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刁难
储物袋不过是个小的, 里面也没有装太多的东西, 可是那东西却稀奇的很。
朝砚将东西取了出来,在储物袋中偏居一隅的东西, 当拿出来时却整整压了一个桌面的面积。
巨大的盘子所盛, 两只眼睛四条腿,浑身洒满了孜然, 更是充斥着辣椒的香味, 只是轻轻抽了抽鼻子便芳香四溢。
毫无疑问, 在盘子中央的是只羊, 还是一只烤全羊,烤的油光水滑让人食欲大振的烤全羊。
朝砚咽了一下口水道:“都是给我的?”
一个人吃一整只烤全羊, 真是不要太美。
朝纵点了点头, 一旁的米果儿跳上桌子仅有的地方抽了抽鼻子道:“这可是筑基的妖兽, 叫什么雪山羊的家伙, 听说肥而不腻,”它转头看向朝纵道,“我真的不能尝一口么?”
朝纵拉住了它的前腿直接抱着下桌, 非常认真的道:“不行!”
雪山羊这样的妖兽朝砚倒是听过,传言有梳理经脉之效,只是从前在天选城之时,若是有筑基妖兽, 城中人真是恨不得给供起来或是一做分不知道多少人吃,哪里舍得做只烤全羊来吃。
“既然是我的了,大家也不用客气, ”朝砚虽然对一整只烤全羊感兴趣,但是奈何他不像女人那样,想吃东西的时候能长出第二个胃,于是招呼大家坐了道,“我们崽儿送这么一只羊是真孝顺,但是崽儿啊,你太高估你爹的胃口了,好吃不留下次,大家开动吧。”
一只羊绝对够三个人吃的,奈何中间还夹了只胃口贼大的能长出第二个胃的妖兽,这只羊到最后连个骨头都没有剩下。
是真没有剩下。
那羊肉的确是肥而不腻,只有香味而无半分的膻气,更是隐隐散发着果木的清香,直接勾的人胃口大开,十分对得起朝纵花费的十万下品灵石。
而那骨头极为松脆,软骨只是轻轻一咬满口生香,至于那硬骨,朝砚确认自己的牙口不太好,吸点儿骨髓还行,而米果儿却是能够抱着一个腿骨嘎嘣嘎嘣在咬脆糖一样,最后是一点儿渣滓都没有剩下。
羊肉吃下,身上暖意洋洋,几个人各自回去打坐,朝砚揉着肚子躺在床上消化,完全不怕什么饭后一躺肉就上脸这样事情的发生。
所以说修真界就是有修真界的好处,起码不怕吃成个胖子,至于那种真吃成胖子的,朝砚偶尔会觉得有些神奇,毕竟胃口能比他还好,也是一种奇迹。
不过能吃是福,也是运气所在。
一夜好眠,第二日便应该去报到入学了,朝砚作为一个送孩子去上学的家长,难得起了个大早,并没有给孩子煮个鸡蛋当早餐,顺便收拾包裹什么的,直接下楼,除了送孩子这件事情,并没有尽到任何做父亲的责任。
“客官您要出门啊?”小二殷勤的走上了前来,在感觉到朝砚身上的威压更重时笑意更深,“客官可要吃早餐?这里的早餐都是免费的。”
朝砚脑子还有几分混沌,闻言却是清醒了一半:“免费的?崽儿,过来吃早餐了,早餐对于一天是很重要的,这决定了你一天的状态如何……”
“闭嘴吃饭,”朝纵坐下后拿起了一个包子道。
朝砚也随手拿了一个包子,发现是肉馅的有点儿小开心道:“崽儿,闭嘴是不能吃饭的。”
客栈的早餐倒是简单,但是味道着实不错,饭后出发,朝砚来到柜台之前,此时坐在里面的却不是之前看到的掌柜,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账房先生。
“退两间房就行,”朝砚笑着递过玉牌。
这账房乃是炼气九层,这样的修为放在小城足以做一方长老了,可是在这里竟然只是当了一个账房。
“好,退您六百下品灵石,”那账房看了玉牌的数字,直接收回抹去,将灵石取出递过。
朝砚正待接过,就感觉自己的腰带被拉了一下,他低头看去,正对着朝纵微微蹙起的眉头,道:“怎么了崽儿?”
