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送上门来啦！
柯家兄妹目瞪口呆中。
因为李世民所说的诸多消息实在是太特么劲爆了。
柯博文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发现这丫头也一脸茫然，柯楠虽然已经推测出战帅必然已在帝都搅动风云这件事，却也想不到对方居然玩得这么大。
在这位李兄那别出心裁的演说技巧的描述下，神策上将军的形象不断丰满和高大，简直是伟光正的化身。
皇帝差点赐婚，百官对他行礼，天元第一武将竟然是他。
——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按照李世民那热情洋溢的话来讲——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伟大的孙将军以其雷厉风行的攻势、运筹帷幄的智慧和宛如磐石的意志，对隐藏在帝都中的天魔反动势力展开了宛如寒冬般残酷的扫荡和毁灭。
为了不引起天魔的警觉，孙将军力排众议、扛起私下调动兵马的全部责任，身先士卒，对势力盘根错节的铜雀台展开了果决的攻击。
他捣毁了域外天魔的重大据点，不仅给予了狡猾的天魔余孽以重大的打击，还缴获了大量的敌人物资与情报，击垮了天魔的嚣张气焰，并解救了以忠顺王为首的一群誓死不向天魔低头的好同志。
从铜雀台中搜出了大量关于天魔的情报，意识到了有不少帝国勋贵甚至朝堂重臣与此事有着更深的纠缠，上将军不顾奔行劳累，不顾他的行动已然得罪了无数朝堂势力，一心为国的他带着这些情报和奏章，与忠顺两全的十四皇子一起连夜赶往皇城，求见圣上。
可是，不知由于何种原因，两位一心为国的大臣王公被拒之门外，承天门外孤零零地站着两个疲惫的身影，黑暗中有罪恶的黑影发出了阴谋得逞的奸笑，陛下被奸臣蒙蔽，忠臣无法上达天听。
不肯放弃的上将军决定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奋斗到底，他与忠顺王返回铜雀台，立刻展开后续工作，以其强大的人格魅力和闪耀着的灵魂感染了滞留在铜雀台里的所有人，无论是王公还是大臣，无论是名妓还是嫖客，他们都被这位伟大的天元英雄的正直和忠勇所征服，愿意配合其工作。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皇宫前失望而归的上将军收获了更多。
他派出人马，四下联络朝堂的重臣与当年的旧部，有人热切响应，有人却冷淡无比，阔别朝堂两年，有人已经不记得这位英雄。
为了说服昔日最强大的盟友加入，上将军不顾袍泽的劝阻，孤身一人前往天策府寻求帮助，哪怕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是的，天策上将，皇家帝姬，这位战功赫赫的强大女性曾经是上将军最亲密的战友，但他们的关系早已破裂，爱，已经变成了恨。
因为当年上将军意识到了大荒山之战的危险，也预感到了自己即将走上一条无比艰难的孤独之路，他希望帝国至少还有一名足够年轻的守护者，所以他选择了故意伤害帝姬，让对方由爱生恨，以至于听到他的死讯之后，不至于随他而去——是的，他退婚了。
当年种下的苦果，如今要独自品尝，为了帝国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上将军独自一人叩响了天策府的大门。
他在那里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奚落与侮辱，天策群臣乃至于帝姬殿下，所有的人都对他冷嘲热讽，认为他的天魔威胁论异想天开，有人甚至还对他拳打脚踢，而上将军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得到了令他失望的答案，上将军失落地离开了天策府。
背后还传来众人的大声嘲笑与讥讽。
而第二天，来自邪恶势力的反击随之而来。
火曜剑圣赤练炎于长街之上公然侮辱天元将士，逼迫神策上将现身，质疑大荒山故事，指责其与已故剑圣赤练焱之死有关，言辞咄咄，锋利如刀。
面对这种侮辱和指责，上将军依然坚持以德服人，因为那是他故友的弟弟，所以他会选择原谅和宽容，他有理有据地辩驳了谣言的荒谬，并斥责对方有辱赤家门楣，有愧于兄长的亡魂。
年轻的赤练炎被上将军的浩然正气所威慑，痛哭流涕，悬崖勒马，在他幡然悔悟、即将说出幕后黑手的名字的时候，却被可怕的力量瞬间灭口。
据说当时，来不及出手的孙将军抱着赤练炎的尸体仰天长啸，声音之悲，感天动地，他两年前目睹其兄长战死，两年后眼睁睁地看着袍泽之弟步入后尘，无人能理解他心中的痛苦与自责。
围观的帝都群众都被上将军的情义所感染，留下了感动的泪水，纷纷称赞上将军以德报怨、宽以待人，有古代圣贤之遗风。
而上将军则心中悲伤之极，心中凄苦，难以言说，他闭门静思，一夜未眠，心潮起伏，他想起了仙逝的白老令公，想到了大荒山中的鲜血与牺牲，他茫然，他动摇，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他福至心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天还未亮，就带着白羽威所托付的圣剑和赤练炎留下的圣剑，来到了太庙。
