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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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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朝纵瞥见了他的目光道, “不过是修行出了些问题。”

那分阁之主点头道:“是属下多心了, 副阁主请保重身体。”

那人匆匆退去,朝纵继续翻阅着那些玉简,手指轻抬却没有摸上自己的脸, 他知道朝砚不想他因为样子的问题而有所遮掩, 因为越是遮掩, 越是内心脆弱,可是就这样大喇喇的让人看,那些人异样的目光与欲言又止的话语,足以刺痛他的自尊心。

他心里不舒服, 却又不能自欺欺人。

副阁主……从前朝砚不需要翻阅许久就好像什么都知道, 如今由他来看, 却是速度慢了很多。

那些人对着朝砚很是放的开手脚,亲近无比,在他的面前却是谨小慎微,说到御下, 他也是不及朝砚的。

无数的否定在心中划过, 最后归结成了两个字——无能。

朝纵闭了一下眼睛微微蹙眉,这两个字的影响未免太过于深了些。

水镜之下,齐冕笑道:“没有你在他的身边, 果然好击破多了。”

朝砚灵气被封,却还算可以自由活动,他的面前摆满了修真界的各色美食, 朝砚却没有什么兴趣,他喜欢食物并不仅仅因为味道,还因为它能带来的幸福感,可是现在,即便朝纵从濒临死亡的境地挽救了回来,他也没有什么胃口。

“生而为人,总会有沮丧低落的时候,”朝砚看着水镜之上道,“还需要不断的学习,莫非你天生什么都会的?”

齐冕端起一个盘子道:“那倒不是,这是我亲手做的,不想尝尝么?”

朝砚看向了他,扯了一下唇角,皮笑肉不笑道:“不想,万一下毒怎么办?”

齐冕想要杀他很容易,用不上下毒这样的手段,但是即便那糕点再喷香可口,造型精美,他也没有胃口。

“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有很久,你想要一直保持这样的情绪是你的事情,”齐冕放下了盘子笑道,“可是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他若知道你食不下咽,想必会难过。”

朝砚转眸看向了他,半晌后笑道:“您说什么呢前辈,这种屎一样的东西拿过来,狗都不吃的呢。”

齐冕微微沉眸,朝砚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却被他蓦然伸手揪着领口拉到了跟前,被这样侮辱,他分明是怒的,可是看见朝砚脸上的笑意时却是蓦然松开了他的衣服,甚至伸手整理了一下:“你觉得开心就好,我总是愿意看到你开心的,你若不开心,我也就只能让朝纵更不开心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朝砚往后退了一些,自己整理好了领口,测试完毕,这个人的确喜欢他,甚至感情很深,深到在旁人的面前不动声色,却能被他的话语轻易刺痛。

朝砚对于自己的前世并不在意,前世本就与今生无关,但是其中的麻烦牵扯,却让他不得不去思考自己的前世为何,莫非真做了对不起眼前这个人的事情?

“晚辈很是开心的,”朝砚笑道,在此观镜,就像是前世看电视一样,看着其中的喜怒哀乐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但是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去触及改变,唯一能变的只有自己的心绪。

即使一时陷入低谷,他也应该相信朝纵的。

“那就尝尝,”齐冕点了点桌子笑道。

朝砚看着那糕点有些迟疑,毕竟刚刚形容了那是屎一样的东西,现在再吃下去仿佛在骂自己是狗:“前辈您看都冷了,晚辈不吃冷饭,重新加热过的饭菜,真是可惜了一桌子好菜,下次再说吧。”

“真是难伺候,”齐冕却不生气,反而状似亲昵的笑道,“不过也的确不该吃了,我去给你做新的,等着。”

他挥袖将那些菜收起后从此处离开,朝砚抹了一下脸后看向了水镜,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他的心境因为齐冕这个人受到了影响。

或许前世追溯,的确是应该解开其中的结,若是一直放着,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齐冕再次带来的饭菜热气腾腾,说句实话味道品相皆是不错,比之朝纵也不遑多让。

朝砚不会跟食物过不去,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脸面这种东西更是从来没有,齐冕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也不是那个凡事都让着他的朝纵,所以该演好的戏要演,该让自己的心情放轻松也要放。

“怎么样?”齐冕笑着问道。

朝砚同样笑了一下:“味道很不错。”

齐冕给他夹着菜道:“跟朝纵做的比起来呢?”

