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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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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se终于微亮,朝霞流火,宛如赤se锦缎悬挂于空。

褚青蘅冷得直哆嗦,又乏又饿,却不断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停下来,只有继续划动四肢,才能不被冻死在这海中。她跟随着的大部队无声无息地少了很多人,前方露在水面外的黑se脑袋已经可以一眼看出数量来。

而远处海平面那道朝霞却红得那样刺眼。

她拼着一口气,咬牙不让自己沉没下去。她甚至用胡思乱想来遗忘此刻的疲惫不堪,她这么多年来的t能训练其实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的,至少她能够游出这么长的路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见远处海平面突兀隆起的黑影——是那座孤岛,她j乎可以确定。她听见有人欢呼起来,那声音充满着欣喜。

褚青蘅往前划着水,忽然心下一沉,早晨的风向开始变化,而c汐流动的方位也变了,这对于j乎到筋疲力尽边缘的她来说绝对是噩耗一件,她甚至都想到了她看着那座孤岛却无法到达的最可怕的下场。

她不敢再乱想,强迫自己进入放空状态——最好忘记疲倦,忘记饥饿,忘记寒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似乎有一个世纪这么长,她终于可以踩到实地。

失去了水中的浮力效应,她踉踉跄跄往前走去,突然一个失力直接栽倒到海水中,一连喝了好j口咸水。

但立刻有人把她扶起来,拖着她往岸上走。

那个人同样是jīng疲力竭,还愿意分出心思来照顾她。锦上添花多么容易,而雪中送炭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的。s1;

当他们踩到岸边的实地时,双双倒在碎石嶙峋的海岸边,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再动。

褚青蘅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是沈逸,而不是她最期待的那个人。沈逸急促地喘着气,用气音说:“你这样看着我,难道是突然发觉ai上我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真不知是该说他太迟钝还是胆se太肥。

褚青蘅道:“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想她是被萧九韶传染了,连最后一点苦中作乐的幽默都丧失了。

沈逸竟然还笑得出来,且还哼起歌来:“起来饥寒j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褚青蘅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咳嗽。

沈逸艰难地撑起身,望着远处浩瀚无边的海面,若有所思:“重生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个自然界很值得敬畏?”

“你倒还有心思想到这个。”褚青蘅喃喃地道,“死亡才是值得敬畏的。”

“你错了,死亡恰好是最容易的事。每一天会有多少人因为自然的不可抗力或者各种事故死亡?难以计数。而死亡是最值得欢欣的事,起m可以洗清一身wū渍。”

他说到后来,开始带上宗教的意味。褚青蘅不知道他算不算是个艺术家,总之不知是他身上的血统作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的确充满了一种l漫而疯狂的气质。

趴伏在这不平嶙峋的海岸上喘x的幸存者渐渐恢复着力气,忽然有人哭号一声,手脚并用地扑向海边,似乎要挣扎着回到深水中去。他的朋友立刻抱住他的腿:“许钦,别冲动!李珍她回不来了,你再跳下去也救不了她!”

这两个有点熟悉的名字总算把褚青蘅的思考能力唤醒过来,许钦和李珍就是她最先排除掉的那两对年轻情侣中的一对,他们四个人有的还不到二十周岁,有的刚过二十岁生日,而这次的东太平洋号豪华游lún旅对他们来说便如一场彻彻底底的噩梦。

其实于她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噩梦?

她原本以为她能认出暗花来,然后就可以摆脱目前的生活状态,可是没有。她心里甚至连个暗花最佳候选的名单都没有,一切就演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得不承认,她仅仅是个普通人,三年前她无能为力,三年后还是一事无成。

沈逸游上岛的时候,还带着旅行背包,里面有j瓶饮用水和罐头,以及三包压缩饼g,虽然在数量上少得可怜,但总比弹尽粮绝要好。

他拉开背包,把里面的食物和水都倒了出来,苦笑着说:“这是我登船前带着的,想着万一晚上画画饿了可以垫垫饥。”他拿起两瓶水,先给了在场仅剩的两位nv士——周秀和褚青蘅,然后再把剩下的平均分给男士们,两人才分到一瓶,“nv士总归需要照顾,大家都不会有异议吧?”

刑闵看着他,眼神越加柔和:“你这样分配完全没有问题,甚至你有权不把水和食物分给别人。”

沈逸苦笑着摇摇头:“别开玩笑了,这个时候窝里斗有什么好处?”

吴祎声缩在山洞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他没有去管受伤的苏葵,在那个人人自危自救的时刻,他把她放弃掉了。

沈逸挑出一罐牛r罐头,其他的压缩饼g和罐头都分掉了。他拿起罐头,放在自己的两位舅舅面前,抿了一下g裂的嘴chún:“舅舅,多多少少吃点吧,如果明天救援不到,我们可能连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褚青蘅抱着膝,目不转睛地对着面前那瓶珍贵的纯净水。萧九韶并不在安全游到孤岛的人群里,他好像在海上突然失去了踪迹,就连刑闵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他们布置好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褚青蘅摸了摸面前的瓶子,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一瓶饮用水也可以昂贵到这个地步,她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也没有为生计发过愁,她想要什么总能花钱买到手,她的x格里有自s虚伪的因素,又对感情十分懦弱,而现在,她终于被暗花击败了,落到j近崩溃的地步。