皇帝不愿意见他，他就去找先帝，当着太庙先贤们的面，带着白羽威的托付与遗憾，对历代先皇说几句话。
与此同时，早朝之上，卑鄙的奸臣势力对昨晚上将军的行动大加污蔑，向陛下进献谗言，意图治其之罪，正义的伙伴们虽然据理力争，但双拳难敌四手，朝堂几多冷漠，形势越发不妙。
就在这时，太庙的方向闪耀出了烈烈的神芒。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上将军的忠诚和正直感动了上苍，感动了历代先帝，于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异象自苍穹而生，在历代英魂的注视下，火曜圣剑闪耀起了无与夺目的荧惑剑光。
在这辉煌的剑气中，在这帝兵的共鸣中，上将军看到了先帝的面容，看到了已经逝去的火曜剑圣赤练焱，先帝赐予他使命，老友托付他圣剑，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由于太庙的异象，君王起驾。
被奸臣蒙蔽，被黑手阻挠，当今天子一直都未与上将军相见，而今在先帝的指引下，在英灵的庇护下，太庙之中，陛下终于得见这位两年孤独前行、为帝国奉献一切的帝国元帅。
君臣奏对，太庙密谈，上将军终于得以将他的发现与担忧和盘托出，英明的皇上钦佩上将军的忠勇，感谢他为这个国家所做的一切，并在太庙面前，亲自将这位战功赫赫的功臣引见群臣。
他决定重用上将军，将最后的天魔余孽一扫而光。
与此同时，为了感谢上将军，也是为了挽回当年破碎的一段感情，陛下决定将天策帝姬正式赐婚给神策上将。
但孙将军拒绝了。
不是因为不爱，是因为深爱。
因为他知道，帝姬还没有原谅他，因为他知道，帝姬一定会遵从陛下的旨意，但那样的爱情他不想要，他不想让心爱的人为难。
于是他抢先拒绝，他对皇上说，他要重新追求帝姬殿下，取得对方的原谅，夺回这段感情，这是他所犯的错误，所以他要亲手弥补。
陛下含笑答应了，并且送上了身为父亲的祝福。
而帝姬殿下又羞又怒，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路而走，那一刻显露出的属于少女的羞怯与风情，牢牢地烙印在所有人的心理。
太庙前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柯家兄妹听到这里，早已经惊得呆了，这故事简直跌宕起伏，融入了军事、阴谋、庙算、热血、谍战乃至爱情诸多要素，一波三折，悬念不断，转折出人意料，情节引人入胜，柯博文感受到了上将军的忠诚与勇敢，柯楠则是感动于那刻骨铭心的爱情，一时之间，居然相对无言。
……等，等等。
柯楠晃了晃小脑袋，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管怎么说，故事里的上将军也太过伟光正了，她在李世民讲故事的时候还特意确认过了，战帅贾瑛已经改了姓名，唤作孙朗——她还以为李世民在说另外一个人。
有点可疑。
但是……
她看向了那个李世民，对方的眼神清澈如泉，脸上满是感动和赞叹，似乎对他而言，讲述一遍这个故事也意味着另一次精神上的洗礼，此时的他也沉浸在了故事之中，感动于上将军的伟大与牺牲。
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啊。
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也没有任何撒谎的迹象，眼神坚定，表情纯粹，这个李世民所说的，似乎都是真的，但这里有一个问题……
柯楠问道：“李兄……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对方微笑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虽然真相隐藏在黑暗之中，但黎明并不遥远，广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真相之后，自发传诵上将军的事迹，热血正义的才子写下诗篇文章，忧国忧民的富翁出资版印，众人口口相传，一夜之间，这几天所发生的故事就传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
柯楠闻言，心中信了八分。
当然，她只是相信李世民没有撒谎。
——不管这位上将军是忠臣还是奸臣，都极为擅长操纵舆论啊，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帝姬和陛下都要被他气死了。
——不过正好，老娘都准备投靠他了，他脸皮越厚、手段越灵活，就越有投奔的价值，毕竟是这种世道啊，实心眼的人是会吃亏的。
这样想着，柯楠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世民。
