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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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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以前还热闹非凡的营地, 一夜之间寂静无声,透着一股清冷和死寂, 简瑶跪坐在地上, 听着刘佳媛彼起彼伏的哭泣声,她再也忍不住, 眼泪一颗一颗的跟着往下落。

在这个信号尽失的无人区,一切挣扎都显得太过渺小,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也许在三天以后,四天以后, 他们的尸体就会被黄沙掩盖, 成为在沙地里无名无姓的遇难者。

不, 不能。

她不觉不能让这伙人想象中的一切发生。

想到这里, 简瑶强打起精神,推开正在做心肺复苏的刘佳媛之后,贴着安岚的心脏听了听, 他们的症状无一例外都是呼吸薄弱,心脏骤停之后又断断续续的跳动起来,她虽然不是个学医的,却也晓得这种症状是和他们喝下去的茶有关。

她扶着还在哭泣的刘佳媛, 晃着她的胳膊, 把唯一的希望压在这个半吊子医学生的身上:

“刘佳媛,你先别哭,我们冷静下来, 想想看别的方法。”

刘佳媛摸着安岚冰凉的手指,崩溃到了顶点:

“他已经快死了,你没发现他都没心跳了吗。”

“可大家都是这样的症状啊。”

简瑶把营地里大家的症状都看了一遍,不是只有安岚一个人有这种症状,刘佳媛在意安岚,自然没注意到其它人的情况,她用手比划着,尽量让自己的思路表达的更清晰一些:

“我没喝那杯水,你也没喝,会不会是安眠药……”

“安眠药不会让人出现呼吸薄弱的症状……”刘佳媛的嗓音带着哭腔,她继续给安岚做心肺复苏,企图让这个男人醒来。

这时候简瑶只恨自己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但这伙人既然是为了钱财,就肯定不会让他们一群人死于明显被人杀害的意外,就算今天他们的尸体被风沙掩盖,明天他们的家人找来也一定会追究到底:

“那中毒呢,中毒有没有可能,刘佳媛,你现在冷静想想,你这几年学的医学知识里有没有这种症状……”

“我不知道,我只是学渣医学生,我只知道怎么让人的心脏恢复跳动。”

刘佳媛已然崩溃,她扫开简瑶的手,一边哭,一边喊着安岚的名字:

“如果我是个优秀的医学生,我今天就不会蹲在他面前束手无措。”

“我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半吊子。”

“简瑶,我谁都救不了!”

“我们谁都救不了,只能在这里等死!”

从刚刚装睡,到从那伙人手里逃过一劫,刘佳媛的内心就已经面临崩溃的境地,眼下看到喜欢的人就躺在自己面前,生命垂危,她除了自责,除了哭泣这样宣泄的方法,再也想不出任何方法。

可是面前的那个人却狠狠的掐了一把她的肩膀,她红着眼睛,捧着她的脸和她四目相对:

“你能救,你明明连婴儿和孕妇都可以救,你现在一定也能救他们。”

“刘佳媛,今晚他们如果全死在这里,我们两个也不可能出去的,听到没有,你现在必须保持清醒,现在只有你有救活他们的能力!”

简瑶捧着她的脸,嗓子已经哑了,可是她在强打着精神,说动她:

“你听好了,刘佳媛,你今天没有选择权,没有拒绝权,我们没有选择其它方案的能力,我们只能这样做。”

刘佳媛看着面前较弱的,又忍住不敢哭出声来的女孩子,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哭着点了点头后,茫然的往四周看了一眼,被卢岐破坏的车子就停在坡道上,他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走黎言寻的车。

第一次上车的时候,他们三个女孩子的行李好像都是放在黎言寻车上的,她勉强站起来,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

“走,去看看我那个装药的行李箱还在不在。”

凌晨一过,沙漠里的气温逐渐下降,她们搀扶着从营地里出去,跌跌撞撞的走到那个已经被杂碎了车窗玻璃的车上,刘佳媛闻到一股子汽油的味道,皱着鼻子低头一看:

