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种修养
姜海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道：“……好。”
“你愿意留下来？”秦鹤生轻轻地笑了起来。
姜海晏挑了挑眉：“只要你现在让你的手下撤回来，我就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去其他小世界。”
“好。”秦鹤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尊主！”
秦墨秀瞪圆了眼睛，她完全不敢相信尊主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姜海晏的要求，她完全不敢相信尊主居然愿意为了一个姜海晏放弃那么多手下！
在尊主心里，这家伙一个人居然能抵得上那么多人？
“墨秀，退下。”
秦鹤生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
秦墨秀不甘地咬牙切齿，却只能再一次狠狠地瞪了姜海晏一眼，然后闭上了嘴巴。
“那你现在就让他们撤退。”姜海晏面无表情地说。
秦鹤生微微一笑，然后他缓缓地掏出了一个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
姜海晏：“……”
一个大魔头居然在战场上打电话，这画风不对啊！
挂断电话之后，秦鹤生向姜海晏微笑示意：“我已经让他们停手了。”
姜海晏挑了挑眉，十分怀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秦鹤生的笑容似乎有些受伤。
姜海晏十分耿直地点了点头：“我就是信不过你。”
“你跟着我去看看，眼见为实，”秦鹤生勾了勾唇角，朝姜海晏伸出了一只手，“来我这里……海晏。”
姜海晏看着秦鹤生伸出来的手，不由犹豫了片刻。
“过来。”秦鹤生并不催促姜海晏，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姜海晏垂下眼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牵着山羊精，缓缓地朝着秦鹤生走了过去。
看着姜海晏走了过来，秦鹤生勾了勾唇角，他伸手想要去牵姜海晏的手，但下一刻，姜海晏却身形一晃，闪开了。
秦鹤生看着自己停顿在半空中的手，低声笑了笑，然后他缓缓地收回了手。
他用了一个传送符，下一刻，他们就出现在了昆仑山脚下。
当戴雄茂和沈河清看到姜海晏和秦鹤生同时出现时不由都有些惊讶，沈河清皱着眉看着姜海晏和秦鹤生之间的距离，眸色一沉。
“……怎么回事？”戴雄茂十分惊讶。
秦鹤生微微一笑：“我刚才已经下令让所有魔修立即停手了。”
“什么？为什么？”戴雄茂瞪大了一双小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这个大魔头居然忽然停手了，在这正魔大战即将爆发关头，临渊堂堂一个魔尊的态度竟如同儿戏一般？
沈河清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完全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上一刻他们明明分分钟就要和对面那群魔修开打了，怎么下一刻对方阵营的*oss忽然就跳出来喊停了？
秦鹤生微微一笑：“……只要你们肯借传送阵一用，让我们所有人通过传送阵前往其他小世界，我就让所有人立即停手。”
“我们离开之后，你们也就可以从这里离开了。”
传送阵？！
原来临渊打的主意居然是这个！
这群魔修居然盯上了修真界辛辛苦苦研究了几十年的传送阵！
……不过这件事仔细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年来修真界灵气日渐稀薄，就算那群魔修不在乎灵气什么时候会枯竭，也不在乎灵气枯竭之后会产生什么后果，现在也肯定感受到了灵气稀薄对他们修炼上产生的阻力，魔修在修炼上走的是邪门歪道的捷径，在修炼速度上比一般修真者快多了，但在灵气稀薄的大环境下，他们的修炼速度肯定大不如前了。
更何况，就算那群鼠目寸光的魔修不会从长远的角度去考虑灵气枯竭的后果，但临渊身为这群魔修的领袖不可能不去考虑。
通过传送阵离开这个灵气稀薄的小世界，前往其他灵气充沛的小世界，修真界的人能够想到，临渊又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戴雄茂当然不奇怪这群魔修到底怎么会知道修真界在研究传送阵，毕竟之前那群魔修攻入联盟总部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那个巨大的传送阵，一般的传送阵再大也不过是那种大门派中发生灭门灾难时能将整个门派的人送走的传送阵，而修真界所有门派之中最大的传送阵就在昆仑宗，临渊以前亲眼见过昆仑宗那个传送阵，但联盟秘境这个传送阵却比昆仑宗的门派传送阵还大，甚至能容纳下修真界所有人，一个能够传送整个修真界所有人传送阵，只要动动脑筋肯定就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让一整个修真界选择转移离开？