朝纵开口问道:“为何只退两间?剩下一间要留给谁?”
这语气颇像妻子质问丈夫为何要再置办一份房产时的口吻。
朝砚连忙澄清,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给崽儿娶个后娘的意思:“我自己住啊?”
“你不跟我入学院?”朝纵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
朝砚先没有接过那装着灵石的储物袋,而是分析了一下他家崽儿的心情,确定了小孩儿可能是不管什么年龄,对于学校似乎都不是特别有好感的,虽然他家的这只是个学霸。
“崽儿,你去剑心学院学剑术去了,我跟着干什么去?”朝砚摸了摸他的头道,“孩子长大了就要学会离开父母啊,我保证一到周末一定会去看你的。”
仿佛是去看坐在监狱里面的孩子。
想想他家崽儿也是可怜,年龄太小还得上学。
“主人,剑心学院是封闭式的,无要事不可随意进出,”陈涌汇报道。
朝砚看向他道:“如此严苛?连探望都不成?”
竟然还是全封闭式的教育,可谓是非常不通人情了。
孩子被送进去全封闭,离开父母自己成长,难怪熊孩子那么多,是有原因的。
“那等你什么时候放长假了出来,我带你一起去逛……”朝砚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们家崽儿生气了。
那漂亮的眼睛像是黑红色的宝石,平时虽是板着小脸,可是看着他时是亮晶晶一片的,此时却是一片死水的模样:“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么?”
朝砚是愿意的,因为他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这学校连假期都没有,家长探望都不让,还能让家长全程陪读的么?
顶多拍进去个陈涌,人家是让带仆人的,再顶多塞进去个米果儿,人家也是让带妖兽的,再塞他?
“我给你当仆人?”朝砚伸出一根手指道,“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客官,”那账房先生似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剑心学院导师众多,技法也是众多,只要您没有超过辟谷修为,都可以入内修炼,虽是剑术为先,却也有丹师一脉和其他的脉系,不会阻碍您的学习的,而且剑心学院有足够的成就点可以单独租房不会被分开,您可以尽情陪您的孩子。”
言外之意,全陪也是可以的,但是若是没有成就点,就只能被分开了。
朝砚只想着送孩子上学,却忽略了这个世界,除非你飞升成仙,否则学期是终身制的。
没想到他年龄这么大了,还得重返校园拾取青春。
账房先生话音一落,陈涌低头认错道:“对不起主人,这些我都没有打探到,是我的失职。”
那账房先生道:“我说的这些乃是入了学院才能了解的,我在学院内有认识的人,自然不比你们初来乍到,客官要退几间房?”
朝纵看向了朝砚,漂亮的眼睛里面有些期待。
朝砚摸了摸他的头道:“好,陪你上学。”
上学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什么九年义务教育,十二年寒窗苦读,再加上后来乱七八糟的学习,对于学校这种地方,不能好好学,还不能开小差么?