比如说这个笨蛋，心眼太实诚了，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战帅没有给他一文钱，他就主动替对方吹嘘扬名，被人当成棋子来使还不自知，被人当成傻帽来骗还不知道，简直是太丢人了。
如果贾瑛……不，如果孙朗像他这么傻，老娘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眼前的李世民还在一脸叹服地说道：“两位，神文圣武的神策上将军孙朗虽然没有带来一根箭矢，也没有带来一钱银子，但却给醉生梦死的帝都带来了与天魔斗争到底的主义和精神，他那篇著名的《对天魔的最后一战》的战斗檄文一夜之间被热情的民众广为传诵，你们要不要了解一下……”
柯家兄妹的表情有些纠结。
平心而论，故事还挺精彩的。
别的不说，上将军的口才就很不错，无论是在铜雀台演讲的那句“你们不站在我这边，就是站在天魔那边”，还是当街怒斥赤练炎的“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亦或是对文宽夫的那句“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听起来全都朗朗上口，而且适用性极强。
所以对上将军写的那篇文章，他们也稍微有点兴趣。
纠结的地方在于……他们害怕自己听多了也会变成李世民那样。
总之……挺纠结的。
听完这故事，又与李世民多聊了一些细节，柯楠心中倒是更加振奋。
无论李世民的言辞中有多少艺术加工，但主干脉络肯定是实打实的，孙朗刚一回京，就掀翻了铜雀台、搞死了火曜剑圣又在太庙那边出尽了风头，如果这一切都是上将军有意为之的话，那说明对方的手段真是太可怕了。
柯楠已经将对方当成了治疗自己伤势的最大希望，也做好了投靠对方鞍前马下的准备，毕竟是再造大恩，她只能以身相报，否则的话，就会累及师父，让武侯一生清誉受损、于晚年再涉朝堂泥潭。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希望未来的主公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了。
而柯博文的心情则是更加复杂。
从这位神策上将的种种行为来看，对方所图定然不小，一回朝就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将来还不得把帝都搅个天翻地覆，在这种情况下，小妹若是投到对方麾下，哪有独善其身之理？
作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他心中自然是很担心的。
兄妹二人各有所思。
而李世民还在兴致勃勃地念着上将军最近写的表忠心的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但就在这时，柯博文突然神色一变，将头转向右边。
与此同时，外面的车夫结结巴巴道：“两位爷，前……前面……”
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声音，有十数精骑向这边奔来，柯家兄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李世民则是若无其事地念完了诗，望着表情肃然的两兄妹，微笑道：“两位是惹到什么麻烦了吗？相逢即是有缘，二位又肯载我一程，这事交给在下代为打发吧，我觉得我的名号在帝都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想了想，又说道：“两位不必谢我，如果非要感谢的话，我今天跟你安利了这么久上将军，你们只需要诚心诚意地说一句‘祝上将军妻妾成群、子孙满堂’好了，如何？”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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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家兄妹苦笑起来，名号？帝都有点用处？如果他们所料不错，冲着自己来的这群人很有可能是天策府的人，你李世民的名号有用吗？
随即，外面响起了冷静的声音：“天策府侯君集，见过贵客。”
果不其然，听到这天策府的字号，李世民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变得震惊，变得疑惑，还有一丝尴尬。
柯楠一直在关注他的表情变化，看对方的模样，应该是怂了，不过大家萍水相逢，帝姬权势熏天，他有此一怂，也不稀奇。
柯博文是厚道人，叹息道：“抱歉连累了阁下……”
与此同时，李世民也叹道：“抱歉连累了二位……”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话，说完之后，面面相觑，同时愣住。