她满心愁苦,只觉得身边的周秀靠在她的肩膀上,一直在掉眼泪,从最开始出声的哭泣到后来无声的哽咽。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愤懑与悲伤都能够通过她们相触的肢t,通过周秀的眼泪,被一起发泄出去。

这是在海上的第四日,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应该正在海岸边潜水,等着捕捞上来的新鲜食材化为道道美食。

褚青蘅静默不语,其他的人也差不多,每个人都警惕着周遭的一切——人x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他们无法信任周围的陌生人,而这个时候,每一滴淡水,每一块食物都是珍贵至极的。

这是游lún失事后的第二日,救援并没有赶到。

她甚至打算要不g脆就不吃不喝直到把自己渴死或者饿死,反正她根本斗不过暗花,她甚至连他的一p衣角都不曾瞥见。

沈逸倒是他们这群人中唯一的乐天x格,吃了一小口罐头喝了一口水,就出去寻找食物。他穿着宽松的棉麻衬衫和长k,衬衫下摆还染着油画颜料,连件外套都没有。他踩着geox的鞋,走起路来轻快得像是大型猫科动物。

&nbeox是十分适于在目前的环境里行走的,褚青蘅想,可是她并不认为在这样的荒岛上还会有什么食物,如果有猛兽,才是一件更不幸的事。

沈逸在外面绕了一圈,果然空手而归。他摊了摊手:“这个岛上很g净,很可能没有走兽,倒是有些植物,不过那些不敢随便食用。”他看了看她面前都没打开过的水瓶,“你为什么不喝水?”

褚青蘅看了他一眼:“没有必要了。”

沈逸低垂着头看着脚边的地面,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可能这么说很残酷,不过我不会去帮助一个想寻死的人,如果你还有求生意志,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如果你现在已经绝望,那么你不需要的食物和水能够救别人。”

褚青蘅看着他。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萧九韶曾说过的一句话:“第一个月密集x的心理疗程没有任何进展,但我发现你在上自己查找心理学的资料,既然是自救,我想帮你一把。”这句话无关感情,而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可能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什么感情。她现在突然想起这句话来,也是无关感情。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个清晰的停顿,她想,他原本后面想说的话是跟沈逸说过的那样,如果她当时已经放弃,他也一定会放弃她,他不会l费时间在已经放弃的人身上。

可是他最后没有说。其实他也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极致的理智,至少他还知道要顾及谈话对象的心情。

她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低声问:“如果你还有力气,请帮我把水瓶拧开。”

沈逸微微一笑,拿起水瓶拧开瓶盖,递到她面前:“希望你还有力气喝水。”

褚青蘅整理了一下她带出来的双肩包。护照和手机在水里泡了太久,肯定是不能用了,她在一个月里接连报废了两部手机,开始考虑在回去以后要不g脆买一个那种功能最简单的通信手机。

她翻看了一下带在身上的y品,有一些旅行必备y,y瓶里进了水,早就成黏糊糊的一团,没有用处了,倒是塑封的百分之五生理盐水及葡萄糖还是完好的。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两盒薄荷糖,因为塑封完整的缘故,还没有被海水稀释掉。

她顺手把两盒薄荷糖分掉了,沈逸先做出来的榜样太光辉,她自然也不能夹s。

刑闵拿起葡萄糖静脉注sy看了看,苦笑道:“如果到最后关头救援还没有到,倒是可以用这个再挺一阵。”

褚青蘅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敢肯定那个时候我还能找准静脉。”

“那我又有理由怀疑你的专业水准,你本来也就剩下专业基础了。”

褚青蘅和他对视一下,她想,在这个时刻,他们才是真正抛弃了对对方的偏见和误解。

她站起身拍拍k子上沾到的尘土:“四处走走?也许可以找到一点水源。”

在这个时候,其实最保守的办法就是尽量节省力气,留在原地不动。可是救援何时到来谁都不会知道,等待只是消极的做法。

褚青蘅等到他们避开了人群,才问:“刑队,你们那晚的行动为什么会失败?”

刑闵被她直截了当的措词问得皱了皱眉,然后又松弛下来:“坦白说,我不知道,你忘记了,那晚发生了一个意外,我bào露了身份。一旦bào露身份,就必须退出整个计划。”

他说出这句话,和褚青蘅j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同时都想到了一个问题:那,真的只是意外吗?

褚青蘅一边走,一边低下身来折断植物的jīng,里面溢出的汁y多半浑浊发白。她叹了口气:“这里是海,没有淡水源,很多传统的取水方法根本没有用。”而现在手头并没有伐木工具,根本不可能砍伐树枝取水,其实即使有工具,也必须要衡量那样做是否值得。

忽然她看见附近有一截断裂的树木,她上前j步,抬手在断面上摸了一下:“奇怪,刑队,这个截断面虽然不算平整,但如果是自然断裂,也不至于这么完整。”

刑闵蹲下身来看了很久,也认同她的观点:“暂时先留作记号,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这是宝贵的水源。”

他们做好记号往回折转,正看见沈逸抱着

一堆果实和植物jīng叶。褚青蘅见状,忙上前道:“你还没吃过什么吧?”

