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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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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准备的算是很丰盛, 虽然不能和后来几十年后的人家家里比,但是现在,算是对客人的最高礼仪,有肉有饭。

沈栋材只是难得见的,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吃饭,别人说话, 刚好说到他,也只是会偶尔搭上一两句, 不愿意多说。

人太多,沈子夏和另外几个孩子都不能上桌, 在一旁的小凳子手捧着吃, 目光若有若无的挪到沈栋材身上。

目光刚好看到门外闪过的沈家强, 沈子夏站了起来, 连忙扒拉几口, 将最后一碗热饭吃完之后,连忙拿着空碗上前, 夹了几块肉。

换了别的孩子, 碗里没饭了, 还拼命夹菜,李丽敏免得要说一下, 但是沈子夏身体特殊, 她怕闺女吃不好, 难得能吃那么好, 不单止不说,还给闺女多夹了几块肉。

沈子夏感激的朝她笑笑,“谢谢妈。”

之后,她又去厨房,盛了不少萝卜,偷偷放在厨房里。

“姐,你在干嘛?”沈子秋进厨房放碗,就看见她正把碗用筲箕盖起来。

沈子夏吓了一跳,连忙拍着胸口,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我给家强哥盛了碗萝卜和几块肉,等会给他吃。”

沈家强对她们几个姐妹是真的好,所以给他留东西吃也是应该的。

再说,那些鱼虾,都多亏了他的帮忙,她才能有那么多鱼虾可以吃。

沈子秋倒是没有异议,甚至还跟着沈子夏一起瞒着大人,好把这碗吃的给沈家强。

“那二姐,你是现在去找家强哥吗?他好像去上工了。”

沈家强每天吃饱之后,基本都是去上工,家里弟弟读书,爹妈又整天看他不顺眼,上工他至少能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一起。

沈子夏点点头,又从地上拿起一个竹织的篮子,一边把碗饭进去,一边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找家强哥。”

“好。”

她把装好的饭菜放在窗户的方向,然后只身走出去,再把篮子拿着走,不被人发现。

她这样做除了怕被堂屋吃饭的人看见,最主要的,还是怕她四叔四婶知道。

四婶一直不喜欢她和家强哥走的太近,她只能躲着人比较保险。

经过堂屋,李丽敏看见她,忙问要去哪里?

“妈,我就出去走走,今天吃的有些撑了,肚子胀。”

这番话,又让李丽敏好一阵担心,听说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吃撑,才算舒了一口气。

这年头,人们三顿都是吃不饱的,肚子没有半点油水,干熬着。

好不容易有一顿丰盛的,基本是敞开了肚皮吃,把胃都撑大了,听说有人一口气能吃一斤大米煮出来的饭。

那样一个惊人的饭量,即便在这挨饿的年代里,依旧无法想像。

不过她上辈子倒是听她爸说过,老一辈的人因为没吃的,好不容易有一顿吃,都把肚皮撑大,胃口撑大了,所以每个人的胃口都超级大的。

出了门,沈子夏拿了竹篮,上面还有一个帕子盖着,让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出大门的时候,倒让她遇到迎面而来的张金花。

今天的张金花脸色十分难看,她刚才出去,就是不想看老大老二家的这些事,没想到回来迎面还是遇上了沈子夏。

对沈子夏她是一肚子气,好像自从她跌水之后再醒来,就变成这副讨厌的鬼样子。

虽然以前也挺讨厌,至少还是怕她的,但是现在的沈子夏,不知道是不是鬼门关跨了个遍,变的可不同了,她都被她摆了一道又一道。

越想,心里越窝火,经过沈子夏身边的时候,骂了好几句死丫头,看了人都不会叫人。

沈子夏没理会她,高抬着下巴,哼着小曲离开,把张金花气的吐血。

沈子夏出了大路,直接朝着上工的田里而去。

现在黄豆已经在收成了,就连稻子也从绿趋于黄色的阶段,很快就要收成了,接下来还有番薯花生等,忙碌的一季又要开始了。

沈子夏在黄豆地里找到沈家强,整个地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干活。

现在生产队实行了分布任务,每个人每天需要劳作几分的田,每天都会有小组长在记录。

沈家强的那块地,是属于他妈妈刘晓梅干的,夫妻二人干活比儿子还慢,儿子干完只能帮他们的忙。

沈子夏站在田埂上,喊了声,“家强哥……”

远处的人脊背先是一僵,有些不大置信的站了起来,看着身后的方向。

沈子夏朝他招手,连忙顺着田埂走近。

她笑着喊道:“家强哥。”

沈家强一如既往沉着一张脸,脸上写满了拘谨和疏离。

“你怎么来了?”

沈子夏把篮子递了上前,“喏,给你送吃的来了。”

沈家强并没有意料中的接过来,反而双手有些局促的背在后面,“我已经吃过了,不用了。”

沈家强的反应,出乎沈子夏的意料,又有点意料之中。

沈家强这人看着老实沉闷,但是同样的特别一根筋。

之前他会想要吃鱼虾,那是因为他有帮忙,而且还是在沈子夏占便宜的基础上,至于原因,也许是出于对堂妹的关心,也许是为父母在还债。

今天的食物,沈家强自认为没有帮忙,所以没有道理收下。

“家强哥,你真的不要吗?”