朝砚笑道:“各有各的特色。”

“总有个比较的,”齐冕道。

朝砚想把菜全呼他脸上,秉持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他笑道:“平分秋色。”

说朝纵优秀,这个人还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说他优秀?那必须朝纵做的更好吃,有爱在里面跟这个可不一样。

“在知道他会做饭后我特意去学的,”齐冕撩了他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缠绕,“我是不是很聪明,很有天赋?”

朝砚这么多年爱听夸奖的毛病真是遇上了对手,不过夸人的话也是信手拈来:“是的,前辈十分聪明,晚辈甘拜下风。”

“你总是胜过我的,”齐冕一双眸紧紧的盯着他看,似乎舍不得挪开半分,“比如说你看似被我囚禁,不能动用灵气,陷入被动之中,但未必没有后招,我说的对不对?”

朝砚笑容扩大了一些:“前辈谬赞了,晚辈哪里敢跟您比较?”

齐冕不理,继续说道:“只是你落子无数,却约莫漏算了朝纵会被黄德伤成那个样子,黄江云的背叛出乎了你的意料,让结果加重了很多。”

朝砚淡淡笑道:“你做的?”

齐冕含笑点头:“我做的,我说了若他将当初与你之间的事实全部讲出就帮他报仇,而你绝对不会因为他就伤害他毫不知情的无辜的妹妹,因为那也是你的手下,这一步,你败在了心软而不是算计上。”

朝砚没办法反驳,他做事自有自己的原则和下限,睚眦半族不得不除,可黄江云的妹妹并无妨碍,她甚至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哥哥:“你算准了的?”

“我喜欢你心软,”齐冕笑道,“可你有时候心又太硬,为何不对我也心软一些呢?”

他似乎有些怀念,朝砚抽出了自己的发丝道:“前辈说笑了。”

齐冕捻了捻手指道:“罢了,不过我不喜欢你叫我前辈,叫我逾明可以么?这是我的字。”

剑寒花不落,弓晓月逾明,此中蕴藏着越来越好的意味,包含着起此字人的期许。

“好字,谁给你取的?”朝砚觉得这或许可以作为自己了解前世的突破口。

齐冕似有怀念,眸中温柔如同春水荡漾,似有濡慕之意闪过:“自然是你取的,我也觉得很好,你叫一声好不好?”

朝砚觉得他又在透过自己看谁了,这种好像他成了替身的感觉也是很微妙,不会真的是替身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眼前的这个人都辜负了这个字:“逾明。”

齐冕默默蹲下身抱住了朝砚的腿,将头放了上去道:“你从前也是这么叫我的。”

朝砚垂眸,他记得齐冕枕的那里他刚才吃饭的时候掉了个菜在哪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沾上:“我不记得了。”

沾上也活该。

“不记得是对的,”齐冕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用帕子擦掉了脸上的痕迹,蓦然笑道,“因为是骗你的,你从前不是这么叫的。”

朝砚无动于衷,是不是那么叫的都跟他关系不大。

“不过字的确是你起的,”齐冕笑道,“但是你说字饱含期许,那出去装门面就好,在家里不必附庸风雅,直呼其名就好,所以你一直都是直呼我的名字的。”

朝砚端庄坐着,带着职业假笑道:“现在这个应该不是你的真名。”

虽然那的确像他的行事风格,但是跟这个人在一起真的脑袋疼,翻脸比翻书还快。

朝纵偶尔也有这种毛病,但是那个他乐意哄,这个没什么耐心。

“所以唤字即可,”齐冕将将帕子收起,取出了怀中的录影石,亲昵道,“澜清,你说若我将刚才那一幕给朝纵看,他会怎么样?”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世人虽有流传此语,但是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尤其是这种胡乱剪辑不知道前因后果的。

从前的朝纵或许不会在意,但是现在正处于他心灵最是脆弱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压下来,不知道哪一件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前辈真是厉害,”朝砚笑道,这个人稍有不注意就会被他算计,“不知何时有了偷拍的爱好。”

“你想让我给他看么?”齐冕坐在他的身旁笑道,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一样。

朝砚如实回答:“不想。”

齐冕笑着问他:“若是不想,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朝砚往旁边挪了一下:“我从前也算是你的长辈,这么做不太合适。”

“长辈……”齐冕说的有些意味深长,“现在不是了,况且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这么肮脏的人类身体碰你,太玷污你了。”

朝砚觉得他上辈子教育可真失败,虽然这辈子好像也不是很成功,不过他怎么沉迷养孩子?