沈逸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当然没有,没有你这专业人士的鉴定,我怎么敢随便吃东西。”

褚青蘅拨拉了一下,把其中大半都拨拉出来:“枯老、羊齿类、还有穀类植物,这些恐怕都是有问题的。”她越是细看,便越是无力,“你找有毒植物倒是一找一个准,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沈逸耸了耸肩。他望着前方,忽然道:“你们看,那海滩上面是不是有人?”

刑闵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往海滩跑去,沈逸也紧随其后。褚青蘅的反应倒是慢了一拍,待他们跑出j步,才跟上。

她现在身心俱疲,只跑了一小段路就气喘吁吁,只得慢下脚步来。

待她赶到沙滩的时候,刑闵已经对被海水冲上来的人做了急救措施。沈逸看了看那位幸存者的脸,忽道:“我记得她是谁了,她好像就是那个李珍,第一天的时候她还把一盘竹节虾撞到我身上。”

听他这么一说,褚青蘅也立刻回想起来第一日晚上,李珍和他的朋友端着满满的盘子,一转身就撞到沈逸,把海鲜烧烤的酱料和油腻全部都蹭到沈逸的身上。

沈逸笑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通知许钦。”

刑闵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他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褚青蘅笑了笑:“的确是啊。”她低下身,跪在李珍身边,“刑队,麻烦你转个身,我想给她做一次检查。”s1;

刑闵配合地转身看风景。

褚青蘅撩起那个昏迷的nv孩子的长袖t恤,轻轻按了j下,肋骨并未断裂,又把人小心地翻了一个身,这一回她看见她的背上有一块明显的呈现紫se的瘀伤。她皱了皱眉,看这个瘀伤的形状,像是鞋头的印记。她最后还是为她拉上衣f,朝刑闵道:“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刑闵点点头:“她的运气不错,被海c推上了岸。”

褚青蘅没有应声,刑闵也陷入沉默。她知道他原本想说的是,不是每一个人运气都会这么好的。

这深海中,在一夜之间埋葬了多少人的生命?

褚青蘅想,死亡的确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因为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j乎不堪一次风l。

沈逸领着许钦他们很快来到海滩,许钦脸se惨白,双手j握着手指关节,直捏得指关节咔咔作响。他脚步迟缓,甚至还不如周秀轻快。周秀先扑到李珍身边,笑着哭道:“李珍,李珍!太好了,太好了!”

褚青蘅伸出手去,在她背上轻拍:“别哭,她没事,只是暂时休克,你应该只是笑才对。”

周秀转过身,一把抱住她:“她没事,我就知道她会没事!”

同周秀相对的,作为生还者的恋人的许钦站在边上,迟疑地看着他昏迷的nv朋友,最后还是望向了褚青蘅:“她没事?”

“没事。”褚青蘅点点头,奇怪地看着他。她自然还记得当日爬上海岸,他哭号着要下水去寻找李珍,那撕心裂肺的伤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可是此刻为何在他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安w?

许钦后退一步,又往前走了两步,讷讷地道:“我可以抱她一下吗?”

褚青蘅站起身,根本不想回答这种白痴问题。她退到沈逸身边:“现代版的雷锋先生,你这j天的行为都可以作为典范表彰了。”

沈逸摸了摸头发,轻笑道:“你不觉得看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别后重逢的场面很感人吗?”他把手放在褚青蘅的肩上,用力按了一下,这力道差点把她直接按得摔倒在地,“我发觉你也不错,意志力很强,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褚青蘅一把挥开他的手,笑骂道:“你才是蟑螂。”

他们先回到过夜的山洞,只见吴祎声坐在外面,冷冰冰地看了他们一眼:“你的两位舅舅正在里面争执。”

褚青蘅闻言立刻停住脚步:“我就不进去了。”

沈逸点点头,快步走进去。她觉得他这j天真是倒霉到一种极品的境界,先是沦为刺伤苏葵的头号嫌疑犯,之后很可能失去了两位长辈,毕竟像李珍那样被海c冲上来的j率相当低,而现在剩下的两位长辈竟然不分场合地争吵起来,这足够他忙得焦头烂额。

她靠在树上,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争执声,不由得想,说他们在争吵还是轻的了,估计还有动手。她听了一会儿,不过是先责怪沈逸选择了这次旅行,害死了两位长辈,而那两位长辈没有子nv,如何瓜分他们留下来的财产和那一大笔保险费才是重头戏。

吴祎声嘲讽地笑了一声。

褚青蘅忍不住道:“这是人x,不争固然好,争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就是不知道苏小姐的财产受益人是谁。”

吴祎声看着她,傲慢地扬起眉mao:“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她的s one,我想她应该不会在财产公证书里写了什么给你吧?”

吴祎声脸se铁青,倏然站起身来:“如果不是看你是个nv人——”

“如果不是看我是个nv人,你早就要出手揍人了吧?”褚青蘅替他补充完整,又道,“忘记说了,我是个法医,你要是打了我,我自然会去做鉴定,告你故意伤人。这套程序我比一般人都要熟悉。”

吴祎声脸上风云变幻,最终还是一拳砸在树上。他转过身来,咬牙道:“你跟苏葵果然是一类人。”

褚青蘅奇道:“哪一类?”

