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章 搞个大新闻
“同志们，认清封建君主的丑陋面目了吗？”
神策上将军如此发问。
荧惑剑殿之中，气氛一下子变得共产起来。
众人面色古怪——封建君主的女儿还在你身后呢。
孙朗哂笑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对吴回说道：“皇帝秘密点化了赤练炎，让他一夜之间成就火曜剑圣，你在大荒山没被灭口，事后自然有你的用处吧？赤练炎是新晋的火曜剑圣，而你是担任保姆的荧惑剑侍，他们与你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
吴回低声道：“辅佐他，教导他，培养他，监视他……暗中观察他的情况，暗中注意圣剑的状态，这是我所接受到的任务。”
孙朗注意到了这个词：“任务……你是荧惑剑侍，剑宫的第二号人物。”
“是，朝廷为了制衡圣剑剑主、防止剑宫成为剑圣们的私人山场，赋予了剑侍以特别的身份与地位，认真来讲，即使是荧惑剑主，也没有资格向我直接下令。”吴回缓缓地说道，“能给我任务的人，只有皇帝。”
孙朗对这件事情并不意外：“你怎么知道是皇帝在向你下令？”
荧惑剑侍答道：“皇帝召见了我。”
神策上将吹了个口哨：“真是够直接的，居然亲自下场了？”
吴回的声音一直很低沉，事到如今，过往的记忆已然成为了梦魇，刚刚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回想这些，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但他还是认真答道：“就在赤练炎成就剑圣的那一晚，我在大荒山所救的神秘人悄然现身，他带来了皇帝的召见，也向我揭开了他的神秘面纱，他果然来自皇家的秘密部队，直接向天子服务……”
“在他的带领下，我带上了一副铁面，服下了秘药，我只能感受到自己被扶上马车，我们一直前行着，前行着，不知走了多远，不知过了多久，然后……我见到了真龙天子。”
说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了既迷茫又敬畏的神色，仿佛在回忆那一夜所目睹的东西，用一种奇异的语气说道：“那一晚，那一晚……”
他看起来印象深刻，似乎见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孙朗挖了挖鼻孔：“怎么，他在跟保皇派的大臣们开乱-交趴吗？”
这骚话太过高级，以至于除了包希仁之外，在场没一个人能听懂孙朗差点溢出来的恶意，除了京兆尹怒目而视之外，其他人都一脸懵逼。
吴回还以为孙朗说的是“皇帝正在跟保皇派巨头们进行秘密集会”之类的事儿，他居然点头道：“也许吧……”
孙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包希仁的眼神几乎化成了利剑，毕竟从小到大的忠君思想根深蒂固，哪怕如今忠诚有所动摇，哪怕他已经开始怀疑皇帝的立场和行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像孙朗那般胆大包天……他是那种比较温和的反贼。
孙朗在包希仁的正义凝视下强行忍住了笑容，正打算继续询问吴回，突然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不行，我要把这件事写在大字报上……”
包希仁黑着脸拍了拍桌子：“你还有完没完？”
孙朗总算把这垃圾笑点憋了下去，迎着其他人“你们又在说什么”的迷茫眼神，一本正经道：“好吧，好吧，勇敢正直的包希仁同志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聆听皇帝的罪恶图谋了，吴回，你可以继续了。”
吴回眨了眨眼睛，艰难道：“继续……继续什么？”
孙朗皱眉道：“继续讲啊，你见到了皇帝，他跟你说了什么，他向你展示了什么，他有什么同伙，有什么罪恶的计划，在哪里召见的你……”
荧惑剑侍的眉头渐渐蹙起，甚至有痛苦之色浮现：“我……我不记得了。”
孙朗瞪眼道：“你在逗我吗？”
吴回脸色渐渐苍白，就像离开水的鱼儿，他大口呼吸几下，冷汗涔涔而下，艰难道：“上将军恕罪……我确实是记不太清楚了，那一段的记忆，非常模糊，我只知道我见到了皇帝，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记得我看到了非常震撼的东西，我记得皇帝向我展示了很了不得的东西……”
“我所看到的，我所听到的，我所想到的，皇帝向我展示的东西令我决意宣誓效忠，并非是效忠这个国家，而是效忠天子，效忠他展示给我的信念与决心，这一切非常突兀，却顺理成章，回到剑宫之后，我似乎失去了那一晚的大部分记忆，却从来没有对此感到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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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似乎刚从噩梦中惊醒，回首梦境，冷汗丛生：“就这样，我很正常地度过了两年，两年……”
如果说刚刚只有柯楠他们听不懂，现在连孙朗都听不太懂了，这种突兀的转折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毕竟刚刚的故事讲得好好的，结果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却用一句失忆来唬弄——就像是前-戏超棒的快枪手一样令人厌烦。
孙朗敲了敲桌子：“听起来好像是你的记忆被做了手脚……”
吴回黯然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屁。”
孙朗不客气地说道：“你特娘的说，你被修改了记忆、下了心灵暗示，像个傻屌一样浑浑噩噩地活了两年，一点都没察觉到不对劲，那你现在怎么又想起来了？明明想起来了，怎么也只想起来一半？”
吴回迟疑了片刻，不知为何，老脸微红。
孙朗见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不、不会吧……
只听荧惑剑侍慢慢说道：“就在刚刚，我神智被操纵，向上将军愤然挥剑，然后被您打醒……仿佛噩梦中的人被抛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虽然寒冷彻骨，但那刺痛的冰寒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清醒感。”
