心扑在妇幼卫生保健事业上,做出了很多成绩。”

桨夫人保持微笑,嘴里头只念了两个字:“是吗?”

等到余秋忐忑不安地走到他们跟前时,她倒是又夸奖了一句:“多清秀标致的姑娘。”

“她很能干,她对病人充满了赤诚的心,是经历过磨练的勇敢女性。”老夫人轻轻抚摸着余秋的后背,笑着看向自己的妹妹,“我就希望能够将女孩子都培养成这样。”

余秋的心中立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天啦,听到了没有?老夫人可是说她是端庄优雅女性的楷模。

没错,老夫人,您的眼神可真好,虽然您已经年过八旬,但这双眼睛真的是再明亮不过了。

旁边的陈老笑着接话:“而且真是很能干呢。”

说着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认识小秋大夫后,才感觉到遗憾无法弥补。假如没有重重隔阂,我们能够早点而相识,也许令弟可以免遭悲剧。他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假如不是意外,此刻我们尚且能够坐下来欢聚一堂谈笑风生。”

陈老指着余秋道,“小秋大夫,您说说看,假如人喉咙里头卡了东西没办法呼吸,那应该怎么办?”

余秋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位陈老为什么会突然间提起此事,他硬着头皮,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海氏冲击法,又强调了一句:“这是在急诊情况下最简单最有效也最容易掌握的急救方法。如果这么做没效果的话,在考虑行环甲膜穿刺术或者气管切开。”

老夫人与桨夫人面上都流露出怔仲的神色,桨夫人更是张开了嘴巴,像是要说什么。

陈老却唉声叹气:“我看到大陆的医学电影里头传授这个方法时,我的心就隐隐作痛。不是绝症,倘若当时有人知道要这么做的话,我就不会失去一位老友。他是如此的和煦善良,他为整个国家兢兢业业,他原本能够做出更多的成就。意外却带走了他的生命,也带走了很多人的欢笑。”

桨夫人沉默许久,才轻生呢喃了一句:“这倒是个好办法,大概能够帮助许多人。”

老夫人也点头:“我身边的人都跟着学习了,这样万一他人发生意外,大家也知道该怎么办。”

陈老还在叹气:“彼此间的隔阂成见是多么可怕,只有加强交流与沟通,才能够让好大夫发挥最大的作用。一位优秀的大夫可以解决很多难题,让很多困难迎刃而解。”

桨夫人像是来了兴趣的模样,仔细询问余秋:“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余秋倒是想报出自己母校的名字,然而此刻她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初中毕业。”

陈老赶紧在旁边找补:“她师从林教授,协和的林教授。”

桨夫人倒是听说过林教授的名字点头称赞道:“你的老师是我们的姊妹,我们共同沐浴在上帝仁爱的光下,她是一位出色优秀忠实于上帝的医生。她是妇女保健事业的守护神。想必你作为她的爱徒,收获颇丰。”

陈老却有些焦急的模样:“她的老师不仅仅是林教授,她涉猎甚广,擅长众多疑难杂症危急重症的处理,有女神医的美称,众口皆碑。很多名医碰上处理不了的棘手问题时,也会找她请教。她擅长做各种微创精细手术。我看过她的录像带,真的没有她处理不了的疾病了。”

余秋被夸的都吃不消了,感觉这帽子实在太大,她的脑袋瓜子撑不起。古今中外所有大夫加在一起大概都不能说这样的大话。人类对于疾病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即使到了2019年,还有众多疾病困扰着人类健康。

她赶紧实话实说:“您老过奖了,我医术粗浅,难登大雅之堂。”

陈老立刻强调:“你不要谦虚,全世界去年才开始报道的疑难杂症,你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你的水平,大家心知肚明。”

他如此不惜溢美之词,桨夫人却不为所动,只夸了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如此年少便有大作为,实乃种花妇女之楷模。”

说着,她便不再关注余秋。

陈老似乎有点儿着急,主动又询问余秋:“你这次过来想看看哪儿啊?”

