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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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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说的贾敏相信, 林如海这爵位并不是因自身受伤换来的, 沈越向黛玉道:“可是担心了, 怎么倒瘦了些?”

黛玉也看沈越一眼,这一眼不闪不避, 似要把沈越整个印在心里,然后向他微笑一下坦言:“自是担心的,好在第二日大伯便派了人去家中, 后来也还安静。”她是家中长姐,父亲在家之日事事可以推到父亲头上, 可父亲不在,兄弟还小着呢, 母亲又担心太过有些失了章法, 黛玉不得不顶起大半的家事。

也要在这个时候, 才能发现姻亲们行事不同,沈家大伯第二日便派了十数个精壮的家丁, 与林家自己的家丁一样排班巡侯,而将军府里老太太却一日派了三四个婆子, 要请贾敏过府商量事情。

黛玉一直跟在贾敏身边接见这些婆子们,等贾敏被那几个婆子所言贾母“拳拳爱女之心”说得心软之际, 她不得不站出来:

“现在京中形势不明,道路上并不能保证安全。再说我们府里只有太太还算能拿主意, 可是将军府不光有大舅舅、二舅舅在, 还有琏二哥也已经成丁, 都可任老太太差遣。我们太太纵是过府也不过是女流, 出不得门打听不得信,过去不过是与老太太一起犯愁,还要担心我与弟弟,能商量什么事儿呢?”

那几个婆子被黛玉说的面红耳赤,于是贾敏也直接拒了贾母的提议:“等我家老爷回府之后,再去拜望两位兄长。”

等几个婆子走了,黛玉想向贾敏道歉之时,贾敏自己先要安抚黛玉:“都是我一时心软,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你还要如今日一样提醒我。”

从那日起,黛玉一下子长大了似的,对古嬷嬷以前讲的事情触类旁通起来,自己的主意也很正,连带的对宽哥儿的功课也抓的更紧。今日听说沈越回府,还捎信说他不便过府探望,贾敏有意向沈越打听一下林如海的情况,黛玉也要跟随。贾敏本是不想让黛玉来,对着越来越有主意的女儿又说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之语。

现在见沈越一切安好,黛玉问一句:“蔼哥哥当时怕不怕?”

沈越点点头:“也是怕的,可是知道怕也无用,还不如气势足一些,下场也下得好看一点。”

黛玉不赞成的摇头:“不到最后关头,总要想办法。”

傻姑娘,当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儿有什么办法可想?不过是想着哪怕能逃出一两个,向人说自己的表现之时,能让自己不背了软蛋之名罢了。

“对了,这惊倒是没白担,圣人也给我升了官儿。”沈越向黛玉报喜。

“升官儿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宁可蔼哥哥这官儿升的慢一点,安稳一点儿才好呢。”黛玉还是不赞同。

老太太等人听了也赞同的点头,又向黛玉道:“太爷一向喜欢你,也让越儿带你去见见太爷吧。”

黛玉并不扭捏,听话的站起身来,随着沈越慢慢往内书房走:“蔼哥哥,我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但有一分可能也不要再涉险了。”

沈越看她担忧的小脸,知道这几日她一定也是不好过,点头使她放心:“我知道了。若是可能谁愿意冒这个险,谁让我去找先生的时候,圣人就躲在先生的帐子里。”

黛玉听了眼角微红:“父亲真没受伤?”

沈越肯定地点头:“真没受伤。”就是有点儿生我的气。见丫头们离的远,沈越悄声道:“圣人当着先生的面说了,等回銮之后给咱们赐婚。”

就见黛玉的小脸一点点红了起来,斜睨了沈越一眼:“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圣人也太……”

沈越只是一笑,想要拉黛玉前行,被小姑娘轻轻让过,只拉了人的衣袖,心里已经说不出的满足,等圣旨下后便是林如海也不能再拿重新找女婿吓唬自己了。

“玉儿可是要见太爷?”正给沈超送衣裳的李氏从书房里迎了出来,先与黛玉打声招呼,才向沈越道:“太爷刚醒了,你们正好陪太爷说说话。”

沈越见她要走,向李氏行礼后将身让过,看着她出了院子才与黛玉进屋。沈太师眼神很是昏暗,不过还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玉儿来了,坐吧。”