这是病,得改。

“那你从前为戚裕时似乎并未遵守,”朝砚对于这个规则是肯定的,受制于人的时候他可以拼死抵抗,誓死不从,但是不用反抗就安安全全的当然最好了。

从物质条件上看他,他应该是全天下待遇最优的囚犯了,美食美衣美人,还有电视可以看,但是从精神上来说,就差饱受摧残了。

齐冕笑道:“所以我不是让他化成灰了么,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他说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神经病虐起人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朝砚默默想着,那怎么现在不自己把自己杀了?

“你在想什么?”齐冕微微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看看,你想让我自己对自己动手?那你可能需要献身,只是触摸是不算的。”

朝砚又往旁边挪了一下笑道:“这椅子挺挤的。”

为了弄死这个人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划算,如果朝砚是单身也就算了,大不了当被狗咬一口,但是现在的情况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虽说朝纵会理解,但是中间一定会有隔阂存在,那是心结,不会轻易抹去。

“前辈想说不让看的条件是什么?”朝砚问道。

齐冕半托着腮笑着看他,这个动作与朝砚平时竟有几分的相似:“你不堪其扰的样子也是难得一见。”

朝砚觉得正常人跟神经病是很难对话的,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当然,他并不是歧视神经病:“前辈可以说条件了。”

齐冕阖了一下眸道:“陪我……”他的话语微微停顿后道,“陪我下一次棋吧。”

朝砚转眸道:“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齐冕笑道,“你知道的,我向来说话算数的。”

朝砚伸手道:“东西给我。”

齐冕将那录影石放在了他的手上:“你不信我?就算给你,除了这一块,未必不会有别的。”

“晚辈自然是信您的,”朝砚笑道,“以防万一,毁尸灭迹的好。”

他自己都会出尔反尔,更别说齐冕这个人,如果说相信男人的话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的话,那么相信齐冕的话还不如相信鱼在树上住。

“输赢有彩头么?”朝砚徒手将那录影石捏的粉碎,笑着问道。

齐冕将棋盘棋具一一摆了出来,拂袖坐下来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朝砚在棋盒之中抓了几颗子道:“若我赢了,解开我的封禁,既然在此处无法离开,我又打不过你,应该没有什么妨碍吧。”

“其实你不赢,我今日便会给你解封的,”齐冕看着他的手道,“双数。”

朝砚手中的棋子张开,三枚,单数。

“果然从运气上来说我是赢不了你的,”齐冕笑道,“换个彩头吧,这个彩头未免有些扫兴,我想跟你下棋只是因为想跟你下棋而已。”

“那我若是赢了,你告诉我我前世是谁怎么样?”朝砚捻起一枚棋子,悠然落子。

齐冕未曾反对,反而笑着落下自己的一子:“若是我赢了呢?”

朝砚又落一子:“晚辈想公平对待,但是晚辈并不知前辈前世是什么样子。”

“你这算是耍赖了,”齐冕笑道,“若我赢了,我要你一定飞升。”

朝砚蓦然抬眸看他:“未知之事怎能答应,晚辈未必能够修炼到渡劫后期,说不定中途就挂了吧。”

“是你的话一定可以,”齐冕紧紧的看着他道,“你只说答不答应。”

“看输赢再说,”朝砚伸手,“该你了,前辈可要看准了下,落子无悔,下错了可是不能毁棋的。”

答应与否其实都不要紧,若是能成,自然飞升成仙,若是不能,誓言的背后就是生死道消,说与不说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齐冕这个人,似乎只是想要个心安。