余秋直言不讳:“我还是想看看苔弯的医疗事业发展情况。我觉得我们要尽快加强合作,争取为种花儿女的健康卫生事业更上一层楼而不懈奋斗。”

她真的很好奇现在的苔弯医疗界发展到什么程度了。70年代号称苔弯经济腾飞的开始,工业发展需要基础,也许眼下的苔弯有能力做出更多的东西,满足她的需要。

陈老笑容可掬:“那可真是太好了,周医生他们肯定很欢迎你。我们这儿也有不少疑难杂症叫医生们头痛呢。”

他这说的可不是虚言,即使是大医院,那么多专家教授集体会诊,也还是有疾病叫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百般方法想尽,依然不得入其门。

余秋点头:“能够与这么多前辈大家交流,是我的荣幸。”

桨夫人已经开始跟其他人进行交谈,陈老直接送余秋回到林教授与何东胜的身旁。

他先笑着同林教授打了招呼,又直接转头询问何东胜:“这一趟你过来,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吗?”

何东胜毫不客气,直接放下餐盘,掏出中山装口袋里头的笔记本,翻给陈老看:“这些是我过来想要做的事,还要烦请您老人家帮忙安排。”

陈老接过笔记本,仔细查看了一回。他略略沉吟,便点头道:“好的,明天我找人过来,你跟着他走便好。这些地方,我去打招呼。”

说着,他又点点头,去旁处寒暄呢。

何东胜与余秋交换了个眼神,苔弯方面的安排可真有意思。看样子,小桨是不打算打老夫人的牌,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何东胜身上。

杨树湾一行,已经让他们认识到何东胜特殊的联络员身份。

也许利用这层关系,他们可以同中公取得更加紧密的联系。当初依靠美国人支持的政局,现在背后的力量似乎要洗盘了。

余秋只惊讶一件事,陈老一个劲儿的在桨夫人面前推销自己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还想让她给老桨看病?

不过这件事大概是不现实的,桨夫人是一位接受了全盘西化教育的女性,她怎么可能将自己夫君的健康交到一个赤脚大夫手上?这实在太有违科学了。

她对自己的丈夫怀有深厚的感情,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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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真中毒(捉虫)

余秋吃了大只虾仁混合着鱼浆做出来的虾仁烧卖, 那口感q弹的虾仁简直就是一绝。

她又品尝了咸中带甜的乾隆蒸饺, 然后干掉了一碗螃蟹米线。那个汤真是鲜的, 能连着舌头吞下去。

当然,大名鼎鼎的红豆松糕她也没有放过, 硬是坚持尝了一块。

糕点一入嘴巴,她就不得不赞叹,好吃,太好吃了。

生活机遇果然能够改变一个人的饮食习惯, 穿越之前,余秋对糕点小食之类的当真没什么兴趣的。结果现在让她吃甜丝丝的东西,她也心情愉悦。

余秋吃完了红豆松糕,又将目光转移到虾仁荸荠伴脆酥上。

她毫不犹豫地取了一个。脆嫩的荸荠切碎混合着炸酥了油条还有新鲜弹牙爽口的虾仁, 用生菜叶子包着,一口吞下去干掉,真是人生得到治愈的满足。

余秋美滋滋地品尝着美食,她决定今天这一顿就将苔弯的顶流小吃全部干掉。

抬起眼睛的时候,余秋无意间对上了桨夫人有意无意扫过来的视线。

老人似乎非常不赞同她如此饕餮的做派,眼睛都像是在摇头。

比起年过七旬仍然严格控制饮食,面前只有一盘清汤寡水果沙拉而且还看不到沙拉酱影子的桨夫人,余秋真是得羞愧的可以蹲在角落里头画圈圈了。

瞧瞧人家的身材是怎么保持的, 这把年纪还如此纤浓有度, 那都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严格控制饮食的结果。

跟桨夫人比起来, 酷爱美食的老夫人在身材保养上都落了一层。

不过, 余秋的目光又撇向了身旁的林教授,她的师傅正在专心致志地品尝闽南美食。

小秋大夫瞧着老太太瘦削的身形,顿时就信心十足。就按照她们的工作强度,走路都习惯性带着小跑的作风,估计想要发福也没那么容易,所以她很有资本好好的大吃一顿。

她毫不犹豫地捞起了一块蒜香烤羊排。这可是平常下馆子都难得见到的硬菜。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她要不吃的话,她会心口痛的。