“这群孙子把油都放干净了。”

“现在不管这些。”

简瑶伸出手在碎掉的车窗玻璃边按了一下,打开车门以后顺着爬到后面的后备箱,她很快就在里面看到刘佳媛那个装药瓶的行李箱,搬出来以后,两个人手脚利索的把东西搬到营地,刘佳媛从里面翻了一些清热解毒的中成药:

“我也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但至少还是试一下。”

她转变了刚刚的绝望心境,翻出杯子和水壶搭配药品,嘴里说道:

“要是有银针就好了,放血疗法也是解毒的一种手段……”

她听到她这样说,忽然想起自己在黎言寻箱子里翻到过毛线团,她马上站起来,冲进黎言寻的帐篷里一阵乱翻,果然在里面放到一组排线整齐的绣花针和毛线针,她急匆匆的跑到;刘佳媛面前:

“你看这针能不能用。”

刘佳媛先看到那条打了个一小截的草莓围巾,而后才看到她手上那一排针线盒,眼睛了有了些希望,这一次她直接问她:

“我先救安岚可以吗?”

“只要能救活,还分什么先来后到。”

安岚是她喜欢的人,她不先救她,出了闪失那也是一辈子的遗憾。

简瑶依照刘佳媛的吩咐,给每个队友灌了一份刘佳媛配出来的解毒药,喂到黎言寻这里时,她不放心的又贴着他的胸膛听了听心跳,这才把这人的脑袋扶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喂他喝药,相比较还有些吞咽意识的师兄们,这个人的嘴唇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把药喂进去后,她顺了顺他的背,结果一连两次都失败,喂进去的药很快就流了出来。

简瑶束手无措,只好又去刘佳媛哪里要了一些药:

“喂不进去?”

看到她点了点头后,正在给绣花针消毒的刘佳媛给她提了一句:

“那你用嘴试试。”

简瑶走路的动作顿了顿:

用嘴?

这种方法管用吗?

再一次进去黎言寻的帐篷时,她把他的脑袋扶起来,目光几次落到他紧闭着的嘴唇上,惹的有些面红耳赤,她索性把心一横,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药之后,捏着他的下颌和下巴,轻轻贴了上去……

这人的嘴唇凉的人心打颤,触碰到了药水才有些回暖的意思。她已经不记得他们上一次有这种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了,只是触碰到了这样熟悉的触感后,想起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她捧着他的脸,用手指尖擦了擦他的嘴角,哑着嗓子说道:

“黎言寻,我原来还是,舍不得你。”

决定要瞒着这个人来这里的那天,她分明满脸都带着笑意,和小姐妹们信誓旦旦的发誓:

“对,我要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凭什么就只能非他不嫁?”

“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一个臭男人身上?”

她心里委屈,压着一肚子的火气,仿佛只要离开了那个城市就能甩脱他在自己心里似的,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里会浮起这个人的名字,会想起他们曾经经历过的种种。

她没日没夜,反反复复的想: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

或许是因为d城那晚上她载着摩托车送她去看病的路上,也或许更早……

总之察觉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自己陷进去了:

爱情让人变得贪得无厌,她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却在这件事情上步步紧逼,她很贪心,她已经不希望和他保持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了:

她想要他的心也属于自己,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不敢去想,以后如果这个人醒不过来,是不是就要变成永远的天人永隔。

她从不知道,原来她最讨厌的那个人,也是她最害怕失去的那个人。

刘佳媛带着针和酒精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正抱着黎言寻的脑袋哭的泣不成声,她赶紧走了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终于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还有呼吸。”

简瑶这才止住,窘迫的抬手擦了擦眼睛之后问她:

“安岚和江教授那边怎么样,有效果了吗?”

“心跳已经正常了。”她说着松了口气,下一秒钟就被简瑶抱住了,女孩子哭过之后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坚强有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一个总是在说自己办不到的人,其实每一件事情都能办的很好。

刘佳媛顿了顿,鼻子一下子酸了,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蔓延在脑海里,她红着脸,突然间问了她一个问题:

“那你,能不能和我做朋友了?”

