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宁素心有单独的厢房, 摆设比较素雅, 虽比不上宫内才人美人之类的住所, 却也比普通宫女的好上许多。
她迎了苏苒苒坐到上座, 沏上茶，心中惊讶她为什么会来。
苏苒苒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宁许风的女儿，也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我也知道，你想留在渊皇子身边。
宁素心有一瞬的惊讶，但想到她和楚渊关系的非同寻常，那必定是楚渊告诉她的, 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冷道：“苏小姐，也是来劝退我的吗？”
苏苒苒莞尔一笑，并未马上回答。
素心唇角扯出一个冷笑，“不过苏小姐可曾知道，我父亲筹谋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如果没有我父亲，单凭他自己单打独斗，他的夺权之路会多么寸步难行？”
苏苒苒摇摇头，“我不知道宁父的筹谋, 但对楼国曾经的百年望族还是有耳闻的。所以渊皇子若能得到你们门阀世家的鼎力相助, 自然事半功倍，能在如今这凶险的局势中立足。”
宁素心拖着茶盏, 因手指过于用力而骨节发白：“可惜，渊皇子他竟然为了你，拒绝了我。而如果我爹知道, 那就……”
苏苒苒：“那多谢姑娘还未将此事告知宁父，这样我才能帮你。”
宁素心微讶，“帮我？”
苏苒苒颔首，“帮你留在楚渊身边。”
宁素心：“为什么？”
苏苒苒：“因为楚渊已经允诺我婚约了，虽还是私定，但我已把他当做我未来的夫君了。”
宁素心更加疑惑，却听苏苒苒又道，“所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让他做出任何不利于他前程大业的决定。”
宁素心：“可……没有哪个女子会如此大度。”
苏苒苒咧了咧嘴角，“不大度又如何？楚渊他并不是寻常人，若大计已成，那个帝王后宫不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多你一个，也不算多吧？”
宁素心这点倒是认同，只是吃惊于苏苒苒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气度，若换做是她，她或许做不到将楚渊拱手让人……
但她哪里知道苏苒苒是有另外的打算。她决定在替楚渊换好心后要冒险去试一试那个漏洞，如果她成功了，那么就会彻底脱离这个世界。
她从来没想过和他会真正成婚，毕竟前一次穿越已经经历过了，大红喜袍她披上了，可惜最后被一集领了便当。当然再来一次，她相信楚渊不会再那样对她，甚至会好好爱护她一生一世。可那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做个替身。所以允诺宁素心嫁给楚渊，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在原本书中的剧情中，楚渊是纳了她为妾世的。
在没有她参与的书中的剧情，楚渊为了对付宁许风，利用宁素心对他的一片痴心，让她对其父反水，在她的帮助下，蒙蔽了宁许风，并逐渐将他的势力架空，据为己有，最后给了宁一次痛击。
她没有想到，楚渊会为了她，在这一世根本不考虑宁素心，但她却不能不为他考虑，是以自己过来找她合作。
宁素心心中微动，“可你要如何帮我？渊皇子他会听你的？”
苏苒苒，“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宁素心微微咬下唇，心中泛起卑微，“我不知，但也许是因为苏小姐的容貌？”
苏苒苒笑笑，“并不是，看来你还不了解他。”
“他与其说是喜欢我，或许更应该说是喜欢我对他有用。”苏苒苒勾唇，“你知道，我助过他几次吗？”
“他还在冷宫的时候，我就多有救济，他每次犯病的时候，是我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没有我，就没有他的今日。”
“所以他爱我，敬我。而这，也是我应得的，与我的容貌倒没有太大的干系。”
宁素心听苏苒苒说的心中大动，想起楚渊曾经说的，他曾经在冷宫中最无助的时候，他们没有帮助他，反而让他自生自灭，交出投名状才将他扶正，而他有今日也不是他们带给他的，反而要让他们拿出诚意，否则妄谈……
看来，他是真的在乎这一点。
苏苒苒见她明显已经信了几分，继续道，“所以，若你能证明你于他是有用的，甚至是无法替代的，你自然能留在他身边，也能得到他的怜爱，如我一般。”
宁素心忽地苦笑一声，“原来如此。”
苏苒苒挑眉，“如若不然，你以为呢？楚渊这样的人，胸中有丘壑，忍常人之所不能忍，难道你还指望他脑中只有风花雪月吗？美人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有用的美人于他才是雪中送炭。”
苏苒苒顿了顿，“何况，你我不正是喜欢他这一点吗？”
宁素心半晌点头道：“我明白了。”但随即皱眉道，“可我能怎么帮他呢？一切都是我爹所掌控的，而我在宫中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助力……何况，他如今和我爹所谋划的有些相悖……”
苏苒苒反问道，“那你想帮他吗？”
宁素心沉默，一时无法回答。
苏苒苒：“你父亲不过是把你们当棋子而已，不管是他还是你这个亲生女儿。”
宁素心依然沉默，心中思绪复杂，听苏苒苒继续说道，“他将十岁的你一人扔在宫里，为了他的大业，也从来没给过你多少父女亲情，反而一再要求你替他做事。”
“他控制欲极强，疑心又重，哪怕是你，也没有得到过他真正的信任。你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他在宫中布局势力的工具，他绑死楚渊的工具，甚至是他染指楼氏皇族血脉的工具……”