林教授尝了一块海蛎煎,轻声念叨道:“这个做的没我家乡好吃。”

余秋鼻子一酸。

老人一生未婚,家乡远在南郭,按照她工作的繁忙程度,也许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去看看了。

“我们回去坐船,然后直接上鼓浪屿好不好?”余秋兴致勃勃地提议,“我还没有去鼓浪屿看过呢。”

其实这是在撒谎,她穿越之前去鼓浪屿开过会,正是鲜花灿烂的时节,整座岛屿明艳动人,她还在岛上吃了顿大餐。

林教授调侃道:“你没去过吗?我怎么记得你说去的时候天太热,岛上全是人,你光记得看人山人海了。”

余秋尴尬,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现场又翻车了。

老教授却笑了起来,目光悠远:“人不多的时候还是很安静的。太阳很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空气带着咸湿味。海风吹在耳朵边上,会有呜呜的声音,像是病人床头的摇铃。”

余秋吓得不轻,立刻强调:“我可不想听摇铃声。”

没事的话,病人总不至于摇铃喊医生过去陪她聊天。

老太太笑了起来:“这摇铃声就是上帝的呼唤呀。上帝招呼我们赶紧替他完成解除人类病痛的任务呢。”

余秋耍赖:“那他们不痛是最好的,不痛的话也就不用费力祈求上帝的帮助了。上帝太忙了,这么多人向他祈祷,他都顾不过来。”

老人笑容满面:“上帝无处不在,也许他现在就在聆听我们的谈话呢。”

她话音刚落下,前面就传出了惊呼。

余秋跟林教授面面相觑,上帝不会真如此之敏锐吧,这么快就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声音。

两人赶紧站起身,朝发出惊呼声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位衣着时髦的年轻女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不停地抽搐。

旁边站着位中年女士焦急不已地喊着:“囡囡,侬怎么了?莫要吓姆妈。”

她说话的声音又急又快,吴侬软语叫人听不明白后面的话,是不是在提供病史也说不清楚。

不过从那年轻女郎两眼往上翻,身体抽搐不停的模样来看,她瞧着像是癫痫发作。

周围很快就围起了一道人墙,隐藏在宾客中的安保人员围了过来,隔绝了宾客与她发病的姑娘。

众人的惊呼喊叫声不断,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中毒了,有人投毒。”

然后整个宴会大厅瞬时陷入惊恐中,老夫人跟桨夫人都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往发生骚乱的地点走去。

听到那中毒了的呼喊,桨夫人突然间厉声呵斥:“谁能在这儿下毒,如果要下毒的话,第一个也应该是毒死我。”

老夫人也抬高了声音:“倘若下毒,也应该是冲着我来。大家不要人为制造恐慌,还请大夫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姐妹俩的疾言厉色与温声细语一唱一和,总算是压住了现场的骚乱。

然而参加宴会的男男女女还是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偷偷交换着眼神,仍旧没办法消除怀疑。

没错,这看着就很像是特务搞暗杀的手笔。还不知道是点着年轻的姑娘究竟被下了什么毒药呢。平常这姑娘身体好好的,没看出来有什么毛病啊?

恐怕问题还出在她父亲身上,谁让她父亲是出了名的夫人派。

搞不好这就是有人在提醒,让他们弄清楚自己的立场,免得到时候刀子送到脖子上了,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宴会现场就有名声显赫的大夫,他们很快过去查看情况,考虑是癫痫发作。现在得赶紧送医院。

陈老焦急的很,一个劲儿招呼余秋,想让她也过去看看,最好上杀手锏立竿见影,让这年轻女郎好起来。

余秋真是哭笑不得,假如是普通的癫痫发作,那就让病人静静地抽搐完毕拉倒。如果是持续性癫痫大发作,那也是上镇静类药物。

她又不是神仙,她能够折腾出什么新办法来。

救护车很快呼啸而至,动作麻利的急救人员抬走了那时髦女郎,医生带了药过来给她推下去之后,她的情况好了一些。

单价从余秋他们身旁经过的时候,余秋只来得及瞥见她乱糟糟的头发。至于病人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完全看不清楚。