修真界千辛万苦地研究了几十年的传送阵，却还是不敢确定这个传送阵是不是真的能把他们从这个小世界送到其他小世界去，怎么这群魔修就这么胆大包天呢？
戴雄茂冷冷地看着一脸微笑的临渊，实际上他并不在乎这群魔修是不是掠夺了他们的劳动成果，毕竟现在连他们都还不敢确定这个传送阵稳不稳定，如果有人愿意为他们做小白鼠他还求之不得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这群魔修离开了这个小世界，即将爆发的正魔大战就不会爆发了，虽然临渊带走的不一定是所有魔修，也许还有零星几个魔修留了下来，但没了临渊这个大魔头和那群魔修的主力部队，剩下几个魔修又能成什么气候？以后的事谁也不干保证，但至少接下来几百年，修真界应该都能保持和平，再无大战了。
秦鹤生显然知道戴雄茂在心里盘算什么，他始终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并不开口催促，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很清楚，这个买卖对这群修真界的人来说，无论怎么看都是相当划算的。
就在戴雄茂带头的修真界众人与秦鹤生带头的众魔修沉默地对峙时，一个人忽然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沈河清看着站在秦鹤生旁边的姜海晏，淡淡道：“……过来，海晏。”
姜海晏朝沈河清眨了眨眼睛，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乖乖听话地回到沈河清的身边。
沈河清看着仿佛无动于衷的姜海晏，微微皱眉，又说了一遍：“过来，海晏。”
姜海晏又眨了眨眼睛，还是没动。
就在此时，秦鹤生终于微笑着开口了：“他不会过来了，他要和我一起。”
沈河清顿时脸色微变：“和你一起……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秦鹤生微微一笑，“他要和我一起，去其他小世界。”
戴雄茂大惊：“他要和你一起去其他小世界？”这家伙疯了吗？传送阵还不稳定，这家伙居然就敢用传送阵了，而且还是跟着这群魔修去？这算个什么事？临阵倒戈？战场之上当众转投敌营？
戴雄茂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沈河清，而沈河清也看向了姜海晏，眉头紧皱：“他说的是真的吗？”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沈河清深深地皱着眉，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他说的是真的吗？”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还是没说话。
“你真的要跟他走？”
沈河清看着姜海晏，冷冷地问。
姜海晏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秦鹤生一脸微笑：“他自然要跟我走，这个小世界的灵气快要枯竭了，还留在这个小世界干什么？不如跟我离开，另寻出路。”
“我不信。”
沈河清顿了一下，冷冷道。
他忽然向前一步，伸手去抓姜海晏的手。
“回来，海晏。”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躲开了沈河清的手。
沈河清还来不及抓住姜海晏一片衣角，伸出的手就抓了个空。
秦鹤生轻笑了一声，伸手一拽，将姜海晏拉到身后：“他自然要跟我走，如果他不跟我走，他就要死了。”
沈河清顿时浑身一僵，本来想要继续去抓姜海晏的手不由停顿在了半空中。
“他快要死了，只有我才能为他续命，”秦鹤生勾唇笑道，“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他留下来，留在你的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沈河清彻底僵住了，片刻之后，他垂下了眼帘，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
“只有跟我离开，他还有一线生机。”
秦鹤生微微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沈河清的手一顿，终于缓缓地垂了下去。
下一刻，他抬起眼来，深深地看了姜海晏一眼，许久之后，他缓缓地转过身去。
“……你们走吧。”
修真界众人依然一脸茫然，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不由茫然地看向了戴雄茂，戴雄茂摸了摸后脑勺，最后也只能看向沈河清。
戴雄茂十分犹豫，他私心里，自然也是希望这群魔修能够滚得远远的，滚得越远越好，能够滚出他们这个小世界当然是最好的，如果这群魔修要离开这个小世界，他当然是要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不是他贪生怕死，一旦正魔大战爆发，修真界指不定要有多少伤亡，最糟糕的是他们有可能暴露在凡人的眼皮底下，毕竟如今凡人的各种科技那么发达，一旦大战爆发，可不像一千年前那么好遮掩了。