下棋,一盘棋初时不难,桌面大的棋格仿佛囊括了天下的阴谋算计,只看谁的局更大,谁才能够在后期占上风,一时的输赢,局部的输赢都是最不要紧的,要紧的是谁最后能赢。

朝纵发布了任务以后就从览清阁中离开了,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便是睚眦一族,即便有族长令牌,那些睚眦未必会服他,但是帮他们对付了另外一族的恩情在,寻求便利却是可以的,至于睚眦族是否在他的掌握之中,在这个世界上,权力重要,却又不是最重要的。

利益冲突不大,才能够让他与睚眦族继续交好,齐冕没有继续发难,但是目前的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朝纵再入睚眦族中之时已经不需要有人打开星域了,睚眦族令在手,按理来说他就是新任的族长。

长老汇聚一处,百位渡劫修士之前能够被崖君统领,那是多年的信任和积威,如今朝纵想以大乘期修为镇压这么多的渡劫修士,基本上不可能。

“虽说君族长生前所托,我等也同为睚眦,一族,小友之才着实出众,”一位大能看着朝纵说道,“但是大乘期的修为是不够的,只凭信物并不足以服众。”

他的话一出,诸人之中点头者诸多,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是修为不够,但是朝纵道侣二人与灵兽各族交好,且予以我睚眦一族传承的睚眦蛋,此举已然胜过历任族长万千,”崖君所倚重之人还是有很多选择支持朝纵的。

“此话倒也有道理,”刚才点头的大能一听睚眦蛋,态度便有所转变,睚眦一族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上面有多少渡劫修士,而是血脉的传承,百枚睚眦蛋看着不少,但是真想继续绵延下去,绝对是不够的。

若让朝纵统领,血脉延续放不输给四灵族才对。

“只是不知览清阁主现在何处?”有人问道。

朝纵扶在椅子上的手微微收紧,他们支持的原因是因为朝砚,而不是他朝纵本人,他就像是太阳旁边的月亮一样,只要有朝砚的存在,那些人就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他。

但是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需要掌握睚眦族。

“他有事在忙,我二人婚契性命相牵,关于睚眦一族血脉传承之事,若我为族长,必然以睚眦族的繁衍为先,”朝纵扫过诸位在座的人,蓦然笑了一下,“自然,朝某力量不足,在力量到达渡劫期之前不会贸然干涉族中事务,随意指手画脚只会影响大家的事情,还请诸位放心。”

在座渡劫修士自然想要血脉绵延,担心的也是他人指手画脚让睚眦一族乱七八糟,如今朝纵即能保证前者,又似乎打算放权,有族长令牌在手,倒是再无什么不妥了。

“族长说的有理,”崖古的伤势已然恢复。他有朝砚的重恩在身,倒是第一个支持的。

有先例在,后面的人便足以跟上了。

“日后还请族长多多指教,”诸位行礼,算是认过。

会议并无太多的不快,诸人散去之后唯有崖古留了下来,他那时也算是与朝纵生死与共,又有恩情在身,便是崖君不在,此时对朝纵也颇为客气:“族长,君族长积威甚重,他初初飞升,诸人不服也是常理,待日后修为提升上去,此时之忧虑便也荡然无存了。”

“我知道,”朝纵半撑着头道,“此事已然算是顺利的了。”

以他本身的运气来讲,想要这么轻易的征服睚眦族并不容易,而此行的顺利却让人觉得那替命咒好像不在了一样。

“君族长为何会突然飞升?”崖古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他算是最了解崖君的人之一,也知道崖君这些年在忌惮着什么,崖君出行之前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现在又是毫无准备的贸然飞升,实在是于情于理不合。

朝纵微微揉了一下额头道:“是为了救我受了伤,当即飞升的。”

崖古微微蹙眉,再问道:“此事可是族长亲眼所见?”

朝纵睁开眼睛看向了他,意味不明道:“并非我亲眼所见,我那时重伤濒……死,醒过来时是在龙族,清长歌告知的上一任族长飞升的事情。”

他重伤到那种程度,真的是龙血救的命么?若非重伤,崖君怎会飞升的那般急切?

