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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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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冕笑了一下道:“说的也对, 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随时看着, 即便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我也能像抓兔子一样的把你抓住。”

朝砚笑道:“原来我在您的心里是这么软萌可爱的生物呢。”

继树懒之后他又成了兔子, 进一步朝着百兽靠近。

“不,是看着无害, 惹急了咬人比谁都疼, ”齐冕落子道。

气氛有些许的凝滞,朝砚笑道:“那您就像小强一样呢。”

“那是什么?”齐冕问道。

朝砚笑着道:“一种美好的顽强的生命。”

齐冕微微侧头看他:“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没有的呢, ”朝砚笑得弧度跟定制的一样, “骂你我是狗。”

说像蟑螂怎么能叫骂他,那岂不是侮辱了蟑螂。

朝纵到了鸿蒙仙宗之外由仙士带入, 多年未入其中, 原本神秘的星域看起来都似乎没有原来那么神秘了。

仙士对于他的样貌倒无什么不一样的态度, 只是告知他应该前往大乘期的星域之中修行。

“不知朝某可否去面见宗主?”朝纵问道。

那仙士微微侧目:“若有要事, 一般弟子是不可轻易面见宗主的。”

“是关于朝砚的事,”朝纵说道, “他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可算是要事?”

“朝砚, ”那仙士显然是认识的, 只是对于朝纵却有些疑惑, “你是他的什么人?”

鸿蒙仙宗之内仙士众多,可能他们都认得朝砚,却未必认得朝纵。

从前朝纵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彼此之间的关系,甚至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朝砚是他的, 但是现在,“道侣”二字到了嘴边却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

“……道侣,”朝纵说道。

那仙士的眼睛明显放大了一些,待想要去看时却已经恢复了之前平淡的态度。

“原来是道侣,那也同样算是宗主的弟子了,既有要事,随我来吧,”那仙士说道。

有他引路,想要见到人就容易的多了。

朝纵想过这鸿蒙仙宗宗主生的是何模样,但真的见了以后才觉得威严这种东西真的是只有长期处于高位者才能够拥有的,而统领着整个鸿蒙仙宗,让无数宗门俯首称臣的这个人的确是一身气度就让人仰望的。

仙士离开并不旁听,朝纵先是拜见,还未开口说事,便听他那上位之人道:“你所说之事已经知道了。”

朝纵抬头道:“宗主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夺直直的看着他,分明面无表情,未动灵气,却让朝纵有被震慑之感,他沉稳开口道:“自然,长海门齐冕暗中策划,伤我鸿蒙仙宗弟子者不可轻饶,但他未伤朝砚分毫,伤你者乃是桂穹门前门主黄德,黄德已死,此事便是你与那人的私事,鸿蒙仙宗不管弟子的私事,你可明白?”

鸿蒙仙宗维护弟子本身,但是背后的利益牵扯却不能干涉,若是事事干涉,人人动权,这修真界也就乱了。

朝纵拱手道:“弟子明白,只是齐冕与魔修有所牵扯,不能不防,可否请宗主告知迹象?”

“你是朝砚的道侣,我也算是你的师父,”周夺道,“此时你的实力便是告知了也无济于事,不如潜心修行,留待日后。”

一人如此说,两人如此说,再加上眼前这人,朝纵微微垂目,只觉心头像是放置了一块巨石,怎么样都无法挪开一样:“弟子受教。”

“你且去吧,”周夺道,“若有不解,也可随时来问询。”

朝纵行礼道:“是。”

大乘期的修行之处乃是一片独立的星域,远看就像是一大朵美丽的云彩,但是近看,却是无数的小型星辰自行运转着,可以自行选择无主星辰居住。

朝纵并无挑选圣地的心情,既是都让他修炼,留待来日,那就修炼吧。

鸿蒙仙宗是修行圣地,自然有它可供给修行的地方,魂狱,十三星,三朝,大乘期又开放了心魔阁,朝纵先入魂狱,待杀到快到死斗的极限之时出来调息,再入十三星,其上凶兽震惶,星辰毁损无数,心魔阁中数百万道拷问,心神磨砺,然后才是三朝之中一修行便是数百年。

或许是太过于疯狂,即使大乘期修士居住的极远,也有人听说了朝纵的名字。

“如此苦修实则不是上佳之道,若是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不进反退。”

“但观其修行稳固,似乎并无妨碍,只是若是真要磨砺,却不见上登仙榜,连比斗台都未曾来过一次,”有弟子聚集在一处,总会讨论一番。

倒并非爱好背后说人,而是鸿蒙仙宗之内的弟子本就门派诸多,拉拢结交都需要了解背后的势力。

“据说是览清阁主的道侣,只是似乎修行出了些岔子,容颜毁损了一些,却未见恢复,也不知是何原因?”