“傲慢,自s,为富不仁,以为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

褚青蘅都有点同情他了,他现在明显是气昏了头,不然怎么每一句话都留个纰漏来给她抓:“我是有点钱,不过金钱的确是不错的东西,难道它还有什么不能买到的?”她意有所指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她父亲是星展制y集团的董事局成员,留下了g份给她,即使这些年集团不断进行内部回购和g权稀释,也是一笔巨额财产了。

吴祎声只能强迫症一样地深呼吸,克制地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类人,是的,我是为了晋升机会把自己卖给苏葵,其实不只是你,每个知道的人都会看不起我。有没有自尊,没有人会在意。”

褚青蘅语气平淡道:“既然你觉得值得,就不要再想着要自尊,这就是和魔鬼做j易的代价。”

吴祎声颓然坐下。

然而当沈逸解决完家务事,吴祎声又神态自若,好像刚才没有跟她争吵过一样。褚青蘅不由得为他担忧了一下,这种心态,真像是jīng神分裂的开端。如果他是暗花,那么这一切一定都是那个黑se人格做的。

到了夜晚,jīng疲力尽的众人三三两两散开,靠着墙闭目养神,到了最后,在海c的气氛烘托下,眼p渐渐沉重,开始有人坠入梦乡。

褚青蘅有一小段时间陷入了深睡眠中,可是又立刻被一阵不寻常的声音惊醒,她想睁开眼,却怎么也抵抗不过那沉重的睡意。她有意识地改变呼吸的韵律,终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开始有了知觉。

她缓缓睁开眼,蒙眬之中,只看见一道黑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似乎正把手伸向另外一个人的咽喉。她拼命想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却还是抵抗不过沉重的睡意,不多久,又再次陷入深睡眠中。

翌日完全清醒时,她一睁开眼便看见刑闵蹲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伸手按在沈逸的大舅舅的颈动脉上,隔了p刻他声音低沉道:“已经没有脉搏了。”

她想起昨夜在似醒非醒时所看到的一幕,j步踏到刑闵身边:“我昨晚曾惊醒过一次,看见——”她看到躺在地上已经失去呼吸的那具躯t的颈上,根本没有手指印。

刑闵抬起头来看着她:“你看到什么?”

褚青蘅张口结舌一阵,最终还是道:“不,应该只是我做了个噩梦,好像梦里看到一个人掐住另一个人的脖子。”

刑闵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让她低下身来检查:“你看他的死因是什么?”

褚青蘅蹲下来仔细检查一阵,并没有找到明显外伤,p下组织虽有擦伤的痕迹,想来也是当日游到这孤岛的时候产生的:“目前看来,似乎是自然死亡,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刑闵没有答话,只是眉头紧锁。

褚青蘅看了看周围,那两对年轻情侣依旧昏昏沉沉地睡着,不见醒来的迹象:“沈逸呢?他去了哪里?”

“死亡的这位是他的大舅舅,他还有位三舅舅不见了,他和吴祎声都出去找了。”刑闵冷冷地道,“最好如你所说这只是自然死亡,不然我们之间可是出了个杀人凶手。”

褚青蘅看到死者躺着的脚边,正有一个纯净水瓶子翻倒在地,地面上还有水渍未g。她拿起那个空瓶,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刑队,你看这里有个针孔。”

刑闵接过瓶子,对着光看了半天,忽然问:“我上次看到你的背包里有注s器?”

“呃?是、是啊……”褚青蘅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拖过角落里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刑队……我这里的注s器都没有了。”这注s器原本是打算静脉注s百分之五生理盐水或者葡萄糖用的。

刑闵站起身来,把手cha在上衣口袋里:“走,出去找找看。”

他们在这附近的guàn木c丛里翻找,刑闵很快就发现了被丢在乱c堆里的j支注s器,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把它包裹好,放进衣袋里:“还有刚才那个水瓶,你也把它收好。”

褚青蘅应了一声,只见沈逸和吴祎声遥遥跑来,两人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沈逸心神不定,语无l次地开口:“我、我们找到三舅舅了,可是他——”

刑闵一推他的肩膀:“快!快带我们去!”

沈逸的三舅舅躺在海岸边,四肢痉挛而死,嘴角还有白沫。褚青蘅在他的颈动脉上按了按:“确定死亡。”她在他的躯t上熟练地按压着,最后又掰开他的下颌看,只见牙齿有些黑se的染se物质,“死因有可能是穀类植物的麦角毒素中毒,如果当时能及时做急救措施,并不会致死。但是他似乎又在麦角中毒后狂奔过一段路,最后痉挛而死。不过这些只是我的推测,最终的结论暂时还无法得出。”

沈逸微微咬着后槽牙:“到底是谁这么做?”

刑闵抱着手臂:“你难道不觉得我们昨晚都睡得太熟了吗?”

给他这么一说,褚青蘅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向来深睡眠很少,昨夜曾惊醒过一次,却又立刻沉沉入睡,这根本不合常理。

他们回到山洞,刑闵又检查了他们的饮用水瓶,很容易便在每个瓶子上都找到了一个极细小的针孔。他看了沈逸一眼,又问:“我看你的大舅舅随身带着一个包,可否让我看一下里面的东西?”

