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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七章 民主的运动
帝都有七座剑宫。
闻名天下、震慑诸国的七曜圣剑就供奉于这七座剑宫之中,不仅如此,这七座剑宫中也坐镇着世界上最著名的七枚人形核弹——传说中的七曜剑圣,最强大的帝兵武者,他们是天下武人的最后守望。
除此之外,每一座剑宫也是一座武学圣地,因为历代的七曜剑圣都是修为震烁古今的大宗师,执掌圣剑之后,战斗力更是臻至人间的极限,每一代的剑圣都在剑宫之中留下了大量的心得与武学,这才是剑宫之中所珍藏的最大财富……朝廷正确地使用着这些财富。
每一年都有很多英才进入剑宫修行,他们或为国家立下功勋,或是天赋超凡的可塑之才,或是某位功臣名将的后代……他们获得了进入剑宫的恩赏,这是一种交易,朝廷会在他们身上获得更多回报。
孙朗一行人来到了位于京城南部的荧惑剑宫。
剑宫布局乃是火室星斗之数,主殿飞檐腾翘、呈火焰升腾之势,暗合火德,其内收藏的武学典籍多是侵攻如火、阳气极盛的风格,很适合纯爷们修炼,所以人气很高,孙朗他们远远就听到了沸腾的人声。
孙朗往那边看了一眼,笑眯眯道:“真热闹啊。”
包希仁遥遥一看,皱起了眉头:“好像……不太对劲……”
只见剑宫大门紧闭,外面聚集着很多人,人群之中竖着大量的横幅,滚滚的声浪宛如沸腾的火焰,振奋的呼喊响彻天空。
因为声音很大很乱,所以不太容易听清,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了“拒绝黑幕”、“尊重真相”、“打倒裙带关系”之类的大喊。
显然并不友善。
包希仁脸色一黑,立刻看向了孙朗:“……你搞的鬼?”
孙朗一脸无辜道:“什么?”
包大人本来有三分怀疑,看孙朗这厮的无辜模样,又确认了四分,他低喝道:“我说你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原来早有预谋!”
孙朗斜眼看他,一脸不满道:“我说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呢?怎么出了个什么事儿都要赖在我身上?我既不是义乌人,也不是巫医……”
包希仁还想说话,孙朗已经快步向前走去,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少废话了,前面在游行示威呢,又是包围剑宫的,你身为首都市长,岂可坐视不理?至少要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儿吧?”
包希仁望着他的背影,咬牙道:“今番又中计了!不该来的!”
宋惠父悠然道:“你就算不来,这帮人把事儿闹大了,身为京兆尹的你还是要来过问,照样也会被孙朗逮个正着。”
包希仁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所以更气了。
如果他是个女人,此刻叹一声“这命中注定的魔星”,那是完全没有一点违和感的……毕竟孙朗实在是太可恶了。
但没办法,此刻就算转头就走,孙朗也有办法把他拉回来,因为他是京兆尹,帝都大大小小的事儿从理论上来说都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他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这边孙朗已经拉住了一名看起来很憨厚很壮实的汉子开始了采访调查:“这位大兄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浓眉大眼的朋友露出了愤愤然的模样,大声道:“俺是来找荧惑剑宫要一个说法的!”