“原来是清族长,”崖古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从朝纵的脸上略过,“族长现在不戴面具了么?”

“既是自己的容貌,何须遮掩,”朝纵拂过那鳞片道。

“只是若就此出去,只怕会引人非议,”崖古有些担忧道,“世人的目光和话语皆是刀子,便是想坦然面对,也不必这般急切。”

“不必说了,”朝纵伸手阻止了他的话语道,“如今样貌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找到一个人的踪迹,各处若有异象也要尽快来报。”

崖古话语凝滞在了嘴边,半晌后道:“不知要找何人?”

“长海门齐冕以及魔修的动向,”朝纵坐直了身体道,“其他事情我都不会插手,唯独这件事情加紧去办。”

崖古拱手道:“明白了。”

朝纵结束此行,又以玉符传信九尾狐族,凤凰族以及奉天剑宗剑寒星,以纯狐玥跟朝砚之间的交情,在朝砚最困难的时候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消息很快回转,纯狐玥保证了一旦有消息会立刻通知,剑寒星上无暇传信讹兽一族帮忙,也是同样的回信,只是传话之中多了几分的担心,问及有无后患之事,方知笙他们也在,同为师兄弟帮忙是应该的,只是即便白泽生而博知,也无法探索到朝砚现在的踪迹为何。

至于凤凰族中,凤栖梧传来的消息之中带着些许怒气,他本是跟着朝砚的,奈何初初离开便发生了此事,就像是专门挑好了时间一样,如此挑衅,就像是将凤凰一族的威严当做儿戏一般,不能轻易忽视。

凤栖梧打算前来,便是不能够找到朝砚,至少要护好朝纵的安危,即便朝纵说明他接下来要去鸿蒙仙宗之内闭关修行,凤栖梧也打算就此守在鸿蒙仙宗之外。

碰面是在睚眦族的星域之外,金凤展翅,凤舞九天,宛如星河坠落,当有百鸟追随知绚丽,朝纵站在虚空之中听着一声清唳,光芒散去的时候,一个华贵俊美的男子出现在光影之中,凤眼轻眯,威严无限。

这副模样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朝纵却并无太大的意外,见到人时拱手行礼道:“前辈。”

凤栖梧的目光从他的脸上划过,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是负手说道:“你如今已是睚眦族的族长,不必多礼,当日之事可否与我细说?”

朝纵点头,自无不可。

当时之事如今回想起来仍然有呼吸凝滞的感觉,但是其中的厉害关系非要言明不可。

凤栖梧负手听罢,开口道:“若能限制那种力量,只怕力量还在我与清长歌之上,只是按理来说不该,事无绝对,当小心应对。”

朝纵点头:“以凤凰族的能力目前也无法察觉异样之处么?”

凤栖梧微动眉梢:“渡劫期可以自行开辟空间居住,虽是不能长期稳定,但是想要察觉并非容易之事,就像清兄知道的那样,他若想要朝砚的命,你也会同样身死,他如此大费周章,目前倒是不必担心朝砚的生命问题。”

“但此事不宜拖的太久,”朝纵沉吟道。

“朝砚是鸿蒙仙宗宗主的徒弟,”凤栖梧看着他道,“周夺的能力很强,你若进了鸿蒙仙宗,可以询问他一番,或许能够有所收获,只是以你如今的修为,便是找回来了也护不住。”

朝纵捏紧了拳头:“我知,凡事总要一试。”

凤栖梧看他的神色之中有几分的淡漠,天选之子便是气运之子,受天地之钟爱,让他人嫉妒,羡慕,难以望其项背,而朝砚又是其中之最,这天道像是要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那个人一样,若朝砚狂妄任性,目下无尘,早晚会将那份运气挥霍光,可他广交好友,分明在这修真界之中立的很稳,来日飞升必然不会少了他。

而朝纵虽然资质绝顶,却似乎有着太多的不幸,若无朝砚,他未必能够有今日之成就,凤栖梧并非看不起他,因为以他自己在朝纵这样的年龄未必有他优秀,只是追逐一个那样受天地钟爱之人是一件让普通人觉得疲惫至极的事情,一旦被落下,遇上的敌人不足以对抗,他就显得能力不足,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护好是一件让男人挫败的事情,事情累加,对于心境的磨损不是一般的大。

那个人看似带走了朝砚,想要对朝砚做什么,目的却在眼前的人,他想要磨去这个人的骨气,一旦累积上最后一根稻草,那强撑着的骨气垮塌,即便朝砚想要牵住他的手,他只怕也会放手。

“你觉得还好么?”凤栖梧问道,“若是……”

“我很好,不必担心,”朝纵打断了他的话道,“睚眦族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他飞离此处,凤栖梧微微蹙眉跟上道:“朝砚不在,我可否保持现在这样?”