沈逸拿过那只尼龙包,把里面的物件都倒了出来。刑闵坐在那里,一件件仔细检查过来,忽然又问:“你大舅舅带着的这个背包是有防水涂料的?”

沈逸点点

头:“因为他老人家喜欢钓鱼,这样把水箱放进包里,即使把水从里面摇晃出来,也不会弄脏车子后备箱。”

刑闵拿起一个白se的小y瓶:“他夜里有失眠症状?所以随身带着安眠y?”

“是。”

“那么你大舅舅在身t上是否有什么重大疾病?比如y物严重过敏之类的?”

“他的身t倒是一向很好,就连感冒这种小mao病都很少。”沈逸把脸埋在手掌心里,有些痛苦地说,“如果不是我非要带着他们参加这次游lún旅……”

刑闵安w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在原地缓慢地踱步,隔了p刻又对褚青蘅道:“把那边j个年轻人叫醒吧。”

褚青蘅点点头应了,走过去把人一一推醒过来,他们还是一副睡眼蒙眬不清楚状态的样子。她看了看扔在地上的饮用水瓶,因为淡水资源太稀少,他们都是控制着水分摄入量。褚青蘅以前在培训的时候受过这类训练,一天多下来,一瓶水不过喝了三分之一,而这四个年轻人已经把所有的饮用水都喝完了。

她思忖着,如果饮用水瓶里面被注s进了安眠y,正因为她喝得最少,才会半夜里惊醒过来。可是那个杀了两位老人家的人会是谁?她忍不住回头看了沈逸一眼,又听刑闵问道:“如果你的四位舅舅都过世了,可有人继承他们的财产?”

沈逸捏了捏鼻梁骨,缓缓道:“二舅和四舅很可能已经葬身在海里,他们膝下并无子nv,应该是由大舅和三舅继承。大舅和三舅都是有自己的子nv,所以按照法律应该是他们的子nv继承财产。”

“他们可有立过遗嘱?”

“没有,老人家本来就忌讳这些,怎么可能会立遗嘱?”他愣了三秒钟,又道,“不过我不是很清楚,也许有吧,只是我不知道而已。”s1;

那么,这里根本没有人有动机杀死这两位老人家。

褚青蘅摇摇头,从登上这艘东太平洋号开始,怪事层出不穷,死亡也接连发生,她有一种直觉,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其中的联系又是什么?

正当她苦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看见吴祎声跑进来,激动得脸se发白,连音tiáo都变了:“救援、救援的船到了——”

当褚青蘅登上救援船的时候,看着那座渐渐远离视线的孤岛,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若要计算一下时间,他们被困孤岛尚且不足四十八小时,从东太平洋号失事开始算,也不到六十个小时。

“我们收到东太平洋号上发出的求救信号,那个发信号的人十分专业,jīng确标明了坐标点,不然也不会这样快就发现你们。”船老大挥了挥手,“你们也有两天没有进水和食物了吧?快来好好吃一顿。”

船上的食物非常简单,跟东太平洋号上的自然无法同日而语,仅仅是一锅海鱼的火锅,腾腾地冒着热气。船老大又拿出两瓶二锅头来:“来,多少喝一口去去寒气。”

刑闵也不客气,直接接过瓶子喝了一口。

船老大笑道:“刑警官真是爽快。”

褚青蘅忙问:“除了我们j个,还有别的人生还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具t情况,我只是负责在这附近搜索,在失事地点救援的是别人。不过我听说有位受了伤的小姐被救了起来,她被捞上来以后送去离港口最近的医院,从伤口里取出了好j块碎玻璃。”

吴祎声道:“是苏葵,她原来没事!”

褚青蘅瞥了他一眼,他因为情绪波动而脸上微微泛红,倒像是真心为苏葵脱险这件事高兴。

刑闵问:“船上的黑匣子找到没有?”

“这个倒没有,这附近暗流太多,黑匣子可能已经被水流冲走,没有这么快能够找到。”

褚青蘅不由得想到,如果黑匣子找不到,恐怕就不会有人知道那日东太平洋号失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也许知道事情真相的萧九韶和凌局长,目前还是下落不明,如果他们遇难——她顿了顿,无法再往下想。

她深呼吸了j次,强迫自己脱离感情进入理智的思考状态:如果他们也遇难了,那么当日的情形就再无知晓者。而这个寄予了一切希望的黑匣子,是否真的能够解开当日所有的疑团?游lún爆炸之后,暗花又去了哪里,如果他安然逃离,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都可能没有人会知道了。

下了船,第一件事还是回局里做笔录。褚青蘅知道这是正规程序,还是忍不住跟别人一样有怨怼之情,只是她只能腹诽而无法当着刑闵的面说出口罢了。

给她做笔录的是秦晋,碍于有录像监控,他也只能朝她眨眨眼睛,咳嗽j声就中规中矩地开始问询。

出了笔录室,秦晋笑嘻嘻地看着她:“你这样子看上去还真的挺残的。”

且不说她被迫跳海游泳,就说这两日风餐露宿,还要样子漂亮,那得是怎样的大美nv?她向来有自知之明,她只是比较擅长自我修饰而已:“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还?”