“不用了,你拿回去自己吃吧。”说着,他看了一眼沈子夏的身材,“你太瘦了,自己多吃点。”

说完,他转身准备继续干活。

沈子夏连忙喊道:“家强哥,我拿那么远过来,手都累断了,你还让我拿回去,你还是不是我哥了,你想累死我吗?你要是不吃,我就丢这里了,反正我是不可能拿回去的。”

沈子夏把篮子放地上一放,在沈家强停下来看她的时候,作势要走。

这年头,谁敢浪费粮食啊,沈家强无法子,只好叹气答应,“那好吧,我吃。”

沈子夏这才笑了起来,“家强哥,这才对嘛,我辛辛苦苦拿出来,你要是不吃,怎么对得起我啊?”

沈家强没说话,一张黝黑脸被沈子夏盯的不自在,连忙躲开,“我知道了。”

“那就快吃吧,我家今天煮了好多吃的,我给你盛了碗米饭,还有肉,还有我煲的萝卜,你快尝尝,味道可好吃了。”

一边说着,沈子夏一边把篮子的布掀开,里面一碗米饭,一碗肉和萝卜。

沈家强没有说话,只闷闷的点点头,最后说声,“谢谢。”

“不客气,之前你帮我弄回来那么多鱼虾,我都没感谢你呢。”

“嗯。”

沈家强其实还没吃中午饭的,他下工回来之后,爸妈又在吵架,弟弟在房间里说是做作业,其实在玩。

他看了一眼,想想在家里也是没意思,干脆先把自己的活儿干完再说。

至于吃的,他下河摸鱼,上山掏鸟窝,总能弄点吃的。

没想到,给他送饭的人,会是堂妹。

沈家强吃的很慢,一是为了让沈子夏相信,他真的吃过了,不算太饿,二来是因为他生怕一口气吃完,那味道下咽的太快,没能尝够。

猪蹄肉韧劲十足,而且还放了糖和醋去煮,酸酸甜甜的,味道很香。

萝卜和猪蹄肉混在一起,上面也沾了糖醋酱的味道,也很好吃。

沈子夏看他吃的香,肚子感觉又有点饿了。

她笑道:“要是有生抽,萝卜沾点生抽,也很好吃的,萝卜清甜。”

“嗯。”

沈家强吃完之后,兄妹俩在靠边的树下坐了会,两人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准备要走的时候,沈子夏想到什么,叫住了沈家强。

左右四周看了没人,沈子夏才敢开口询问,“家强哥,你知不知道,哪里能卖东西?”

“……”

“就是,我想卖点东西,换钱,我需要钱。”

沈家强再次一愣,才问道:“之前晒的那些鱼虾干和木耳?”

“嗯嗯,我想赚钱。家强哥,我没法上工,现在又要上学,就算在家,也没那力气出去干活,所以我想用别的办法挣钱。”

沈家强沉吟半晌,才说了句,“你这样是在投机倒把,被抓到,要游街的。”

“我知道,但是家强哥你不告诉别人就行了。”

沈家强继续不说话。

“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其实都有偷偷去黑市卖东西,咱们家里自留地种的东西,平时留的东西,只能卖给公社,价格太低,换不来什么钱,但是如果去外头卖,没有票,价格会高很多的,木耳我晒些,一两斤现在是有的了,所以我想把它们卖了,换点钱。”

沈家强依旧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带着狐疑的看着沈子夏,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知道镇上的黑市在哪里,不过那地方乱,你去的话,大伯大伯娘不会让你去的,如果你信的过我,我帮你去卖吧!”

“不,不用。”沈子夏连忙拒绝。

“你不相信我?”沈家强看着她,认真问道。

“不是,家强哥,我信你,但是你要是去镇上,肯定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四叔四婶看不到你,到时候会不高兴的。”

再说,如果刚好倒霉的话,让人看见,说他在投机倒把,把他拿去游街,那就全是她的错了。

她知道沈家强是想帮她,想对她好,但是沈子夏不想害他。

最后看着上工的人多了起来,沈子夏拿着篮子跑了,一边跑一边朝后喊着,“家强哥,谢谢你。”

回到家里,请吃饭的叔伯们一个个已经离开,就连沈栋材也走了,家里只有安静收拾碗筷的声音。

看李丽敏在厨房洗碗,沈子夏好奇道:“妈,爷爷回去了?”

“嗯,回去了。你刚才去哪里了?”

沈子夏没瞒着李丽敏,告诉了她她是去给沈家强送吃的。

说到沈家强,李丽敏也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你四叔四婶怎么想的,家强那么好的孩子,整天不骂就是打,都是自己的骨肉,怎么舍得打啊?”