简瑶放开她的肩膀以后,愣了一下:

“我们什么时候不是朋友了?”

“可你没有答应我啊,我让安岚转给你的信上,就是问能不能和你成为朋友?”

看着面前那双满是疑惑和不解的眼睛,她突然噗嗤的笑出了声,这个姑娘,原来是这样看待一段友情的吗?

“真正的友谊是不需要去巴结去讨好,去问能否一起玩的,在这之前,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是我和晴雪的好朋友了。”

刘佳媛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交朋友经历。

在给黎言寻扎针放血之后,她坐在地上给针消毒,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小时候,我爸爸总是会让我去问那些小朋友能不能交朋友,长大了我也就觉得这就是交朋友的开始,我的圈子里都是名媛淑女,如果你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她们是不会和你交朋友的。”

所以这就是她前期想要凑合黎言寻和简瑶的原因,因为她所认为的婚姻,就是长辈们认为的那样有利可图:

“后来我明白了,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人,其实并不能过的幸福,因为我自己也希望,我爱的那个人是爱我的……”

她的话被身后帐篷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两人愣了一下,马上从黎言寻的帐篷里跑出去,已经醒来的安岚坐在里面,摸着眩晕的脑袋,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刘佳媛急匆匆的跑进去,跪坐在他的身边:

“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岚刚刚醒来,脑子有些迟钝,看到她一时答不上来,刘佳媛交待简瑶让他多喝水,顺便用盐巴试探他的嗅觉,又忙着去别的帐篷里给人治疗,简瑶看她走远,把刚刚放凉的水递到安岚手上:

“安岚学长,你这人情欠大了,是刘佳媛把你救回来的,好好想想怎么谢人家吧。”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教授和晴雪他们也逐一醒了过来,简瑶按照刘佳媛的交待,让他们多喝水,利尿才能把残存的毒素排出去,可是黎言寻却一直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就连倒数第二个醒过来的周淮都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黎言寻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众人挤在他的粉红色帐篷里,茫然无助的看着刘佳媛,又盯着躺在里面黎言寻,周淮慌了神,问道:

“刘小姐,你要不再扎一针试试,我们寻哥还没醒。”

刘佳媛也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守在旁边心乱如麻的简瑶,说道:

“扎针也是要讲究的,扎太多了会适得其反。”

简瑶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大家:

“那杯茶,你们全都喝完了吗?”

果然除了黎言寻,大家也都只是意思意思的尝了两口,喝了大半杯的晴雪表示自己神志已经恢复,思路清晰的说道:

“你说黎言寻和了一杯茶?那会不会是……”

她的话说的很直白,虽然没有说完,但简瑶怎么会听不懂呢?

这种时候任何丧气话都可能是压垮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教授往晴雪那边递了个眼神后,往简瑶肩膀上拍了拍,语气里带着些安慰的意思:

“别多想,小黎可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们在等等。”

周淮这个焦急的人却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忍不住和简瑶交待起了黎言寻说的话:

“简小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来之前我和黎总都是偷偷出来的,此前他还开玩笑的和我说,如果他在这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能把找你的事情供出来,就说是他自己要来的,没想到现在真的……”周淮红着眼睛,嗓音带着哭腔:

“寻哥他其实不想和你离婚的,他还是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这一切都是我犯的错……”

“周淮,你别说了……”

周淮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围坐在一起的大家绷紧了神经,想起小师妹和老公结婚不过新婚燕尔,竟然有些让人唏嘘。

人活着啊,除了生死,一起都是小事。

简瑶再是经历了刚刚的那些大风大浪,也耐不住周淮在这种时候交待“后事”,话被挑破后,她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态度决绝的打断周淮的话,说道:

“我知道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他虽然怕鬼,但他是个勇敢又有智慧的人,我相信他能挺过来。”

她固执的把黎言寻的脑袋抱在怀里,擦了一把眼泪之后,稳定了情绪才说道:

“我负责守着他,你们去忙吧。”

这种时候大家给予的关心越明显,当事人的心里更加难过,江教授正准备让大家散伙,黎言寻垂在地上的那双手突然动了动,费力的抬起来往抱着自己女人肩膀上拍了拍……

“醒了醒了,这小子醒了!”