他们并肩走了一段路,忽见刑闵匆匆而来,见到褚青蘅点了下头:“你再跟我来一下。”

褚青蘅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是。”

刑闵走进办公室里间,关上门,双手合十支着下巴,平静地开口:“刚才法医那边出了一个结果,沈逸的大舅舅身t里还有残留的mao地h素。”

褚青蘅惊讶了一下:“是注s吗?”

“目前还没有找到注s针孔,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这个情况是不是反常?”

“如果他有心脏病的话,这就说得通了。mao地h是治疗一些心脏疾病的常用y,心脏病人f食mao地h是很正常的举动,可是如果他患的是高血压x心脏病,那就有致命作用了。”

“我刚才找人去查了他的t检记录,很快就会出结果。”刑闵道,“你觉得,他是哪一种心脏病?”

这个答案,恐怕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褚青蘅不由得想,那个凶手果然是下手十分巧妙,正因为沈逸的大舅舅有心脏病,他才选择了注s或者让他饮用mao地h素,mao地h本身就是治疗一般心脏病的常用y。而同时,沈逸的大舅舅的心脏病种类,却是导致一旦f用mao地h素就会致命的特殊情况。他的t检报告恐怕一般也不会表明是哪一种心脏病,就算现在检查出他的t内有mao地h素的存在,也不能说明什么。

隔了p刻,电话铃响,刑闵接起电话听了一阵,就简短地回答:“好,我知道了。”他放下电话,道,“沈逸的大舅舅的确患有心脏病,却没有具t种类的记录。”

褚青蘅点了点头,等着他发号施令。

刑闵犹豫p刻,又道:“你现在回去休息,晚上回来加个班,把解剖报告赶出来。其他的人继续在警局待足四十八个小时。”

刑闵算是对她特殊对待、开一面了。

褚青蘅回去洗了个澡,j乎是一沾到被单就睡着了,最后还是被设定好的闹钟吵醒。这个时间刚刚四点,趁着晚高峰还没开始的时候赶回局里,不会在路上耽搁太久的时间。她出门的时候撞见陈姨,简单地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回去加班”,就直接按了电梯间的关闭按钮。陈姨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在外面唠叨:“你这个时间点还要去哪里?”

她回到局里,在电梯里又碰见了去食堂打饭的莫雅歌。她还没发问,莫雅歌就抱怨开了:“这都快四天了,可是凌局和萧九韶他们还是没有消息,虽然救援队还在继续搜索,可是现在都超过最佳救援时间了。”

“我今天要赶一份报表,晚点再去问问刑队,如果有消息了就给你打电话。”

莫雅歌侧过脸看着她:“你很奇怪,倒是一点都不难过哈?”

褚青蘅毫不回避地看着她,电梯到了食堂那一层,j乎所有人都走出去了,只剩下她们。她重新按了楼层,电梯门合上,金属门映照出她们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如果光是难过就会有用的话,我自然会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的程度。”

莫雅歌愣了一下:“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褚青蘅苦笑道:“如果他有对你说过我的一点s事,你自然应该知道,我本身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即使后来我的心理疗程还算成功,我的情绪反应也是异于常人的。”

莫雅歌忙不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电梯门再次打开,褚青蘅踏出电梯一步,回过身道:“我想,应该对他有点信心,他既然总是被人说是奇迹,这一次我们就等着奇迹出现吧。”

其实她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超过了最佳救援时间,本身生还的可能x就开始无限降低。

她熬了个通宵,把刑闵想要的结果证实了,沈逸的大舅舅果然患有肺源x心脏病,mao地h素对他来说j乎是致命的。她在尸t上仔细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有针孔注s的情况,估计是口f摄入的。

刑闵看完结论,揉着太yx道:“我之前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那天你说听到沈逸的大舅舅和三舅舅为了财产问题争吵,沈逸的大舅舅患有心脏疾病,忌fmao地h。他的三舅舅很容易就往里面挤了mao地h的汁y,在那个岛上,这类植物本身就可以就地取材。然而恰好同一天,沈逸的大舅舅也起了同样的心思,他在每个人的水瓶里都注s了安眠y,趁着众人都陷入深睡眠的时候,撬开对方的嘴让他吃了有毒的穀类植物,这就是你之前说曾看见一个人掐着另一个人的脖子。”

“正因为你的水摄入量最少,才会中途惊醒,刚好看到这一幕。而沈逸的三舅舅也惊醒过来,他推开对方就往外跑。危险的时刻,人总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然后他跑到海岸边的时候,就四肢痉挛僵y。如果不是我们都喝了混有安眠y的水,也不会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他这么说,的确是找不到其中的破绽和漏洞,而各种间接证据也的确是指向了这个结论是基本正确的。

褚青蘅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刑队,那苏葵在游lún上被刺伤这件事是否有了结果?”

刑闵道:“之前我给医院打了电话,苏小姐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她不愿意为这个伤人事件作出任何证词,也提出不想再追究这件事,恐怕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可是这是刑事案,不是民事案,不是她说不追究就可以不追究下去的。”

“话虽如此,可是当事人不愿意配合,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件事恐怕会成为悬案。”刑闵话锋一转,“凌局长他们的下落还没有明朗,游lún上的黑匣子也不知去向,打捞人员已经下水过j次,都没有发现。”

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难道东太平洋号失事的事件都将成为悬念吗?

