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开心
卫和平都涮开羊肉卷了, 江淮才从洗手间回来。卫和平把烫熟肉卷捞上来:“淮哥,你去洗手间怎么去了这么久?”
江淮坐到他边上:“给秦予鹤回了个电话。”
“!”
卫和平顾不着烫,连忙把肉卷咽下去问:“你俩说什么了?”他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江淮去趟洗手间去了将近二十分钟。
这该不会是给老秦倾诉自己跟主席情感历程还不带他玩吧?
江淮眼神凉凉:“没说什么。”
卫和平才不信:“没说什么是说了……”
江淮:“你闭嘴。”
卫和平被迫住嘴。
跟卫和平说话头疼, 跟秦予鹤说话降智。
“崽啊, 狗bīalpha, 没一个好东西!”
秦予鹤原话。
火锅订位子是一个三面沙发卡座,两个四宫格大锅。七个人泾渭分明分了三波, 卫和平和江淮坐左边, 赵天青和俩同学自发抱团, 三个人坐中间……留下许文杨和王静单独做右边。
许文杨坐姿都十分拘束, 烫个火锅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卫和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 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许文杨恋情进展:“没点饮料……许文杨,你问问王静喝什么。”
许文杨猛地抬头:“你自己问不行?”
卫和平一套歪理邪说:“你不是离得近吗?”
几个人起哄笑。王静只抿着嘴笑,有两个小梨涡。
许文杨面红耳赤:“你……”
卫和平挤眉弄眼:“班长, 你行不行啊?问句话费这么大劲?”
许文杨被他说得下不来台, 更拘束了。他挠了挠头,很小声地问:“你喝什么饮料?”
“橙汁吧。”王静倒比他大方多了。
许文杨又欲盖弥彰, 说“等服务员过来”, 然后挨个问“你喝什么饮料”。
“酸梅汤吧, 解辣。”
“我也酸梅汤。”
“那就来一扎酸梅汤……我要冰可乐。”
许文杨挨个问下来, 从右到左,按位置来, 其他人捉弄完了倒也配合他给台阶下。最后一个是江淮, 许文杨问出第六遍:“你喝什么?”
江淮抬了抬眼皮:“冰啤。”
几个人寂静了几秒。
先有人笑了:“牛bī牛bī, ”话是说得熟稔,可语气还是明显带着点生分尴尬和小心,“江哥酒量怎么样?”
江淮最大问题就是格格不入。别人起哄他不起哄,别人笑他不笑,别人说话他不说话。有个性是好事,但容易被排挤。
像江淮这种刺儿头,倒没人敢作死作到他头上,就是会风评越来越差。
卫和平用手肘捣了捣江淮。
江淮喝了口白水,没什么表情:“很差,就说出来装个bī……我也喝酸梅汤吧。”
卫和平松了口气。
几个人愣了下,又恍然过来江淮这个“冷笑话”,哄然笑起来。
“服务员,一扎酸梅汤,两听冰可乐谢谢。”
七个人,就卫和平和王静不是班里球队。王静一直安安静静地烫火锅吃,吃到一半,卫和平倒满酸梅汤,举杯起来:“下周比赛加油!”
赵天青笑了声:“就个淘汰赛,又不是总决赛,咱班肯定能过。”
“对啊,咱们班肯定能赢!有小赵在呢!”
赵天青斜觑了眼他大佬同桌:“不不不,还是看江淮。”
江淮从餐盘抬头起来:“尽力。”
最难搞人有了回复,气氛忽然活络起来,几个人脸上都带了笑。许文杨半起身:“碰个杯加油?”
“好啊!”
玻璃杯和可乐罐碰到一起,声响和震动都很轻。气氛一好,明明没喝酒,就有人上头了:“下周咱们班和哪个班比来着?……算了,都不重要,咱班目标就是零封那群菜比!”
“对对对,零封零封,再把他们班女生和omega都抢过来!”
“cào,你这是鬼子进村?”
“成王败寇,懂不懂?”
江淮手里玻璃杯被碰得撒出酸梅汁来。
等碰完杯,许文杨坐下,大喘气似,又肯定是存着坏心思,正sè道:“好,下周周四周五月考都加油。”
“??”
“许文杨你他妈说什么?”
“班长你说这叫人话?”