倒是她的母亲跟在后面,捂着脸,不停地哭泣。旁边陪伴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瞧着面色凝重。

女郎的母亲哭泣着喊:“表哥,这可怎么办?囡囡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中年男人没有答话,只陪伴着妻子送着女儿上救护车。也许他也没办法回答妻子的问题,说不定中毒的疑云也在他脑海中盘旋。

这种想法并没有任何过错,按照目前的表现,余秋也不能排除投毒的可能。毕竟,署毒强中毒也可以表现出类似癫痫发作的状态。

余秋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个流行病学调查案例,某一村庄持续有人发生癫痫死亡。当地人都残说本地风水不好,还说是开矿的时候断了龙脉,所以遭到了山神的报复。后来疾控中心跟派出所联合过去调查,才发现是一农妇因为与他人发生口角,所以陆陆续续投毒10年,几乎把全村人都杀光吓跑了。

毕竟正常人癫痫发作死亡之后,也不会想到要尸检什么的。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村子里头继续生活了10年,谁也没有怀疑到她头上。

“好了。”桨夫人安抚众人,“不过是一场病而已。人生在世,谁没有三灾两难呢?大家不必慌张,没事了。”

话虽如此说,宴会的气氛还是受到了严重干扰。所有人都心神不宁,原本打算与老夫人交谈的客人们也三三两两找了理由过来打招呼,提前退场了。

每个人都殷勤地劝老夫人早点休息,他们怕舟车劳顿,老夫人的身体吃不消。

余秋侧过头看陈老的面色,陈老也是微微皱眉,瞧着颇为严肃的模样,甚至看上去还有些苦恼。

不过说实在的,就人家这种特务头子的段位,脸上表情要是能叫她内心的真实情绪,那也就奇了怪了。

陈老见余秋目光瞥向自己,索性大大方方地问:“你觉得她是怎么回事?”

余秋摇头,毫不犹豫地打破了陈老对于神医的幻想:“不知道,特发性症状性隐源性癫痫都有可能,其中光症状性癫痫就可以分成局限性或弥漫性脑部疾病与系统性疾病,接下来还可以细分成十几种情况。单中毒就有酒精、异烟肼、卡巴唑等药物及铅、□□等重金属中毒等等。”

所以光癫痫发作这么一件事情,真的没有办法判断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老脸上浮现出怅然的神色,呢喃自语一般:“这样啊。”

余秋只得匆匆朝他点点头,避到边上去了,她真怕陈老再抓着她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来。

除了这桩意外,后面的宴会虽然没有提前结束,但也是草草收场,坚持到最后离开的几位宾客脸上笑容夹杂着勉强。

桨夫人倒是强打着精神一一送宾客离开。瞧见余秋跟林教授他们的时候,那位二小姐还主动拿自己开玩笑:“我要是早点结识二位医生,说不定我就能生个孩子了。”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简直是石破天惊。

余秋知道她一贯做男装打扮,甚至讨厌别人提起她的女性身份,没想到这会儿她居然主动拿自己开涮。

桨夫人笑了起来:“你要是有孩子呀,你就可以尝尝当年你爹妈的滋味了,养孩子可真不容易。”

二小姐立刻笑,与桨夫人一道送老夫人回房。

余秋与何东胜还有林教授跟在服务生的身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东胜在门口告辞的时候,朝余秋使了个眼色。

林教授主动建议他们:“你们可以在饭店里头逛逛。吃过饭是要消消食的,听说这里看夜景不错。”

余秋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示意何东胜早点回去休息:“我们站在窗户边也能够看到外头。”

她说的不是虚言,饭店建在半山腰,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此刻还没有著名的101大厦,饭店就是这座城市最著名的地标。

夜色阑珊,灯火辉煌。比起大陆,此时的苔弯要更热闹些,听说还有夜市。

只不过隔了山坡,那远处的热闹再传过来的时候就蒙了层纱,瞧着虚无缥缈。只那人间闪烁的灯火与山上天空挂着的星星交相辉映,显出了宁静到近乎于忧郁的味道。

林教授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样了。”

