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八章 我在嫖客名单上见过你
随着天子与孙朗的先后现身，由朝议争端引发的太庙事件正式告一段落，神策上将军正式登上帝国的政治舞台。
同时也意味着着从铜雀台兵变到圣剑择主的一系列前奏宣告落幕，一场注定波澜壮阔的朝堂大争正式开始。
事起两年前的大荒山终战，失踪的战帅隐藏在破朔迷离的历史谜团中，而今这位极富争议的当世名将如今堂皇回朝，即将带着人人皆知而人人讳莫如深的动机，搅动风雨。
在太庙阶前，群臣之首，上将军对陛下拱手而拜。
正所谓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威福莫比。
此乃古往今来的权臣之标配。
这样的行为就比较令人玩味了。
虽说孙朗当年官至天下兵马大元帅，如今也是位高权重、比拟天策的神策上将，身为朝堂第一等重臣，确实有在非重大场合不必行大礼的特权，以此显示朝廷照顾老同志老领导的拳拳心意。
但问题是，那他妈得皇帝开口赐你不跪啊，你不能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啊，而且还是在公共场合尤其是太庙这种象征意义与政治意义并存的地方第一次参见皇帝，你这么做好不给面子的。
所以说，政治无小事，当你的级别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在公共场合中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态都会被解读为重大的政治讯号，比如说今日太庙之前孙朗的行为已经堪称跋扈，表达了其想与天子分庭抗礼的殷切希望。
但没关系，因为孙朗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就算他表现得再乖巧，当事人和广大吃瓜群众都不会觉得他是个爱国忠君的封建主义好青年。
皇帝见状，眯起了眼睛。
就礼仪而说，孙朗现在的行为动作中至少有三处称得上是“不敬”。
他看孙朗很不顺眼，将其视作追寻天道的最大阻碍，恨不得让孙朗立死当场，但他做不到，他是皇帝，他也得遵守游戏规则，朝堂的游戏规则就是，在尘埃落定之前，皇帝不能下场屌重臣。
否则很容易让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没关系，政治的好处在于，一旦你处于那个位置，就有无数聪明人和不聪明的人愿意为你前驱，替你做你想做但不方便做的事情。
他微笑道：“众卿平身。”
群臣相谢起身，随即，最聪明的人就按捺不住地跳了出来。
“君前不拜，临太庙而无礼，此乃不敬之罪，臣请治孙朗之罪！”
空气突然安静。
孙朗眯起了眼睛，对着皇帝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瞌睡的陛下刚等到称心的臣子送来了枕头，看到孙朗的笑容之后，心里不禁打了个突，他心中暗叫不好，可孙朗已经转身回看。
此时孙朗站在最前面，而群臣已经起身，听到有人当场攻讦新晋的神策上将，各自精神一振，准备去看上将军的反应和应对，结果抬头一看，就瞅到了孙朗的姚明之笑，在未曾接受过亚细亚三巨头之笑容洗礼的异界土著看来，此时此刻，上将军的笑颜是如此魔性。
连带着跳出来怒斥权臣跋扈的直谏之臣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咬牙挺胸，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忠直模样。
可惜飞扬跋扈的上将军并没有立刻展开对他的迫害，反而露出了狐疑之色，孙朗顺手撞了撞旁边的人：“喂，杨老实，这他妈是谁啊？”
被他问话的杨老实，其名叫杨素，所谓杨老实云云，只是绰号，而且是很莫名其妙的绰号，因为满朝文武谁人都知，越国公杨素并不老实。
此人喜奢华，好享乐，纵情至亲，豪门贵公子有的臭毛病他一个都不缺，姬妾众多，风流成性，但与之相对的，是其军政全能的雄才大略，是其在天元大战中的彪炳功勋，作为帝国顶尖名将，沙场征伐战功赫赫，用兵正奇兼备，是屹立于六军顶点的传奇名帅之一，在军中有着卓著的威望。
理所当然的，这样光芒四射、声名赫赫的人肯定不会老实的，如此莫名其妙的称号自然是拜孙朗所赐，谁也不知道这绰号背后隐藏着战帅何等的恶意——当年孙朗就对杨素那姬妾成群、腐败堕落的生活嫉恨交加。
杨素当年也对这样的绰号感觉极是莫名其妙，数次追问也不得答案，顶多得到了一句硬邦邦的“呵，备胎”的冷言，思之也令人费解，但就算如此，他与孙朗的交情其实也相当不错，是可以坐在一起聊天的那种。
因为军中钦佩强者，杨素论年纪也能做孙朗的父亲了，面对这等战功卓绝又性情正直的年轻人，他心中自然会有对贤才与后辈的欣赏，只要他有心交好接纳，孙朗就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当年的战帅就是这样的性子。