“听说似乎是半灵兽转化为睚眦时所致,”有人到底是了解情况的,当日灭睚眦半族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其中干系总能透出一些来。

“览清阁是真的厉害,只是若能一见览清阁主比上一场也是好的。”

此处流言并不纷扰,只是或许比较成风,总能分出个高下,比如说鸿蒙仙宗宗主的弟子朝砚被所有人期待,他们想要寻找可堪一比的对手,却似乎对朝纵有几分的敬谢不敏。

朝纵深知以如今这番面貌,以及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若无朝砚在,并没太多的人愿意亲近结交,即便他的能力看起来超凡脱俗,但是有朝砚珠玉在前,后来者皆是会被忽视掉。

天选之人受天地钟爱,受他人敬仰,受灵兽各族亲慕,那样的人的确该如此的。

心魔阁中拷问无数,修士闭目其中接受来自内心的拷问。

于天下苍生何解?

于个人何解?

于被掩藏在他人光芒之下何解?

于……心爱之人若与他人相爱何解?

待天下苍生只需要做到尽力而为,量力而行,于个人只需做到问心无愧,于掩藏他人光芒之下,需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者才是这苍生大多数,于心爱之人……无解。

心魔阁中万般拷问皆是有,唯有这一道朝纵无解,一道无解便需要在阁中磨砺三年。

“心爱之人若无他人相爱,无解……”齐冕轻轻捻动着棋子,看着棋盘之上黑白二色交错的棋子并未落子,而是顺着朝砚的目光落在了水镜之上。

一盘棋下了数年,棋子纵横交错,谁也没有半分的相让,虽是思棋,但是朝砚的目光更多的汇聚在朝纵的身上,就像是那里才有着他所在乎的一切。

朝砚看向了他道:“的确无解。”

若是背叛,自然需要割情断爱,但是心伤难减,只有真正经历了刻骨铭心的感情,才能够了解其中的牵绊,断情如同挖心,即便朝砚一直表现的游刃有余,但深情在心,自不必言说。

朝砚的目光扫向了齐冕手中的棋子:“莫非前辈有解?晚辈倒想聆听受教一二。”

“若心爱之人恋慕他人,自然要剥了他心爱之人的皮,挖了他的心,将他做成最丑陋的模样摆放在他的面前,”齐冕笑道,“你觉得如何?”

朝砚笑道:“如此做法恐怕会让曾经的爱人恨你。”

“可他伤了我的心,我自然也要伤他的心,”齐冕轻轻点了点桌面道,“这才叫做公平不是么?”

他的言论巧妙,朝砚几乎要被他说的觉得有理了:“可他所爱之人是无辜的。”

“弱肉强食,是这修真界中的规则,亘古不变,”齐冕笑道,“我要杀一个人,甚至不需要理由,只是因为我想杀了。”

朝砚觉得三观不合,这家伙明显拿的是反派boss的剧本。

几乎所有故事的结局之中,都是正义一方获得胜利,反派不得好死。

朝砚觉得他喜欢这种结局,虽然他也不算正义的一方。

“你不喜欢这样处理?”齐冕问道。

朝砚答他:“各人有各人的处理方式,朝某只是讨教,并无指责之处。”

想要感化齐冕这样的人可不容易,他不认为自己有本事教化这样的人。

“是么,”齐冕看准了位置落下一子,“话虽如此,可若将那人刻入骨髓之中,便是心穿万刃,又怎么舍得他伤心难过一丝一毫,所以……无解。”

各人有各人的解法,没有人能够说明哪一种解决的方法是对的,根据感情深厚来划分自己的方法,便有了千千万万种不同的解法。

“所以说朝纵真的很聪明,”朝砚笑的好像在夸耀什么令他觉得骄傲的宝贝一样,“这心魔阁可能坏了,也是需要时常维修一番了。”

齐冕神色微动一分,笑道:“该你了。”

朝砚低头,觉得照这么拖延下去,这棋得下到猴年马月,他落子道:“前辈下棋着实慢了些。”

“慢工出细活,我实在很想赢你,”齐冕捻起棋子道,“况且我早已将你的修为封禁解了,着急什么?”