虽然自个儿不重男轻女,但是只有闺女没有儿子,人生多少觉得不够圆满。

像家强那么好的孩子,结果那对父母却一点也不珍惜。

唉……

其实这种事情在生活中很常见,越是乖巧听话的孩子,越得不到父母的关爱喜欢,相反,那些撒泼无赖懒散的孩子,只靠一张嘴,却足够让父母偏爱。

也许是怕孩子太弱不能自保,也许单纯的因为这个孩子表面上更听从自己的话,不少做父母,都会偏爱不争气不好的孩子。

沈子夏见过太多这种事情,甚至等到了父母年迈,那个曾经自己疼爱万分的孩子,很多时候也不会尽心的伺候赡养他们,反而那些不疼爱的孩子,会承担起责任。

有些人到了晚年或许会醒悟,但是大多数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到死的那一刻,也是不会醒悟的。

沈家强其实就跟沈贤国沈贤业兄弟一样,都是做死的命,却得不到父母的丝毫疼爱,对四叔四婶来说,他们早就习惯了乖巧听话干活的沈家强,对他们来说,家强哥为这个家里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只希望,家强哥不要学她爸和二叔那样,一辈子让父母牵着鼻子走,他该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人生。

看地上还放了不少碗,沈子夏蹲了下去,“妈,我帮你洗吧!”

“不用了,妈可以洗,等会你让你妹妹进来洗就行了。”

沈子夏却连忙回道:“不用,我没事。妈,不能什么事情都叫大姐和小秋干,我也能干的,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身体没他们两人好,但是洗碗还是能干的,你不能偏心我。”

沈子夏的话让李丽敏一愣,特别是那句“偏心”。

“这怎么是偏心,你身体不好,你姐和你妹多让着你点是应该的。”

“妈,这不一样,我还不到动不了的那天,能干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让我姐我妹帮衬着我,我却什么都不干。你说,如果我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等以后长大了,我姐我妹都嫁人了,难道我还要他们帮衬着吗?这样子,你和爸跟我爷爷有什么两样?”

闺女的话,让李丽敏更是一怔,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好像这阵子,二闺女变化很多,不管是说话,还是神情。

仔细想想,李丽敏也觉得她说的话不无道理。

她笑道:“夏夏你会这么想,证明你也不是那种人,你现在身体不好,我和你爸才会偏着你,但是以后等你好了,肯定跟你姐和小秋一样的。”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反正我现在除了不能干活太久,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见她坚持,李丽敏只能答应着,“那行……行吧。”

母子两人正在洗碗,沈贤国送走最后一个村民才回来,手里却攥着什么?

沈子夏抬头,刚好看见他把什么放进口袋里,好奇喊了声,“爸?”

“夏夏也在啊!”沈贤国笑道,走了过去,欣慰的看着闺女。

李丽敏见他好像有话要说,问道:“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爸他,给了我五十块,说是给咱们建房子的钱,我本来不想收的,他硬塞给我的。”沈贤国说的有些紧张。

儿子要老子的钱,这说出去他觉得不大对劲。

倒是李丽敏早就想透了,擦擦手,站了起来,笑道:“给你干嘛不收,你不收还不是给你两个弟弟?这些年咱们吃的什么你又忘了,上次夏夏生病还不愿意给钱呢。”

怕丈夫纠结,李丽敏又道:“这次分家,张姨手上肯定还有不少钱,不然爸哪里能给你五十?给你就好好收着,给多少都收着,知道吗?”

被妻子这么一提点,沈贤国刚才心里的担忧已经去了一半。

他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对,咱们不用,到时候钱也是别人花,正好存着,等咱们夏夏和小秋上中学。”

便宜爷爷难得良心发现,倒是出乎沈子夏的意料,不过这种事情,来的越多越好,反正给的,也都是他们家的钱。

倒是张金花听说沈栋材给了大儿子五十块钱,气的脸都绿了。

“你给那么多干什么?吃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阿文阿武两兄弟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说你是不是死脑筋?”

“滚!那两个不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沈栋材大喝道。

本来他今天在大儿子家吃饭吃的挺开心的,想着这些年也没给他们点好的,手里还有钱,给五十他们也不算多,没想到,高高兴兴回来说,却被老伴指着鼻子大骂。

张金花被反骂的一愣一愣的,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再次被沈栋材骂了。

“我自己的钱,爱给哪个儿子给哪个儿子,关你什么事?阿文阿武是儿子,难道贤国贤业不是我儿子吗?”

“你……”

“滚出去,现在看你就厌,整天挑拨我跟两个儿子的关系,神经病!”

被骂一通,张金花一张老脸红了黑,黑了紫,最后气冲冲出了门,面前挡了的人,都被她骂了一通,却一点也不解气。

现在家里和三四房隔开之后,一家人生活起来也没之前那么拘谨,不用开门就看到对面门的沈家玲,沈子夏乐的自在轻松。

唯一不高兴的是她到现在,还没找到机会去镇上卖东西。

她要是自己要去镇上,李丽敏肯定不肯的,家里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去镇上购买的,她不可能浪费一天的时间去镇上转悠。

沈家强来找她的时候,沈子夏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有什么办法去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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