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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见义勇为
这居于深宫的高贵妇人纵然见过无数勾心斗角，甚至经历了不少明争暗斗，但论起心狠手辣、杀伐果决，又怎么会是沙场宿将的对手。
孙朗出手，一向不留余地。
不给目标留余地。
皇后那素雅端庄的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
她失声道：“你……后土圣剑一直在禁宫之中，你怎么会……难道……”
孙朗平静道：“在大荒山之前，我才是后土剑圣，娘娘要说出去吗？”
说出去？
怎么敢说出去！
直至现在，皇后才骇然发现，这一场牵扯深远、内情繁复无比的政治斗争实在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太多的隐情，太多的内幕，太多的不可置信。
至于说出去？
说出去的话，皇室的信用会瞬间破产，当日镇国剑圣于禁宫兵解、拯救君王的桥段会被戳穿，怎么敢说出去？
“皇帝立身不正，编造谎言以蒙蔽天下，他自以为可以掌控局面，但假的毕竟是假的，一个谎言需要很多谎言来圆，谎话越多，破绽就越多，最终筑造的，不过是一个脆弱的空中楼阁，轻轻一推，便倒了。”
孙朗看着她，静静道：“娘娘明白了吗？”
皇后不傻，一点都不傻。
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如今自己所处的境遇。
也明白了孙朗刚刚为什么会最后一次确认，为什么会说他不会给自己别的选择……他出手，真的不会有任何余地。
杀了那些太监，宣称有人行刺皇后，引动土曜之力，一环接着一环。
并且击碎了皇后所有的侥幸与退路。
听到这动静，尚未离开神策府的重臣大将们飞速掠来，然后是等候在外面的皇后卫队，众人慌忙赶到，就看到了凌乱的现场。
大片的血肉，漫天洒落的水迹，那柳絮池塘已经被圣剑交锋的辉芒冲了个乱七八糟，湖心亭已经被彻底摧毁，而孙朗手持圣剑，护住了一脸惊恐的皇后娘娘……一种忠心护驾的感觉。
怎么回事？
田镶等人急忙上前，负责护卫皇后的禁卫宫人们更是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也不管地上的血污与凌乱，直接跪倒在地：“我等万死！”
孙朗淡淡道：“也不怪他们，毕竟是敌人太狡猾了……对吧娘娘？”
皇后娘娘只是看了一眼孙朗，脸色依然苍白，似乎惊魂未定。
“看来娘娘受了些惊吓，需要休息。”
神策上将说道：“正好臣家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娘娘还是在这里略略休息一二，定定神吧。”
负责护卫皇后的宫廷宿卫首领吓了个半死，甭管遇刺不遇刺，发生了这事儿，他根本难辞其咎，要是再生出些什么变故来，诛九族都是轻的，所以立刻说道：“臣冒死以谏，娘娘在此间遇刺，应当火速回宫，以免再生事端！”
孙朗眯起了眼睛：“刺驾案犯已经被本人击退，他虽然武功了得，但却不是我的对手，有孙某一剑在此，神策府便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你请娘娘凤驾回宫，若是在半路上再遭截杀，又当如何？”
说完他看了皇后一眼。
那眼神透出了“你如果现在回宫我就蒙脸半路刺杀你”的热切期盼。
皇后打了个寒噤，立刻说道：“本宫尚且心惊肉跳，头晕脚软，行走不得，就在将军府中歇息一二……”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方才之事……事关重大，本宫一介女流之辈，经此变故，方寸大乱，应当如何处置，请上将军教我。”
这女人当真不傻，有眼色，很上道。
孙朗欣然点头：“娘娘遇刺，不是小事，而刺客的身份更是令人心惊肉跳，孙某不才，愿为娘娘处置此事。而今陛下昏迷，不能理事，朝中由太子监国，为今之计，请娘娘先在臣府中暂歇，臣派人请太子前来商议……”
好一个陛下昏迷、不能理事。
还请太子来商议……这显然是想将最终解释权也抓在自己手中。
娘娘身不由己，心下万般无奈，孙朗计出连环，不给她留任何后路，今番此次的消息传出，皇帝心中定然生疑……而以天子的心胸秉性，一旦生疑，就很难释怀，这离间计早就成了。
她现在最恐惧的，就是皇帝将计就计，要了她的小命，栽给孙朗。
于是皇后说道：“上将军，那本宫的安危……”
孙朗温和道：“娘娘放心，有臣在，一切当无虑。”
田镶一直在旁听，他身为横山侯与武殿阁老，资历声望不输孙朗，径直问道：“战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刺客行刺皇后？”
听闻此言，其他人也同样神色一动。