原本已经走出去的众人又马上从挤进来围坐在一起,一下子被十几只眼睛盯住,黎言寻有些不自在,这会儿刚刚苏醒,几次张口都说不出来话来,简瑶马上从旁边拿起水凑到他嘴边喂他:

“你别急,不说话不要紧。”

他好像昏睡了很长时间,好像在梦境里被谁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心脏艰难的跳动着,要不是他贴着她的心脏,听到了她的心在跳动的声音,他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要离开了这个世界。

于是他挣扎着从梦魔手里逃出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人可怜巴巴的女人在抬手擦眼睛,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可怜的像只小兔子:

“简瑶……”

——

他终于能说话,费力的喊出她的名字,过了很久很久才看清周围的情况,大家围坐在一起,都把关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周淮那厮也抬手擦了擦眼睛,喊他:

“我的祖宗啊,你可算醒了,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他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就看到了面前的情况。

看到人醒来,简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吸了吸鼻子,将水杯塞到他的手里后赶走了正在围观的队友们,和大家一起去收拾一团乱的营地。等到人走了,周淮才进去和他说起他们一行人遇到了什么情况:

“太太都哭了,寻哥,你都不知道她多担心你,哭的跟个什么样似的。”

周淮记着简瑶的交待,看到他苏醒,又给低了一小袋盐巴:

“你尝尝看,能不能尝出味道来?”

黎言寻从里面挖出一小点尝了尝。麻木的味觉在经过盐巴的刺激后,很长时间才能尝的出咸味:

“迟缓了?”

“那你多喝点水利尿解毒,时间一长就恢复了。”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中毒太深”的黎言寻才恢复过来。他从帐篷里站起来走了几步,看到营地外面的灯全部亮了起来,简瑶正拿着他的绣花针缝补大家被刀子划破的帐篷:

“小黎,你这腿现在不麻了吧?”

安岚正在记录每个帐篷里丢失的东西,看到他出来后就往他面前的地上落了个手电筒光亮,询问他的情况:

“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黎言寻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婚戒,刚刚摇了摇头就听到周淮报备到:

“我们丢了一块表,还有五万三千四十二块现金。”

安岚顿了顿,在小册子上记录下来,心想这黎言寻到底是个土豪啊,出门竟然还带那么多现金:

“手机还在不在?”

“在,我和寻哥的手机都在!”

在助理这个职务上习惯了,周淮对黎言寻的情况比自己还要清楚。

许是害怕他们手机上的定位系统,武栎那伙人并没有选择拿走他们的手机,而是搜走了江教授带来的卫星定位器和探索器材。这其中还包括他们原本就放在车上的物资和饮用水。

黎言寻从周淮这里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听到安岚说起现在这个糟糕的情况,问道:

“现在怎么办?”

“今晚先将就一下,明早起来之后徒步往回走吧,当然能遇到沙漠救援队就更好了。”

安岚记录的小册子上,只有黎言寻车里的那些行李和食物还在,但那些资源根本不够他们一队人撑几天,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又没有任何求救的仪器,一切都只能随即应变。

长期在野外考古的经历,使得大家的精神意志很坚韧,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他们捡回了一条命。大家的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知道现在干坐着也无济于事,大师兄和二师兄马上就在他们住的附近临时挖了一个沙漠取水装置,眼下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在沙漠里呆多久,水源是沙漠生存最重要的东西。

而三个女孩子在商量一番之后,把她们倒塌的帐篷拆掉,用剪刀剪成布条,修补大家帐篷里被刀子划破的部分,黎言寻帐篷里的破洞很小,简瑶特意选了一块白色的布料,站在外面给他缝帐篷,黎言寻有些不好意思,把行李清点完之后从她手上接过针线:

“给我吧,我缝的比你好。”

他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手艺比起她的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简瑶看到他缝的有模有样,忍不住问道:

“你这手艺不错啊?”