黛玉上前问安,见老人家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与往日所见睿智风雅全不沾边,心里就是一酸:“京里前两天不大安静,久没来给太爷请安,着实想念您。”

沈太师点点头,示意沈越道:“当日不是让你收拾出几本诗集来,拿给玉儿。”

沈越知道那箱子东西放在何处,不想当日太爷特意将东西单放出来,竟是要给黛玉的。那箱子不过尺余见方,说是箱子不如说是匣子妥当。黛玉接过后放于小几之上,便要给沈太师谢恩,被沈太师止住了:“他们做诗都不及你,留给他们是明珠暗投,还是给你我才放心。”

黛玉谢了又谢,没说两句老人家已经精神不济,向着黛玉摆手,沈越替黛玉捧了箱子,出屋后向黛玉道:“太爷一惯好强,不愿意在你面前露了疲态。”

黛玉勉强点头:“我知道的。”神情还是黯然,二人沉默间再回正院。贾敏到底没留下用饭,只叮嘱沈越有什么消息别忘记知会自己一声,便携黛玉归家。

沈越一归,白日便与沈超两个轮替着守在太爷身边,晚上则是沈学士自己亲守。老太太也是有春秋之人,子孙们不敢让她劳累,自有刘氏、房氏带着李氏一起管理内务。

没隔三日,圣驾已经回銮,沈学士与沈信不得出随班出城迎驾。当今直接让人叫起,带着臣工一起回城。三品以下官员被礼部叫止,各回衙门办差,各部尚书与大学士们,则被当今带着一同到了大明宫。

戴权没想到当今竟然直接来了在明宫,上前山呼后向当今道:“太上皇精力越发不济,恐怕不能见圣上。”

当今直接道:“义忠逆子永曦,自承向太上皇投毒才至圣体违和,朕这才带诸臣工一起向父皇请安,还要请父皇明示永曦一党如何处置。你是要拦着太上皇处理国事不成?”

这样诛心之语戴权如何敢接?自从永曦一党围攻皇宫之后,太上皇与他自己的生死便在当今一念之间,于是只好哈着腰,请当今等人进了大殿。

太上皇自在内殿养病,当今带着臣子一起请安后,示意戴权直接挑起帘笼——这一次当今满盘满理,大可做事无不可对人言之举。

这样的举动,直接让尚清醒的太上皇怒斥:“你这是要逼死朕吗?”

当今上前几步,礼仪周到的请安行礼一项不漏:“朕就是怕太上皇误会,这才带着臣工们做个见证。陈学士、张学士、林尚书等人皆是太上皇信重的老臣,他们都听永曦亲口承认向太上皇用毒。不光如此,因沈太师进宫向太上皇请安也受了波及,如今也长卧病榻。”

“你说什么?”太上皇双臂一撑,想着从龙床上起身,可惜一世帝王也不得不屈服于老病,只做出了动作,到底难支病体。他把眼向刚才当今点出的几名老臣看去,见这几人以头抢地:“请太上皇明鉴,永曦大逆人伦包藏祸心,此人不除非宗室之福。”

沈学士也向上顿道:“臣父心怀太上皇,每每身体好些便欲陪太上皇说话解闷,不想竟也遭了永曦毒手,还请太上皇为臣父做主,还臣家一个公道。”

自己竟然直的不是病,而是又中了永曦之毒!太上皇两眼一黑:“那个畜生,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完口角溢出两道黑血,昏迷了过去。

当今把手一招,早等在殿内的太医们上前救治。几针下去太上皇悠悠醒来,发现当今与诸臣仍在自己殿内,知道今日自己不给出个说法,便是连汤药怕也喝不上了:“永曦竟图谋逆,着即除了宗籍,其家人,家人……”

“太上皇……”殿外传来了一声悲啼,当今头也不回道:“戴权去看看,太上皇与朕正在议事,怎么会有女人打扰政事?将人送到慎刑司好生学学规矩。”

戴权心下咧了咧嘴,这分明是甄贵太妃听闻永曦被押解进京,来撞太上皇的木钟以期消罪,不想直接被当今以干政之名钉死。她本是高位妃嫔,就教训也该由太后施以宫规,却被当今直接命送慎刑司,就是不承认她是妃嫔而只做宫女之流了。

