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打就打!
夜黑,风高,铜雀台。
神策上将孙朗扛着一口黑色的大-麻袋自高空下降,轻飘飘地落在铜雀台七层外的瓦檐上,信手拉开了房间的窗户。
屋内灯光明亮,平阳公主守在桌前发呆,闻声回头,只见她的师父跳进房中,将肩膀上的黑色口袋放下,伸手一拉,黑布碎裂,白裙招展,清丽的水莲花翩然绽放,露出了窈窕的身段与动人的颜色。
一个美女。
一个绝色美女。
一个气质清冷、神色哀伤的绝世美女。
被她的师父装进麻袋里偷偷带进铜雀台,动弹不得,怕是被下了禁制。
平阳公主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神色自若地站了起来,笑道:“师父回来了,要给沈姑娘准备一间房吗?还有软筋散、化劲丹、金绳玉锁、定脉针之类的器物,要给师父备好吗?”
大半夜绑了女人回来,怎么看怎么奇怪,孙朗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没想到半句都不用,平阳公主居然很平常地接受了这种设定。
这有点奇怪——如果是老赵也就罢了,赵云龙显然是那种孙朗杀人她放风、孙朗放火她扇风的狗腿子,但平阳同志的思想境界显然还没有上升到那种高度,依然有一颗好奇宝宝之心,怎么今日恁的乖巧?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见到男主角半夜掳回来一个美女,女性角色不应该“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和“张口叱骂”吗?
他斜眼道:“……你就不能误会一下吗?我大半夜地偷偷溜出去,然后掳了个小娘子回来,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吧?”
平阳公主温婉一笑:“因为是师父啊。”
神策上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什么意思?”
小公举乖巧道:“师父是个好男子,怎么会做这种勾当。”
听起来似乎是对神策上将那高风亮节的正直人品的赞赏与信赖……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孙朗总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恶意。
他瞪了小徒弟一阵,没有发现什么破绽,随即摇摇头,伸手一送,沈瑶花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旁边平移,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椅子上。
孙朗伸手解开了女人的禁制。
沈瑶花身躯微微一颤,总算恢复了行动能力,作为一个俏丽的寡妇,她深更半夜遭遇了知名大龄处男的袭击,本应该惊慌失措才对,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惊恐神色,也没有暴起反击,更没有张口呼救。
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孙朗,神色平静但哀伤,甚至还有一点点失望。
“你当街行凶,将我掳去,传扬出去,于我名节有损,你和他是战场袍泽,我时时听他提到过你……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遗孀的?”
孙朗神色坦然,淡淡道:“不要试图用言语来动摇我,没什么用,若论名节,你一个寡妇深更半夜依然待在皇宫里,倒是不怕风言风语了。”
平阳公主作乖巧状,一直站在旁边倾听,闻言冲着孙朗的背影吐吐舌头——师父还像以前那样,半点都不会说话。
沈瑶花还没答话,孙朗又说道:“将你带来是为了保护你,动用非常手段,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对不对得起他,这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守住他的遗愿,俯仰天地,问心无愧。”
“至于对你,我更是无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有保护尊敬之心,这个你大可放心,天下女人就算死绝了,孙某人也不会对你生出半点异样心思。”
——哇!
平阳公主暗自咋舌——师父比以前更不会说话了!
果不其然,沈瑶花的脸也冷了下来,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女子也会表达生气的情绪,她淡然道:“那我也重复一下白天所说的话,请不要自以为是地来保护我、干涉我的人生。”
孙朗摇头道:“这个嘛,你说了不算。”
他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侧过头,凝神倾听片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嗯……洗得倒快。”
平阳与沈瑶花同时怔住,不明白孙朗在说什么,但片刻之后,外面传来了沉闷的响声,有人运使轻功直接窜上七楼,来到孙朗门前。
“元帅!”今夜值守的单雄信喊道,“大队人马接近,有皇廷禁军!”
孙朗的回答言简意赅:“抄家伙!”
战帅之命,雷厉风行,只听单雄信吼道:“战帅有令,抄家伙!”
沈瑶花冷冷道:“私自掳掠扣押辰星剑主,即便您权倾朝野、官居一品,恐怕也难以应对朝野攻讦,请放我离开,我可以……”
孙朗瞪眼道:“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我何时扣押过辰星剑主?”
沈瑶花是纯情寡妇,从小便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成婚之后又与霑哥儿相敬如宾,几时见过孙朗这等胡搅蛮缠、信口开河的流氓,闻言也瞪大了眼睛,不知应该怒斥还是嘲讽,而孙朗早已摆了摆手:“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把那些白痴打发了,回来之后再跟你细聊……”
不待孙朗嘱咐,平阳就挺直了腰杆:“师父放心,我会看好沈姐姐的!”
孙朗不太放心小公举的业务能力:“我虽然封住了她的水曜之力,但你还是要小心,她若捣乱,你便用你那些藏书上的手段来对付她,不要心软。”
平阳公主眨了眨眼睛:“藏书?”
孙朗扳着指头说道:“就是那些【哔——】和【哔——】以及……”
“……师父!”