朝纵算是满意,朝砚抬起头来朝那账房先生笑了一下,那账房接过他手中的最后一张玉牌,递过了灵石道:“一共退三间房各三天,共退九百下品灵石,客官慢走。”
这账房绝对的干脆利索。
朝砚确认过后带着朝纵他们离开,城门口不能飞行而过,可是城内却是允许飞行的,那移动飞舟重新祭出,不过变了可容三人大小,在朝砚打开地图展开功能找到那剑心学院入口之处时飞舟出发。
这飞舟极快,日行五千里的速度却是硬生生飞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了目的地,期间经过数道山脉湖泊,仿佛从一个城跨入了另外一个城。
那剑心学院深处似乎笼罩着禁制,并不能看清,只是那招录的广场十分巨大,宽约数百丈,那些飞舟随意降落,马车随意停放仍然无比的宽敞。
只是到来之时可以随意,想要去测试入内却需要排队,且不能直接以马车排队,只因那招收弟子处随意一人便是开光修为,按照陈涌所说,他们目前不算是正式的导师,而是作为辅助导师的存在,一道修为突破,成为导师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朝砚闻言,给他们的身份定了个性——助教。
人都要一步一步的攀升,这些都是导师的预备役,背后站着剑心学院这个庞然大物,自然不能随意得罪。
虽说马车不能前往排队,可是规则也并非全然是死的,说一就一,一点儿人情也不讲的。
那便是主子不需要自己去排队,只需要派家仆或者是侍卫去排队即可,待到快到人时可以直接上前去测试就行。
“主人,我替您去排队,您先休息片刻,到了叫您,”陈涌看着那漫长的队伍出声道。
“你要替最多也就替我一个,”朝砚看了看队伍的尾巴,又往前看了一会儿,直接拉着其他两人挑选了一个不长不短的队伍站定道,“咱们就在这里排就行了,这条最快。”
陈涌知道他往常都喜欢按自己的方式来,并无任何反对,而是默默站立在他的后面。
排队对于旁人来说是最无聊的事情,朝砚却能直直站着,就那么开合他的扇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无聊,偶尔往远方瞅瞅,却并未真的专门盯着一个人看。
而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这条队伍看似长,前面却进展的极快,只是瞬间就缩短了很大一截。
其他人观他很快,立马排上了上来,使队伍更加漫长了一些。
招录广场十分广博,人山人海之中朝砚并不细看,陈涌却是要观察的更加仔细一些,以免漏掉什么情况,只是为了避免得罪不必要的人,同样不能紧紧盯着一人去看。
他看的多,自然也就发现了一些事情,凑上前去说道:“主人,西北角处似乎苍谷城的马车,旁边比邻的就是孔雀城的马车。”
“我们又不认识,紧张什么?”朝砚扇子抵着唇笑道,显然他扫过人群之时早已注意到了。
陈涌不再多言。
而那马车停处却是发生了些碰撞和纠纷,孔雀城以华丽着称,人人提起孔雀城,都知道那城中富余,多喜欢用花鸟羽毛等亮丽之色,孔家子弟越是修为精深,衣服的颜色却是华丽。
偏偏苍谷城与之相反,黑鹏鸟便是黑白二色,城中也以黑色为主色,更显厚重之感,叶家之人穿着也是以简约为最佳,两城相数千里,平日里打扰不到哪里去。
你爱穿你的花衣裳穿你的花衣裳,我爱弄我水墨画弄我的水墨画,谁也犯不着谁,奈何两城马车凑到了一天,还凑在了一块,即便不想对比,明眼人也是能够一眼看出其中实在差别巨大。
有人觉得那孔雀城的更好,华丽溢彩,有人却觉得那苍谷城的更好,简约大方,鹤立鸡群不外如是。
平日便也罢了,不过冷哼两声,彼此表达不屑后各自去测试即可,偏偏那在城门口处给叶问心难堪的青年打开车窗之时直接对上了叶问心刚刚打开的窗口。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叶问心一身纯白法衣,面红脸嫩,头发用白玉的发冠束起,偶有一些调皮的纯黑发丝搭在了肩膀上,好一付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比起那日的狼狈,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那青年乍见叶问心,一时还没有认出,待到叶问心挑眉不屑时顿时想起了是谁,嗤笑一声道:“呦,又见面了,几日不见竟然傍上了苍谷城这条大船,看这一身,倒是由土鸡变……白鸟了,还真是人模人样的。”
他这话委实算不上好听,叶问心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直接拍桌而起,脸颊赤红道:“你竟敢如此说我?白鸟,你也不过是一只花枝招展的鸡罢了,真以为你们叫做孔雀城就真的是孔雀了,我若是叫凤凰,岂不还真是凤凰了。”