朝纵并未回头:“前辈觉得舒服就好。”

从清长歌的话中,他知道凤族族长不会是那般苍老的模样,只是因为朝砚在乎他,所以才有了那样的变化。

他生性敏感多疑,虽不觉朝砚会背叛他,却也知道因为自己的性格,朝砚让步的地方比他多出许多,论起深爱,朝砚的爱更加潜移默化些,但若换成旁人,更加优秀的人,或许不会让他那样的被动。

若是清长歌,凤栖梧这样的人,遇上当日那样的情况,必不会让朝砚被人带走,不会像他那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若要赶路,我可用袖中乾坤带你一程,”凤栖梧道。

大乘期的修为不如渡劫,凤栖梧会如此忍让他,也是因为朝砚。朝纵转头道:“那便多谢前辈了。”

有凤栖梧带着,不必从界阵之中穿过便能到达鸿蒙仙宗的外域,外域距离鸿蒙仙宗还是有段距离,颇有些繁华,降落之时朝纵被放了出来,高空之中凤栖梧负手而立:“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再靠近已然不能,下次再出之时记得传玉符给我。”

朝纵点头多谢,随即离去,从此处到鸿蒙仙宗还需经过一处界阵,他自前去,身后凤栖梧的眼神似乎还在盯着。

父亲送儿子去读书,朝纵的脑海之中蓦然闪过了朝砚说过的这句话,顿时有些暖意上涌。

“注意自己的心境,不要太勉强自己,”凤栖梧在背后提醒道。

人总是能够指出别人的错误,而无法认知到自己的,若是陌生人贸然指出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是,多谢,”朝纵微微停滞了一下,再度向前。

界阵之处人来人往,鸿蒙仙宗本就是高山仰止之地,修士也多以能够靠近而自傲,只是以往并不允许靠的太近故而冷清,今日却有人山人海之势。

朝纵隐隐听到了招募之事,算着时间似乎也到了鸿蒙仙宗十年一次招募的时候,当了鸿蒙仙宗弟子数十年,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数次,也算是稀疏平常。

朝纵不在意此事,只是落地之时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知道自己的这副样子会引起什么情况,可是当出现在诸人面前时,心中仍然有些许茫然。

那些本是等候之人见有陌生人出现本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却是在下一眼的时候与同伴面面相觑后退散了开去,他们倒是未曾说什么,只是异样的目光仍然让朝纵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捏紧。

刚开始只是打量,后来便有了人议论的声音,招募之人中各大宗门是由大能带往,至于其他散修来往,则颇有些参差不齐。

“修为无法察觉,会不会戴了什么遮掩的法器一类的。”

“还是不要讨论的好,万一是个厉害的,倒霉的是我们自己,快走吧。”

“说的也是,他人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别影响了自己。”

事不关己者诸多,却也有管不住自己的嘴的。

“那人不会也是来参与招募的吧?”

“莫非是妖兽?那鳞片看起来……噫……”

“好生恶心,像是怪物一样。”

“不会是生了什么怪病吧,或者以妖兽血液锻体什么的。”

窃窃私语,法不责众。

朝纵所在仿佛被人语所包围,真正面临这一刻的时候比他想象之中似乎要难受很多。

“长成这样估计一辈子都不用娶道侣了,着要是看见了隔夜饭还不得吐出来。”

“说的也是,能跟这样的结成道侣,估计下半辈子都得呕死。”

“其实另外半张脸还是不错的。”

“你瞎吧。”