朝砚只是心神总是飘到了别处而已,说是那一问无解,但是朝纵那种几乎在搏命边缘反复横跳的修行方式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

清长歌说了不要死斗,朝纵倒是不上比斗台,但是他就像是一直在那个的底线徘徊,朝砚从前便见过他那般搏命式的修行,不过那是在他们相爱之前和朝纵失忆了以后。

没有相爱之前他似乎就是以折腾自己为目的的,朝砚那时虽是教导于他,却没有打算管束他的一生,人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作为父母的不能够看顾一生,只要他不伤天害理就行,后来关系转变,那家伙听他的了,除了偶尔吃醋,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再到了失忆,教的又给忘记了,又开始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然后便到了现在。

没有朝砚在他的身边约束,朝纵那家伙又开始无节制的磨砺自己,就好像除了救他,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让他上心了一样。

“原来前辈怕输,”朝砚悠悠道,“若是输不起的话,为何最初要提那个彩头的事情?”

输不起就别玩。

齐冕抬眸道:“谁说我输不起,况且我记得彩头的事情应该是你提的。”

“前辈年纪轻轻记性就不太好了,”朝砚笑道,“多吃核桃,以形补形,对身体好。”

齐冕落子:“玩赖?”

“朝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是认的,”朝砚轻笑了一声道,“若不是自己做的,自然也不会承认,前辈若说晚辈玩赖,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话语未尽,便被齐冕扔过来的录影石打断,其中便镌刻着之前朝砚说彩头的那一幕。

“视频是可以剪切的,”朝砚打脸太过于讯速,但是玩赖他可是专家,“没想到前辈颠倒是非的能力如此之好,当初为何我与朝纵结婚契时未曾派人加以阻拦?”

他的问题问的有些突然,连齐冕都有了一瞬间的怔愣,他眸光微转笑道;“事发突然,来不及准备。”

朝砚可以相信其他所有的理由,唯独不相信这个理由:“原来如此,看来朝某运气不错,但是前辈若不快点下完,晚辈累极,可能会直接认输的,这样也就失去了下这一盘棋的意义。”

齐冕笑道:“你累了?”

朝砚点头:“累了。”

“那便快些一遍完吧,”齐冕笑道。

而这一下又是几年时间,朝砚都不知道在那椅子上睡了几个回笼觉,就算是修士寿命极长,三年可以当做三天在过,也没有如此折腾的。

偏偏朝砚嘴上说说,手上却不能直接掀了棋盘走人,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下这盘棋,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变态的不变态的,都是大猪蹄子,包括他自己。

多年苦修,朝纵的修为进境极大,至少从外表上看没有什么隐患,但是想突破到大乘中期仍然需要不少的时间与磨砺。

或许天道酬勤,终将不负,朝纵遇上了鸿蒙仙宗张开的太古洞府,其中有什么皆是未知,却是给修为凝滞的朝纵提供了机会。

然而就在朝纵进入太古洞府之后,朝砚二人的这盘棋都没有画下结论,因为朝砚中途停止,需要思索,却实则是因为那太古洞府开启之后便再也不见朝纵的身影了。

“看不到?”朝砚询问一旁的齐冕。

他并未因为这样的羞愧半分,反而笑道:“你知道的,我亦不是万能的。”

若是万能的,当不会被朝砚破坏当年的一些计划,人心难测,朝砚的心更难测。

朝砚未答,只是本来还能够看到朝纵的一些情况,现在却是全然消失无踪了,而能够将齐冕的气息都屏蔽的太古洞府之中到底有什么,同样是一无所知。

朝纵的画面消失,那个繁华至极的修真界就似乎跟朝砚没有太大的关系了,齐冕询问道:“虽看不到朝纵,可要看看别的?”