疑云同样笼罩在她心间,倘若真是中毒的话,那可就算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没有他们这些人访台,凶手就未必会下这个毒手。

这让林教授难以释怀。

“我觉得不可能。”余秋声音低低的,“这间饭店是归二小姐管的。倘若出事,的确很能让夫人他们难堪。但同样的这间饭店的地位非比寻常,它是苔弯接待外郭政要的场所。一旦这儿闹出下毒的丑闻,官方丢不起这个脸。”

老桨本就是最好面子的人,这种丑闻有伤郭体,已经完全超乎了他能够忍受的权力内部斗争的范畴。在如此严格的安保流程下能够完成下毒任务,可想而知,主事者的智商肯定不低。既然如此,他完全没必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用这样惨烈甚至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的方式出这个头。

所以综上所述,它更加倾向于,这人要不就是不小心吃错了东西,要不就是单纯地发了病。

疾病就像个肆无忌惮的孩童,永远不会看人的脸色,他想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想怎么折腾人就怎么折腾人,它才不管生病的对象究竟有多可怜呢。

林教授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估计有的忙。”

余秋赶紧去张罗床铺,殷勤地帮自己的老师铺好被褥。她那讨好的模样看得林教授忍不住发笑,总觉得这姑娘难得主动,实在是殷勤过了头。

她按住余秋的手:“好了,你去睡你的吧,我自己来就好。”

余秋这才嘿嘿干笑,钻进了被窝。

可惜她睡得不晚,这一夜却并没有睡好。她做了噩梦,梦见她独自一人站在产房里头。

台上的大肚子正在生娃,宝宝的头都要冒出来的时候,大肚子口吐白沫,两只眼睛往上翻,抽了起来。

要命啊,子痫发作真是要人的命。

她大声喊着护士过来推药,她招呼着助产士拿产钳给她。

然而她周围空空如也,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了她跟那个生孩子生到抽起来的产妇。

抽着抽着,台上大肚子变成了先前那姑娘的脸。

余秋被吓醒了,她坐起身的时候心脏还在扑通通跳个不停。她面如死灰,绝望地坐在大床上,感觉自己的人生真是彻头彻尾的没有希望。

她住进了六星级饭店,她作为被邀请过来的宾客,她又不是在值班,她干嘛要想这么可怕的事情。

林教授已经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出来。见到余秋的样子,老人不由得奇怪:“怎么了,这是?”

余秋摇摇头,含混不清地应答:“没什么,大概是我认床头吧。”

这话说的真亏心,她有什么床头可以认啊,向来是逮着机会就赶紧闭上眼睛打个盹儿,压根就没有当豌豆公主的命。

老人点点头:“那赶紧去洗漱吧,我估计习惯了就好。收拾完了咱们下去吃饭。”

凭借房门钥匙,她们可以享受两份免费的自助早餐。

余秋嘴里头“嗯嗯”应着,进了卫生间。

她瞧见玻璃镜上印出的那张苍白呆滞毫无活力可言,像是被男狐狸精吸光了精气的脸,忍不住又开始哀嚎。

这都是什么破梦啊,真讨厌!

她洗了把冷水脸,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陈老急吼吼地催促:“林教授,小秋大夫,你们起来了没有?”

余秋关了水龙头,拿毛巾擦干脸,奇怪地从卫生间伸出脑袋看外头。

林教授已经开了门,满脸疑惑:“怎么,现在就要出发吗?时间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这个时候医院还没有完成早晨正常的交接班工作呀。

陈老摇摇头:“不是的。”

他看见余秋从厕所里头伸出的脑袋,立刻招呼,“既然你已经起来了,那就跟我跑一趟吧。”

他压低声音,面色凝重,“那个姑娘的情况不太好。

余秋奇怪:“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陈老看了眼余秋,语气说不清楚的复杂:“抽搐就没停下过,用了药,人深昏迷了,现在已经插上管子了,一点儿意识都没有。医院已经下病危通知书,让她父母做好思想准备。”

