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受罚
九方渡看赵暮扑棱几下，就向下沉，忙地跳水救人。
救起赵暮，看他缓过来后那一双眼要杀人的样子，很淡定地问一句，“要不要再试试看？”
“你……”
赵暮看看边上潭水，咽回嘴里粗话，道：“不了。”
“这山里还有没有其它潭水？”
赵暮花费好一会才平复心情，打消了和九方渡拼命的想法。
并且说服自己，以后再跟他说话，一定只停留在必须要说的话上。
多一句都不跟这傻子说。
“是不是这水不好喝？”
赵暮：呵呵。
一拍赵暮的肩，“就是好玩嘛，不要气了。没有了，就是这里也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攀爬岩壁，站到高处，眺望群山，“要找浅一点的潭水估计不好找，反正也没事，我陪你慢慢找。”
天机部周边的群峰并不高，但山石嶙峋，即使二人有修为在身，攀爬起来也是十分不容易。
二人爬向一座峰头，山风吹来，潮湿衣衫紧贴肌肤，不舒服，赵暮把衣服脱下，挂在一棵树上吹。
“知道梼杌宫吗？”赵暮没事瞎问。
“问这个干嘛，你不知道？”
赵暮对此了解一些，但是知道的并不多。
“知道不多，就知道里面没一个好人。”
九方渡脸黑道，“谁说的？”
赵暮道：“传言啊。”
“你看看我像不像好人？”
赵暮给他看的忙道：“你是例外，恩，还有王星主。”继而有些疑惑：“不对，你是梼杌宫的人？梼杌宫不是很大吗？”
“梼杌宫当然很大，梼杌宫分三十六部，咱么天机部就是其中之一，别看咱们天机部小，有的分部是很大的，宫里更是比一些皇宫都大。”
这是进了强人窝，还是天下最大的强人窝。
赵暮想跟这些人下太阴界，见到梁上燕该怎么解释，但想梁上燕性子是不会说什么的，只几位同门会说的，又想传进帮中，师父、王长老又要受连累了。
到时候下了太阴界想办法跟这些人分开。
最好是找到寒潭，独自偷摸溜进去。
会武将即，时间紧迫，也坐不住了，不管衣服干与不干，拿着穿在身上，突然听见一声猫叫。
野猫？
一道白影从眼前刷地过去，没有走远，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一块石头上。
是只白猫，毛发之白，犹如新雪。
身形之大，不小乡野间的柴狗。
“好大的一只猫。”
九方渡见过几次，不以为奇，“怪奇怪的，这都入秋了还有雷雨？”
白猫看两人一眼，没有停留，窜进山石之间，消失不见。
“什么意思？”
“我在谷中十多年了，见到这只白猫次数数不清，只要看见它，过两天必然要有一场雨，还是雷雨，你说奇怪不奇怪？”
真有雷雨啊。赵暮想起那个一定要送伞的老人。
不知墨江兰出了林子没有。
“走吧。”
“看见这猫，我想起一件事情。”
两人从这座峰头跳到那座峰头，九方渡嘴巴不闲。
“我们天机部有个禁令。”
“如果下雨的时候打雷，一定不能去寒潭。”
赵暮累的气喘嘘嘘，停下来换口气问为什么。
“这是咱们天机部的一件奇事，早些年宫中曾派人来查过，我师父就是那时候来到天机部的。”
“说重点。”
“下来五年后，也就是宫里第二次派人来的时候。”
赵暮眼看着九方渡，手在身边摸到一块石头坐下来。
危石。
刚碰着石头，身体不稳，差些滚下山，幸好九方渡反应快，及时拉住。
“不碍事。”赵暮捂着狂跳的心口，“你继续说。”
“嗯，我认识了清湘姐姐。”
山间的风偶尔送来一两声猫叫。
九方渡就不说话了。
“说重点啊。”
“我认识了清湘姐姐。”
“我用半天命，换来这么个重点？”赵暮平静问道。
“请记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及你怕水。”
赵暮吸一口山风。
风吹得的牙疼。
“清湘姐姐和我很聊的来。”
“我也说个故事。”赵暮盯着九方渡眼睛道。
“不听。”
“我直接说重点，但在此之前请你坐下听。”
“呵呵，我不喜欢听故事。”
九方渡一脸平静。
又补充了一句。
“我突然就理解了你个四重境修为什么看不上人家六重境、七重境，甚而痴心想要通过会武进入太阴界。”
“因为你傻啊。”
风吹得赵暮发丝凌乱。
九方渡突然跳起，挥掌向赵暮拍去。
这峰头不过寻常人家小饭桌大，两人站在这里不显拥挤，但一旦动起手来，小小山峰立时显得捉襟见肘。
这一掌来的突然，来的凌厉，赵暮不及还招，只能先避。
峰头碎石最多，后退之时，脚踩到碎石子，身形不稳，就像山崖跌下。
九方渡招式一变，手臂一弯，勾住赵暮脖子将他拉回来。
两人面面相触。
“我又救了你一次。”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下面真正重点来了。”
“不听了。”看准一块岩石，正要跳上去，九方渡已先于他在上面落脚。
赵暮气的转身，去寻下一块落脚岩石。
“你知道那山峰奇在哪里吗？就是啊，一到雷雨天气，山上简直成了冰窟窿，你就是裹着一百床小卧被，抱着一百盆火盆去也没用，还是能把人冻死。”
九方渡见赵暮认真在听，重新跳上峰头，这次没有再搞怪，“这不算最奇怪的。”