孙朗问了几句,事情的前因后果渐渐浮出水面。
事情其实很好懂。
这里是火曜剑宫。
七座剑宫在名义上的最大作用是供奉圣剑与供剑圣居住,可惜天元大战使宗师凋零,无敌天下的七曜剑圣死的死、伤的伤,空出了好几个缺。
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常言又道铁打的圣剑流水的剑圣,常言还说剑圣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明确战死于大荒山的剑圣就有水曜剑圣与火曜剑圣两人,天下武者全都摩拳擦掌、企图通过个人的奋斗来补这个缺,那可是七曜剑圣啊,且不说虚名和荣誉,执掌世间最强帝兵的诱惑,谁能抵住?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出。
不声不响的,荧惑火曜之剑居然已经有剑主了。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有志于此的武者们最多叹息几声,感叹个人的奋斗毕竟不敌历史的进程——可火曜剑圣诞生的消息居然与其死亡的消息同时传来,也就是说,哇,火曜剑圣出现了,啊,他马上就死了。
而且据说是死在神策上将的嘴炮之下的,传言非常详实、描述得绘声绘色,从赤练炎当街亮出圣剑、欺压英烈孀妇与天元功臣开始,到其被孙朗怒斥、方寸大乱汗出如浆,最后被圣剑反噬弄成焦炭,前因后果,具体对话,全都被街头巷尾的大字报和到处乱丢的小人书罗列得清清楚楚。
寻常平民看到之后,最多感叹几句此事必有蹊跷,但武者们看完之后肯定就会有更多的想法——这尼玛的火曜剑圣也太弱鸡了吧!
水货一个,就这种撮鸟也能做剑圣?
总之,赤练炎做火曜剑圣明显给人以一种钦定的感觉。
这很不民主,这显然是一个大新闻,广大人民群众最反感的就是这个了——日-你娘亲,老子们刻苦练功、日夜修行,就是为了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你们倒好,随随便便就硬点了一个乐色,吔屎啦!
赤家的底细被翻了个底朝天,有关赤练炎的相关信息也被彻彻底底发掘出来,各种消息四下流传,纨绔子弟,贪花好色,早年仗着兄长的威风胡搞毛搞,这种出身富贵又不是个玩意儿的家伙是最拉仇恨的,这种王八羔子为什么能做剑圣?肯定有黑箱操作!
想想吧,七曜剑圣几乎相当于国家的战略威慑武器,备受尊崇、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几乎能与三公比肩,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居然被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垃圾占据,置广大寒窗苦练的武子于何地?
而且还这么轻轻巧巧地就死了,死得如此窝囊。
简直是叔能忍而婶不可忍也。
就这样,大家那淳朴的爱国热情立刻被激发起来,于此演变成了一场游行示威,赤练炎这种废物为何能够执掌圣剑?反正荧惑剑宫脱不了干系——滚出来给大家伙儿一个解释啦!
这就是事情的起因。
孙朗听完之后,点头赞叹,一副很感动的样子:“真是令人感动,广大人民群众勇敢地站出来,向社会的不公宣战,这是何等的担当与豪情,是的,人民不该害怕他们的政府,政府才应该害怕他的人民们……”
那汉子果然是个比较憨厚的人,闻言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你说得这么好,俺只是听他们说……”
孙朗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兄弟,别说了,继续进行你的伟大事业吧,一定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包希仁那边也问了另外一个人,此时走过来,望着孙朗,表情有些不善:“有人在唆使他们,这是一件早有预谋的事情。”
这样说着,他却用非常正义的目光凝视着孙朗,眼神中充满了谴责与质疑,这是包大人在经年累月的审判生涯中所锻炼出来的威严眼神,能够引发犯人们心中的恐惧感与负罪感,加速崩塌目标的心防。
可惜对方是孙朗,一个又红又专、充满革命精神的社会主义新青年。
孙朗的声音铿锵有力:“一派胡言!什么唆使,什么早有预谋,注意你的用词,包大人,这是两个贬义倾向的负面词汇,你的意思是,要将这种行为判定为有罪吗?请问他们做错了什么?”
包大人说道:“他们聚集于此、围堵剑宫……”
孙朗说道:“他们只想要一个说法,仅此而已……帝兵乃天授神器,有德有为者居之,武子们自小勤修苦练、寒暑不辍,就是为了一朝能够金榜题名、登天子之而得授帝兵,这是朝廷向天下人所承诺的青云之路!”
“而今有纨绔子赤练炎,不学无术,竟能执掌帝兵圣剑,这不仅是帝国的悲哀,也是对国家尊严的践踏,每一名帝国子民都要挺身而出,不查明前因后果绝不退让,正所谓天下兴亡者,匹夫有责也!”
