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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五湖烟水替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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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七年三月丙午,王韶绕开河州领兵度洮, 遣王君万等先破结河川额勒锦族, 切断了夏国的交通,斩千余级。又进兵宁河寨,分遣诸将入南山, 破布沁巴勒等族, 斩首千余级。木征知道外援已绝, 遂拔寨撤兵而去。

四月辛巳, 王韶返回熙州,自河州闾精谷出踏白城西与吐吐蕃兵战,斩千余级。壬午,进至银川,破堡十余,烧七千余帐,斩首二千余级。癸未,分兵北至黄河, 西至南山, 复斩首千余级。乙酉,进筑阿纳城, 前后斩首七千余级,烧二万帐,获牛羊八万余口。木征走投无路,率酋长八十余人,诣军门降。

五月庚子, 擢王韶为观文殿学士、礼部侍郎,仍兼端明殿龙图阁学士,赐绢三千。王厚亦被授为大理评事,秦凤路副都总管。

熙河路征伐事毕,王韶携子入京述职谢恩,不料箭伤复发,赵顼忙遣太医去府上诊治。

云娘不放心,也跟了过来,诊脉后才发现情形不大严重,她松了口气,开了方子,嘱咐了几句保养事宜。王韶见太医已经退下,方皱眉问她:“王相公辞相一事,到底怎么说?”

云娘大略解释了一下,又交给他一封信:“这是王相公托我转交给学士的。”

王韶忙打开信,那上面寥寥数语写道:“久不得来问,思仰可知。木征内附,熙河无复可虞矣。唯当省冗费,理财谷,为经久之计而已。上以公功信积著,虚怀委任,疆埸之事,非复异论所能摇沮。公当展意,思有以报上,余无可疑者也。某久旷职事,加以疲不能自支,幸蒙恩怜,得释重负。然相去弥远,不胜顾念。唯为国自爱,幸甚,不宣。”

王韶长叹一声道:“狐死兔悲,王相公一去,朝堂空矣。”

云娘劝道:“王相公信上说的有理,学士如今功业已建,朝中已无人能动摇。只要谨慎些,应该无事。”

王韶苦笑道:“等到熙河路诸事了了,陛下有意将我调入京任枢密副使。依我的本意,本想平定熙河之后,在拶南筑城,寻机经略夏国,如此一来,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云娘沉吟道:“朝廷正与契丹争地界,若契丹与夏国联合,恐怕形势对我不利。我知道学士有建功立业之心,但如今小人纷纷,还是韬光养晦为好。”

王韶点头叹道:“我知道。只是我实在看不上朝内士大夫畏辽如虎的样子。罢了,不说这些事了。我听闻郑侠前些时日又上书,言王相公作新法为民害,吕惠卿朋党奸邪,壅蔽聪明。独冯参政不同,敢与王安石争执。请罢黜吕惠卿,用冯参政为相。此事娘子知否?”

云娘大惊:“我实不知晓,如此一来,吕惠卿必将恨极了我姐夫,他如何在朝中立足?”

王韶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料到云娘竟一无所知,思索片刻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消息。郑侠这个呆子,向陛下献了正直君子社稷之臣事业图、邪曲小人容悦之臣事业图,直指吕惠卿是小人,还在奏疏中言及禁中有被甲登殿诟骂等事。吕惠卿借机和陛下进言,郑侠不过一疏弥小臣,如何能得知禁中密事,这必是冯参政泄露给他的,陛下对令亲甚为不满,已下诏将郑侠下御史台狱穷治,又令御史知杂事张琥、知制诰邓润甫共同推究。张琥是吕惠卿一党,令亲这回要有大麻烦了。”

云娘只觉内心一片冰冷,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我七舅与郑侠一向交好,且向来言行无忌,如今郑侠入狱,不知七舅有没有受到牵连? ”在她的印象中,晏几道确实因郑侠一案牵连下狱,导致后半生穷困潦倒。

王韶皱眉道:“此案牵连甚广,是否波及令舅,我真不知道。你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去打探。”

“爹爹无需再派人了。”王厚突然闯了进来,沉声道:“儿子刚刚打听到,晏太祝亦被牵连下狱了。”

云娘霍然起身:“我要去找郑侠,将事情问个明白。”

王厚劝道:“御史台狱是关押朝廷要犯的,等闲不得入内,还是我带你去吧。”

云娘正容道:“深感厚意,但令尊如今功勋卓著,朝中多的是小人盼他出错,万万不能为我所累,卷入到此案中。”

王韶刚要说什么,却被她摆手制止道:“我有办法,你们不必操心。”

御史台又称乌台,院内广种柏树,上有乌鸦栖息而得名。台狱就设在御史台的西部,多关押朝廷重臣。狱吏见云娘言行打扮非比常人,也不敢十分无礼,只皱眉道:“台狱内关押朝廷重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随行的内监王诚冷冷道:“这位娘子是晏太祝的甥女,想要入内探视,怎么,我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那狱吏看是宫中的人,不敢再拦阻,只得苦笑道:“大官的话小的不敢不听,只是二位要快些,被长官知道了,小的要吃挂落的。”

王诚笑着扔了一块银子给他:“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无利不起早,便是穷鬼进去了也要爬层皮,更别提台狱内的犯人非富即贵,一旦入内,便是倾家荡产也是常事,我劝你们凡事适可而止,朝中大臣起起复复是常事,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不是。”