叶问心的牙尖嘴利程度丝毫不输那青年,之前幼兽在外流浪,自然孤苦无依,如今有整个苍谷城,他自然想怼谁就怼谁,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敢说本少爷是鸡!”那青年的脸色沉了下去,手指敲在桌子上一下比一下更沉,“不过是依附于苍谷城罢了,你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你觉得我若是向苍谷城要人,他们会不给么?待你落到我手里,倒是要让你好好当着我的面说鸡。”
“少爷别气,若是气坏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家仆过来奉上了茶水道。
那茶汤微绿,却及不上那杯子半分的流光溢彩,那杯子乃是琉璃制成,本就华丽异常,其上却又镶嵌了宝石,只让人觉得应接不暇,那修长的手指执起杯盏,闻着茶香,气愤总算是平复了一两分,那青年抬头道:“去旁边苍谷城的马车,将对面那个人给本少爷要过来,他们若是要灵石,照价给便是,本少爷今日要看见他在本少爷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他后面几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倒不像是说给家仆听的,而是说给对面的叶问心听的。
“痛哭流涕……我好怕啊,”叶问心翻了个白眼过来,看着那流光溢彩的茶杯道,“知道什么叫做暴发户么?那就是好不容易发了财,真是恨不得什么都拿出来现,丢死人了。”
这话让那青年的脸色再度阴沉,他已然是强行从脸上挤出了笑容来道:“说,继续说,我倒想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那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带了三分的狠戾,叶问心却坐在窗边不再言语。
因为暴发户三个字,是那个薄凉的人教的,叶问心还记得他当初是怎么懒洋洋的一个姿态,他靠在树上,眼睛微微眯着,那漂亮的水蓝色扇子轻轻扇动着,让那火光在他半眯的眸中不断跳跃,声音之中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暴发户说的是突然暴富起来的人,比如说我这样的穷人,突然遇到了叶少爷你,还对你有了救命之恩,你这样的富人随便从手指头缝里面露一点出来,我就成了暴发户了。”
叶问心记得当时自己是这样说的:“那也算不得真正的富人了。”
“看要怎么说,若是拿到小的仙城,自然是一辈子花不完,自然富裕一辈子,”那人说话仍然是懒洋洋的。
叶问心记得当初自己说此法不可取。
那人却道:“取之有道即可,何必纠结于来源何处。”
当初的记忆越清晰,叶问心就越是记得那人抽身而退时的凉薄,便是他畏惧孔雀城的实力,难不成他不会庇佑他么?
可恶!
叶问心抬头看着对面青年的脸色,不再言语,而是直接起身关窗,让那青年本是气愤之时更碰了一鼻子的灰。
叶问心坐下不久,叶问宁徐徐赶来,温和的面容上有着几分的担忧:“阿心,你可是得罪什么人了?刚才有人上门来说要开个价买你,怎么回事?”
“不过是一只花里胡哨的鸡自以为是罢了,”叶问心脸色委实算不上好看,“那个来问的人呢?”
叶问宁在他的身旁坐下道:“自然是打发了,我们苍谷城的叶问心公子,哪里是他们能买的起的。”
“买,他也配,”叶问心神色郁郁,本就是不开心的时候偏偏还要遇到这种事情,他火气发不出来,只能郁郁的踢了一下桌角权当撒气了。
叶问宁观他神色,叹了一口气道:“阿心,你这里回来到底怎么了?问你你也不说,总这么憋在心里可怎么好,你从前不是什么事情都爱跟我说的么?”
“我……我不想说,”叶问心总觉得那件事情难以说出口,他本就烦心,此时见叶问宁一脸担忧求知,更是无名火起,“你不用管我了,你去忙你的吧,我都这么大了,哪能事事跟你说。”
叶问宁迟疑了一下,叶问心干脆站了起来道:“罢了,我去炼丹室炼丹,待到排到跟前叫我就行。”
他步履匆匆,显然不愿意多谈,可叶问宁看着他的背影,眉宇之间却是染上了一抹清愁,阿心长大了,很多的事情都不愿意跟他说了。
当时在他被魔修劫走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心情烦躁还要炼丹的结果就是平日随手就能练的补血丹药成了一堆灰,怕不是连一品丹师都会嘲笑他。
而在孔雀城的马车之上,那前往问价的家仆一脸凝重的回到了马车之上,来到了那青年的面前道:“少爷,那人并非能买来的。”
“为何?”青年的脸色又沉了一分,“他们嫌出价太低?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不是少爷,那人并非什么依附之人,”那家仆单膝跪地道,“而是苍谷城叶家的小少爷,名字叫叶问心。”
“哦?”那青年微微一挑眉,“我说怎么牙尖嘴利,没点儿后怕呢,原来是叶家的人……那便让他再逍遥一段时间吧。”
在外头自有苍谷城的人护着他,可是到了剑心学院里头,即便有家族相护,那学院之内的比斗台也不是摆设,他乃是筑基中期,而那小子不过是筑基初期,他就不信找不到机会教训教训那混小子。
竟敢说他是鸡!