褚青蘅默默地收拾好文件夹,站起身道:“刑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待她走到门口,才听见刑闵在她身后道:“你要是明天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再放一天假,我看你的假期应该还没有用完。”

“谢谢刑队。”

褚青蘅走出办

公室,走廊上一p昏暗,她想开灯,可又怕突如其来的灯光。她走到地下车库,又从包里翻出刚在附近的店里新买的手机——那个店员都认识她了,看她选了之前买过的那款,有点惊讶地笑:“我可不可以多问一句,你要买这么多一样的手机做什么?”

褚青蘅记得自己的回答是:“因为我工作x质很特殊,工作需要。”

店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那店员知道了些什么。

她给莫雅歌发了条短信:“我刚刚从刑队办公室出来,他说还没有任何消息。”莫雅歌居然这个时候都没睡,立刻给她回拨了电话:“小蘅,我就住在这附近,你在前面那个路口等我,我来接你。”

褚青蘅第一反应是,这么晚了看这个架势她还要拉着她继续彻夜长谈,明天上班怎么还有jīng神。随即又嘲笑自己的想法太奇怪,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休息时间是否足够上班还有jīng神。

她在路口的7-11顺便买了饭团和薄荷糖,结账完出来就看见莫雅歌轻快地跑过来,左顾右盼一阵便看到了她。

莫雅歌抬手挽住她的手:“我之前语气不太好,我不该这样质疑你,虽然萧九韶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但是感情是你们两人的事,根本没有我说话的余地。”

褚青蘅摇摇头:“关心则乱,你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她不想再提这件事,便巧妙地转移话题:“你说,我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

莫雅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笑眯眯地回答:“是啊,我想他最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吧,就是比当年喜欢肖玥还要喜欢的那种。”

褚青蘅沉默一下,道:“是吗?”s1;

还好莫雅歌的属x是话唠,一开腔就忘记看旁边人的脸se:“你不相信吗?老实说我开始也很怀疑,不过看到他那j天心情都特别好,整个人都和谐了……”

褚青蘅长长叹了口气,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

救援的队伍还在扩大搜索范围,到今日离游lún失事j乎已经过去七天,剩下的失踪人员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遇难。然而这样的大事,却y被压了下去,只是在晚间新闻和报纸上不大的版面提了提这起事件。而谢氏的g票受到牵连,在三天内狂泻,连续跌停。

今日一早,孤岛上获得救援的j个人都恢复自由身。

褚青蘅送沈逸去车站,他脸se憔悴,原本漂亮的淡褐sep肤毫无血se。褚青蘅把车停在接送站的停车点上,转头看他:“我就不进去送你了,这里停车不方便。”

沈逸朝她伸出手来:“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以后还有机会你可以来我这边玩。”

褚青蘅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指,刚想松开,又被他反手握紧了。沈逸侧过头,挑起眉mao看着她:“你这个反应像是要尽快把我送走。”

褚青蘅微微一笑:“何以见得?”

“直觉。”

“我还真不太相信直觉。”

“我还直觉你跟那位tiáo酒师关系匪浅。”

“你的直觉真特别。”

沈逸答非所问:“我想邀请你成为我画中的nv主角,不知道你是否会答应。”他沉yp刻,又道,“不必这么快回答,等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没有人能说,他一定会和某个人天长地久,因为感情都是有保质期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不好再东拉西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会考虑的。”

沈逸拉开车门,朝她挥了挥手,便朝候车大厅走去。

褚青蘅心情不佳,也不着急直接回局里,便随便开了一条街,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她想起出发的时候是多么自信能够从那些游客中找出暗花本人,她看过他所有记录在册的档案,常常在心里模拟着他的心思,却连战斗的机会都没有便失败了。而凌局长这次的计划,在船上的j个jīng英,除了提前bào露身份的刑闵,全部都下落不明,生还希望渺茫。

她甚至想,其实跟他们比起来,她更觉得自己悲哀。她想起沈逸说过的那句话:“死亡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而死亡也是最值得欢欣的事。”这个时候,能够幸存下来而无能为力的自己才是最可悲的。

她走了一段路,忽然看见一家外墙装饰成暖setiáo的小西餐店,便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店长是一位面貌秀美的nv子,她围着碎花围裙,长长的黑发扎成马尾,笑容美好。

褚青蘅看了看她,觉得面善,便朝她笑了一下,接过菜单点了一个套餐。

店主在倒水的时候,又端来了一块芝士蛋糕:“我请你吃。”

褚青蘅抬头看着她:“……为什么?”她自认不是那种把一切都挂在脸上的人,难道她此刻的脸se真有那么难看?

她笑起来:“嗯,你看上去有点低血糖。”

褚青蘅也跟着笑了笑,越看就越觉得她眼熟,正好看见台子上摆着一本画本,就随口问:“你在画素描?”褚青蘅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画册,翻到第一页,竟是画着四格漫画,主人公有一张软软的包子脸。而右下角的签字更是眼熟,用的是变形的字t,像是一朵倒扣的百合花,“肖玥……这是你的名字?”