朝砚万万没想到这电视剧还能够人工调频,他自己也能用水镜,只是却需要追捕一个人的气息,且那周遭不能有修为超过他的人存在,否则那修为高者便可察觉水镜存在,一旦隔空击碎,就有可能牵扯到朝砚的神魂,其中诸多限制,而齐冕却似乎是没有的。

不过除了朝纵,看别人总感觉像是安了监控一样,万一撞上人家抠脚打嗝放屁,岂不是好生尴尬。

“多谢前辈,不必了,”朝砚笑道,只是目光虽盯着棋盘,却久久未落子。

看得到那个人的时候不觉担心,看不到便不知道他发生了何事,且齐冕此人棋力过人,若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满盘皆输,朝砚想赢,便不得不防。

“若是思虑太多,可要吃些甜品?”齐冕在对面询问道。

朝砚本是沉吟,却是下意识的点头,待想要收势之时已经来不及,齐冕已然摆出了一份热气蒸腾的茶点放在了他的身边,小巧精致,喷香扑鼻,越是做的好,越让朝砚想着之前他家夫君什么都会做,什么都会偷师的场景。

替命咒已解,朝纵的运气再不受天地之力的牵扯,也会有自己的因缘,若他在最初并无替命咒,也无朝砚的存在,一定会成长为很是优秀的男儿。

虽然一切都知道是空想,他们的现在已经成了定局,但是人总会有一些关于自己命运的不同道路的设想。

“不尝尝么?”齐冕已那座椅上起身,一盘棋下了数年并不是什么奇事,凡人之中便有此事,更何况修士命长了。

朝砚自然懒得拒绝这份食物,只是吃下去的时候觉得嘴里好像嚼碎了什么,待想要吐出的时候,那东西已经入口即化,而朝砚体内的灵气却在一瞬间水涨船高,他的瞳孔放大看向了一旁的齐冕:“你……”

下药,卑鄙!

朝砚目光之中透露出那样的情绪,齐冕却是微微抬起了他的下巴打量着他的神色,似有思索,却是蓦然笑了出来:“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

他虽笑着问,眼神之中却有些许危险的意味。

朝砚虽忌惮他,却为不怕他,但是此时丹田之中灵气翻涌,将人惹毛了实为下策,连忙摇了一下头道:“前辈自然不是。”

齐冕眸中的危险散去了,只是却有几分的可惜闪过:“你这样说,让我怎么好意思对你下手,是洛璃,不是毒药。”

洛璃一物,在这修真界中只是上古的流传之物,传言中的十二品顶级丹药,效果堪比仙丹,一旦服下,修士的修为可以跨越一到三阶不等,毫无后患,连无悔师父都只是听过,恨自己难得一见,连丹方都是没有,可是朝砚现在自己吃了一颗。

吃了也就吃了,还以为自己吃了个玻璃渣,毒药什么的,味道都没有尝出来,里面的灵草更是无从分辨了。

朝砚未在开口,齐冕似乎也在等着什么,直到朝砚的修为一路往上飙到了大乘后期巅峰停滞下来,他才笑了一下:“看来这药效并未欺人。”

“你为何给我吃这个?”朝砚看向了他道,“洛璃传神,若我一举突破到了渡劫期,你便再也拦不住我了。”

“我拦你做甚?”齐冕转眸笑道,“我这宫宇之外数百渡劫修士足以拦下你了,只要你走出这里一步,就有可能灰飞烟灭,不过我总是舍不得的,所以只会让你修为尽废,日后再慢慢养回来便是了。”

朝砚磨了一下后槽牙,突然问道:“你有多少洛璃?”

“你想要多少,我就有多少,”齐冕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要不然凭借这幅身体的资质,想要达成如今的修为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年岁。”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言外之意却像是在说他想要有多少的渡劫修士便能够有多少的渡劫修士,洛璃一物着实可怕了些。

朝砚正在思索着什么,齐冕的话却是飘了过来,就像是要打消他的疑虑一样:“自然,这洛璃也不是全然没有限制的,若是修士神魂力量不及,不仅修为会提不上来,还会澎的一声,溅的到处都是鲜血,一生之内服用一枚,所以这个东西你若想给朝纵吃我也可以给你。”

朝砚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职业假笑:“不必了,您自己享用就好,朝纵并无口腹之欲。”

