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疯了
日曜剑圣的咆哮声如轰雷爆震，滚滚音波直冲云霄。
“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憎恨与狂怒，蕴含着雄浑的真力，毕竟是太阳剑主，功力雄厚世间罕见，一吼之下，无论敌我，功力稍逊的军士们都面色变化、立足不稳，显然被这一吼动荡了心魄。
孙朗见状，当即大喝道：“给你妈嚎丧呢！”
论功力，神策上将更胜七曜剑主，一句粗鄙之语便化解了卫羲和的音波之吼，定住了将士们动荡的精神，端的是霸气侧漏。
他正要效仿诸葛亮故智、来一番两军阵前的高论，便是骂不死卫羲和，也要让他灰头土脸、颜面扫地，谁知太阳剑主当即赤红了双目，炽辉煌煌的日曜剑气冲天而起，日轮光转，二话不说，向着孙朗凶猛斩去！
卧槽！
孙朗大吃一惊，这番变故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日曜剑圣实在不应该肛烈到这种程度、随便一戳就跳脚啊，这是怎么了？
他愣道：“难道你妈真的死了？”
卫羲和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剑光璀璨，愈发浓烈，杀气如潮而起！
孙朗擎出荧惑圣剑在手。
不愧是神策上将！天元武勋，久经战阵，端的是反应极快、急智超群，面对卫羲和斩来的炽烈光轮，他想也不想，大声道：“卫羲和造反了！”
众将与他共事良久，是天元血战中杀出来的默契，早在卫羲和动手之际，众人就立刻飞退，两大剑圣交锋的余波非同小可，大家实在没有必要留在原地承受一波，反正战帅能赢！
这些北方战区的大将们依然保持着战争时期的警惕性和战斗直觉，后退之际纷纷召唤帝兵，五光十色的辉芒磅礴闪耀，杀气冲射斗牛，他们各自召唤部下，然后一起应和道：“卫羲和造反了！”
只见一道绚烂光爆，两大圣剑悍然交锋！
轰的一声巨响，灿烂的光辉驱散黑暗、照亮星空，仿佛深沉的夜色亮起撕裂天地的电蛇，映得整个帝都宛如白昼。
阳炎爆裂，赤火如烧，除了少数精锐强者之外，其他人都在这片暴起的烈光中闭上了眼睛，以圣剑交锋为原点，十丈之内犹如天火横扫，化作枯寂的黑，构成了焦灼的领域，在一片虚幻而持续的光雾中，剑气森然，幻光纵横，屹立在后土武道顶点的两位剑圣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结阵御敌！”
安卓的帝兵乃是一对爪刃，十指如刃，铁索连环，如鹰爪，如虎手，更有无数倒钩毒刺，只观外形，便知是一件残酷可怖的兵器，他是孙朗麾下有数的强者，不惧两大剑圣交锋的余波，大步向着外面的禁宫人马走去：“卫望舒！你兄无故袭杀国朝一品重臣，你也要动手吗！”
卫望舒依然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疑惑和焦急，其兄暴起发难、攻袭孙朗，实在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可事已至此，卫望舒也不能喝止兄长，因为这意味着示弱，他们兄妹二人同进同退，不仅负有日月剑圣自身的尊严，也还代表着皇家的颜面，今夜气势汹汹而来，岂能灰头土脸而去？
她一言不发，凝视着那团光雾中的情形，暗自心惊。
那个人变得更强了!