见过这么好看的鸡么?
“是,少爷英明,”那家仆拱手说道。
一场纠纷看起来短时间之内化作了无形,偏偏两家排队的家仆回来的时间差不多,两人出来的时间也没有差上多少。
一个白衣无暇,一个绫罗满身,看起来真真是南辕北辙的两人。
青年已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便将那一肚子的气埋了回去,见叶问心下了马车,走过来道:“请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公子竟是叶家的小公子,那怎么之前穿的跟个乞丐似的站在城门口,看的本少爷好生心疼可怜。”
叶问心此事被他揪着不放,偏生又是心底最难解之事,直接甩袖道:“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几步走了上去,后面的叶问宁一时跟不上,对着神色略有不愉的青年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阿心他向来心直口快,得罪之处还请公子看在他年龄小的份上多多担待。”
“孔宿,”那青年挑眉看了叶问宁一眼,同样甩袖道,“告诉你那个少爷,好好记住本少爷的名字,我们之间的账有的算呢。”
虽说苍谷城声势赫赫,可是他堂堂孔家嫡系子弟,地位不比那小子低,又哪里需要忌惮分毫。
“这……”叶问宁一时顿住,脸上变化一番,最后只能无奈的跟上了叶问心的步伐,“阿心,等等我。”
孔宿被家仆带着走着,他穿的华丽却并不似叶问心所说的累赘,而是恰到好处一般,极为的惹人注目。
而在他的身旁,一人同样身穿紫袍,只是颜色却不如他的鲜亮,远处还看不出来什么,近看时却是能分出优劣来,衣袍尚不明显,偏孔宿生的五官端正且有华丽之感,那人却是皮肤颇黑,若是一人独在还好,此时站在孔宿身边,却是被硬生生比的多出了几分油腻猥琐的感觉出来。
那人跟在孔宿身后半步道:“少爷若想教训那小子,哪里用得着亲自动手,我替您去便是了。”
“你?”孔宿站定,挑高了眉毛道,“他乃是苍谷城叶家的少爷,你无非就是捉弄他,还能杀了他不成?”
从前不知道那小子身份,便是杀了也不过是他倒霉,平白树敌可怪不得他,可是现在不同,若是明知他的身份还擅自要了性命,那样势必挑起两座城池之间的纠纷。
即便苍谷城一时不察无法得知,只怕孔雀城也会给他惩罚,为了出气得罪那般强劲的敌人,那不是出气,那是脑子有坑,自毁前程。
“这,”那人低下了头去道,“若是暗中?”
“孔奉,你是将父亲的话当耳旁风么?”孔宿嗤笑了一声道,“你若想做大可去做,但是结果你自己承担,休想我替你出头。”
孔家一脉之中,庶子便是如同家仆一般的存在,即便姓孔,也要尊嫡系为少爷,而不能言血缘。
孔奉投奔孔宿成为他的手下,自然不会得罪他,在孔宿转身离开时匆忙跟上认错道:“少爷,我不过是想想,我这点儿胆量,怎么敢呢。”
“既然不敢,只是戏弄让他出丑的话,还是我亲自来的舒服,”孔宿从队伍的末端被引到了前方,本欲让家仆出来,却在更前的位置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袖手朝前走了过去,在那人身前停下道:“这位兄弟真是好久不见了。”
朝砚抬头,当看见那花枝招展的脸近在眼前时笑了一下拱手道:“那日多谢公子赠灵石的恩德,真是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
“哦?”孔宿审视着他的笑容,也笑了出来道,“看来我倒是做了一件善事,那作为报答,能不能让我先测呢?”