于今甄贵太妃也是望六之人了,临了临了怕是……

太上皇只咳嗽了一声,并没有出言反驳。当今接着道:“义忠郡王治家不严格,又是永曦之弟,通同谋逆,该与永曦一体处置。还有义忠王妃等人,不知规劝永曦,只怕还曾与永曦合谋。”

“太上皇,还请给治儿留丝血脉吧。”甄贵太妃显然听到了当今的话,大放悲声向太上皇求情。当今不满的看戴权一眼:“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朕一直觉得你是个妥当的,才留你服侍太上皇。不想今日朕好手好脚尚且使唤不动你,可见太上皇病榻之上多有不如意处。来人,把这个奴才和那个女人一起送慎刑司。”

“太上皇——”戴权也不得不向自己的主子求救。太上皇看了当今一眼,索性把眼皮放下,任由当今的人将戴权拖了出去,再一刻,殿外再无一点儿声息。

“还请太上皇还沈家一个公道,还天下臣民一个公道。”沈学士再次开口请求。林如海与几位当日听过永曦狂言的臣子,齐声附和:“请太上皇还天下臣民一个公道。”

“皇帝,你意如何?”太上皇想把皮球踢给当今。当今没再把球踢回去:“永曦谋逆、弑君,其家人除宗籍。男丁处斩,女子发放西北屯边人为奴。”

“你——”太上皇刚被人收拾完的嘴角,再出现两道黑血。太医上前劝道:“太上皇本就因永曦之毒伤根本,还请保重龙体,不宜大喜大悲。”

大臣们也附和着太医,请太上皇不必为个逆臣生气,保重龙体要紧。做了几十年皇帝的太上皇看出自己大势是真的去了,向着当今沉重点头:“随你。”

当今并不只想处置义忠王府,而是要把那些附逆之人连根都拔了:“还有几家附逆之,也与义忠府一体处置吧。”

太上皇巴不得当今大开杀戒,好得个残暴之名,也不问是何人附逆,只向着当今与大臣们挥手让其退下。当今即已达到过明路的目的,也不与太上皇再多纠缠,出了大明宫之后命大臣们稍后养心殿议事,自己向着慈宁宫给太后报喜。

“那个女人再不能对着母后作威作福了。”当今看着太后有些憔悴的面容,说出了自己早就想说的话。

太后眼角微红却还忍得住:“圣人这份心是好的,只是不该以身犯险。若是一个不好,可让我指望谁去?”

当今笑了起来:“朕不置于险地,太上皇还要用孝道压着朕给永曦宽罪,如今却可一网打尽。说来这沈越小小年纪竟有些骨气,对着举到头上的刀子还能揭了永曦的阴谋。这一次若不是他机灵,太上皇和一些老臣还识不得义忠府上的面目。”

太后忙问当时的情景,听说沈越与林如海师生两个挺身救驾也感叹不已:“沈越也罢了,沈家一门都是忠心的。倒是林如海,原来也是太上皇信重之人,能如此护卫圣人,着实不易。”

当今点了点头:“正是因此,朕已经重新将忠安侯的爵位赏了他。就是沈越年纪还小了些,不能骤登高位。”

“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是五品官,这千金买马骨也已经算是极致了。日后若是可堪大用,圣人再提拔他便是。”太后也觉得沈越终是年轻,不能一下子就提拔过快。

“林如海因沈越一句话,都不想要这个女婿了。”当今不愿意与太后对前朝之事说的太多,索性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太后也知自己刚才所说已是极限,听当今换话题连眼神都没变一下:“这么有出息有情有义的孩子,他还有什么不足?就是太上皇当日不也想着给十二定下沈越?”

“十二?”当今不屑:“一惯唯唯诺诺,如何能配得上沈越?林如海不过是气沈越到最后关头竟然说出让他重新给他女儿择婿,气他看轻了自己女儿。”

太后却不这样认为:“你们男人都想着女儿家应该从一而终,却不想沈越这才是真疼林如海的女儿呢。那孩子不是比沈越还小?正是花枝儿一样的年纪,若沈越真有个什么,难道就任由她年纪青青便枯萎了不成?”

当今当时抱的是看笑话的心态,现在也是当笑话一样说与太后听,不想太后竟然是这样想法,一时觉得不无道理:“这样说,沈越竟没有办错,是林如海错怪了他?”

