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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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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 豪庭水榭。

这栋市中心最繁华的大楼顶层,正在屋顶上举办一场热闹的商业聚会。酒杯交错间, 不难看到打扮精致的女孩和男孩们在屋顶举杯交谈, 谈吐风雅,一派和谐, 随着水池里突然冲起来的喷泉,静谧的冬夜被划破, 露出其喧嚣华贵的一面。

简瑶和黎言寻抵达时, 待应生直接将他们带入专人电梯,直达顶层。黎言寻刚刚把脚迈入签到区, 就被身后的女人拽住了袖子, 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答应我, 不准偷偷把你脖子上的印擦掉!”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 身侧的女孩打扮俏丽,身穿一件雪白简约的连衣裙,正紧抿着唇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狡猾的女人, 说到底还不是怕他在这里撩什么女人,嗲声嗲气的要他留着脖子上的口红印。他依着她的性子,从饰品区挑了一条黑色的真丝颈饰系上,换掉白色衬衫, 搭上一款暗紫色丝绸v领衫, 又以黑西装做映衬,瞬间便换掉了商务风的打扮,蜕变成一个露着几分性感的成熟大男人形象。

简瑶也顺着他的穿着打扮, 换掉了那条不合身的蓝裙子,一朵清纯小百花的打扮。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鼻尖,谁家的小兔子啊,凶起来的时候可招人疼了。

他签完了字,把手伸出去让她挽住:

“是,我答应你,走吧,小百合。”

不等他们进去,远远的,便有人前来迎接,今天这场聚会的主人是崇天重工的大公子李谦,今晚他做东,瞧见黎言寻人来,热情的携着自己的女伴,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目光落到了简瑶身上,不等她开口,这位热情的那人就伸出了手:

“我知道,我们婚礼上见过,黎太太,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关于那场荒唐的婚礼,简瑶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对方竟能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上了心的。

“李谦,留学时和我一个班的万人迷大帅哥”

相比较李谦的客气,黎言寻的说辞就显得随意了许多,听来两个人好像还认识了很多年。

简瑶和他问了好,把目光偷偷移到黎言寻脸上,他今日的穿着打扮可不是在工地里随便裹个大棉衣往身上套的无业游民,这人骨相年轻,皮肤状态出人意料的白皙干净,就是隔着这样近的距离打量,也看不出瑕疵和缺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乖张劲。

什么万人迷大帅哥?

他家老公才是万人迷大帅哥的标准配置。

感受到身侧人投过来的灼灼视线,黎言寻带着她进了室内,贴着她说了句流氓话:

“你这一晚上盯着我看了不下三次,喜欢我的话,你就表个白?”

喜欢你个大头鬼!

女孩子从鼻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鞋尖上。

黎言寻皱着鼻子偷偷看了她一眼,抿着嘴巴没有说话,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往上扬的,他捏着她冰冷的手,带着她往甜品区走:

“我去看看李谦的爸爸,老人家年纪大,应是在茶室和同年纪的人喝茶。”

黎言寻不熟悉这个城市,但他是个做投资生意的,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应是要和当家的见一面,此后才好铺路。

像是他这样一心想要拼事业的劲头,倒是让简瑶很欣赏,她点了点头,看着他进了最里面的那一排屋子,便随手拿了一盘车厘子,走到休息区的角落沙发上小憩。

她不怎么会穿高跟鞋,今天虽选了双五厘米的小细跟,还是耐不住脚脖子被踩的生疼。

姑妈此前一心想要带她进上流社会圈,但奈何简瑶专业问题,几乎常年都在外面跑,不是学习交流就是没日没夜的挖土,她倒是学了基础礼仪,却也很少在这种场合下待,这里面的人,她自然是一个也不认识。

吃完了果盘里的车厘子,看黎言寻还没出来,简瑶性质阑珊,准备起身去寻他,不曾想迎面走来四五个打扮贵气的名媛淑女,他们依次她身边的沙发区坐下,好像再说什么八卦。

简瑶顿时又来了兴致,把身子往左边挪了挪,歪着脑袋偷听:

“你们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说这话的女孩子举着红酒,不时用手拨弄着耳边的羊毛卷发,语气里带着些不屑的怠慢:

“我看到黎家的那位了。”

这句轻不可闻的“黎家的那位”,使得围坐在一起的姑娘统一噤声,沉默了两三秒钟。

“黎家那位,黎言寻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知道呢,可能来考察项目吧。”

吃瓜群众没想到自家老公就是八卦五人组里的男主角。简瑶不敢谨慎,好像她坐在这里,面前就放了个“黎太太”的牌子似的。

原来黎言寻也是个有八卦新闻的人,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结婚前他的那些评价,一溜全是一个码字工厂出来的夸赞。一个字的差评都没有。

果然这厮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情史!