她有点害羞地笑了笑:“你眼力真好,一下子就看出这两个字。”

褚青蘅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她很眼熟了,因为她们其实也算有一面之缘,就在那件连环分尸案里,她甚至还看过她的证件,上面的大头照拍得好像严肃的教导主任。

褚青蘅往后翻了j页,都是些小漫画,她的画风很可ai,她翻到最后一页,却是一幅人物肖像。

她顿了顿,抬起头对肖玥微笑:“这个人我认识。”

肖玥吃了一惊,一下子涨红了脸:“是、是吗?可能只是长得像吧?”

褚青蘅支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是吗,可是我现在觉得我也曾见过你。”她把那天见面的场景描绘了一下,肖玥更是惊讶,最后笑道:“原来这么巧。”

肖玥指了指素描画像,问:“他最近还好吗?”

这一问可难倒了褚青蘅,她真的不知道应该照实说还是编一个善意的谎言。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这一切实在不需要再多一个人承担:“虽然我们是同事,但我跟他不熟,不怎么清楚他的近况。”

“那也是,他并不是一个很好接近的人。”肖玥抬起手,摩挲着颈上的项链,那是用一根细银链串起来的银se指环,样子很朴素,跟萧九韶手上的银戒是一个款式的。

褚青蘅道:“我记得他有一个一样的戒指。”

肖玥松开手,慢悠悠地说:“其实我跟他认识有十年了吧,他有没有说过他是十六岁就读大学的?”

其实萧九韶倒是没有拿这件事做过文章,不过他简历里的细节还是被他们八卦了个遍。褚青蘅配合地摇摇头:“没听过。”

“嗯,我跟他高中时候是同班同学,他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当然这点看不出来。他每天都一副很冷漠的样子,看上去就不太好相处。”肖玥微微笑道,“我坐在他的前座,一坐就是三年,直到有一次,我偷偷画他的q版画像,被他看到了。”

褚青蘅拿起叉子,咬了一口芝士蛋糕:“你做的蛋糕真好吃——后来他一定是向你表白了?”她突然听到这么纯情的故事,都不由得觉得自己都要纯情起来了。像萧九韶这样的,长相俊美却x格古怪,又是学霸,只有在学生时期才会异常受欢迎,到了社会绝对不如谢允羸那样吃得开——不管是心理多强大的nv人,也不会自讨苦吃主动凑上去被他拒绝,叶微就是个绝好的例子。

肖玥摇摇头:“不是的,是我向他表白,在高考前三天。只是让我很吃惊的是,他竟然答应了,我都不知道那三天我是怎么过的,甚至到了考场里脑子都是一p空白。”她低垂下睫mao,眼眶微微泛红,“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像拉锯一样,僵持不动。那次遇到他查案,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褚青蘅默默地拿起水杯,j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

肖玥抬起睫mao,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他说,他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褚青蘅抚摸着杯子,从来没有谁流泪像肖玥一样给她震撼的感觉,她只觉得喉咙发紧:“我以为萧九韶就是那种跟工作结婚了的工作狂人。”

肖玥带着泪笑了:“我问他,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他说那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明明很笨却要表现得很聪明。”

褚青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原本觉得萧九韶的x格就很怪异了,结果他反过来觉得她奇怪。她真不知道在他眼里除了暗花,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智商正常的人。

“他说,但是,跟她在一起,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褚青蘅出了那个暖setiáo小店,又走回停车位。

她拉开车门,终于还是忍不住做了一个粗鲁的举动,一脚踹在车门上,报警器立刻响个不停,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朝她看去。

褚青蘅脸se不变,坐进去发动车子。

她只觉得满心愤懑无法宣泄,萧九韶真够狠的,直接把她计划好或者还来不及计划的后路全部堵死。哪怕她是跟谢允羸游戏花丛的心情一样,也得仔细掂量一下。

她趴在方向盘上,拿出手机来给萧九韶发了一个信息,她知道这次任务肯定是不能带通信工具的,他的手机应该还没有葬身海底,但这个信息也有可能一辈子不会被回复:“我认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到了第十日,原本以搜索生还者为主的大搜索,开始转变为寻找东太平洋号的黑匣子。官方虽未宣布失踪者已经遇难的消息,但是结果已经明白地摆在眼前。

而在海上搜索一无所获的时候,局里的内部邮箱都收到了一封地址全都是乱m的邮件:“很荣幸同凌局长见了面。但是很可惜的是,即使你们的计划再完美,对我来说也只是不堪一击的笑话。这j日我过得十分愉快。”落款依然是黑se的c花标志。

刑闵立刻让警去查找该邮件的i所在地,结果只是一个代理i。破解了那个电子邮箱的密m后,发件箱里也只有这一封邮件,还是设定了时间定时发送的。

褚青蘅在十分钟后又收到了另一封邮件,大p空白和回车键之后,只有一句话:hey eetie,你太让我失望了。她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差点就把显示器给砸了。

在经历了东太平洋号失事以后,暗花竟然幸存下来,还发来了邮件,她甚至都能看到他打字时候那嚣张得意的模样。

她正要去找刑队给他这封邮件,虽然她相信暗花不会留下任何破绽给他们,但是多少有点线索也好,刚走到门口,就见莫雅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红红的:“有……有好消息!”褚青蘅的办公室楼层高,她等不及电梯便直接从安全通道跑上来,“救援队找到了萧九韶,已经送去了离港口最近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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