“我觉得一股炽热的力量流转我的全身，给我这副老朽之躯带来了强大的活力，一鼓作气地破除了躯体内的一些桎梏，令我神魂回归，记起往日疑团，我意识到了自己被欺骗，被操纵，意识到了皇帝编织的巨大网络，那时我的脑海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被操纵，自己被灭口……还有……”
他老脸更红，语气更加吞吞吐吐。
而孙朗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也明白吴回在说什么。
他那时候意识到了自己枯木逢春、老枪高举，无限的喜悦甚至压过了皇帝的阴影，等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天大的阴-毛所缠绕。
而助他突破迷障、回归本心的“炽热的力量”，简直显而易见。
……真是日了狗了！
满身鸡皮疙瘩暴起，孙朗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在疯狂掀桌。
他妈的还有这种操作？
等一下，等一下。
现在看来，火曜圣剑的大基基之力不仅在吴回即将肉体死亡的刹那重新唤醒了这死老头的机能反应，而且还破除了他所中的心灵禁锢？
他妈的这个扭曲的能力居然如此好用吗！
雪上加霜的是，四大名捕们刚刚听不懂吴回所说的天书，可现在他们却听懂了，他们不仅听懂了，而且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
“难怪吴前辈所言甚少逻辑，多讲述而少分析，原来是记忆残缺。”
包希仁认真道：“您的记忆缺少至关重要的后半段，晚辈以为，当务之急，就是继续解开这记忆的深障，还原事实的本来面目。”
吴回表示认可：“记忆缺失一角的感觉很不好，仿佛我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我所记忆的不过是一个不完美的梦……老夫确实想重新记忆起来。”
他握紧了拳头，神色黯淡：“一开始我对上将军有所隐瞒，一方面是心中实在慌乱，另一方面，是我的脑海里也是一片浆糊，种种虚幻又真实的情景在我大脑里浮现，而我却毫无印象，最终还是渐渐记起，我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就像我这两年，就像我的人生……”
他望着在座的人们，轻声道：“老夫成为荧惑剑侍，是从小勤修苦练，付出了无数的血、汗与泪，当我的兄弟们沉湎于享乐的时候，我却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他们少年时声色犬马、享受了人间的很多美好，我却将最好的光阴献给了武道，我放弃了很多，错过了很多，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这一切是我用双手换来的。”
“而皇帝却践踏了它。”
“将我千锤百炼之躯当成木偶一般玩弄，我是血骨天成的武者，我是超凡入圣的天骄，武者铁骨，武者不屈，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这是不对的。”
“愚弄我，控制我，蒙蔽我，他收走我的佩剑，说要替我调试强化，美其名曰奖励，却将邪恶的灵体注入其中，监视我，控制我，刚刚还要杀死我。”
“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吗？”
“就因为我们是臣子，就该让他为所欲为吗？”
“不……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我确信这样是不对的……”
灵魂曾被动过手脚，吴回失去了很多东西，譬如傲骨，譬如不屈，如今他渐渐打破桎梏，可恢复往昔的风貌无法一蹴而就，他的言辞笨拙，只能寄希望于在座天才的年轻人们能听懂他的意思。
他们确实是听懂了。
正义伙伴包希仁被吴回的一番自白给打动了，同情弱者，不屈从于强者，本来就是这家伙一直没有改变的倔强天性。
他握住了吴回的手，正色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吴前辈，即使对方是天子，做错了也是做错了，你看这天日昭昭，自有公理，哪怕犯错的人是天子，也会有勇敢的人向他指明这一切，为受害人讨还公道……”
孙朗发出了非常明显的一声嗤笑。
包希仁充耳不闻，继续说道：“让我们回到刚刚的话题，吴前辈，当务之急，是恢复您往昔的记忆，您刚刚说了，之前与孙朗交手的时候，您被帝兵佩剑中的陷阱所暗算，险些毙命当场，是一股炽烈的力量唤醒了您体内的生机，更是击碎了您脑海之中的桎梏，对吗？”
吴回的脸又有些红了，他略带尴尬地点头。
包希仁喃喃道：“炽烈的力量唤醒了您体内的生机吗……”
——还唤醒了他身上的野兽啊你这白痴！
孙朗已经有掀翻眼前桌案的冲动了。
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就在这时，包希仁狗眼一亮。
“炽热的力量……难道在说火曜圣剑吗！孙朗当时确实是拿出火曜圣剑来了！”就像是一道灵光划过脑海，包希仁一副发现真相的模样，看向孙朗，表情喜悦，“难道是火曜圣剑的力量帮助了吴老前辈吗？”
——我他妈想用火曜圣剑帮助帮助你啊！
孙朗断然否决：“当然不是！火曜圣剑是用来砍人的，除了杀人放火之外没有别的用处了！一点都没有！所以肯定不是火曜圣剑！”
包希仁不认可这个说法：“但吴老前辈说，一股炽热的力量……”
孙朗喊道：“炽热就要扯上火曜吗？说不定是那时候杀机沛然而至，吴老头意识到了死亡的危机，在求生欲望的催动下唤醒了体内所沉睡的潜能，一鼓作气开启了基因锁呢！”
包希仁纳闷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才没有！”
孙朗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吴老头的记忆缺失，虽然麻烦，但也不是大问题，他的部分记忆已经提供了非常详实的情报了，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如果不能从吴老头那边获得情报的话，还是可以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抓到大鱼，比如说与他接头的那个神秘人……”
包希仁说道：“不，明明有更加方便的办法，我怀疑是火曜圣剑的力量解开了吴老前辈的记忆枷锁，可能是之前接触时间短暂，所以枷锁只解开了一半，现在我们要想办法解开另一半，所以……”
他诚恳地提议道：“你们俩将之前交手的情形再复制还原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