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遇刺
皇后已经陷入了极大的困境。
盯上她的是一个残酷的掠食者。
对方残忍而果决，而且很有耐心地一点点粉碎她的抵抗意志。
而且字字诛心。
“娘娘，你知道的，我武功很高，神识敏锐，纵然你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在我眼中，一切都洞若观火。”
“我能够听出你的呼吸加速了不止一倍。”
“我也能够到你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与衣料摩擦所发出的声响。”
“心跳加速。”
“血液流速也加快。”
“但我却听到你寒毛竖起的声音。”
“你觉得冷。”
“为什么呢？”
孙朗绕着皇后兜着圈子。
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在害怕……当然是你在害怕。”
“所以，不觉得可悲吗？一个女人惧怕着她的丈夫，甚至不敢对他坦白，不敢与他说明真相，说什么夫妻情深，你也像那群大臣一样，只需要我给出一个提示，你们就会自行脑补全部。”
“因为你们也了解这位皇帝，正如他们了解着自己的君王一样，你也了解着自己的丈夫，你确信他冰冷、残忍、无情、阴鸷，你知道他会做出这样那样的烂事，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人生。”
孙朗伸手虚抬皇后的下巴。
“当然。”他的神色冰冷而凛然，“也包括你的。”
皇后的身体颤抖着，她倔强着抬头，想要在权臣面前维护自己身为帝后的尊严，可蕴含着太多情绪的泪珠在眼眶中滚动，出卖了她的恐惧犹疑。
“太可悲了，太可怜了，不是吗？”
孙朗笑着说道：“不被丈夫相信，被丈夫当做牺牲品，自己还一厢情愿地做着美梦，当遮羞布被拉开，你又好到哪里去？你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你也不敢相信，因为你心里明白，他不值得你去相信。作为一个女人，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情吗？皇后娘娘，我虽为男子，却为你觉得不值。”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真挚。
差点就没加上一句“娘娘，您值得更好的生活”了。
皇后娘娘望着他，咬着贝齿，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恐慌与惧怕。
隐约间，她看见了孙朗的獠牙，将她咬得七零八落。
她颤声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孙朗一笑。
“复仇。”
他的声音轻而坚定：“在报仇之前，要让李广渊众叛亲离，让他所谋划的一切都变成一场空，为此，要砍掉他的枝杈，策反他可以信重的人们，让他变成一个孤家寡人，让他被彻底架空，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情！”
“而你，皇后娘娘，你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不然就站过来，要不然就留在皇帝身边，等我把你碾碎。”
他凝视着对方，淡淡道：“我甚至不用亲自出手，就能让你终日活在疑神疑鬼的恐惧里，直到把自己活活逼疯……你信是不信？”
不待皇后回答，他已经后退一步，向着远处凝神戒备、面露不安的太监们说道：“来人啊，娘娘倦了，送她回宫吧。”
回宫。
皇宫就是皇后的家，是皇权威严的显化，是国家的中心，在那里，皇后娘娘是无可争议的女主人，有生杀大权，被所有人所服从效忠，可以说皇宫就是她的底气，皇宫就是她的堡垒，给予了她无限的力量和勇气。
可现在，听到孙朗的话语，女人的心中却升起恐惧。
因为皇宫不止是她一个人的皇宫。
皇宫之中还有另一个主人。
多疑的皇帝，阴鸷的皇帝，有所谋划的皇帝，雄心勃勃的皇帝，冷酷的皇帝，他高高在上，一半身子藏入暗影，所有人都要跪拜他，所以看不到阳光下隐藏的黑暗，而皇帝就在这黑暗中实行着他的计划。
那么。
一旦皇帝发现，他的皇后得知了他那不可告人的计划。
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周围的宫人不解其意，但却也挪动脚步，向这边走来。
但在皇后眼中，这些人就像是押解死囚的军士，将她带向午门。
她转头，看到孙朗那冷酷阴沉的眼神，她毫不怀疑孙朗接下来会做什么，而先前那接二连三的惨败也早已在娘娘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孙朗，神策上将，反贼叛逆，飞扬跋扈，视皇权为无物，他此行只为复仇，并且毫不动摇地实施着自己的计划，他敢聚集兵马冲击铜雀台，他敢在太庙前演戏，他敢咆哮朝堂，他敢指控君主，这些大逆不道的事儿他都做了，这样的人，如何不敢谋害一位没有实权的皇后？
可想而知，自己若是这样回宫，一定会面临来自孙朗的毫不留情的诛心攻势……就像他所威胁的那样。
皇后娘娘苍白了双颊。
面对躬身小跑而来的太监们，她尖声道：“止步！”
宦官们一阵惊讶，但出于对皇权的敬畏与服从，他们还是依言停下了脚步，卑微地低着头，等候着主人的吩咐。
“啊……”
孙朗淡淡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啊，你刚刚的行为太过反常了，这群太监一定会将此事转述给皇帝听的，到时候又要怎么办呢？你也知道他并没有昏迷不醒，对吧？他只是在演戏啊，灵木黎都是他的人，又怎么会刺驾？”
皇后咬牙道：“帮我。”
孙朗吊儿郎当道：“娘娘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皇后-握紧了拳头，仿佛要将孙朗生吞活剥，她嘶声道：“我求你，帮我！”
孙朗凝视了她好一会儿。
然后展露出了笑颜。
“娘娘，我看不透你的心灵，不知道你此时打着什么主意，你也许想虚与委蛇，你也许想暂时应付过这一关，你一定对我心存恨意，你还不服，就像是一头性子极烈的马，不肯臣服，心怀敌意。”
“我呢，没有时间驯服你，太浪费时间了，骑在你身上，跑一段路，颠上几下，用鞭子抽你，让你疼痛，让你恐惧，让你无计可施，消磨你的性情，让你产生敬畏，最终让你选择驯服——这太浪费时间了，而且还乱了辈分。”
“所以，我会用另一种方法。”
孙朗望着皇后的双眼，淡淡道：“最后问一句，你确定，让我帮你吗？”
皇后的心脏重重跳了几下。
她有一种直觉……若是出言答应，她的命运就会从此改变。
但，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已经坠入了孙朗的彀中，被带入他的节奏，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可怜猎物，越是挣扎，就越能激发掠食者的凶性。
娘娘叹息了一声：“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显然，我不会给你别的选择。”
孙朗这样说道，然后，环视四周，望着这园子，这假山，这平湖。
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皇后怔道：“你说什么？”
孙朗向他一笑，然后，剑光乍起。
璀璨的剑芒骤然从周围的地面冲出，剑光千幻，烈日无辉，皇后失声道：“后土……”
话音未落，等在四周的几名老太监哼也没哼一声，便被剑光扯得粉碎，孙朗伸手一招，那大片的血肉凌空飞来，在地面上重新排布。
而后他伸手一掌，荧惑剑气蓬勃而出，火曜与土曜在空中轰鸣碰撞，湖水咆哮，漫天激烈爆射，巨大的声浪轰鸣而起。
“皇后娘娘，我知道你现在很懵逼。”
孙朗说道：“用一句话来概括现在的情况，那就是，您老人家遇刺了，这些忠心的老宦官为了救您献出了生命，而您在我的保护下得以安然无恙，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样的剧情，你能领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