但这群魔修却要带上姜海晏一起走……
沈河清垂着眼帘，淡淡道：“让他们走吧。”
秦鹤生带着那群魔修和姜海晏一起走了。
那群魔修一走，原本偌大的昆仑宗就只剩下他们这群修真界的人了。
修真界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刚才都已经抄起家伙准备开打了，结果打都还没开始打……忽然就不用打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仗还没开始打呢，那群魔修就跑路了？
戴雄茂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伸手拍了拍沈河清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也许他有什么苦衷……”
沈河清垂着眼帘，半晌没有说话。
戴雄茂见证，还想再劝几句，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发现沈河清垂下的手流血了。
原来是沈河清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因为过于用力，他的指尖完全陷入了手心的肉里，渗出了一丝丝鲜红的血液。
戴雄茂愣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拍了拍沈河清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姜海晏忽然打了个喷嚏，一阵心悸。
“怎么了？”一旁的秦鹤生微微一笑，关心起了姜海晏，“感冒了？”
姜海晏揉了揉鼻子，闷闷地说：“我可是凶兽饕餮，怎么可能轻易感冒……”
秦鹤生似乎才想起这回事，不由无奈笑道：“我怎么老是忘记这件事呢，以前也是这样，大概是关心则乱吧。”
姜海晏顿时一愣，以前那个人的确经常干出这样的事……
他看了秦鹤生一眼，心下有些复杂。
秦鹤生顿了顿，苦笑起来：“……我怎么又搞混了我和那个人的记忆，我的脑海里经常会浮现一些突如其来的片段，我老是分不清那到底是我的记忆，还是那个人的记忆。”
“就像我经常分不清，我到底是我……还是他一样。”
姜海晏垂下眼帘，笑了笑：“是这样吗……”
“不过没关系，”秦鹤生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是一样的，从今天开始，你把我当成他就行了。”
“既然我带着他的记忆，我会替他好好活下去……”
姜海晏沉默一会儿，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嗯。”
他们已经来到了秘境的传送阵前。
果然就像秦鹤生刚才说的那样，所有魔修都在收到他的命令之后停手了，纷纷汇聚到了那个巨大的传送阵前，一脸贪婪而饥渴地看着那个巨大的传送阵。
姜海晏也终于看到了秦鹤生手下除了秦墨秀之外的三个副手，他暗暗查看了一下这三个魔修的实力，结果发现这三个魔修的修为实力比秦墨秀强多了。
“尊主！”
“尊主！”
“尊主！”
那三个副手上前向秦鹤生行礼之后，一个足有两三米高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把目光转向了姜海晏，目光相当不善：“尊主，这家伙不是修真界的吗？为什么要带他过来！”
之前秦鹤生下令不许随意发动偷袭，不许伤害这个人的时候，他们心里就多有不满了，他们和修真界一向势不两立，自从一千年前的那一场正魔大战之后，修真界便仗着他们魔修群龙无首乱如散沙，一直打压他们，让他们这一千年都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有了个魔尊，他们满以为他们就能在魔尊的带领下反攻修真界，将修真界那群自诩正道的伪君子踩在脚下，哪知现在竟如此憋屈！
“闭嘴！你怎么能对尊主如此放肆？”秦墨秀大怒。
那个彪形大汉横了秦墨秀一眼，显然并不太把她放在眼里，不过秦墨秀可是秦鹤生最得宠的副手，而现在秦鹤生还在这里，他只能哼了一声，退下一步。
秦鹤生微微一笑：“他会和我们一起去其他小世界。”
“他？凭什么？”那个彪形大汉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姜海晏，从鼻孔里发出了不屑的质疑，“我可感受不到他有什么实力！”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我是文职人员。”
从秦鹤生和那个彪形大汉的对话之中，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秦鹤生会不信任这群家伙了，这群家伙显然完全不像秦墨秀那样对秦鹤生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虽然从表面上看还是听命于秦鹤生的，但也仅仅只是因为秦鹤生现在的实力强于他们而已，一旦到了其他的小世界，未来便不可测了，如果他们遇到了实力更强大的家伙，这群家伙恐怕会立刻临阵倒戈另抱大腿吧？毕竟在魔修的字典里，可没有忠心这两个字，与其带一群实力强大却随时有可能叛变的手下走，还不如带实力没那么强大却忠心耿耿的手下走。