简瑶的脑子里犹如放电影,正想到高潮处,突然听到那个女人又轻蔑的说了一句:

“我刚刚看到他在李老爷子那里寒暄呢,真是笑死了。”

这个女生对黎言寻的怠慢和蔑视,就连简瑶也能感受到。

一群女孩子嬉笑声里,听不出半点尊敬黎言寻的意思。

她暗自皱眉,心里不是滋味,这个臭男人在名媛圈里的风评是不是太差了,怎么大家都看不起他?

她稍微偏了偏脑袋,又看到另一个正在抹口红的女人低低笑了声:

“姐妹们,你们这就不懂了吧,黎家嘴巴最厉害的就是他,就连黎景荣那清高自傲的老婆,不也被他的口才说服,接纳他进了黎宅吗?”

一句话,几乎挑明了黎言寻不太一样的出生。

名媛圈里的女人们争奇斗艳,不比才华就比美貌。名媛圈子里的男人们更是现实,正室嫡出,是一出生就被定好的潜规则:

“我倒觉得,这可不是因为他的口才……”那位羊毛卷女人终于不再拨弄自己的头发:

“当初杜敏秋痛失爱女,黎景荣要杜敏秋再给她生个孩子,杜敏秋为了保持身材不同意,黎景荣就在外借腹生子,在外养了黎言寻十多年……”

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在如今名媛圈里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羊毛卷女人要说的,是后面那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当初他堂哥散手不管公司,黎氏乱作一团,股票接连跌停,眼看就要落在外姓人手上……”

羊羔卷女人仿佛娱乐圈里尖利刻薄的狗仔记者,一段话说的神神秘秘,却又在关键时刻卖起了关子,她不急不缓的端起酒杯轻轻一抿,嗤笑:

“你别说,这成长在外的野孩子还真有手段,放得下身段,我听说当初是他跪在地上求杜敏秋让他进黎家的,而且他还签字画了押,保证拿下黎氏的江山。”

简瑶听着对方嘴里一口一个“野孩子”纵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动手。她刚刚准备站起来,就听到人群堆有个怯生生的嗓音:

“别说了吧,谁还没有个过去呢。”

这个女孩子声音听起来纤细,小的好像一只蚊子,如果不是简瑶耳朵灵,这会儿早已听不到了。她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子是队伍里打扮最乖巧最清纯的姑娘,她坐在最外面的位置,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少女感十足,羊毛卷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和他一个高中。”

“不过,我听说他结婚了?”

清纯的小百花点了点头,不等开口,就被抹口红的女人抢了先:

“这个我知道,娶的是新晨市本地一个小企业的女儿,姓什么我都忘了,他这样出身的野孩子,若是攀上了正儿八经的名媛,岳父大人定是要压他的,这人可不笨,找个比自己家低的,至少岳父还会巴结他。”

有人咦了一声,将目光落到小百花脸上:

“对了,你不也是露新市的,他老婆也应该认识吧?”

“在报纸上见过,脸被挡了,好像还是个学生。”

“啧啧,好听点叫联姻,难听点不就是叫卖女儿,嫁人了就书都不读了?”

简瑶的内心状态从好奇到愤怒,到现在的怒不可歇,她刚刚站起身来,就被走过来的黎言寻喊了一声:

“简瑶,我带你去认个人。”

一众女生马上闭嘴,羊毛卷看了一眼一直坐在隔壁桌的女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但这人可不是吃素的,知道自己八卦别人进了主角的耳朵里,却也好不心虚的站起来,主动和黎言寻打了声招呼:

“黎言寻,那么巧啊,来找李谦玩?”