余秋大吃一惊,看样子这姑娘应该不是单纯的癫痫。她去的也是大医院,想必神经科的医生给予了对症处理。然而情况没好转不说,居然还发展到这种程度,病程进展如此之快,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呀。

难不成真是中毒?而且中的还是不常见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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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与妹妹(捉虫)

病人躺在监护床上, 不过一夜的功夫, 死神似乎已经卡住了她的喉咙, 正用那把巨大的镰刀拼命地来回拉锯,只要那悬着的一根线被割断了, 他就能顺利地带走这年轻的姑娘。

真年轻,18岁,花儿一样的年纪。

十八无丑女,昨天晚上匆匆一眼, 余秋也没有注意观察人家的相貌。现在再看,确实是个漂亮英气的姑娘,浓眉俊眼,鼻梁高耸。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往上翘, 像扇子一样。如果睁开眼睛,必然是明眸善睐。

只不过她现在陷入了昏迷,根本没有睁开眼看看世界的意思。

她的母亲已经哭得近乎于晕厥,呆若木鸡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原本姿态雍容的贵夫人此刻却是憔悴不堪,精心保养的容貌,一夜间就苍老了10岁。

她的父亲愁眉紧锁,头发乱糟糟,两只眼睛猩红, 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的模样。

上哪儿睡觉去呢, 他们夫妻就只这个独养女儿。现在出了事, 连个能慰藉的子女都没有。一夜间, 病危通知书跟雪片一般不停地下达, 女儿昏迷了过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做父母的人能够安心歇息才怪了。

病床边围了一圈大夫,人人面色严肃。夜间值班医生正在汇报病史,一条条地说的极为清晰。

救护车抵达医院后不到半小时,病人就陷入了深昏迷。无睁眼无发音,双侧瞳孔散大,对光反射迟钝,静注纳洛酮后意识未见明显好转。入院后血糖检测正常,其他常规实验室检查结果未见异常。行尿毒理学检测,返回结果均为阴性,还有两项检测待报告。妊娠试验阴性,脑部x光线检测未发现异常,急查脑脊液,外观及实验室评估均在正常范围内。

余秋不得不在心中感慨,术业有专攻,瞧瞧人家神经内科专科医生的诊疗多么有条不紊,导致癫痫常见病因他都排查了一遍。只要是女病人就先跟妇产科疾病扯上关系的思路虽然有点儿不讲理,但实际上的确在临床上救了很多接诊医生跟病人的命。

这位值班大夫思路果然宽广,不说怀疑中毒,他连人家可能使用管制类药品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只可惜用了纳洛酮之后,病人情况没有好转。

更多的新型独品这个时代可能还没有合成出来,眼下人类作死的程度也比不上2019年,暂且可以先不考虑这个可能。

毕竟从宴会开始到这姑娘犯病,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假如在此之前她有明显的异常表现,她的父母以及周边的人不可能完全意识不到。

最重要的是,昨天的安保规格极高,就算父母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躲藏在宾客中的安保人员也能够一眼瞧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这些都没有,那就暂且考虑她是突然间发病。大部分情况下,疾病的发作都有一定的诱因。这些诱因有的时候是寒冷,有的时候是劳累,有的时候是感染,有的时候是喝了酒或者是吃了某种特定的食物。

昨天晚上的宴会有什么特点?人多、吃的多、喝的多,空气当中的二氧化碳也多,寒冷应该谈不上。余秋昨晚都觉得有点儿热了。情绪刺激有可能,但发病机制是什么?