这厮口才着实不错,毕竟打了好几年仗,很懂得如何调动起将士们的士气,又故意用内力大声喊出,很快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等他说完之后,周围已然鸦雀无声,随即雷鸣般的喝彩响了起来。
“好!说得好!”
“就是如此!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我等大好男儿,绝不向黑暗卑劣的阴谋妥协!”
“苟……”
一片叫好声中,孙朗神色平和地向四下拱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然后反手将包大人推上前来,指着对方额头上的月牙:“大家看,这是什么!”
顿时四下一片惊呼:“太阴之门!是包大人!”
包希仁虽然不黑,但一张脸的辨识度还是很高,因为眉剑的月牙印记太过显眼……世人本来就喜好神异之说,包希仁又以铁骨铮铮、明察秋毫著称,眉心的月牙也成为了通行地府、日审阳夜审阴的标志,如此附会,包大人的知名度与传说度又增加了很多很多。
所以聚在剑宫前的人们立刻就认出了京兆尹的身份。
他们之前喊得很是卖力,如今脸上却浮现出了微妙的惧意,毕竟父母官来了,而且是以铁面无私著称的阎罗包老……
孙朗则是继续喊道:“你们都认识包大人的,也听说过包大人的好名声,他老人家铁骨铮铮、不惧权贵的传闻你们也听过,所以你们怕什么?他来了,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包大人这么好的官,难道会为难大家伙儿吗?”
包大人想要说话,孙朗若无其事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自然而然地扣住了对方的脉门,于是包希仁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只能任由孙朗继续喊道:“难道包大人会不由分说赶走你们吗?难道包大人会将心念社稷的你们治罪吗?难道包大人会喊来御林军铁骑来碾压你们吗?”
人们大喊道:“不会!不会!”
孙朗于是放开了包希仁,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当然不会,包大人如果做了这些事儿,岂不是证明他与赤练炎那帮人是一伙儿的吗?”
包希仁恨恨地看了孙朗一眼,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却不好发作,望着一双双殷切的眼睛,他只好说道:“诸位,本官已经奉陛下圣旨、调查赤练炎之死,也一定会将你们的疑惑一一查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查明,令真相大白于天下……”
孙朗率先鼓起掌来:“好!”
然后就是一阵喝彩声。
包希仁面无表情地看了孙朗一眼,又说道:“可大家聚集在剑宫门前、围堵大门,却也不好,毕竟国家法度在此,这里又是剑宫禁地……”
孙朗喊道:“说的对啊!大家伙儿堵在门前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啊?”
人们听到包希仁如此说,面色俱是微变,但紧接着孙朗的话语给他们提供了思路,于是七嘴八舌道:“剑宫大门紧闭,不让俺们进去!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闭门不出?怎么也不给个说法?”
孙朗点头道:“说的是,剑宫中人岂能如此倨傲?闭门不出,又显心虚,看起来像是心中有鬼——狄大人,你怎么看?”
狄怀英和宋惠父一直安心当着背景板,毕竟孙朗的唇枪舌剑都是冲着包师弟去的,享受着包师弟的守护真是一桩美事,而今突然被问到,顿时一怔——特么的怎么叫到我了?
他谨慎道:“这……确实如此,我观在场诸位都是中气十足、修为有所成就的武者,说不定还是剑宫之中的学子,如今奋起直言,疑问合乎情理,剑宫主事无论如何都要给个解释的,为何闭门不出呢?”
孙朗大喝道:“肯定是心虚了!这其中肯定有鬼!包大人,依我之见,还请您出马叫门,让荧惑剑侍出来给大伙儿一个说法吧!”
包希仁刚想拒绝,就听孙朗又说道:“大伙儿一直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里面的人又不开门,总不能等着天上降下一个落雷把门劈开吧!”
包大人闻言,心中顿时一惊。
他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你要是不出面,我就只好动手把门劈开了,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别怪我没提前跟你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