周淮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那可不嘛,我们寻哥这不是想着讨你欢心嘛,手工一类的都学了,就想着什么时候博你一笑!”

说者无意,听着倒是有心。简瑶把目光落到正在缝补的那个人脸上,营地里的灯光投了小半束过来,把这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映照的柔和而温暖,他无意识勾起唇角笑了笑,好像在和周淮开玩笑:

“周淮,你少说话会死吗,工资堵不住你的嘴?”

等到周淮找借口离开,简瑶才和他说了一句话:

“黎言寻,你没必要做这些。”

“你不是说我没有为你花过心思吗,今天这围巾因为救人拆掉了,明天我重新给你织一条!”

女人的心思男人永远猜不透,他以为这样就能俘获她的芳心,可简瑶的心里却已经满满都是感动,这人随口一句的允诺,都让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

想起当时自己说的那句话,是因为邱晓婷在一旁作祟,她心里嫉妒,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她提到:

“我那时候也只是随口说的,毕竟你面对一个没有关系的邱晓婷也能豁出被记大过的风险。”

“你说邱晓婷啊?”

黎言寻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他用嘴巴把针线咬断之后,摸了摸缝起来的地方,皱起了眉头:

“我发誓,这女人以后会离她远远的,高中那件事情是和她有关,但也不全是和她一个人有关……”这件事情说来复杂,就连黎言寻自己都不太清楚事情那件事情发生的细节了:

“她以前高中的时候就总是被人给欺负,那个美术老师对她动手动脚的,当然还对别的女学生动手动脚了,我们班上几个男生看不过去,合起伙来就把人给揍了一顿,好像那个男老师在学校有背景吧……打了老师谁也不敢担责了,这件事情就落我一个人头上了……”

年轻时候的血气方刚,对于男子汉气息十足的人来说也就是青春期里一件见义勇为的事情,黎言寻没挂在心上,也没觉得自己是针对邱晓婷一个人做的伟大事情,现在简瑶单独提出这个问题,他也就跟着回忆里解释了一下:

“那你记大过了?”

“那会儿我爸妈都还是黎氏的小股东,好像是我堂哥出面解决的,没有记大过,但那些个被咸猪手的女孩子也不敢张扬,解雇之后第二年就被我堂哥弄进去,但是怎么弄进去的我就不清楚了。”

简瑶莫名觉得后背发冷,她盯着黎言寻的眼睛看,许是知道简瑶脑子里在想什么,黎言寻马上说到:

“我堂哥这人背景清白的,你可别乱想,肯定是有证据才把人给弄进去的,我们家不会干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她家是书香门第,或许在意这些个条条框框,他倒是怕她什么时候想不通,给自己身上背一口锅,可是简瑶开口说的,却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那你那个堂哥,结婚了吗?”

黎言寻有点酸,支吾的说道:

“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夫妻很恩爱的,你那条裙子也是堂嫂给你改的。”

看到简瑶在发懵,他抬起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肩膀: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啊,你说堂嫂帮我改裙子啊。”

她忽然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按照黎言寻的说辞,露新市的黎太太也不是只有她一个。

那安保小哥不认识她这个黎太太其实也情有可原。

他看了看面前那个发懵的男人,嘻嘻笑了笑,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看到那丫头忙着去给下一个队友缝帐篷,黎言寻看着手上的那根绣花针,突然又觉得心里有点酸。

怎么都不夸一夸他年轻时血气方刚,匡扶正义的?