太阴剑圣的手心渗出些许汗珠，心下凛然，她同样身为天下有数的强者，又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这一场战局，很快就瞧出了令她心惊的端倪。
而今两方甫一交手，针锋相对，战局胶着，尚自平分秋色，看似难解难分，但卫望舒却意识到孙朗已经强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日芒炽烈，涤荡一切邪秽黑暗，太阳圣剑刚猛绝伦，乃是世间第一等纯阳霸烈的帝兵，而孙朗持火曜圣剑与其旗鼓相当地对攻，居然将余波影响的范围控制在区区十丈之内！
是的，只有十丈！天下武道强者中最强大的两个人，后土帝兵之中最刚猛霸道的两柄帝兵，两位剑圣的交锋余波居然被限制在了区区十丈之内！
那么，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卫望舒心中纷乱如麻，她既为武者，就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但眼前的局势很是棘手，先是兄长二话不说铤而走险，而后便是现今这尴尬局面，一时之间，太阴剑主沉吟不决、心下犯了难。
与兄长联手围攻孙朗？
大荒山前事不远，噩梦般的场景从未消散，眼下孙朗之强更胜往昔，哪怕是日月双曜合战也休想讨得好去。
或者，趁着兄长缠住孙朗的时候，突进铜雀台寻找沈瑶花。
这看起来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毕竟他们今晚就是为了沈瑶花而来，若是能在孙朗栖身的铜雀台中找到被绑架的水曜剑圣，那孙朗的形势处境会变得相当尴尬，他们兄妹二人今晚就算是翻了盘。
但……
卫望舒凤目一转，将周围的情形收入眼底。
她身边是皇城诸班宿卫，大家的表情都稍有不安，毕竟他们今晚奉的是“便宜行事”的旨意，而非是“擒拿乱贼逆党孙朗”的明训，而日曜剑圣二话不说就动手开打，战斗的对象还是近日来淫威甚嚣的孙大爷，与这般传说中的人物对抗，谁都觉得心里发虚。
指望不上。
而对面的士气显然很是昂扬，那班孙朗的旧日军将浑身披挂、操持帝兵，带领亲军精锐摆开阵势，那是与域外天魔厮杀过的精英甲士，经历大小战阵，面对无数强敌，他们经验丰富、士气高昂、配合默契，结成阵势固守，即使是以太阴之剑的力量，也休想轻易突破。
除非不管不顾、大开杀戒。
可……她不敢啊。
万一孙朗再度发疯，甚至再演大荒山旧事，这责任和后果谁能承担？
远的先不谈，便是卫家上下数百口性命，她也得考虑考虑。
况且，就算能侥幸突入铜雀台，可看这亭台楼阁、水榭小筑、广厦屋宇的，谁知道孙朗把沈瑶花藏在哪里？总不能一间间找过去吧？
卫望舒一念及此，心下更是彷徨无计，她望着交战的中心暗自焦急——兄长，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就做出此等不智之举？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罢了，罢了，与兄长合战孙朗吧，就算输了，也能让朝堂诸公认识到孙朗那足以凌压七曜、打破规则的强大力量，令他们增添一些忌惮吧。
月华朦胧，借着日曜圣剑射来的光辉，太阴之剑悄然凝结，卫望舒刚想支援兄长、施展合击剑术，就听到卫羲和再度咆哮。
“贾——瑛——”
声音中充满了说不完的疯狂、愤怒、憎恨乃至……畏惧。
“我就不信杀不了你——”
卫望舒面色猛然一变——这是怎么回事？兄长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两大剑圣的交锋余波虽然被牢牢束缚，不仅没有伤到铜雀台分毫，连双方军士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饶是如此，天下最为刚猛的两件帝兵的剧烈交锋依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威势，炎光千烈，如日当空，不仅帝都的武者们心有所感，连普通的平民都能看到那宛如太阳般夺目的光辉所在！
他们也听到了日曜剑圣那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大喊。
贾瑛，我就不信杀不了你。
这句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但任谁都能听出话语中蕴含着的激烈情绪，而那个名字，更是让不少人的神情为之变化——那是一个禁忌，一段旧事的主角，是一名原本应该尘封于历史之中的人。
那个人，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孙朗。
偌大帝都，泱泱百万人，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能从这句没头没尾的吼声中联想到一段往事。
谁要杀贾瑛，贾瑛为什么要被杀，以及，贾瑛为什么没被杀。
卫望舒心神大乱，随即她就感受到无数目光看向她，那些孙朗麾下的将士们个个神色冷然，一片凝结成霜的阴冷杀气正在弥散，就在刚刚，帝国的太阳剑主亲口承认了罪状……承认了他们在大荒山所未遂的罪行。
“你当然杀不了贾瑛。”
“因为贾瑛早已经死了。”
与那疯狂厉吼之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平静到极致的轻叹。
仿佛只是在说明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无形而强大的威势披散开来，瞬间便驱散了缭绕的光雾，压制住了无处不在、照射一切的日轮光剑，孙朗双手持握火曜，挥剑上挑，日曜剑主的身形被高高抛起，随即被千万道烈光所吞噬。
卫望舒发出了一声悲鸣：“兄长！”
“你哥没死。”
孙朗手持圣剑望天，火焰散去，光耀夜幕，天空中的卫羲和持剑飞掠，身上缭绕着尚未熄灭的火光，太阳剑主的周身都开始绽放夺目的光芒，那光辉披满他的身体，仿佛是大日星君亲手奉上的霞衣。
“但他好像疯了。”
言毕，空中的日曜剑圣反身下冲，挟着流星一般的光尾冲向大地。
“不想让他因为大肆屠杀无辜平民而被剥夺剑圣身份、钉在耻辱柱上甚至连累家族的话……”孙朗平静道，“跟我联手，先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