……
吃完饭不到十二点,aa制,各掏腰包……除了许文杨不吭声地帮王静付了钱,王静要还他,又来来回回闹了个大红脸。
班长到门口吹了吹冷风,打开地图app,边看边说:“附近公园有篮球场,一公里多远,散散步就过去了,不过学校离这也不远,你们是想……”
江淮靠在墙边,懒散地戴着耳机。
消息提示音响了下。
他划开。
-bj:在做什么?
又薄渐。小学通识性教育课老师说进了易感期alpha会很依赖人,诚不欺他。
但江淮觉得薄渐与其来找他,不如去找他妈,他妈可以给他儿子生病母爱,他给不了。但江淮这么说了,薄主席正经地告诉他,他爸不让。
cào了。
-真正qiáng者:在外面吃饭。
-bj: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真正qiáng者:……
江淮心想关你pì事,叫你干什么。
-真正qiáng者:有别人。
-bj:我见不得人么?
江淮看着手机:“……”
什么乱七八糟,说好像他在和薄渐背着人偷情。薄渐易感期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真正qiáng者:你易感期什么时候结束?
-bj:今天最后一天。
-真正qiáng者:哦。
-bj:怎么,你想来陪我么?●°v°●
江淮“没有,你想多了”还在输入栏没有发出去,薄渐又发过来条消息。
-bj:今天我爸妈不在家。
-真正qiáng者:……
-bj:你这周作业不是还没有写么?来我家写作业吧。
-真正qiáng者:……
江淮刚刚想回“不去”,顶上又冒出“阿财”一条消息。
阿财有自己微信。从四中附属小学转学以后,江淮也给阿财买了手机。但阿财用惯江淮手机了,很少用自己手机,最多在上床早,没睡着时候偷偷逛个淘宝。
阿财头像是自己选,以前是一颗夜空中蜡笔小星星,但江淮划开阿财消息界面,猛地看见了一张黑白sè男人写真头像。
江淮看了眼上面备注。
阿财。
江淮放大了这张头像……网图,不认识。
如果这他妈是薄渐照片,江淮想他心态就崩了。
-阿财:有保健照片吗?
-真正qiáng者:?
-阿财:báo jiàn。
-真正qiáng者:……
-真正qiáng者:那个字念bo,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多音字?
阿财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阿财:有bo jiàn照片吗?
-真正qiáng者:你要薄渐照片干什么?
阿财惜字如金:有用,速传。
江淮只想把阿财吊起来锤。
-阿财:还有你,同学要。
江淮皱了皱眉。
阿财不爱张嘴说话,所以回家没和他提到过哪个新学校小同学……但看样子似乎关系都还可以。
他发:你同学要我和薄渐照片干什么?
阿财回:她们说好看。
江淮心情稍稍缓和了些。阿财头一回夸他好看,哪怕是借别人嘴偷偷夸他好看。而且这个“她”字用很jīng准,阿财没有在学校乱交男同学。
但阿财又补了句,阿财打字很慢:最好是合照。
-真正qiáng者:……没合照。
阿财应该刚刚就开始打字了,但江淮发出去了阿财才把字打好,对阿财来说是很长一句话:她们也夸我了,她们想和我交朋友。
江淮皱紧眉。
顿了半分钟,他把上条消息撤回了,换成了:哦。知道了。
薄渐等了几分钟,江淮没回。他轻轻笑了声,把手机放到边上。
他也没指望江淮会答应。对江淮来说,他俩还没熟到能去对方家里“写作业”地步。
但江淮什么时候答应他呢?
薄渐坐在椅子上,向后仰了仰。
想勾引他。
薄渐坐了半晌,正要起身,手机微震。
江淮回了……
“我下午去练球,差不多到三点多,到三点,你给我发你家定位。”
薄渐怔了下,拿起手机盯着这条消息。
-bj:你真来?
-真正qiáng者:你爸妈几点回去?
薄渐喉结微动。
-bj:他们今晚不回来。
-真正qiáng者:哦。
-bj:需要我帮你准备房间么?
江淮皱了皱眉,回:你叫我去写作业,还要单独准备房间?
薄渐失笑。
-bj:我以为你要陪我一晚上过易感期●°^°●
-真正qiáng者:呵呵。
下午练球,许文杨几个人商定是先去公园看看,公园篮球场有人就回学校打球。正好是一个方向,顺路也不用绕。
卫和平吊尾巴跟江淮一块走:“江淮,下周月考,你不准备一下?”
江淮嚼着泡泡糖:“准备什么?”
“复习复习,写写作业?”