宁素心低吼道，“你别说了！他……他没有你说的那么绝对。”
苏苒苒莞尔，“他是你父亲，他待你如何，你自然比我更清楚，也无需我赘言。但是，你知道楚渊是如何待我的吗？”
宁素心抬眸，定定地望着苏苒苒。
“他虽然与你父亲有一样深沉的心迹，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我。以往，都是我主动帮他的。”
“他不会让我涉险，如果我遇到危险，他哪怕自己舍掉性命也会救我。”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会记得我每一个喜好，默默为我准备好，他笑容温和，从来没有一句重话，以从来以礼相待，我相信以后成婚后，我们也会相敬如宾。”
“他因为我，丝毫不考虑将你纳入房中，不去想你会给他带来的助力，不去想你父亲会给他的打击，只是为了给我一个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苏苒苒本是说来糊弄宁素心的，但是一边回忆，却发现楚渊的确是如此待她的，不禁说得有些动容，鼻子微酸。楚渊他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吗，竟能为她做到这样……哦，不对，是为他的白月光。
苏苒苒这样想着，微酸的鼻子又冷了下来。
宁素心也听得动容。她自小没有见过娘亲，宁许风也没有给过她多少亲情，自小又进了尔虞我诈的皇宫，从宫女做起，身边勾心斗角的女子见得多了，男子却只有阴阳怪气的太监，还有那唯一的楚皇，皇子们也大多是年龄小的小娃，而楚渊是让她惊艳的一个，她也希望他能如此待她……
心中争斗一番，她看向胸有成竹的苏苒苒，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苏苒苒：“你们是曾经楼国的门阀贵族，占了楼国大半的财富，虽然亡国，却也没有伤及你们的根本。而楚渊想要夺这天下，单枪匹马的，还没有自己的势力，而要培植自己人，需要钱，要私养兵力，需要钱，各种都需要人和钱的铺路。宁姑娘，何不从这一点上位他考虑？”
宁素心皱眉，“可是，这是我爹的势力，我从来不管这一块……”
苏苒苒：“所以宁父才拥有绝对的权利，从中控制世家、也控制楚渊。也是楚渊忌惮的，他至今没有接触你父亲之外的门阀，没有得到他们的直接支持，也是他希望你们交出的投名状。”
宁素心：“可是这是背叛我爹，我又如何知道我做了之后，会不会赔了夫人有折兵呢？”
苏苒苒笑，“怎么会，宁姑娘既然一直在宫中，那么如今能搭上线的门阀世家关键人物恐是不多吧？不足以动摇你父亲的根基，最多只能给他一些掣肘，那么就不会对楚渊赶尽杀绝，而又能让楚渊看到你的用处……”
宁素心咬了咬下唇，并未说话。但苏苒苒却看出她有些意动，接着说道，“宁姑娘，你可以想想，有没有这样合适的人选？”
宁素心思考一瞬，终于开口道，“倒是有一个，时代门阀，祖业深厚，富甲一方。我能约他，但若要他真正效名于他，恐还需要苏小姐的帮忙。”
苏苒苒莞尔，“那就好，但凡我能做的，宁姑娘尽管提。”
苏苒苒与宁素心合计一阵，才出了她的住所，往琼楼宫回去。
她心中已有了计划，为楚渊谋划，招揽宁素心就是第一步。
治大国如烹小鲜，夺天下也是如此，看似宏大而复杂，但其实也只需要走好关键的几步棋，只要她为他筹谋好，聪明如楚渊，一定会在她走之后，获得想要的一切。
吴乐菱在家中休息了几日才进宫。当日羞愤到晕厥的情绪已经淡了不少，可心中尤自有一颗刺如鲠在喉。
她要去看楚月，然而刚进楚月居住的玉明宫，就听到楚月的怒喝，“你们这群废物！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连忙进门，看到楚月脸色惨白憔悴，眼下两团乌青，但神情却是愤怒。
下面跪着的一个御医战战兢兢道，“公主，太医院就您的病症已经会诊过，我们都一致认为您没有病，只是有些气血不足罢了。”
楚月吼道，“胡说！我没有病为什么就是睡不着！为何你们开的安神汤都没有用！”
御医苦道，“也许和您的情志有关，若放松心情，也许您的病自然消解了。”
楚月：“我一个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能有什么情志病？你们都是找不出我病症信口胡说！我让父皇统统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了！”
两个御医忙磕头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臣……臣等再下去翻翻古籍，再仔细研究一下！”
楚月烦躁道：“滚！再给我开不出正确的方子！你们都给我死！”
两个御医战战兢兢地退下，吴乐菱才走上前，温声道：“公主，可还是睡不好吗？”
楚月刚刚的愤怒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睡不好！还头晕目眩、腹疼，背痛……可是这群庸医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拉住吴乐菱，近乎哭道，“乐菱，你说我怎么办？难道真的去找苏苒苒来？或者我让母妃或者父皇去找她！量她也不敢不给我看病！”
吴乐菱想了想，道：“如此倒是不必，苏苒苒不是有个师父吗？她师父应该比她医术更好，又只是个白衣，我们若找她，量她也不敢不来吧？”
楚月眼前一亮，“是啊，我们可以找她师父！”
吴乐菱蹙了蹙眉头，“可是听闻她师父行踪不定，异常神秘，平日出诊也是随缘，不一定能很快找到。”
楚月：“我多派点人，不信找不到她！”
吴乐菱摇摇头，“公主有所不知，这些游方人士居无定所，不是寻常人，有时候真有可能遍寻不得。”
楚月：“那怎么办？”
这时候门外突然一个清朗的女声传来，“公主，我知道那个施神医在哪里。”
两人转头看向门口，见苏明嫣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