周围一片狼藉，血肉满地，池塘残破，亭子塌陷，显然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交锋，可凶手的踪迹却渺渺无踪，联想到神策上将一贯的骚套路，有人自然会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是不是这厮自导自演的一出剧目？
孙朗点头道：“是啊，凶手有备而来，一击而出，风雷激荡，若不是我比较强，那皇后娘娘恐怕就要殒命于此了，嗨呀，这凶手真是大大的狡猾，竟然敢在我家行刺皇后，将这黑锅扣在我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后娘娘神色古怪。
往日与孙朗为敌的时候，见他颠倒黑白、厚颜无耻，只觉得七窍生烟而又无计可施，从而无能狂怒，而今天化敌为友，隐隐结成同盟，再看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竟然会产生了“有这样的队友真不错”的安心感。
但有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守在外面的宫人头目想要戴罪立功，至少要将护驾不力的帽子摘了下来，所以言辞就颇为激烈：“敢问神策上将，凶手是何人？我等好追踪缉拿，将这千刀万剐的反贼刺客施以极刑！”
孙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记住了他的样子，然后说道：“这个，不好说。”
那禁军统领抬起头来，直视孙朗：“末将斗胆……为何不好说？”
孙朗将目光移开：“因为本人不敢确定……你看娘娘，她也是心有余悸、不可置信，总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
那卫队统领犯了浑，或者说他只能犯浑，皇后遇刺，何等大事，他们从上到下，最轻都是要按照失职论处，性命或可无忧，但前途就全都没了，为今之计，只能死中求活，挣扎出一条生路，戴罪立功。
他咬了咬牙，猛然低头：“此番娘娘遇刺，我等罪责难逃，可就算是革职乃至处斩，也总得死个明白，末将宁愿战死，也不愿如此冤屈地受责罚，情愿死在追击刺客的路上，请上将军成全！”
皇后面色一变，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名大臣惊呼：“这……怎么可能？”
那卫队统领立刻转头看去。
孙朗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皇后绝望地闭上眼睛。
“大人，有何发现？”
发出声音的那名重臣正在低头检查地上的剑气痕迹，他蹲在地上，伸手细细摸索感受，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容：“这……”
“既然你一定想知道，我就直说好了。”
孙朗没有给任何人遮掩的机会，直接说道：“刺客隐藏在左近，暴起发难，瞬间杀死几名护卫左右的宫中强手，锋芒直指皇后娘娘，其安忍时不动如大地，其发难时如地龙翻身，能够潜藏于大地之下、瞒过我的耳目，又能险些斩杀皇后娘娘，凶手所使用的武力，乃是后土镇星剑气。”
“不信的话，可以让钦天监和少府来检查一二。”
他负手，望着骇然的众人，平静道：“这是你们要知道的。”
禁军统领脸色惨白。
他本来想死中求活，没想到却听到了更加细软跑的劲爆真相。
“这……这不可能！”他喊道，“镇国剑圣，已经于宫中兵解……”
“所以这就是我与皇后娘娘非常震惊的原因。”
孙朗迎着对方的目光，说道：“当日众目睽睽之下，土曜圣剑意欲认我为主，为我所拒，这是事实，理论上来说，我似乎也可以动用后土灵力，所以凶手刺驾，意图嫁祸于我。”
“他出手灭口诸太监，再杀死皇后娘娘，最后从容远遁，届时人证俱灭，我便无从洗刷自己的嫌疑，但他却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我，那几个太监虽然死了，但皇后娘娘却活得好好的，她亲眼见到了刺驾的凶手，也看到了后土剑气，哼，真是上天有眼，护佑忠臣义士！”
禁军统领心乱如麻，他失声道：“那，那刺驾的人是谁？”
“我已经说过了，此事事关重大，需要徐徐图之，请娘娘先行歇息，请太子殿下前来探望并议事，陛下昏迷，我们得替他商量出一个章程。”
他环顾在场的众人，淡淡道：“哦，为了保密起见，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擅自走动、传递消息，田伯光，你替我约束一下皇后的随从队伍，给他们分组，让他们互相监督，来个十一抽杀令啥的。”
“其他的事情，等太子来了之后再商量。”
“哦，对了，我家的门票一万两银子一张，你们闯进来的记得结账，还有，娘娘，我刚刚算不算护驾有功？别忘了见义勇为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