一向乖巧的平阳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孙朗笑嘻嘻地夺门而逃,关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想批评一下自己的徒弟了——你师父可是传说中的禁书目录,掌控十万三千册刘备,你居然去看别人写的破本子,这叫什么事儿?
真是的。
孙朗翻身下楼,向外走去,一众将官胡乱披挂完毕,都带着趁手的家伙,随着上将军杀气腾腾地向外走去,个个凶神恶煞的——当然这只是演技,因为孙朗没有下达正式战备指令,所以今夜的事儿多半还是看戏。
由于不是正式的作战召集,所以大将们的神色都很轻松,并且不拘谈笑,见了孙朗就道:“战帅,您又惹祸了。”
孙朗从鼻孔中哼出气来,伸出手指一个个点将过去:“放屁,放屁,臭不可闻,粗鄙之语——蔡京,讲句人话让他们听听!”
蔡京闻言一笑,恭声说道:“战帅,又有刁民来栽赃陷害您了。”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都记住了,这才是正确的思维想法,老子是帝都的一等良民,怎么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儿?一定是有刁民栽赃陷害!上墙头候着!”
众人跃上临时搭建的台阁,已经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远处一道火龙呼啸而来,是连绵的火把,是奔腾的铁骑,为首两人散出强烈威压,蓬勃剑意交相辉映、直上天际,此是卫家一门双剑圣,太阴与太阳剑主。
当下就有人冷笑道:“来者不善啊。”
孙朗淡淡一哂:“挟大势而来,显露威风,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他当即长啸一声,荧惑剑气撕裂长空:“铜雀台是陛下金口玉言赐给我补贴家用,此乃私人领地,擅闯者杀无赦,赶着投胎的尽管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卫羲和不是输不起的人,他能够接受自己败于孙朗之手,毕竟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这厮居然用那污秽之物来暗算他,这便是明目张胆的折辱了,一定要用鲜血来雪耻啊!
他厉声道:“孙朗,你掳掠妇人、扣押水曜剑圣,此是大罪,纵然你官居一品,也休想逍遥法外,快把沈剑主交出来!”
铜雀台这边瞬间一静。
“等等……”
潘美挖了挖耳朵,看向周遭同僚,面露茫然之色:“他说元帅干啥了?”
苏定方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确定:“掳、掳掠妇人?”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震天狂笑。
“掳你妈啊!”
安卓笑得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扯着嗓子喊道:“你们编排栽赃罪名也用点心啊,战帅会掳掠妇人?你怎么不说陛下要造反啊?”
铜雀台笼罩着快活的空气。
孙朗的脸色有点黑。
妈的,这股油然而生的不爽是怎么回事?
卫羲和也被笑了个猝不及防,随即大喝道:“不必胡搅蛮缠了!我亲眼看到他引着辰星剑主远去,同时皇城也遭遇袭击,这难道有假吗?”
不知哪个促狭鬼喊了一声:“我们亲耳听到战帅夜御十女,三个时辰未有停歇,他老人家今天一直在铜雀台里快活,这难道有假吗?”
于是又是震天狂笑。
孙朗将那个瞎比比的白痴踢下墙头,随即喝道:“淦你妹的卫羲和,你怎的凭空栽赃陷害?你说看到了我,难不成看到了我的脸?”
卫羲和指着孙朗恨声道:“你这身蛮夷袍子,整个帝都就此一件,一眼认出你来,又有何难?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识得!”
孙朗大喝道:“你他妈是傻-逼吗?老子大半夜去皇宫撒野,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我他妈为什么不穿夜行衣?这摆明是有人仿制了老子的衣衫栽赃陷害,连这个都瞧不出来,我看你是在大荒山里被天魔劈傻了!”
卫羲和大怒道:“你!”
孙朗继续喊道:“我什么我?我在大荒山亲眼见你被一群天魔团团围住,吊着打,哭爹喊娘地求你孙爷爷来救哩!”
神策上将手下的坏孩子们很适时地发出了一阵嘲弄的大笑,气得日曜剑圣涨红了面皮,心知不能跟孙朗纠缠这个,他举起圣剑,厉声道:“七曜剑圣乃是国之柱石……”
孙朗笑嘻嘻道:“你这般自吹自擂不脸红吗?我便不好意思这么吹自己。”
众将依然其乐融融地抱团狂笑。
卫羲和简直是咬碎口中钢牙,怒声咆哮道:“掳走辰星剑主,你的嫌疑最大,我谨遵上谕负此职责,着你立刻开放铜雀台让我等进入搜查!”
孙朗哈哈一笑:“找茬就直说,你还是自己打进来吧!”
卫羲和简直是怒火攻心,自大荒山战后,他心中便蒙上了一层阴霾,本以为数年修养砥砺可以破此迷障,可这天杀的怪物居然返回帝都,而且气焰更胜往昔,这几天他屡屡受挫,心境狂躁无比,今日又被孙朗连番戏弄,一时之间,顿觉一股强烈到足以毁灭一切的暴虐杀机席卷心灵。
他大吼道:“你以为我不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