“文职人员？难道你是军师吗？”那个彪形大汉转头看向了他身旁一个长相儒雅的男人，“可我们明明已经有军师了啊！”
那个长相儒雅的男人竟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睛迅速地打量起了姜海晏，随后他微微一笑，朝姜海晏打了个招呼：“你好。”
“智囊这种东西，总是不嫌多的嘛！”姜海晏笑眯眯地回打了个一个招呼，很快便将秦鹤生手下四个副手通通打量了一遍，首先是那个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恐怕是个负责冲锋陷阵的打手，那个戴着眼镜的儒雅男人应该就像那大汉说的一样，是个负责出谋划策的军师，剩下那个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
而且最重要的是……
梦貘去哪里了？
就在姜海晏好奇地打量着最后那个神秘的家伙时，秦鹤生在一旁微笑着说道：“好了，打招呼这种事以后再慢慢来，现在先开启传送阵吧。”
“等等！尊主！”彪形大汉忽然开口了，“我们就这样走了吗？那群修真界的伪君子现在全都在这里！我们不先杀光了他们再走吗？”
“没错，尊主，”那个长相儒雅的男人也开口了，不过他却是看向了秦墨秀，缓缓说道，“灭了墨秀全族的人可能就藏在那群人之中，我们把那人找出来杀死之后，再走也不迟。”
秦墨秀听到灭了她全族的人可能就藏在那群人之中那句话时，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不过她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斥道：“闭嘴！你们竟敢违背尊主的命令！好大的胆子！”虽然刚才她亲耳听到尊主说不想带其他人走，但在一开始的错愕之后，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那应该只是尊主用来麻痹姜海晏的话，尊主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而放弃那么多手下！
她一定要让他们所有人都能跟着尊主离开这里，所有人一起去其他小世界！
“时间又不紧张，为什么要那么急？”彪形大汉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你竟敢怀疑尊主！”秦墨秀大怒。
“我们没有怀疑尊主的意思，只是我们与修真界势不两立，如今修真界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儒雅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这可有点说不过去。”
姜海晏摸着下巴，好奇地围观着事态的发展，这群魔修难不成是要闹内讧吗？
秦鹤生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微笑着开口了：“你们若是不服气，大可以出去大杀特杀，不过……之前赛公输计算过这个传送阵最佳传送时机，得出的结论就是此时此刻，若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那两人立刻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那个神秘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闷声道：“的确如此。”
“竟有这种事！”彪形大汉大惊，“如果错过了最佳时机有可能会怎么样？”
“阵毁人亡。”神秘人闷声道。
“那我们赶紧启动传送阵吧！”彪形大汉急切道，他虽然很想杀光那群修真界的人，但现在显然是传送阵的事更要紧，这些年来修真界的灵气日渐稀薄，怕是迟早有一天会枯竭而尽，他可不想留在这个灵气枯竭的小世界陪那群修真界的人一起死呢！
神秘人点了点头，他向前一步，在袖子里掐起了法诀。
下一刻，原地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夺灵阵。
姜海晏顿时一惊，这个夺灵阵居然比之前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夺灵阵都要巨大，不过比起之前那些夺灵阵，这个夺灵阵显然很不一样，很快他便察觉到了异样，这个夺灵阵并不像之前那些夺灵阵那样疯狂地掠夺四周生机，反而开始向外释放灵气。
姜海晏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神秘人，就是帮那群魔修制造发明了那么多奇怪的法宝法器并且不断改进夺灵阵的人！
渐渐地，在这个巨型夺灵阵中央，无数疯狂涌出的磅礴灵气缓缓汇聚到了一起，一株通体透明以灵气构成的巨大花苞生长而成了。
这是一朵晶莹剔透，却美丽妖艳的灵气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