赵暮忽想老道士说，他进入寒潭不就是在雷雨夜嘛。这样说来……心中激动，呼吸气好似也重了。
“重点来了。”
赵暮听见这句话，忽然就觉得牙疼。
“清湘姐姐竟然主动邀我去寒潭一探究竟。”
赵暮面目平静看着他，“呵呵。”
九方渡：……
“这件事情被师父知道了，我俩被拦下了。因为第一年去查看寒潭的人没有一个活着下来，第二年也是，第三年、第四年天机部没有雷雨。”
赵暮心中一凛，难倒这些人都进了太阴界？
一定是这样的。
既然能够进入太阴界，那就不要参加会武了吧，刚刚九方渡那一手，弄得他心里一直慌慌的，对谷中人产生了恐惧感。
但赵暮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想要参加会武的，想要一剑震得众人回不过神来。
但是啊，万一要是他们比邱峰厉害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不参加，不参加。
嗯，怎么觉得牙有点疼。
“第五年，也就是第三回，天机部又迎来一场雷雨，驻扎在谷中的宫中高手，再上寒潭，依旧没有一个活下来，往后宫中没再派人过来，只不过让我师父一直留在谷中。”
九方渡喋喋不休说着，赵暮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会武、寒潭、太阴界这些事，想着想着就觉得牙是越来越疼了，再一摸两腮好像肿了。
九方渡看着赵暮投来的目光，看着他肿起来的两腮，“咱们回去吧，你看你，风吹多了，嘴都肿了。”
赵暮：我……你娘的。
看着九方渡像猿猴一样在山间跳跃，一会消失在一丛树影之后。
赵暮心里恨不得捡块石头照着他后脑勺给他一下，但是牙疼到一定要用手捂着。
红日西沉，夜幕下的天机部，好冷。
赵暮爬过一块又一块岩石，爬过一座又一座峰头，见九方渡泡在潭水中，捡起一颗石子，瞄准砸去。
让他躲了。
两人闹一会就出山谷，赵暮不知晚上要睡哪里，便跟九方渡一起回王星主小院。
今夜，月色亮堂。
王星主坐在小院花径正中。
九方渡突然脚步一顿，赵暮看王星主脸色，心中生出一个幸好王星主不是自己师父的念头。
但是见王星主的眼神，还是觉得害怕。
想到九方渡可能要倒霉，捂着肿起的两腮，就觉得好爽。
“进来。”
九方渡听见王星主的声音，就像枯萎的花，焉了吧唧。
两腿好像灌了铅，每一步都很沉重。
赵暮站在这里觉得好尴尬，走也不是，留下看也不是。
“去。”王星主道。
九方渡：“师……”看王星主的眼神，剩下的字没敢吐出口，一步三回头地走到竹林下，折一根竹稍，交给王星主。
九方渡惨兮兮地看着王星主，眼泪都要下来了。
但是王星主毫不理睬。
九方渡趴在花丛中的一块大石头上。
赵暮觉得，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这么大的人还会被打屁股，赵暮想想就想笑，以后可有的嘲讽了。
竹枝不如筷子细头的一半细，但是第一鞭抽下，九方渡的衣衫就被抽的裂开了。
赵暮看得心头一惊。
心里踌蹴良久，“王星主。”
看他回头来眼神又道：“没事。”
王星主每抽一鞭，九方渡身体就颤一下，却没有叫一声痛。
赵暮不忍看下去，走近篱笆小院，“王星主。”
赵暮这次不在惧怕王星主的目光，“一切因我而起，要罚罚我吧。”
“罚你能追回被蹉跎的一日光阴？罚你他下次会记住教训，知道不在跟闲人乱逛吗？”
“我师父曾说，学武还是读书都讲究一个张弛有度。”
“你师傅算什么东西。”王星主冷冷打断。
“我师父是缥缈帮的掌门。”赵暮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缥缈帮又算什么东西，小门小派竟出一些狂妄无知之徒。”
这句就是在暗讽下午的报名了。
自己、师父、整个门派都受到他人的轻视，赵暮脸色发白，“小门小派怎么了，五百年前的长孙大侠还是出生乡野，独自修成剑仙了。”
赵暮的声音飘荡在整个天机部。
有人听了耻笑一声。
越来越多人围过来，后来人向先来人说这里事情。
“那你是以长孙第二自居了？”
王星主的声音，每一句都很平静，然而句句诛人心。
赵暮脸色白里透红，双拳握紧。
“念你年幼，不想与你多做计较。会武，我劝你不要参加了，擂台上没有人会留情。”
“九方渡的事情了？”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围观的人道。
赵暮对此充耳不闻，只是看着王星主。
“他要参加会武，这一顿打过之后，今夜练武一夜，补偿白日闲逛。”
“我也会参加会武。”
王星主没有说话，只是一鞭又一鞭抽打。
赵暮冲进小院，拦住王星主。
围观的人都愣住了。
赵暮看见王星主脸色不高兴，他不管，“王星主若是为了让帮中人高看一眼，这脸面自己去争就好，凭什么放在九方渡身上。若是为了九方渡下太阴界，下太阴界的事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