紧接着，他们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道：“天策府是来找你的？”
柯博文呆呆地点头。
李世民的表情变得更尴尬了。
“……真的？”他小心翼翼道，“不是吹牛？他们为难你们做什么？”
柯博文幽幽道：“说来话长……”
李世民想了想，正色道：“我说话向来算数，不管他是来找谁的，都由我去打发，作为交换，我请二位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也不等两人同意，神色诚恳道：“我下车之后，二位立刻离去，一定要捂住耳朵，一个字都不要听，离开之后，就把今天的事情忘掉，可以吗？”
柯楠还没说话，柯博文就断然拒绝道：“我等武者，路见不平，即一怒拔剑，更何况与李兄萍水相逢，便是有缘，怎么能舍李兄而去？李兄诚挚君子，在下必不相弃，无论天策府为何人而来，我都与李兄同进同退！”
李世民露出了蛋疼的表情：“其实你不用客气的……”
就在这时，柯楠疑惑道：“李兄到底是谁？”
她是名捕出身，识人经验丰富，之前只是慌乱一瞥，此时细看，自然能看出李世民的蛋疼是无奈和尴尬，而非慌张与恐惧。
也就是说，对方并不觉得天策府来人是个威胁。
但却对面对天策府这件事感到尴尬和不好意思。
还让我们立刻离开？是害怕暴露身份吗？有什么好害怕的？姓李？难道说他其实是某个皇子，以皇族的身份对我们大肆吹捧孙朗，似乎确实挺羞耻的，啊，这么想来，这李世民还挺可爱啊……
柯楠笑了一下，抿嘴道：“既然如此……”
就在这时，外面的侯君集冷冷道：“贵客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呢？我家主人可是热情相邀，想要与您见上一面呢……”
“见上一面……”听闻此言，李世民看了柯家兄妹一眼，叹道：“看来确实是找你们的。”
柯楠疑惑道：“李兄怎么知道？”
啊，确实，如果是某个皇子的话，帝姬想要相见，也不会以这种形式？
柯楠正在遐想连篇，并未回答侯君集的问话，但紧接着，更多的马蹄声响起，显然有更多的骑士向这里汇聚，过不多时，三人听到了侯君集恭敬的问好：“殿下，您来了。”
殿下……是指谁？
显而易见。
是帝姬，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是天元第一女杰。
柯楠和柯博文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他们没料到竟然是帝姬亲自出马来堵他们……看起来，神策上将确实给帝姬殿下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李世民则是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操……”
柯楠偷眼旁观，以她目光如炬、识人之明，也看不太懂李世民的眼神透着什么样的意思——有兴奋，也有疑虑，更有叹息和尴尬。
看起来……就像是发现了一块价值万金、天下孤品的美玉躺在臭不可闻的茅坑里一般，那种想要拿却颇有顾忌的表情，大概是这样吧。
她听到李世民在自言自语：“居然在这种时候来……”
马儿嘶鸣，雄壮的骏马在靠近，天策帝姬那清冷傲然的声音响了起来：“久违了，柯小姐，请现身相见吧。”
柯楠抿嘴不语，看向了李世民。
直觉告诉侦探小姐，有戏。
李世民抬头看她，声音凝聚成线，诚恳道：“我可以帮你们打发掉外面的人，作为交换，你们可以不可以先用脑袋撞一下车厢，把自己弄晕？”
……为什么啊？
也许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慢待激怒了外面的天策府将士，侯君集喝道：“帝姬亲至，尔等还不出迎吗？这可是不敬之罪！”
帝姬淡淡道：“不必拖延时间了，柯小姐，本人诚心相邀，只是想对您说几句话，您拒人于千里之外，确实太过失礼……这样吧，您不方便下车，那本人就上车一叙吧，失礼了。”
车夫早就吓得躲到了一边。
脚步声不断接近。
直至在车前停下。
下一刻，车门被猛然拉开。
车外的人与车里的人对上了眼。
短短数息的时光，柯楠目睹了帝姬殿下的表情变化。
如此迅速，如此多变，如此滑稽。
简直……就跟看戏似的。
当然，她兄妹二人，是不能让战功赫赫的帝姬殿下如此失态的，事实上，在拉开车门之后，帝姬殿下的眼中就只有一个人了。
在柯楠与柯博文惊讶的目光中，“李世民”向帝姬挥了挥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个巧合……”他向帝姬伸出手，神色平静而温柔，“上车再说，来，我拉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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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这一章二合一，六千字一并发了，就是这样，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