如今两年不见，在太庙之前、君臣注目，孙朗那略显亲切的手肘一撞和随口而出的“杨老实”，更是让他感到一阵久违的亲近。
再加上如今杨素羽翼已成、早已是军方巨头之一，也不用太过在意皇帝的猜忌和脸色，所以孙朗这么一打招呼，他就乐了起来，闻言笑眯眯道：“这位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此公姓文，讳上宽下夫，乃是……”
他还没介绍官职，孙朗“啊呀”一声，用力一拍手，像是响起什么似的，指着文大人大声道：“原来是你啊！”
哼，原来你也听说过文某的名字吗？文大人微微扬起了头。
但下一刻，孙朗的话差点让他吐血三丈。
“文大人，我在铜雀台的嫖客名单里见过你耶！”
噗的一声，人群中响起了三三两两的压抑不住的憋笑声，在庞大的朝臣队伍中，这样的声音合在一处，听起来相当惊人。
文大人的脸骤然变得通红，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他指着孙朗，差点被气得噎住：“你……你……你血口喷人！”
孙朗瞪眼道：“咦，这怎么是血口喷人，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大人你是铜雀台的至尊vip客户，如果我没记错，五天前你还在那里玩过空中飞人和星球大战的，不仅如此，文大人历年来在铜雀台中花了不少风流钱啊，难道绝无此事吗？没有吗？哇，这岂不是说，铜雀台居然做假账！”
他说到这里，精神大振，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户部的朋友在哪里？户部的朋友在哪里？这里有造假账涉嫌偷税漏税，你们国税局不管吗？作为一个帝国公民，我有必要举报这种不正之风，查清文大人到底有没有在铜雀台嫖过娼，所涉及的账本我们会抄送两份，一份送给各位大人查证，一份送到文大人的家里，让文夫人好好对对账……”
他这样说着，眼神就变得险恶起来，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透出了威胁的意味，一副“还有谁”的模样，保皇党们纷纷缩了缩脖子。
这太不体面了吧？作为上将军，你行事这么小家子气，真的好吗？
好在文大人文思敏捷，极擅辩才，刚刚只是被孙朗一记闷棍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爱惜面皮，所以才一度失控，如今冷静下来，选择继续咬紧不松口：“上将军，老夫是否去铜雀台狎妓，此是私行私事，既然法无禁止，又有何不可？我们如今要说的，是您君前不拜、不敬陛下！”
孙朗讶然道：“文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我的忠诚，我把对陛下的崇敬时刻放在心中，连吃饭的时候都在想该怎么报答君王的厚恩，以至于茶饭不思，觉也睡不好……”
这话说得就太不要脸了，群臣闻之，都对上将军的政治素养感到极其钦佩，而文宽夫见孙朗胡搅蛮缠，心中已经生出了后悔之念，他也许不用这么着急跳出来……但帝姬不在，他是保皇党巨头，也是文官的领军人物之一，此时不出来刷君王的好感度，更待何时？
纵然在此时吃亏，陛下也一定会念着我的好的！
所以他一梗脖子：“那上将军为何见君王而不拜？”
“问得好！”
回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断喝，突如其来，吓得得很多人都哆嗦了一下。
孙朗突然将手高举，火焰缭绕，剑气煌煌，赤红色的剑光凝为实质，化为火琉璃般的剑身自他手心延展而出，荧惑之刃，锋芒毕露。
宛如烈焰熊熊腾飞般的剑鸣声烈烈而起，众人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热浪与极其雄浑的剑气，面色皆是一变。
尽管来之前他们已有猜测，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等到事情真的在眼前发生时，所有人都难掩心中的震惊与诧异。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圣剑择主……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真是先帝显圣、天降瑞兆？或者说……
无论如何……此乃火曜圣剑，帝国最顶尖的帝兵之一。
执剑者即为七曜剑圣之一，帝国最强大的守护者。
孙朗握住了圣剑，以庄严的语气宣布道：“因为先帝显圣之迹在此，孙某背负历代先帝之托付，诸贤英灵瞩目，不敢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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