太古洞府乃是鸿蒙仙宗掌握,却不仅仅限制鸿蒙仙宗的弟子进入,打开之时,进入其中的修士不计其数,再过十余年,从其中出来的修士却是零零落落,似乎受了伤。

再过数年,出来的人多了些,但是却远远比不上当初进去的人。

修真本就是逆天之举,与天夺命,虽是会有所牺牲,但是如此情况却也让修真界有诸多的流言纷扰。

“这太古洞府跟你有什么关系么?”朝砚问道。

他在此处倒不想是监禁,下棋,聊天,喝茶,甚至看守他的人还有问必答。

齐冕在一旁品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几分雅士之风,此时的他看起来倒跟疯子有几分差距:“不是,若是我安排的,你现在应该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朝砚,你以为的修真界是什么?”

朝砚答他:“生存之所。”

“此话也不错,但是按照我的看法,此话,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养蛊之地,彼此打斗,吞噬,然后脱颖而出,”齐冕斟茶点水,“数万人之中都未必能够脱出一人,血肉横飞之地,只是这洞府将那一面扩大化了而已。”

朝砚觉得此话偏激了一些,这修真界中虽有竞争,却也有脉脉温情,父子之情,师徒之情,道侣之情,人们力争上游本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只是从前这些话他只与朝纵说,对于眼前的人,却并无纠正他思想的念头,他又不是精神科的医生。

“你觉得呢?”神经病自己发表完言论以后,还想获得他人的认可。

朝砚笑着点头:“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惜你却不那么认为,”齐冕笑道。

朝砚:“……”

那你问个逑。

太古洞府有险,关于鸿蒙仙宗坑害修士的言论也有所传播,一听那个话语的意思,朝砚就觉得流言纷扰之中就有齐冕的人的影子,流言是能够将事件扩大化最有效又最便宜的法子,他若不做才有鬼。

而一旦传的多了,流言似乎就变成了事实,引发更多无辜之人的愤慨,继而猜疑变成了声讨,似乎连鸿蒙仙宗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要撼动一样。

“人的劣根性,”齐冕摇头,“真是可悲。”

朝砚只觉得他这话未必是出自真心,但是想把他带成神经病的念头倒是真的,因为他每每说一句话,都要问一下朝砚认为如何。

身为阶下囚,朝砚自然只能附和,然后他就会觉得特别的满意,非常的病入膏肓。

声讨声众,有的甚至自发形成了组织围到了鸿蒙仙宗外想要讨要个说法,各大势力关注,却并未有任何的动作,直到鸿蒙仙宗的大门敞开,本来声讨的注视被那成堆的顶级灵石,遍地的宝物所迷,纷纷打砸抢劫的时候,鸿蒙仙宗大能出现,只一击,那颗星辰都化为了尘埃,不会有人生还。

从声讨者变成无礼的一方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倒让那声讨变得像个笑话一样。

此次事件让整个修真界都震颤了三分,让他们意识到之前因为流言而下野的桂穹门主黄德不过是个个例,这个修真界仍然是势强之人说了算的。

“宗主,”那毁灭星辰之人禀报道,“已经处理完毕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周夺道:“什么也不必做,太古洞府若如同寻常秘境一般,便不配这四个字了,你且去吧。”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是这样撼动修真界分大事不过是路过踢掉了一块石子的小事一样。

待那大能离去,周夺兀自静坐,朝砚已经很久不看那水镜了,奈何齐冕就像是在展示他能够窥伺到多少秘辛一样,放电影放的不亦乐乎。

再见师父,朝砚难免多看了两眼,却见周夺蓦然看向了此处,就像是目光对上了一样:“这位朋友,若再肆意窥伺鸿蒙仙宗,别怪周某手下不留情。”

朝砚的瞳孔放大,齐冕挥袖,在周夺出手之间将水镜破碎掉了:“九劫散仙果然厉害,听说他是你师父,澜清,你可要向他求救?”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朝砚笑道,“朝某如今年岁若按凡人来算都了做太太太爷爷了,怎么还能依靠师父来解决自己的事情。”

“说的似乎也有道理,”齐冕笑道,“澜清果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孝顺非常。”