简瑶脸上的怒色被默默压下去,她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显然对方家世背景不比黎家低,不然也不会说出那种口无遮拦的话。这时候她端着身子看黎言寻的样子,更是让人忍不住想扇个耳光过去。

简瑶真是憋了一肚子火,奈何黎言寻自身有个短板,不好在别人家地盘撒野。

一个圈子里混的,自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遇到了不喜欢的人,黎言寻也只得笑着打招呼,给简瑶介绍:

“媳妇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刘佳媛。”

简瑶总不能在这种地方折老公的面子,心有怨气却又只能把自小接受的涵养那一套在心里默念了一百八十遍,伸出手去叫了一声:

“刘姐姐好,我叫简瑶,今年……”

“姐姐?”羊毛卷刘佳媛眉头微皱,突然打断了简瑶的介绍,这个女人看来是比自己年轻,但是这声姐姐,听来却觉得刺耳朵。

女人嘛,自然最讨厌被踩中了要害,面前这个羊毛卷,怎么说也得三十岁了,叫声姐姐是她对她的礼貌,亦是心中无名怒火的宣泄。

黎言寻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方才过来就看到自家小祖宗面露难色,估摸着是这小祖宗被这群妖艳贱货给惹生气了。这会儿看到刘佳媛抬起一只手要捏自己媳妇儿的下巴,黎言寻搂住她的腰自己怀里带,心里有护她的意思,却也不敢得罪刘家这位嫡出的大小姐,便笑着道:

“我媳妇儿今年才二十三岁,可不得叫你姐姐?”他说着搂紧了身侧人的腰,

“你呀你,真是不会说话,要叫漂亮姐姐。”

他轻松愉快的解释,化解了刚刚的尴尬气氛。

简瑶察觉到了黎言寻握住自己腰的动作,自知他是在提醒她要老实,便笑着改口:

“漂亮姐姐,我可喜欢你今天的羊毛卷了,你的造型师今晚跟来了吗,要不介给我认识认识,我也想像你那么漂亮。”

黎言寻可不想自家清清白白的媳妇被这伙儿妖艳贱货污染了,看她态度还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伸在他背后的手拍了拍,暗示她差不多就行了。

可这刘佳媛还真当简瑶看上了她的羊毛卷,随手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我看你平日里都不混什么圈子,程露这名字没听过吧?”

“怎么会没听过,程老师心灵手巧,倒是给我姑妈做过不少晚宴造型。”

“你姑妈?”

刘佳媛听简瑶说话的口气,暗想这小姑娘真是喜欢吹牛皮,她今天存了心思拆她的台,挑着眉问:

“你姑妈是哪位?”

“简清宴,你可能不认识她,但是程老师肯定认识她。”

黎言寻看这两个女人有拐着弯攀比的意思,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强行拉走简瑶:

“刘佳媛,以后有机会再聊,难得今天我好兄弟从露新来看我,我们先走一步。”

简瑶回过头看了一眼,心思细腻的注意到那个粉裙子的女孩子朝她们招了招手,她落了个感谢的目光,回头与黎言寻比肩而行,她问道:

“刘佳媛什么来头?我不能惹她吗?”

“这地盘不是露新市,黎家在这里终究只是个客人,她家的基业都建在这里,别把人惹毛了,回头我就不好在这里办分公司了。”

私底下,黎言寻可以是她口中的任何男人,软饭也好废柴也好,但在明面上,他还是理得清楚这些主次,自然也晓得刘佳媛不能随便招惹的道理,大男人能屈能伸,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走到了庭院,黎言寻才停下来,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还说你会老实,差点你就被和刘佳媛吵起来了。”

他捏她脸的力度不大,说话也带着宠溺和无可奈何意思,看到简瑶嗷嗷的叫了几声,他这才松手,又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脸颊:

“臭老婆,不要逞一时嘴上舒服,人家说你什么都忍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才有资格让所有人俯首称臣,现在我不在高处,你只能先委屈一下。”

一席话,既说出了这个大男人现在尴尬的处境,又挑明了自己爱老婆的心意。

简瑶心疼羊毛卷嘴里的那个“野孩子”看着面前温柔又坚强的男人,刚刚吸了吸鼻子,还没开始说什么呢,刚刚那个粉色裙子的女孩就追了出来:

“言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太太的耳环?”