江淮瞥了眼卫和平,卫和平觉得凉飕飕。江淮说:“不用你提醒。”有人来烦他。
运气不错,公园没人。赵天青带了球,打球这事,就是一菜菜一窝,但一旦有那么一两个会打,把节奏带起来,整体水平就上去了。
今儿天好,下午一两点,正好是一天最热时候,几个在球场来回窜男孩子没多长时间就出了身汗。王静和卫和平负责去买饮料买水。
一个队里,三个alpha。中场休息,江淮没什么表情地从裤兜掏出一支便携阻隔剂,在自己身上喷了两下,丢给了那两个人。
那俩人一愣,又笑笑:“谢了。”
又是吃饭又是打球,赵天青自觉已经和他大佬同桌亲近了不少。他是beta,抛了瓶冰水给江淮,离得挺近,他动了动鼻子:“哎,江哥,我好像闻到你信息素了。”
江淮手一顿:“……哦,那你离我远点。”
赵天青毫无自觉性又动了动鼻子:“还挺凉。”
“……”
江淮面无表情地拧开了矿泉水瓶。
临时标记,果然就跟狗往电线杆上撒niào是一个道理。
打到三点整。进了秋天就比夏天天晚得早了,但三点钟天sè还明亮,只是几个平常疏于锻炼同学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许文杨擦着汗,喘气问:“三点了……还要再练会吗?”
赵天青肯定还有体力,但他看了看别人,除了他跟江淮,都快不行了。大热天跑两三个小时,一般人是撑不太住。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咱们班肯定稳了。”赵天青说,“再说下周二打比赛,不行咱周一再出来练练配合。”
三点十分,各回各家。
卫和平家和江淮家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那我先走了?”卫和平问。
江淮抬抬下巴:“拜拜。”
-
江淮回家取了书包。
薄渐发了他家庭住址过来……离他家挺远,打车预计二十多分钟。
-bj:你还没到么?●° ^°●
江淮刚刚上出租车,他本来懒得理薄渐,但忽然发现主席少女表情多打了个空格。他从来不放过任何嘲讽薄渐机会。
-真正qiáng者:多打个空格,是为了显你脸大吗?
-bj:才没有。
-bj:这是不开心●°^°●
-bj:这是非常不开心●° ^°●
-真正qiáng者:……
江淮想把薄渐删了。
手机消息音又响了两声,江淮装作没听见,把手机扔书包里去了。
他回家时候阿财憋在屋里没出来,但中午订外卖餐盒都已经吃空进了垃圾桶。江淮想他晚上七点前就差不多能回来,不耽误晚饭。就算耽误了,补顿夜宵就完事了。
江淮百无聊赖在后座支着头。书包被他扔在一边。
手机在书包里又响了几声消息音,江淮一直没搭理。
于是电话响了。
江淮皱紧眉,拉开拉链,食指拇指把手机夹出来。
发消息打电话都是一个人。
江淮语气不太好:“你有事?”
薄渐轻轻笑了下,说:“你把出租车车牌号发一下。”
“发这个干什么?”
薄大少爷:“帮你和保安说一声,放你进来。”
江淮:“……”
哦。有钱人。
薄家是高阶层富人家庭,和普通富人有断层富有程度。随随便便放个学都开得起劳斯莱斯接,所以江淮瞥见一栋庄园式别墅也没太惊讶。
他只心想,薄主席屈尊降贵,与民同乐真是太辛苦了。
但从外看,倒不是欧式设计,也不是中式设计,现代感很qiáng。门是智能,大概有人下了指令,记录了江淮瞳孔就解锁了。
进去,也和外设计风格一致。出乎人意料不是那种有钱人十分钟爱富丽堂皇、金光闪闪欧式装潢,相反,线条复杂但不繁琐,平直几何为主,基本都是冷sètiáo配sè。
江淮想象几个前凸后翘、貌美如花小女仆排成一列,喊薄主席“少爷好”sè情场景也没有发生。
薄主席孤零零地支着头在一楼落地窗前翻书,没人伺候。
薄渐角度刚好背对着门,也背对江淮。开门关门有声音,但薄渐没动。
江淮挎着书包,懒洋洋地走过去:“薄主席,我来找您写作业了。”
薄渐发丝微湿,垂在额前。江淮走过去才发现薄渐穿着浴袍,一副刚刚洗完澡样子。
薄渐扭过头,稍稍仰起脸望着江淮。
许久,他喉结滚了滚:“你来了。”
江淮:“嗯。”
然后薄渐又不说话了。约前桌来家里写作业约成了网友见面。
江淮皱眉:“你……”
薄渐垂下睫毛:“去我房间么?”