“自是错怪了。”太后轻轻拈起一块点心:“难得他竟有这样的心胸。”

“朕已经就过要给他们两个回京后赐婚,即是母后也赞成,那便给他们下旨意,也算是给林家女一份体面。”

对当今这样收买人心,太后也乐见其成:“你们男人在外拼命,求的可不就是一个封妻荫子。沈越护驾有功,他护了圣人,我也给林家女些体面。不过这婆媳之间自古难处,体面都赏了林家女,只怕沈越的母亲不喜。”

当今何时注意过这女人间的家长理短?一时有些茫然的看向太后,想让太后给他出个主意。太后多年来见到的都是当今运筹帷幄的英姿,这小时情状倒少见了。

现在看到当今如此,脸上都是笑意:“这就和外头不管贡上了什么好东西,圣人都送我这里先挑是一个道理。若是真赏了哪个妃嫔,我就算是不在意,那得了赏的不但不敢欢喜,心里还得战战兢兢怕伤了我的颜面。”

当今连忙道:“母子人伦,朕得了好东西自是要先孝敬太后。”

太后听他说的急迫,笑道:“这不就与沈越之事是一理?若是我只赏了林家女,就算沈越的母亲不在意,那林家女接的也是战战兢兢,这就不是赏人而是难为人了。”

当今已经听明白了,向太后问道:“那沈任已经是顺天府尹,沈越的母亲也有了三品诰命,不宜再升沈越母亲的诰命了。”

太后了然:“是,要顾着你们男人家的体面,不能让女人压到你们头上去。”说完也不看当今脸色,向着服侍的女官道:“取四柄如意,再挑了新进的首饰衣料,往林家与沈家各赏一份。沈家的直接赏沈越的母亲,奖其教子之功。”

当今见太后吩咐妥当,女官下去备赏,才问道:“母后这里的女官倒是面生的很。”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太后不在意的道:“当日那个贾元春,我看她人长得好又端庄自重,就赏给义忠郡王了。毕竟是位郡王,成亲多年连个子嗣都没有也不好。”

当今刚才已经把义忠王府的处置意见都说与太后听了,现在又听太后将贾元春赏了义忠郡王,心时波澜不生:“即入了义忠王府,那就与义忠府里的人一体看待。”

太后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那位贾元春可是心大着呢。”

当今听太后如此说,知道里头定有故事,就算朝政忙些,可太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便问:“朕也知道母后不是随意给人指婚的。”

太后轻啐了一口:“她算个什么东西,赏了义忠郡王也不过是不入流的侍妾,算得什么指婚。贾元春年前曾向我密告,说是宁国府贾蓉的媳妇,便是老大的私生女,她说的时候还借着宁国府为永曦牵线奔走。”

“不过是个私生女,也值得大惊小怪。我想着那时你也不得闲,宁国府之事你也清楚,便直接将她赏出去了。不是惦记着义忠王府吗,那就送她去义忠王府!”说到最后,太后的眼里才闪过一丝狠厉。

当今知道这么些年来,太后最讨厌的就是女人背后饶舌,她养自己这么大,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小人背后告状的亏。这贾元春密报到太后这里,才是踢到了铁板上。

不过是个女官儿,当今如何会在意?除了赞太后英明处置果决,别的没有一个不字。

太后与当今这些权力顶尖上的人不在意贾元春死活,将军府里王夫人却哭的哽咽难平:“可怜我的元春,十四岁进宫,却要落得去西北苦寒之地。”去西北还不可怕,年纪轻轻给屯边人为奴才可怕,王夫人简直说不出口。

薛姨妈也陪着自己姐姐掉眼泪,薛宝钗则是小脸面无血色:元春大姐姐是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入宫,听说还多得甄贵太妃照应,还落了这样的下场,那自己若是进宫……

贾母老脸板得沉水不落:“这也是她的命。”

“我不信我儿的命这样苦,多少年在宫里都熬过来了,怎么就突然去了义忠王府?”王夫人满脸希冀的看向贾母:“老太太,能不能请甄贵太妃出面求求情?”