他这乃是轰然的加队,他此番行径,不仅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更是让叶问心看到了这里发生的情况。
朝砚又被那人为难了,叶问心一边期待着朝砚解决不了那事,自己能够让他看看自己背后的势力,一边又希望朝砚能够解决,别让那人任意欺辱。
一时之间也是纠结,直到叶问宁叫他才回过了神。
而那边的朝砚笑着伸手退了一步道:“公子先请。”
熊孩子插个队什么的打不得骂不得就只能让着他。
他倒是完全没有半分的为难,左右最终的结果是进入剑心学院就行。
“哦?那多谢这位兄弟了,”孔宿摩挲着腰间的宝石扣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道,“但是我若贸然加在前面,后面的人就会多等一个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言下之意便是朝砚让位可以,但是他自己还要站到队伍最后面去。
叶问心的手指捏了起来,既感到一分的痛快,又觉得九分的窝火,已经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他还要一味地忍让的么?
朝砚看了看队伍的末尾,队伍绵长,要是再想排到这里,只怕还需要用的时间着实不短。
“的确如此,既然公子着急的话那你就先请吧,我再排就是了,”朝砚客气的让出位来,直接往队伍的末尾走了过去。
孔宿扫了他一眼,眉宇之间却莫名没有爽快的感觉,平常的修士若是遇到这么无礼的对待,即便一时能够忍让,只怕也是敢怒而不敢言,而那人却是面色毫无变化,若非是那种心胸真正开阔的人,那便是真的喜怒不形于色。
孔家有言:莫欺少年穷。
对于那种很有可能一飞冲天的人即便不拉拢,也不可轻易得罪。
只可惜这事说来容易,身居高位久了时长对他人呼来喝去,又哪里是能真正的对他人平等相待的。
朝砚离开队伍,陈涌和朝纵自然的跟上,朝砚看着头顶的太阳低头笑道:“这会儿太热了,我们刚才排队的时候我恰巧看到了那里似乎有一条美食街,我们去吃过东西再来。”
朝纵的余光看了那孔宿一眼,迈步跟上,陈涌自然是无异议的。
“我本来还想着要是进去了再想出来吃就难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机缘,”朝砚是真的开心,临开学不用进校园,还能在外面浪一圈吃吃美食的心情,这群修士们怎么能懂。
他说话的声音也就是正常音量,周围的人群也时不时在窃窃私语,或是讨论功法,或是担忧能否入学,本来淹没在人群当中是不怎么吸引他人注意的,奈何孔宿和叶问心两个人都盯着他的反应呢。
“阿心?”叶问宁顺着叶问心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到有些眼熟的身影时道,“是他,当初在苍谷城遇到的那个人,他也来这里了?你跟他有什么么?”
“没什么,”叶问心丧气的转过了头,那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忙,因为好像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他都能生活的很好。
原来除了逞英雄斗气,面对别人的为难还可以选择其他的方式。
孔宿自然也听到了朝砚的言语,作为一个刻意去为难人的人,没有让那人产生丝毫的羞辱情绪反而跟占了便宜一样,真是让人生气。
“罢了,去让他们回来吧,本公子还不至于差一个位置,先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孔宿发话,他身后的家仆立马有一人上前拦住了朝砚他们的身影道,“这位公子,我们公子请您回去呢,之前不过是跟您开个玩笑罢了。”
朝砚站定道:“开玩笑?”
“是的,我们公子请您回去呢,我们孔家的人就在您后面呢,不需要您再去排一次了,”家仆满脸笑意,少主对这几个人虽有为难,但是此时态度转变,他们身为少爷的狗腿子,自然要学会揣度主人的心意。
“原来如此,你家少爷真是有趣之人,”朝砚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校门,捏起了朝纵的小手道,“走吧,崽儿,咱们回去。”
朝纵自然跟上,那孔宿站在原地道:“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兄台不介意吧?”
朝砚让了一步让他先道:“自然不介意,不过是进入学院先后的事情,无甚要紧。”
孔宿整理衣袖的手指顿了一下,倒没有退让,直接站在了朝砚的前方,他觉得羞辱的事情在这人的眼中竟然是无甚要紧的事情。
无甚要紧……
“不过这一来一回,还是打扰了兄台去那美食街一逛的兴致,真是抱歉,”孔宿说着道歉的话,可是话语之中却无半分道歉的意思,“若是兄台见怪,在下可以补偿一二,这也是我之前无礼玩笑的歉意。”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可能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奈何朝砚听闻他说这个,眼中有欣喜划过:“真的么?”