江淮:“……”
“哦。”他回。
薄渐问:“哦是去还是不去?”
江淮没表情:“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不知道薄渐房间在哪江淮在前面,知道薄渐在后面。薄渐这种说一句话沉默半天,看着他却不说话态度让江淮无缘无故心脏加速起来。
他不想承认这是紧张。
可能是去别人家不好意思,毕竟他和薄渐还没这么熟。
江淮觉得自己膝关节是僵。他后脊绷紧,走在前面:“上楼吗?”
“嗯。”
“往左走往右走?”
“往左。”
江淮停也没停地往右转了。薄渐轻轻地捉住他手腕:“反了,那是右边。”
江淮:“……”
他一面“哦”了声,把手抽出来,一面想:在标记期间来薄渐家是个非常傻bī决定。
薄渐房间拉着窗帘,一片昏暗,明明是下午,却和晚上一样。薄渐去开了几盏灯。
薄渐房间很干净,也没有味道。
可江淮总觉得有薄荷叶气味。
薄渐立在书桌前,侧对着他,把已经收拾得十分整齐桌面又多余地收拾了几下,低着眼问:“你是来陪我过易感期么?”
江淮不是认生人,但现在站在这儿,他浑身起jī皮疙瘩。
一般是冷,或者……觉得危险才会这样。
江淮书包没放,也没动,倚在门口,眼皮也没抬:“你不是叫我来写作业么?”
薄渐扭头,弯起chún角:“哦……那你过来写吧。”
江淮过去。他瞥了眼薄渐桌面,颇惊讶地看见了阿财画那张蜡笔画,还框在相框里,也没有落灰。
薄渐桌面上零儿八碎小东西不多,只整齐叠了几本书。最顶上书面,压着个艺术品似礼盒……如果江淮没吃过里面东西,都认不出这是巧克力。
裹着焦糖糖浆巧克力。
江淮脸sè不太好,转过了视线,装作没看见。
但他从书包抽了张物理卷子出来时候,手背无意拂到糖盒……很轻,好像盒子里大部分巧克力都吃光了。
薄渐在一旁翻自己早就做完了周末作业,好像没有看见江淮动作。
“这周你先做哪门?”
“物理。”
薄渐哼出声笑:“你还真是每周挑最少做。”他稍稍偏头,望向江淮,薄渐没有把房间灯全部打开,淡香槟sè灯光映在他瞳仁中,几乎倒映得出江淮样子:“下周月考……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
江淮把笔碰到了地上。
他有点冷地看着薄渐:“我不想熬夜补作业。”
薄渐说:“没让你补作业。”
他稍俯身下来,离江淮近了些。江淮又闻到了一点那种冰冰凉凉草木气,很淡,慢慢地靠近他。像是在说悄悄话:“你不会,我给你讲好么?”
江淮坐了半晌,喉结动了几下。
某一秒,他猛地拉开椅子,椅子划在地砖,长长一声“刺啦”。江淮脸sè很不好:“不用了,我做完这张卷子就走。”
他站起身,拿出手机:“你跟我拍几张照。”
薄渐站直了:“为什么?”
江淮皱眉:“就随便拍两张合照。”
薄渐向他走过来。灯光不算太明亮,让薄渐神情有些分辨不清。他轻轻地问:“江淮,我在这儿,你还要照片么?”
江淮猛然从尾椎骨冒上来一个激灵。他几乎碰得到薄渐呼吸。
江淮头脑空了。
似乎薄渐对他标记期格外绵长而qiáng烈。他头脑混乱,一面想薄渐这他妈到底是易感期还是发情期,一面想……
cào了。
江淮动了动嘴chún:“你离我远点。”
薄渐拉起他右手,江淮冷眼看着薄渐动作。薄渐只是简单把他右手抬了起来,拉过去……然后用脸颊贴住了他发汗手掌心。
手心碰到脸是烫,在发烫。只是看不出来。
他睫毛颤了颤:“alpha易感期是没有理智……江淮,你陪陪我。”
薄渐每句话都让江淮觉得他可能会对薄渐做出什么日后给双方留下更加深刻心理yīn影,标记期一过,两个人反目成仇举止来。
他冷笑了声:“要不要我扇你一巴掌,帮你清醒一下?”
“好啊。”薄渐声线慢慢发哑,“但你要是打疼我了……”
他稍稍侧头,轻轻在江淮掌心亲了下:“可以给我吹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