粉色衣裙的女孩子摊开手,那只被黎言寻折腾很久的珍珠耳环就躺在她的手掌心上。

看到黎言寻道过谢接了耳环,那女孩子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几次张口才说了一句:

“言寻,恭喜你,娶了那么漂亮年轻的妻子。”

简瑶还记得羊毛卷说过的那些话,知道她曾经和黎言寻是同窗,自己先开口道了谢,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等到那粉色衣裙的女孩子走了,简瑶才开玩笑的问了一句:

“听说她高中和你同校,刚刚喊言寻喊的那么温柔,该不会她曾经暗恋过你吧?”

小女生的思维,总是跳跃的很快,黎言寻嗤笑一声:

“你也和我同校,请问小学妹,你暗恋我吗?”

这人当初娶她的时候,究竟扒了她家多少底啊,竟然知道他们曾经一个中学。她抬着下巴哼哼了一声:

“我暗恋你,呵呵,我眼瞎了才会暗恋那个时候的你!”

黎言寻听出了这话里的苗头,他咦了一声,歪着头捻着他的下巴:

“意思是,你暗恋现在的……”

他的心思刚刚飞到粉色的云端上,忽然被从门口闯进来的赵二喊了一声,接着就被对方搂住了脖子,差点没把他的腰压断。黎言寻一脚将黏在身上的男人踹走:

“这是什么场合,你也不看看,我老婆还在这里呢!”

赵二大名赵宁修,是赵氏企业的小公子,以前和黎言寻住在一个小区,从小就喜欢和他玩在一起,两兄弟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黎言寻看到她,摆着一晚上正经脸也放松了下来,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简瑶,让他打招呼。

赵宁修看简瑶在,愣了一下才哟了一声:

“哇哦,原来是嫂子啊,你穿上裙子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黎言寻抬脚一踹,差点没把赵宁修踹到外面的喷泉池里:

“这是你大嫂,尊敬点。”

赵宁修满头雾水,没想到今天才见到黎言寻就被他踢了两脚,内容还都是和自己老婆有关。明明前段时间还一脸嫌弃的说自己老婆乡巴佬,怎么今天就突然变了?

黎言寻这厮,果然还是真香了吧?

赵宁修马上端正了态度,不敢去握简瑶的手,只鞠了一躬:

“嫂子好,来,嫂子,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简瑶初见赵宁修就觉得他眼熟,只是一时没认出来,这会儿听说他还带了女朋友前来,寻着他的手指过去,简瑶被惊的不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难怪他觉得赵宁修眼熟,那不是前段时间上了热搜新闻的某女星富二代前男友换女朋友的主角吗。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此时赵宁修的女朋友显然是没认出简瑶这个校友来,伸出一只手和她紧紧握住,很是献媚:

“嫂子好,我是宁修的女朋友,我叫郑晓晓,你叫我晓晓就好。”

简瑶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一晚上可真是精彩,一波接一波全都是令人震惊的消息。

————

有了之前简瑶和羊毛卷刘佳媛的过节,黎言寻可再也不敢把身边那只不安分的小祖宗放出去,去哪儿都带着,只差没拿一根皮带拴到他的裤腰带上。

简瑶跟着她身边听了好几场谈话,这才明白公公黎景荣为什么要让黎言寻来参加这次聚会。

前段时间黎言寻提上去的方案就是在这个二线城市开个分公司,先试水走个房地产开发业务,黎家董事会上那几个老头子虽然没有什么意见,但给出的资金有限,有意为难黎言寻,谁也没想到,做投资起家的黎氏投资,竟然还得在这群人里找人投资。

黎言寻胃口不小,看上的地段是尚未开发的北市区,一整块地拿下来的资金已经过千亿,除了找人合作,没有其它的路子可走!