余秋走进监护室,轻声提出要求:“能让我看看病历吗?”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所有的疾病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只不过它们极为擅长伪装,叫人捉摸不透。

余秋现在也没有思路,从综合知识角度上来讲,她完全不如在场的医生们。术业有专攻,不是一句虚话,医生的水平常常是随着见过病病例的增多而提高的。

她一个2019年的产科博士所了解的神经学科知识除了课堂上学习的内容之外,也就是那少的可怜的实习轮转期间看到的病历。非要再硬凑的话,既往看各种医学八卦留下的那点儿关于奇葩病历的印象也勉强凑合。

不过假如在场的医生们已经排除了常见病多发病的话,那她可能就能派上点儿用场了。因为她知道的稀奇古怪的病例更多呀。这就是医学发展积累的结果。

正在讨论病人情况的医生们全都惊诧莫名,他们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闯进来的。这不是普通的病房,这是重症监护室,无关人等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进入。

陈老在旁边做介绍:“这位小秋大夫在大陆很有名,处理过众多疑难杂症。我特地请她过来,想着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商量,说不定就能解决问题。”

叫诸位大夫簇拥在中间的中年医生皱起了眉头,态度坚定:“陈老,看病是我们的事。请您不要随意干扰医院的正常秩序。”

陈老立刻解释:“您误会了,马教授,小秋大夫他们过来本来就是要与医院进行正常的学术交流。我今天一早请她过来,就是因为病人情况紧急,父母实在可怜。”

马教授不为所动:“假如想要进行医学交流的话,请按照正常的流程走申请。很抱歉,事关病人隐私,我不能随便将病人的情况透露给诊疗组以外的人员。”

他朝余秋微微点头,“我听说你们是来进行计划生育交流的,妇产科在隔壁的楼。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找一位护士帮忙带路。”

陈老拉下了脸,他大约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如此当场不给面子。对方这般态度,简直就是在大陆客人面前直接跟他撕破脸。

余秋赶紧点头:“我们会尽快走完流程的,我希望有机会向诸位老师讨教。”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过头,直接往外面去。

陈老面色铁青,喊着她的名字,直接留下人:“你不要走,这个事情我来处理。”

说着他嘴里头还嘀咕了一句,“真是洋大夫架子大,说的写的都是英文,连中国书都少看,还怎么给中国人看病啊?这就是全盘西化的恶果。书越读越死,压根就没把病人放在心里。”

余秋囧囧有神,实在没办法接这话。陈老致力于中医研究,虽然有没有研究出什么成果她不清楚,但他现在的架势,显然是要看不上西医了。

可惜的是,余秋没办法跟他同仇敌忾。她本身是接受了标准的西医培养模式成长起来的呀。

就像林教授说的一样,作为美国人培养出来的大夫,她不可能毫无原则地说美国人的坏话。

陈老下了决心,直接吩咐余秋:“你等着,我来处理这件事,我保证你今天肯定能够进去看病人。”

说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从那潇洒的姿态,人们根本看不出来他已经年逾古稀。

余秋尴尬莫名,她只好冲监护室内大夫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奇怪马教授他们的态度。这就相当于一位行政官员莫名其妙拉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郎中,直闯医院icu,勒令一群医学大佬听江湖郎中的指令。

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外行指挥内行?这就是典型的乱弹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完全草菅人命。此种行为,比起找巫婆神汉到医院里头跳大神也差不了多少了。

得,没办法接触病历,也不好跟人家诊疗组进行讨论,更不可能对病人进行全面体格检查。

半点儿思绪都没有的余秋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详细询问病史。

最清楚自己情况的人现在陷入了深昏迷,什么信息都提供不了,那她就只能从患者家属身上入手。好在病人的父母人就在病房外头。

余秋直接上前,硬着头皮打招呼:“张先生,张太太,你们好,我是来自大陆的医生,冒昧地打扰你们了。昨天晚上的宴会我也参加了,令千金的遭遇让我十分心忧。我想问问她平常的身体情况,看能不能帮上点儿忙。请你们不要误会,倘若你们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祝她能够早日康复。”

张先生抬起脸,认真看着余秋:“你就是老夫人带过来的大陆的医生吧。”

余秋点头,准备给自己脸上贴点儿金:“老夫人身旁有位工作人员生了病,我刚好处理过。这次来苔弯,老夫人就带上我了。”

张太太赶紧抹眼泪,伸手抓余秋的胳膊:“大夫,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女儿吧。我们就这么一个姑娘,小心小意地养到现在。她平常身体好的很,没病没灾的,怎么会突然间就这样?”

余秋的胳膊被她攥得死紧,又不好挣脱开来,只能忍耐着:“太太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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