朝砚不想与他说话,只能故作沉吟,又落一子,齐冕起身,却并未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再过数年,这更新换代极快的修真界中又发生了无数多的新事,太古洞府几乎都要被人遗忘了的时候,一日之间石破天惊,无数爆破之声,星辰撞击破碎,染红了一整片星域。

与此同时,无数的修士从那太古洞府之中跌出,而其中之最却是一人,被无数的灵气火光包围,衣衫劲冽如风,似有万兽咆哮之声在那片星域之中传扬,待一片火光散去,那人发丝垂落,覆盖满脸,看不清面容,却只能窥伺到那一抹线条完美的下颌,而下一刻他便已然消失不见。

“大乘后期。”朝砚喃喃道。

“有洛璃在,足以让你不落后他半分,”齐冕道,“你才是这修真界当之无愧的天才。”

“天才又如何,”朝砚负手,看着朝纵的身影,藏在眸底深处的情意几乎要翻涌出来,“我不如他之处甚多。”

只有朝砚知道朝纵的辛苦,这么多年,那个人从无半分的懈怠,或许有追逐他的目的,但是那个人从来不肯落后他人分毫,那是镌刻在他骨子里面的坚韧,若无这天地钟爱,朝砚自认不如他甚多。

所以他才不明白朝纵当年为何会眼瘸看上他,明明是那么优秀的崽儿。

齐冕未言,只是落子。

棋局未定输赢,朝纵的求仙问道也远远未曾达到顶端,数十年太古洞府探秘,足以让他的修为达到大乘后期,但是若不能跨过那一线,大乘期就只是大乘期。

所以朝纵刚刚出关去找的便是清长歌,由凤栖梧陪同,想要找到清长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再见朝纵,清长歌却有几分的讶异,不过数十年,眼前的人便已经跨越了两个阶段。

“如今的修为可行与否?”朝纵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

清长歌点头:“可以,我可为你注骨。”

一旦龙骨入体,龙珠归位,眼前的人便足以化为龙族,而此法也只适用将龙骨与睚眦骨融为一体的朝纵了,若能成,则这龙族再多一名成员。

朝纵点头,并无丝毫疑虑,清长歌处却传来了凤栖梧的问询:“龙族可用的龙骨,应该不止有大乘后期吧。”

“考验而已,当日他不自量力,一心只想找回他的道侣,”清长歌同样传音道,“以他当时的心境,难以清醒承受龙骨之威。”

“不是因为喜欢朝砚?”凤栖梧再问。

清长歌轻哼一声:“他有何处值得本座喜欢的?”

他只是觉得亲切而已,至于道侣的那种,生将数万年,道侣之间的感情并非他所追逐之物,这世间的感情万千,不是只有爱情才叫做喜欢的。

朝纵是误解的一个,那是小辈,他一个做长辈的怎么能与区区小辈计较,可凤栖梧也误会,活了这么多年,仍然是一只……傻鸟。

煅入龙骨需入淬龙池中,煅骨并非替骨,不是将原本的骨骼取出,再放入龙骨,而是将龙骨一点儿一点儿的煅入朝纵的骨骼之中,让龙骨焕发新生,若非朝纵早已将龙族最坚硬的骨骼融合入骨中,此法也只是浪费龙骨罢了。

“此一关若是熬过去,想要跨越到之后的一步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清长歌与他阐明厉害,“但是仍有风险,你可要……”

“若是道路只有一条,唯一的办法便是拼死一试,”朝纵闭目道,“不必迟疑。”

煅骨之道痛苦万分,眼看着朝纵汗如雨下,面孔狰狞,朝砚深吸了一口气却舍不得闭上眼睛,他如今才知当年朝纵转化睚眦时有多么的痛苦,恨不能以身相替,只是在手指将将碰上那水镜时,画面却是瞬间破碎了。

朝砚蹙眉看向了刚刚挥袖的齐冕:“怎么回事?”