孔宿的眸中有一丝的冷意划过,转头时却隐匿不见:“自然,兄台想要什么,在下若能做到,必然竭尽所能。”
这便是最大的空话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朝砚指了指孔宿身边的家仆道,“你身边的这位兄台可是也要测试?”
孔宿侧了一下目光道:“自然不,他们不过是家仆而已,用不着。”
剑心学院看似严苛,却是允许学子带家仆入内的,毕竟还都是尚未飞升成仙的人,若是一应吃喝都需要自己动手,时间全浪费在那个的上面,也无法真正的投入到修行当中。
一人带四名家仆,乃是规则限定,可少不可多,而且一旦以家仆的身份入内,便不得观看剑心学院之内的各种课程书籍,除非是学子自行兑换允准的,否则除了照顾人连私自走动都不能。
“那能借用一下么?”朝砚笑眯眯的道。
孔宿的目光看向了他身后的陈涌道:“你不是有家仆么?”
“他不是,他也是要入学的,”朝砚和气道。
陈涌目光微闪,身体却不动,似乎对他的话只是听之任之。
“罢了,便借你用,”孔宿抬手,那家仆到了朝砚的身边道,“公子有何吩咐?”
“在西南角那里有一条吃食的地方,”朝砚递给了他一个储物袋道,“拜托这位兄台帮我各买一份回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他如此正色,让那家仆以为他不是要去买吃的,而是做什么肩负山河的大任一样,竟不由自主正色道:“公子放心,在下一定给您做好。”
那家仆匆匆的去了,孔宿却是微阖着双眼审视着朝砚巴望的容颜道:“剑心学院还能少了你的吃食不成?”
“不过是口腹之欲罢了,”朝砚笑道,“在下就这点儿小爱好。”
学院里面的怎么能跟学院外面的一样,外面的吃食代表的是什么?是自由!
想当年他高考之前还有周末呢,学期总是有限,哪里像现在,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怕不是要活到死,学到死。
孔宿不再搭他后面的话,看似看着队伍的前方,实则却在留意朝砚三个人。
最小的看着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炼气七层,如此造诣委实不低,便是那做家仆的陈涌,也是炼气八层的修为,而眼前这个,那日他见时还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虽看不出年岁几何,但是只要不是服食了驻颜丹,便算得上是有为青年,不过今日又见,他却是看不透他的修为了,莫非还戴上了那等遮掩修为的法宝?
这几个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看起来跟那叶问心似乎有些关系,但又像是萍水相逢。
孔宿有些疑问,却不再搭话,他身边的孔奉却是勾起了笑脸道:“不知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啊?今日能结交便是有缘,彼此互通一下姓名也是好的。”
入那剑心学院怎么都得用上真名,这里也没有什么人认识他,自然用不上假名字,朝砚观他面相,开口道:“在下姓朝名砚,敢问兄台大名。”
衣服颜色跟别的家仆不太一样,倒是跟那青年的有些类似,倒也不完全的一样。
这人紧随其后,想来若是那青年无意,这人也不会过来询问,朝砚很是自然的答了他的话。
孔奉笑道:“倒是很少有人不识得我们孔家的家徽,兄台是哪里人?”
他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反而是将问题反抛了回来。
朝砚便像是真没有察觉到一样道:“乃是来自一个小镇之上,与那孔雀城相比乃是云泥之别。”
“哦?朝公子跟叶家的小少主不认识么?”孔奉问题问出,仔细观察着朝砚的神色道。
朝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迷茫,微微蹙起了眉头道:“那是谁?请恕在下孤陋寡闻。”
“不是谁,”孔宿听到这里总算有兴趣接话了,他嗤了一声道,“就是你那日站在我马车前说不认识的那个,叶家小公子叶问心,天之骄子,背后又站着苍谷城,他当日替你出头,你却说不识,如今可还觉得后悔?”
孔宿极为期待露出捶胸顿足的表情来,朝砚又怎能不如他所愿呢。
一次羞辱不成功,就非要三番四次的欺负,幼稚鬼,心理年龄怕是还没有他们家崽儿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nei嘿嘿小天使的两个地雷吖~
孔宿:给老子哭!
叶问心:蠢鸡……
朝砚:熊孩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