贾母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贵太妃一直给老圣人侍疾,元春去义忠王府是太后懿旨。”

王夫人扑通一声跪到贾母脚前:“老太太,当日送元春进宫的时候,不是说甄贵太妃会把元春指给大皇子吗?可是三不知元春就到了兰妃娘娘宫里。那时我们体谅甄贵太妃没说什么,可现在是要了元春的命呀。”

这是在指责自己办事不力了?贾母心里怒气合着悔恨与害怕,升腾着想把脚边的王夫人踢开,可现在大房除了不少自己的吃喝,对别事不闻不问,只有二房还不时来自己跟前说话凑趣。若是再将王夫人赶走,那自己身边还有谁?

“你起来,”贾母强压着心里那股火,向王夫人温声道:“我知道你疼元春,她是在我身前长大的,我只有比你更疼她的。只是现在义忠王府的处置是当今下的,甄贵太妃只怕自身也难保,哪儿还顾得上元春。”

王夫人还待再求,薛姨妈开口道:“听说府上林姑爷护驾有功,已经升了忠安侯?”

就是贾母也眼前一亮,朝庭从太上皇时起,就秉持着爵不轻赏的原则,各家的爵位了降再降。林如海竟然能拿回祖上的爵位,这功劳想必不小,在当今面前更该体面非常,有他向当今进言,那元春……

“这消息可实了?”贾母向薛姨妈问了一句。现在荣庆堂的丫头都让王熙凤给换了个遍,外头的消息轻易递不进来。贾元春进义忠王府的消息,还是贾母早先留下的一步闲棋捎回来的。

所以林沈两家得了赐婚旨意、两家女眷都得了太后赏赐这样满京皆知的事儿,贾母还真是头一次听说。看吧,这就是自己的好女儿,连这样的喜事都不知道来向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报喜,难道自己还能少了她的贺礼?

“来人,去问问琏二奶奶,林家得了爵位她知不知道,可送了贺礼?”老太太向外吩咐一声,又向王夫人道:“明日咱们去给敏儿贺喜。”

王夫人巴不得这一声,只要让她见了贾敏,管她是喜事不是喜事,哭也要哭得她答应去替元春求情。

只是王夫人与贾母都选择性的忘记了十来天前,京中那般动乱也没让人去问候一下贾敏,家中没有成年男丁可受惊了没有,反而还要让贾敏来将军府,这样行事贾敏是不是心生了芥蒂。

她们想不到,薛姨妈母女更是不知情,只想着林家眼看着越来越兴盛,自己也该上前儿才好:“老太太明日何时去看姑奶奶,我们也有一份薄礼道贺。”

王夫人却不愿意薛姨妈搀和进来:当日薛蟠闯下祸事,妹子是怎么在自己面前哭求的,还历历在目,怎么愿意让自己哭求别人的窘态落到一向不如自己的薛姨妈眼里?

她抹抹眼角:“我们姑奶奶家行事与府里不大一样,就是我与老太太去也得先下帖子。”

贾母被她提醒,又向外道:“去与琏二奶奶说一声,明日我要去贺姑奶奶,让她给林家下帖子,再准备轿马。”

王熙凤得了信儿,嘴里不由冷笑出声。贾母与王夫人忘了,她可还记着呢。而且她相信贾敏也没忘了那事,没见林家得了圣旨,也没上将军府来报喜?可见姑母是真的恼了。

说来王熙凤自己也觉得此事办的不大地道,别人不说,贾琏可算是人家林如海拉拔起来的,那日竟然也没主动提出去看看姑母,难怪人家寒了心。

“去回老太太,就说府里的贺礼已经送过去了,若是老太太心疼姑母,还要另送,只管准备就是。等老太太定下出门的时辰,只管来告诉我。”王熙凤不紧不慢的向贾母两次打发来的人说道。

明知道贾敏已经与府里离了心,王熙凤哪儿能不早早备下贺礼,再派了体面人送过去?只盼着姑母大人不计小人过,看着老爷与二爷的面上再原谅一回吧。

贾敏掂着手里的帖子,不知该喜还是该恼,往日老太太都是让人直接来唤自己过去,今日竟然想着送帖子过来,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可惜这俏眉眼注定要抛给瞎子看了,贾敏为难的对林之孝家的道:“老太太想走动走动,自是极好的。只是皇后娘娘懿旨,明日召我与玉儿进宫,不能在家里迎候老太太,你回去回老太太,改日我再下帖子请老太太吧。”