但要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扎稳脚跟,又谈何容易。黎言寻不过一个小辈,目前接触的长辈们都在观望他这个被黎氏高层排挤为难的庶子,谁也没有表明要合作的意思。

此前,简瑶以为黎言寻的生活就是每天坐在集团里饭来张口衣来张口的巨型婴儿,直到此时此刻,她陪在他的身边,看到他为了某一块地发愁,为了集团高层的施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恐怕也只有这句话能说明他目前的窘境,他想要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扎下脚跟,其实十分艰难,更何况那帮老东西,根本就是故意为难他。

这就是生意场上赤-裸-裸的现实和虚情假意,她似乎有些明白黎言寻不愿意带他这里的缘由。

在家里,怎么说他都是有恩与她家的救命恩人,打着商业联姻的幌子,抱着怀里的小娇妻,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但在外面不一样,他的身份在不同人的眼里有不同的看法,庶出也好,还是口中大富大贵的“黎总”也罢,那些都是生意场上你来我往的客套话,真正掏心窝子的,又有多少呢?

这个世界的热情是真的,虚伪也是真的。

他们总是在时刻提醒涉世未深的简瑶,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单纯,也并不简单。

她跟着他见的越多,听的越多,越加明白他的难能可贵,黎言寻这块大石头,好像已经露出了闪闪发亮的一角,闪闪发光的他躺在她的世界里,肆意的想要侵占她的大脑。

他发现了这个宝藏男人好,也越加的心疼和理解他。

几场谈话下来,简瑶的脚实在走不动,她带着黎言寻去了人少的洗手间门口,拉住他的衣袖撒娇:

“黎言寻,我错了,我不给你惹事了,我脚疼,放我去休息区躺一会儿吧?”

这个小祖宗啊,现在看来只是凭着那一口仙气吊着了,要是面前有一张床,他肯定她躺下去就爬不起来了。黎言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朝她挥了挥手,赶蚊子似的:

“去去去。”

简瑶拎着自己的裙摆,兴高采烈的转过身想回去,没想到刚好撞到了刘佳媛的胳膊,那女人踩了八厘米的细高跟,站立不稳,差点倒在地上,还好她身后的几个闺蜜扶了一把,刘佳媛娇气,看到面前的人是简瑶,气不打一处来:

“你没长眼睛啊?”

还真是冤家路窄,简瑶错在先,还没开口,黎言寻就拉着她的手护在了身后:

“抱歉,我太太不习惯高跟鞋,我替他道歉。”

刘佳媛不怕黎家,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个庶子,自然是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抱着胳膊轻轻呵了一声,这会儿可不念及什么情分,尖酸刻薄的哟了一声:

“黎言寻,你最近走的这是深情好老公的人设啊,你要替她道歉?”

她看了看自己被擦的蹭亮的高跟鞋:

“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进黎家大门的,护你老婆,你护得住吗?”说着,羊毛卷刘佳媛抬脚往楼梯口一放:

“你老婆刚刚踩到了我的鞋子,你知道怎么做才叫道歉吗?”

平日里跟在刘佳媛身后的几个女人们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刘佳媛看不起黎言寻也就罢了,那也不能看他身后的黎家啊,这么闹腾也太过分了些。怎么说这儿子也是黎景荣捧在手掌心上的:

“我根本就没踩到你的脚!”

简瑶看这羊毛卷的白眼皮快翻到了天上,死死握住黎言寻的手,当真怕黎言寻忍辱负重给她擦鞋。

刘佳媛看着夫妻两一个都没有动,从嗓子里冒出一声尖利的嘲讽:

“我知道你想要通过房地产在这里站稳脚跟,也知道你和我爸爸谈的生意,黎言寻,你今晚要是伺候我高兴了,我在我爸面前美言几句给你开路,让我爸护着你!”

说完这话,刘佳媛把自己鞋子往前一甩,那鞋子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我不为难你,把这鞋子给我捡回来,你媳妇的账一笔勾销。”

简瑶甚至都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黎言寻走过去捡起了刘佳媛的鞋子。

那一晚上,简瑶说不出来自己的内心是什么复杂的心情,但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认定了面前这个愿意为她受委屈,为她折腰的男人!