——

一行人将营地里的东西搬到帐篷里后,大家围坐在火堆边,商量起了明天出行的日程,带着困倦的身体忙碌了大半晚上,简瑶都快有些撑不住了,这会儿已经开始打盹,后来,负责整队的安岚突然说了一句:

“那帐篷怎么安排,少一个帐篷啊,我们一队九个人。”

她们三个女孩子的帐篷已经塌了,拆补之后重新分组,两个一组的帐篷刚刚好只剩下简瑶一个女孩子单着,简瑶只想睡觉,开口说了一句随便后,坐在;黎言寻身后的周淮突然站了起来:

“我还是和安先生一个帐篷吧,寻哥这个双人的刚好可以你们夫妻两睡。”

简瑶的瞌睡突然就醒了,她抬起眼皮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黎言寻,忽然听到江教授说了一句:

“我看也成,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夫妻俩好好想想,经过这次事件之后还有没有比离婚更重要的事情。”

过来人不理解他们小年轻突然就结婚和突然就离婚的想法,这种大好机会被撮合一下也算是做长辈的希冀。

黎言寻这男人但凡对她没点感情也不会追在媳妇后面跑。

再说这简瑶也是个心软的,救人的时候都哭成什么样了。

江教授这个过来人看在眼里,散会了还拉住简瑶说道:

“瑶瑶,我们的目标是活着从这沙漠里走出去,现在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简瑶怎么会不明白各位师兄们今晚统一噤声的表态,有些东西当局者迷,旁便观望的人看的可是清楚的。她站在外面想了想,进去帐篷里看到那个人已经准备躺下,问他:

“你这人到底干了什么,我身后的队友们全都倒戈了?”

“我什么也没做啊!”

于其说是他做了什么,倒不如看看简瑶在他醒不过来的时候那些一连串的肢体语言。又有周淮的那一番话加持,人心都是肉长的,正常人谁顶得住!

黎言寻这会儿可是得了大势,连腰杆都挺得很直了,拍了拍身侧那个双人睡袋后,他喊她:

“过来啊,我看你刚刚都在打瞌睡了,这会儿怎么又不睡了?”

看到简瑶站在哪里扭捏,他只好又出去,拉着人的手就把人往睡袋里塞,他帮她睡袋整理好,拉上她那一侧的拉链,仿佛对待一个小孩子似的,皱着鼻子凶有点别扭的简瑶:

“就这样乖乖躺好,可不许再动了嗷!”

结果说着不然别人动的男人,才在被窝里躺了几分钟,又突然打开灯爬了起来,简瑶早就没有了睡意,爬起来问:

“怎么了?”

她的脑袋被人按回去之后,看到这人裹上了两件大棉衣:

“我要去上厕所。”

黎言寻中毒太深,唯恐他留着什么后遗症,简瑶逼着他喝了不少水,现在有感觉了,当然是一刻也不能等。结果他打着手电筒出去的时候,简瑶的步子也随后跟上来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

“你跟上来做什么,回去睡啊?”

“野外,还是……两个人结伴吧……这样安全一点。”

仅管她说的话很小声,又心虚,但那些语气里的关心都揉碎了钻进黎言寻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找了个“风水宝地”背对着她,结果还没解决完,又听到她说:

“你那手电筒看看,什么颜色的?”

“恩???”

黎言寻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她问的是液体的颜色,这样是能判定他体内到底还有没有毒的直观方法。

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人对自己格外关照,他心情舒畅,解决完以后故意磨蹭了一下才提起裤子:

“看什么颜色?我什么颜色你没看过?”

简瑶的耳根子蹭的一下全部红了起来,她抬手捂住脸往营地走,黎言寻跟在她屁股后面到了营地,看她脱了外衣以后就红着脸钻进了睡袋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他忍不住揉一把她的头发,关灯以后缩进去,在黑暗里摸到她的手握住,简瑶甩手一挣脱:

“流氓!”