林之孝家的满面堆笑:“皇后娘娘召见,是多大的荣耀,姑奶奶自是要进宫的,就是老太太听了也只有为姑奶奶欢喜的。”

贾敏闻言也只好一乐,自己的母亲自己还能不知道?就算是皇后娘娘召见,怕是也觉得自己有意推托。别人如何想自己也理不得,只望着儿女好吧。

什么时候,老太太在自己心里已经成了别人,贾敏来不及细想,只让人赏了林之孝家的,就让人叫过黛玉来,与她说起进宫之事。

黛玉已经知道了赐婚之事,虽然不是那些扭捏作态的轻浮之辈,可也有些害羞。听到母亲召唤,带着丫头过来才知,明日自己母女要进宫谢恩。

这次能不能见到那位十二公主呢?这是黛玉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又想十二公主是太上皇之女,应该不会出现在皇后宫中,这才安下心来,听贾敏说了宫中晋见的规矩,又一起看了明日的穿戴,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姑娘。”雪雁手里捧了一封信进来:“公子送信过来了,定是告诉姑娘宫中之事,这下子姑娘不必担心了。”

黛玉与沈越通信,林如海与贾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她自己院子里无需藏着掖着。黛玉大方的接过信来:“蔼哥哥也没见过皇后几次,怕是不知道皇后的喜好。”

沈越的信里,先是告诉黛玉自己得了赐婚旨意后的欣喜,再告诉她家里长辈的祝福,还让黛玉不必觉得自此不好出门,该与朋友们走动仍要走动,又让黛玉不必害怕人言,现她已经水涨船高,若有人酸她只管怼回去。

黛玉看到此处也是一乐:“蔼哥哥说的也太吓人了。”自己的朋友没有几个,可都是心思单纯家中清净的,没有什么人非得抓尖要强。

后头沈越真的向黛玉说起皇后的喜好来,皇后是当今发妻,性格平和公道,为人端庄自持,让黛玉只管保持本性便可。

信的最后,沈越将自己拿来主义的两句诗写出来给黛玉看,为的是怕人家皇后与当今夫妻同心,问起黛玉可续诗了没有黛玉答不出来。

黛玉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被这封信给抚平了,有心给沈越回信,几次提笔都说不出自己也同样欣喜的话,只好默默放下笔,向雪雁道:“若是人还等着,就说我知道了,若是没等着,便罢了。”说着盯着那两句诗发起呆来。

一直以来,沈越在黛玉的心中都是温柔的,和煦的,体贴的。不管有什么为难有什么烦恼,只要同沈越说了他便都会替自己解决。

不想沈越竟然送来了这样两句诗“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不知道当时蔼哥哥是怀着怎样视死如归的心情,说出这样决绝的话。这话是多么让人荡气回肠,光是念出口来,都觉得豪情满怀。

原来蔼哥哥不只有柔情,还有傲骨!黛玉的手指无意识的在那两句诗上划来划去,那时的蔼哥哥,心中真的害怕吗?现在她有些不确定起来。

纵是怕,蔼哥哥还是没有退缩,还是直斥逆贼!这样全新的沈越,让黛玉心里生出些别样的感动来。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英雄梦,每个女孩的梦里都住着一位英雄。现在沈越与黛玉梦中的英雄合在了一起,她由衷的感激起给两人赐婚的当今来。

黛玉的性子是真诚的,她将这份感激一并付与了当今的妻子,正在与贾敏对答的皇后娘娘身上,看向皇后的目光里也就流露出了几分。

皇后一早知道沈越是林家定下的女婿,对黛玉也有几分好奇。这次一见果然是钟灵毓秀的女孩,心里又生出几分好感。这好奇与好感之下,皇后对黛玉的言行都看在眼里,怎么会看不出黛玉对自己的亲近之意?