狱吏拣起银子笑道:“小的这些伎俩那能瞒得过大官,大头都是长官拿的,小的跟着喝口汤罢了。不然俸禄微薄,如何养活家小呢。不耽误二位功夫,快请进吧。”

纵使台狱的条件大理寺狱和地方监狱条件要好很多,云娘还是被里面的景象所震惊了。郑侠被单独关押的北侧的一间牢房里,牢内并无窗户,傍晚狱吏要去吃饭休息,将犯人锁闭,矢溺都在其中,与饮食之气相薄,加之盛夏暑热蒸腾,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郑侠因坐擅发马递罪,先前已经被打了一百杖,送汀州监管。吕惠卿此次必要穷究,又将他在路上追回关入牢狱。此时旧伤未愈,四肢脓血淋漓,正卧在草席休息。见到云娘来了,并不十分吃惊,淡淡一笑道:“我现在的情形,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娘子倒愿意来看我。”

云娘原本恼怒郑侠不知分寸,看到此情此景也不忍再说什么重话。皱眉问道:“介夫为什么又要上书呢?”

郑侠提高了声音道:“上次的我的奏疏被盗,思来想去,定是新党内小人所为。而吕惠卿嫌疑最大。此人一向有野心,想取王相公代之也在清理之中。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绝不能留这样的小人在朝中。”

云娘冷冷道:“介夫这一次又错了。以你的能力,根本无法扳道吕惠卿,只会牵连更多无辜之人。你在奏疏上推荐冯参政任宰相,又言及禁中之事。吕惠卿向陛下进言,说冯参政与你相勾结,泄露朝廷机密,如今陛下诏命穷治,一众官员已受到牵连,这都是拜你所赐。”

郑侠失声道:“不可能,陛下不是拒谏之主,怎会被吕惠卿迷惑至此。”

“介夫一直在被人利用,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云娘懒得再和他废话,转身去寻晏几道了。

先朝宰相之子的身份摆在那里,狱吏也不敢十分为难他,关押晏几道的牢房有一扇小小的天窗,空气能流通一些,气味总算可以忍受了。想来家人送了不少钱给狱吏,还允许随身带了一些家里的衣服被褥,另有半个西瓜摆在案上,跟郑侠的居所相比,环境可算是天上地下了。

可云娘还是觉得一阵心酸,她想起儿时去外祖家,夏雨初晴,水涨新池,小舅在后园刚刚写完一阕新词,便被侍婢们抢去传唱,第二天整个京城的士大夫无人不晓。曾几何时,这样珠围翠绕、锦衣玉食的日子渐渐远去,曾经的翩翩公子也已经尘满面、鬓如霜,步入了哀乐中年。以小舅的孤傲的个性,如今被押入大牢,仰人鼻息,这样的屈辱,不知他如何能忍受。

云娘怔怔看了晏几道的背影许久,才轻轻唤了声 :“阿舅,我来看你了。”

晏几道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见是云娘,冷冷道:“你还是回去吧,牢狱里肮脏,恐怕污了贵人的脚。”

云娘叹息一声劝道:“阿舅,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我还是当初的三娘。”

晏几道冷笑一声:“我倒是忘了,三娘现在今非昔比,不但与新党过从甚密,还是宫中正五品司药,深受陛下宠信,我这个做舅舅的,怕是以后要多仰赖你了。”

云娘正容道:“阿舅想错了,我并非趋炎附势之徒,也不想这里再争论新党的是是非非。姐夫受牵连,阿舅入狱,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晏几道凝视云娘良久道:“你让我如何信你。介夫说新党尽是奸佞小人,一开始我还不信,可如今只因我与介夫有交情,吕惠卿等人凭只言片语就将我定罪,这岂是正人君子所为?陛下既是圣明之君,为何要大兴文字之狱,以言罪人?”

云娘深知小舅的脾气,忍不住问:“阿舅,你赠与介夫的诗文有何不妥之处,让人抓住了把柄?”

晏几道冷笑道:““小白长红又满枝,筑球场外独支颐。春风自是人间客,主张繁华得几时。我赠与介夫此诗,原是感怀之作,却被新党借题发挥,说是与郑侠朋比为奸,嘲讽新政。即使被打入牢狱,也要日日派人来问讯,光是自辩书就写了近万字。真是笑话,我对朝政不感兴趣,与介夫交好,是敬仰他为人,张琥好歹也算两榜进士,如此牵强附会网罗罪名,难道不怕为后人所笑。”

云娘总算心里有了数,松了口气:“阿舅放心,我定会设法救你出去的。”她又递给晏几道一个包裹:“牢狱上下打点少不了银钱,阿舅拿去用吧。”

晏几道沉着脸将包裹推给云娘:“我不会用你的钱的,你回去吧。”

云娘急了:“听爹爹说,娘娘临过世时,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我,便是阿舅了,阿舅即使怨我,看在娘娘的面上,也请收下吧。”

晏几道身子一颤,眼眶已是含了泪,半响方道:“我对不住姐姐,晏家还有些家财,这些钱你拿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看我。阿舅,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

作者有话要说: 晏几道受郑侠牵连入狱一事,见赵令畴《侯鲭录》,后来神宗出面释放了他。小晏的境遇,真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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