“没有嘛,我就实话实说而已嘛。”

这一口一个“嘛”软糯的贴着她的耳朵,脸皮可厚着呢。简瑶在心里骂他是个臭男人,但对方在摸到她手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在挣扎,任由他握着往怀里塞。

这已经不是家里那个很宽大的床,黎言寻甚至只需要抬起膝盖一勾,就能把人给拉过去,简瑶又被他用同样的方法勾过去后,没有在挣扎,贴着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将睡之时,她似乎听到臭男人用砥砺暗哑的声音说了一句“晚安”。

——

起初,简瑶睡的很沉,直到后来她跌落到了梦魔里,时间线仿佛又回到和刘佳媛睡在一起的时候,那伙人面兽心的强盗不肯放过她,她们想要拉着她到车上,她摇头不肯,转头就被人往心脏上插了一刀,那种钻心的疼痛和冰凉到骨子里的触感,真实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呼吸困难,张着嘴巴努力想要呼救,可是在经过无数次的挣扎之后,她却在呼吸道空气之后,突然张口哭了出来。

梦境被现实所打断,被黎言寻唤她的名字所惊扰,她刚刚睁开眼睛就被人抱着脑袋埋进胸膛里,那人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别怕了,别怕了,我们都还活着,还好好的。”

她做了噩梦,再也不敢闭上眼睛,被男人宽大的肩膀搂住往怀里塞,哽咽着问了一句:

“天还不亮,为什么天还不亮。”

她突然想开灯睡觉,但是现在这种资源匮乏额时候根本不可以,于是话到了嘴边也就变成了一句董事的“天为什么还不亮”的话。

话音刚落,放在他们帐篷里的那盏灯就被人给打开了,她勉勉强强的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方才把他搂进怀里的人已经坐了起来,他从旁边扯过一张给她擦鼻子,出人意料的耐心:

“别哭,我在你旁边的。”

适应了好一会儿,简瑶才适应面前的灯光,她又困又怕,大脑里的神经也一直紧绷着,后来被那个人往背上安抚了很久,她才从止住哭泣,躺会睡袋里后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小声说了一句:

“黎言寻,我想回家。”

她不是天生就勇敢的女孩子,都是在一次一次的历练中养成的,有些经历姑且算作经验,但这一次的事故,其实早已落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面对夜晚这样寂静到可怕的氛围,仿佛身临其境,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也被唤醒,化作这些控制不住的眼泪,她想停下来,可是控制不住,脑子里只有后怕和数不尽的担心。

黎言寻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在她的身边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只能拍着她抽泣的背,用纸巾给她擦眼泪之后,紧紧把人抱在怀里,难以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鼓动别人去救他们,她其实很勇敢,却又懂事的让人觉得心疼。

他用手抚开她贴在脸上的头发:

“没事的,天一亮我们就能回家了。”

“你别哭了哦,眼睛苦肿了明天还见不见人了?”

男人的嗓音在沉寂的夜晚里断断续续的,温柔的好像是三月里的暖阳,简瑶听着听着,忽然就觉得心里渐渐温暖起来,她用冰凉的手抱住了他的腰,紧紧的贴着他蹭蹭,哑着嗓子骂:

“我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了。”

仿佛是耍起了小孩子脾性,女人说话的嗓音带着愤怒和较真,顺便还用拳头捶了锤他的肩膀:

“我再也不来了。”

回忆起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只有生命垂危和不敢呼吸的惶恐,美好的风景在这一刻统统选择了抛到了脑后。黎言寻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哭泣宣泄,抱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时不时的擦了擦她的眼睛,柔声回答她的话:

“好,再也不来了。”

“今晚乖乖的睡一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啊,别怕。”

后来简瑶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低着头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她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不肯松手,背脊仍旧在一起一伏的。他不敢再动,翻出湿纸巾以后想擦擦她的脸和脖子,看到简瑶一个劲的往他怀里缩,他只得放弃,随便擦了擦关了灯。

抱着她缩进温暖的睡袋里,黎言寻一边顺着她颤抖的背脊,一边咬牙切齿的立誓:

他一定要找到那伙人给简瑶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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