“林侯夫人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皇后向贾敏笑道:“京里世家子弟不少,如小沈大人这般有出息有风骨的却没见到第二个。”

贾敏听皇后夸赞沈越,脸上更有光辉:“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平日只觉得体贴,我府上的事儿他也处处精心。倒没想到这次如此硬挺,也是圣人感化。”

皇后道:“也是林候教导的好。当日我见了小沈大人,也只当他画功了得,不想竟得了护驾之功。不过我看林姑娘也是个好的,小小年纪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两人可算良配。”

贾敏还待谦虚,忽听钟声大作,皇后的脸色便是一变。外头管事太监匆匆进来:“娘娘,太上皇薨了。”

一时坤宁宫内人人变色,都知道太上皇不过是在熬日子,可乍然得了消息,还是让人不敢相信。皇后向贾敏母女道:“如此你们且回府,等哭临之时再说话吧。”

贾敏带着黛玉退出后,母女一言不敢交谈。至宫门处才发现沈越竟然等在那里,默默送贾敏母女上了车,一路无话回了林府。

“师母,太上皇薨逝,只怕太太与师母都要去哭临。府里只剩下玉儿与宽哥儿不大妥当。”沈越哪儿顾得上寒喧,直接说出自己的担心。

按说这沈家黛玉去不得,宽哥儿还是能去的。谁让沈太师现在也是数着日子呢。一旦不测,宽哥儿呆在沈家也不自在。其实黛玉姐弟也不是无处可去,那将军府是两人的外家,托他们照应两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不管是贾敏还是沈越,都不觉得让二人去将军府是什么好主意,没有一人提出。黛玉向贾敏道:“太太,林胜嫂子想是不用哭临。”

沈越眼前就是一亮,这林胜他也知道,是当年林家来京应恩科得中的一个,后来考中了庶吉士,散馆后选在了礼部,也是借了林如海之力,因此对林如海一向居子侄礼。

贾敏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林胜即在礼部,太上皇之事正是礼部忙的时候,接了林胜夫人来府里住着,两下都有照应。

这时也不是再讲虚礼的时候,贾敏直接向沈越道:“让你的小厮拿了你先生的帖子去林胜家里,若是林胜不在家就直接求见他夫人,说我请她照应玉儿姐弟。”

沈越领命出去一会儿又转回:“现在我也要回部听命,师母可有话要带给先生?”

贾敏摇头,黛玉送沈越出门:“蔼哥哥。”

沈越不知她唤自己何事,看时却见小丫头别开了眼:“昨日我想了几时,都没想到该有何句才能配上蔼哥哥那两句诗。蔼哥哥自己可得了?”

沈越向着黛玉的侧脸微笑一下:“那时不过情急了,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即是皇后娘娘今日没问,想来日后也不会再问起,你也不必为这个太费神。”

黛玉微微抬了下巴:“可我就是想把这诗续完。或是蔼哥哥自己有了时间也琢磨琢磨?”

女神有命,哭着也要完成任务。沈越心里还有原作的底子在,也不怕应下这一遭:“好,我有空的时候也琢磨一下。只是你们两个在府里,万不要想着那些虚礼,有事只管打发人去府里报信。府里已经给大哥告了假,二爷也在京中,知道吗?”

黛玉这才把脸转向沈越:“蔼哥哥自己也要当心。”

沈越没敢摸她的头发,给她一个安心的笑:“这几日逆贼都让圣人清理干净了,放心吧。”还想叮嘱黛玉两句,已经走到了二门,黛玉不好出二门,遥遥向沈越道:“不要逞能。”

沈越回她一句:“不许多思。”二人相视一笑,一起转身都不再回头。

沈越匆匆来到户部衙门,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处去——他自归京之后便没来办过差,品级升了也不知道地方变了没有。

“沈大人。”贾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沈越身后:“再有一刻部里的官员都要去哭临了,大人还是去了帽缨。”

沈越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将帽子取下自己去了红缨:“我还当大人们已经进宫了。”

贾琏努力让自己一脸严肃:“林尚书与李侍郎都已经进宫,只有史侍郎一会儿带大家同行。”见沈越点头,贾琏又小声道:“大人还该去请见一下史侍郎。”

是了,自己回了户部,怎么也得拜见一下上官,沈越继续感激贾琏,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都是自家人……”

沈越却不给他辩白的机会:“如此还请贾大人自便,我这就去拜见史侍郎。”贾琏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越远去。他也后悔呀,可这世上哪儿有后悔药吃?张少卿事后也不是没骂过他,贾琏现在就在按着张少卿的指点努力描补。

现在看来这描补不是一日之功,贾琏叹了一口气,想想将军府的破事,再想想张少卿所言现在将军府能不能保住爵位不受牵连,全看林如海在当今面前的体面够不够,现在就哭太上皇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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