人言可畏,想要杜绝一人之言可能,想要杜绝天下人之言不可能,虽有杀鸡儆猴,可是背后无人时又怎会停止自己的话语,若杀人太多,还可能像曾经的黄德那样引来众怒,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了。

界阵开启,朝纵迈步进入其中,跨进之时声音仍然不绝。

“要我说嫁给这样的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唯一的能力就是丑的出奇。”

“别说了。”

有人劝阻,那人不耐烦的嘁了一声,转头时觉得一道阴影笼罩,抬头看见朝纵时蓦然往后退了一下:“你干什么突然凑这么近,找死啊。”

“对啊,找死,”朝纵轻扯了一下唇角,在他动手之前直接捏住他的脖子拎到了跟前,大乘期的威势出现,让周围围观之人蓦然色变,尤其是那被朝纵捏着喉咙的人。

手指收紧,那人哪里还不知道惹了不能惹的人,面色惨白不说,汗水更是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他的身躯离地,呼吸有些上不来,几乎是哀求的掰着朝纵的手:“前…前辈,我再也……不敢,敢了……饶……”

大乘修士他人不敢轻易招惹,围观诸人更是纷纷退避三舍,不想惹麻烦上身。

朝纵的手指收紧,手中这人的面孔已经从惨白转为了面色通红,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呼吸更是凝滞,眼睛向外凸起,只要朝纵发力,这个人都会从世界上消失。

轻松掌握一条人命的感觉很好,因为他们脆弱不堪,随你摆布,而这种心态一旦有了,就会上瘾,就像黄德那样。

人命轻贱,朝砚却不认为轻贱,这个人的想法是否也与他那时一样,只是想活下来。

手指轻轻松开,那本来以为送命的人掉落在地上拼命的咳嗽打滚,涕泪双流,待不小心触碰到朝纵的衣摆时紧张的连连后退,哪里还有之前说话的半分嚣张:“前,前辈。”

“希望你记住今日的教训,”朝纵垂目道,“下一次他人可不会像我这般轻易放过你。”

那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是,前辈,晚辈再也不敢了。”

周围人屏气凝神,朝纵转身跨入了界阵,待一人之时,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微微出神,他从前不惜命,如今开始惜命,他的这双手可还能杀得了人?他……在怕死么?

手掌紧握,没有答案。

棋子落在棋盘上,咔哒一声轻响,齐冕分明背对着那画面,却是笑道:“你的道侣似乎变得心软了,在修真界中,心慈手软可是大忌。”

“能饶过知罪之人是气度,”朝砚捏着棋子沉吟,“滥杀无辜还要引以为荣么?”

他的子落下。

下棋最初时似乎简单,可以落的很快,后来看着难,会思索沉吟,但是却是最初的棋子掌控大局。

齐冕目光从棋盘之上扫过笑道:“你似乎并不怎么担心他?”

朝砚指尖微动:“担心有用么?他是成年人,替命咒已解,该做什么都会自己处理好的。”

“没有,我还以为你早已备好了后招所以不担心呢,”齐冕紧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落下了子,“局势现在是我占优,但是你一定有办法赢的对不对?”

“前辈若想看我担心的情态早说不就好了,”朝砚刷的打开了折扇贴在心口之上,目露忧伤,“晚辈真是好生担心他的安危,他若吃不饱,穿不暖可怎么办,夜里踢被子着凉了又怎么办,万一想的太多脱发长不回来似乎也是一种烦恼……”

齐冕皮笑肉不笑:“你在担心谁?”

朝砚笑道:“自然是担心前辈的。”

每天想那么多鬼主意也不怕脱发,最好脱成地中海。

说起来那些皇帝们每日处理国事焦虑成那样,要么头上剃半个弄个马尾巴,要么头上扎个发髻,或许就是在掩饰脱发的烦恼。

齐冕捋了一下鬓旁的长发:“那倒是多谢澜清关心了,我心甚慰。”

朝砚也只有最后一句是担心他的,剩下的……他被困这里,为今之计也只能靠朝纵自己了。

朝砚摆上了职业的假笑:“应该的。”

“哦,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后来的招数是什么么?”齐冕蓦然问道。

朝砚认真道:“您想多了,我都被困在这里了,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耍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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