“凤族族长与龙族在一处待着,或许会被察觉,”齐冕笑道,“我还想让你留的久一些,若是现在便将你救走了,可就没有好戏唱了。”

“你还想做什么?”朝砚蹙眉。

“我没做什么,”齐冕似乎有些莫名和委屈,“我一直与你在一起,片刻都不曾分离,互相监视,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齐冕不立水镜,朝砚自己也不能,以朝砚的修为若立了水镜必然会被察觉,齐冕不会允许。

那样的痛楚,朝纵经历了不止一遭,朝砚心疼的很,便是有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说,这天对待朝纵未免太过于苛刻。

“朝砚,你可知为何朝纵的命运如此多舛?”齐冕似乎看出了什么说道。

“不是因为替命咒?”朝砚说道,诅咒当年便被齐冕察觉,如今诅咒已解,便不需要任何避讳了。

“有那个原因,”齐冕的笑容之中带了深意,“但是还有一个,便是因为天选之人的身份,天选之人气运加身,受天地钟爱,当为无数人捧着奉着,不能为一人所有,而朝纵偏偏想要独占,便会使他本身的搓磨加重,承天地气运之物也要有命享才是。”

朝砚信他个鬼,如果真是这样,上天怎么还没有降下道雷劈死眼前这个混蛋,但是……

“还有这个原因?”朝砚眸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若是如此,朝某岂非要孤独终老,若是承天地气运,这天地是后妈么?”

齐冕似乎沉默了一下,显然没有跟上他的节奏:“你不信也无妨,以后总会信的。”

水镜重新出现是在三十年后,朝砚揪心了整整三十年,觉得这心都快揪出来了,而待再见到朝纵的时候,那一身灵气震荡,修为已然到了朝砚无法看透的地步。

渡劫期?

身材高大修长,不必宽衣解带朝砚就知道那身材有多好,只是那张脸按理来说应该恢复了,可是水镜之上朝纵的那张脸上却时时刻刻被一朵桃花挡住了,那桃花随着场景拉近拉远随时变化大小,就是不让朝砚看见脸,也是一种硬核的马赛克。

而加了马赛克的人,除了齐冕不做他想。

“前辈您做什么呢?”朝砚磨着后槽牙道,他好不容易要瞻仰夫君的盛世美颜了,结果这家伙还给挡住了,这简直就像好好的小黄文到处都是河蟹爬过一样,完全不能让人好好看。

齐冕笑了一声:“你若喜欢好看的,看我就行。”

朝砚没敢说他丑,只能忍住不看,心里把神经病骂了千百遍,扎针无数根。

化而为龙,真正跨越到这个世界最顶层的时候,才知道众生苦苦追逐的境界到底为何,从此处观人,众生皆是渺小,却是似乎体悟到了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一句,当所有人的生离死别都是稀疏平常时,那么那些感情牵绊便不足以撼动天地。

“如今你已是我龙族一脉,”清长歌审视着朝纵周身上下,颇觉满意,原本的些许不满意也因为血脉的力量化为了虚无,“你如今要何去何从?”

朝纵收拢了指尖试探吞吐的灵气道:“自然是寻找朝砚的踪影。”

“不如先将睚眦族整顿好如何?”清长歌道,“各族要有族长镇压,便是因为灵兽强悍,若无人统领,早晚会出乱子。”

“那是睚眦族自己的事情,”朝纵并不在意那个族群,他会因为崖君救他而接管,但是除了崖古亲近,其他的睚眦与他无关。

“那是崖君的期望,”清长歌微微蹙眉道。

“那又如何?”朝纵转眸看他,“你觉得我如今还像是一只睚眦么?”

“他替你换了替命咒以后才飞升的,”清长歌冷冷道。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是朝纵态度的凉薄,若他的祖父在此,只怕会觉得伤心难过。

“你说……什么?”朝纵的话语有些迟疑艰难。

“当日你经脉尽断,丹田受损,便是能够活下来也无法继续修行,”清长歌道,“他以周身血脉换了你的替命咒,甚至想以全身修为换你一身康健,是我阻拦答应你龙族骨血替你疗伤,否则你以为只是为了朝砚呢,而他离别之前还让我不管他飞升与否,都告诉你他飞升成功了,朝纵,这世间只有你的爱情最重要么?”

朝纵站在原地捏紧了拳头:“他让你不要说,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骤然知道真相,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他讨厌强加的恩情,但是崖君此举……若无崖君,他只怕当日无法生还,也会带累朝砚,能在今时今日有如此成就,是因为他的血脉之中凝聚了另外一个人的生命。

“因为我没答应他,”清长歌只说知道了,但是是否告知,由他自己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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