她眼睛里含着眼泪,屈辱又懊恼的揪着自己的裙摆摇了摇头,张口骂面前嚣张跋扈的女人:

“刘佳媛,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怎么,你还有本事画个圈圈诅咒我?”刘佳媛轻轻一笑,骨子里带着清高自豪,仿佛一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她抱着双手靠着走廊上,看到黎言寻弯腰捡起了她的鞋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嘲讽:

“这是我们刘家的地盘,不是你们的露新市,知道吗?”

“小姑娘一看大学都还没毕业吧,就连高中生都知道要给老大交保护费,你老公想要来这里落脚,也不问问我们刘家同不同意?”

谁也没有注意到,捡起鞋子来的黎言寻进了洗手间,刘佳媛继续像个大姐姐一样的教育和她说话:

“我刘佳媛缺什么,我自小什么都不缺,也不缺给我提鞋的狗……”

话音未落,刘佳媛的脑袋上便被人泼了一脑袋水,画着精致妆容的美人儿前一分钟还在喋喋不休,后一分钟便狼狈不堪的尖叫着,抬起头看着用高跟鞋盛水的黎言寻,她发了疯的尖叫着,跺着脚骂他:

“野小孩,你敢放肆!”

这世道真是变了,一个庶出,竟然也敢动手打她!

“我不放肆,我放水。”他随手把那高跟鞋丢在她脚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想让我伺候你,给你擦鞋?”黎言寻慢条斯理的系着衬衫纽扣,自下而上的扫视她,发出一声鄙夷的嗤笑:

“我只会为我老婆折腰!”

简瑶窝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因为这一巴掌散去了不少。那个人将她轻轻拉到身后,护着他。她抬起头才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全然变了,好像是一只被人咬了尾巴的野兽,他捏住刘佳媛下巴,看着她屈辱有委屈的表情,皱着眉头一字一句的说:

“我老婆,六岁读一年级,游学四年,十六岁参加高考,成绩七百三十一分,全国文理科双状元,十七岁踏入大学校园,二十岁代表国家参加全球人类进化史研讨会,共计发表十二篇scl论文……”

他从不知道,原来这个人那么的了解她,甚至连这些细碎的求学经历也了解的一清二楚,他骄傲的,一字一句的念完,盯着刘佳媛的眼睛:

“让我为你提鞋,呵,你有这种资本让我为你提鞋?”

简瑶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无法言表的感动:

他被这人捧在了手掌心上,也被这人护在了温暖的羽翼之下。

她原来,那么的,那么的喜欢他。

——

刘佳媛的背贴在冰冷的栏杆上,一直到目送那个男人带走自己的女人,这才回过神来,骂骂咧咧的呸了一句,什么不要脸的男人,自己比不过,就把老婆拿出来比。

可是这样说起来就会让人骄傲的老婆,却是他们这一群女人堆里怎么都达不到的目标。

她看着黎言寻护着她走远的背影,竟然会有些说不出来的艳羡,直到她身后的小姐妹扶了她一把,她这才回神,胡乱的抹了一把已经花掉的脸。

她还从未见过谦逊幽默的黎言寻会发火,这一次被对方泼了一脸水,她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回到梳妆室,她的造型师程露正要收拾东西离开,突然见到她骂骂咧咧的进来,只好再一次打开化妆包,问起了缘由,刘佳媛绝口不提自己先招惹别的事情,歪曲事实后,无所谓的笑了声:

“她非要说她姑妈是简清宴,名媛圈里的前辈我那个不认识,怎么着,还想在我面前吹牛皮?”

程露替她梳头的手一愣,明显是被吓到了。

刘佳媛暗觉有变,皱起了眉头:“怎么?真有这号人?”

像他们这种私人化妆师,接触到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名媛,简清晏的名字谁不知道,那是露新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拉得一手小提琴,代表国家去别国演奏不说,还嫁了个部队老公,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程露说道这里,啧啧叹了口气:

“简瑶是她侄女嘛,我倒是给她做过几次造型,这姑娘低调的很,好像也不混什么圈子……”程露轻轻咳了一声:

“毕竟人家伯母伯父都是国家单位那一块工作的,没必要去混什么名媛圈……”

程露点到即止,像是刘佳媛这样的小姑娘还听不出来吗。直到看到刘佳媛背在微微发抖,她做完了造型,这才给简瑶的手机上发了条短信:

【我是找了个机会给你把意思带到了,欠我一顿饭。】

——

简瑶收到程露发来的短信时,她还在总统套房里泡澡,突然收到这条好消息,兴高采烈从浴室里出去,准备把这个好消息给转达给黎言寻,却没想到刘佳媛那厮速度那么快,她穿好浴袍出去时,那边刘佳媛打电话给黎言寻道歉的语音说的格外可怜:

“对不起,言寻,我今晚大姨妈来了,脾气暴躁了一点,我爸他也没有要收你保护费的意思……”

黎言寻今晚是护住了自己媳妇,但回来洗了澡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郁闷,也不知道这一闹下去,传到黎氏高层哪里会不会变了卦,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刘佳媛竟然亲自打电话来道歉了,不仅如此,就连刘佳媛爸爸也在电话里骂了女儿,约他改天再聚一聚。

挂了电话,他看到那小姑娘穿着浴袍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头发扎了个丸子头,他坐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你过来,哥哥有事问你。”

简瑶像只猫,垫着脚走到他的床边,嘻嘻的笑了一声:

“你心情好点没有,羊毛卷给你道歉了?”

“你搞的?”

二十三岁能有什么本事撬动刘家的地位?

简瑶爬到他的床上:

“隔山打牛,隔山打牛而已。”

他隐约觉得这个姑娘不简单,细问之下才晓得简瑶竟然让和姑妈关系交好的程露在刘佳媛耳边吹风,她搓着头发:

“我也没有那财力把人压死,又不想你受委屈……”

“胡闹!”

简瑶擦头发的动作一愣,被他这声严厉苛刻的教训吓得抖了抖,他今晚心情不好,她只是想要逗他开心,却没想还是惹他发怒了。黎言寻抬手指了她的脑门一下:

“你搬出你姑父的名头唬人去了?你知不知这种单位不能搞小动作,你这一晚上给我闹幺蛾子不说,还要把你姑父拉出来唬人?”

黎言寻怕她做事情没有度,这个圈子那么乱,岂能用这种事情去压别人的,他大不了就不在这里开公司,他倒在床上,像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

“小祖宗,你姑父那种背景就别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这种时候……”

“我太生气了啊。”

他听到简瑶张口的嗓音不对,转过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她在抹眼泪:

“羊毛卷在背后说你那些芝麻谷子的陈年旧事,还说你是野孩子,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就要低人一等……”

简瑶话没说完,眼泪就跟着下来了,今晚这些,全都是替他打抱不平的委屈。

她又没有什么商业世家的大背景,爸爸的钱也砸不死那个讨人厌的羊毛卷,她一想到“野孩子”就觉得这话像是一把刀,刺的她的心脏疼,当今这个世界,男人宠女人天经地义,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宠男人?

她凭什么就不能凭一己之力给他讨一个道歉!

难怪一开始见到她时,他就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原来是早就听到了关于他的那些过去,他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简瑶像只小猫一样缩过去,被他抱住脑袋揉了一把头发:

“你原来是替我打抱不平?这个世界上太多这种事情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耳朵听到了,我就忍不住想要计较了!”

简瑶的脑袋被他温热的手掌心捂住轻轻揉了一把,这个人今晚喝了一点酒,这会儿他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甘甜的香氛涌进她的鼻腔里,还怪甘甜的,后来,那个人抬起了她的下巴,狡猾的盯着她的眼睛打量:

“你喜欢我,所以心疼我,在乎我?”

简瑶缩着脖子,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把脸颊往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小奶猫。他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忽然觉得今晚的闷气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自内心深处泛出一股蜜意,他缩到被窝里,抬腿往她的腰上一勾,直接把那只柔软的小猫咪勾到自己的怀里,简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玩具,总能轻易被他用各种姿势揽进回怀里,她抬着下巴看着他: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我好好在问你话的啊。”

简瑶挣扎了几下,被他死死抱住往怀里塞,那个人不依不饶,用自己长了些胡茬子的下巴蹭她的额头。她被他弄的发痒,缩了又缩,最后被他强迫着捧起一张红红的小脸直视着他,他哑着嗓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砥砺性感的浅笑:

“怎么不回答了,你喜欢上哥哥我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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