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54
毛病啊,总觉得像是,像是跟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子。
“小气的女人。”
杨初一面无表情的说着,眼中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这时服务员已经将领带夹包装好,连着金卡还给他。
他大步走在前面,柯尼卡快步走着跟在后头,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像是古时供人随意使唤差遣的丫鬟。
“胶卷儿,很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他突然间回头,对着她温和的笑,眼中满是期待,“为我做一顿饭,问问我的胃口,我喜欢吃什么,然后,只做给我杨初一的一顿饭。”
【05】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15
柯尼卡微微一怔。
只为杨初一做的一顿饭?
她有些不解,却又好像有些明白。
“我不喜欢吃苦瓜,很讨厌。”他收敛起笑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我挑剔也罢,说我难缠也好,我就是不喜欢吃那种东西。”
恳“梅菜扣肉,肥腻腻的,还黑漆漆的,你也别做。”
柯尼卡心中一窘,却是无话反驳。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真的是什么都知道。
这两个菜,都是安子恩爱吃的。
让从前两家的家长工作都很忙,她渐渐的便被磨出来了,安子恩是什么口味,偏甜或是偏辣。安子恩喜欢吃什么,肉的还是素的,亦或是鱼类。这些,她了如指掌。
杨初一第一次缠着她做饭时,她便下意识的做出她擅长的菜色,试图堵住他那张挑剔的嘴。
她做擅长什么呢?
安子恩喜欢吃什么,她便擅长做什么。对于这点,她几乎不用思考,只是下意识去做。
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杨初一已经缓缓走到她跟前。他的个子比她要高上许多,她微微抬头,对上那如漆如墨的双瞳。
“我很早就想跟你说……”
她直觉的开口问:“什么?”
“从今天开始,我不想要再看到你们亲密的样子,不想要再听他叫你的乳名。我也不想再在饭桌上看到他喜欢吃的菜,我也不想你以后继续吃削的面目全非的苹果。”
“我不管在你心里,究竟认为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陌生人也好,普通朋友也罢,刚刚我说的那些,我通通不想再看到。”
“我杨初一,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也不准备继续做谁的替身。从前的事过了就算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打算继续容忍你这样子下去。”
她艰难的吞咽着,微微仰头的姿势让她的颈子有些酸,连着眼睛都开始发酸,似乎只要眨眨眼,眼泪便会瞬间润湿眼眶。
那个人,已经融入她的骨血里。习惯,是如此可怕。而这些,都是伤害杨初一的利器。
可是,她要如何?想起那个人,仅仅是想起她为他所做的,想起她爱他的心意。仅仅是这样,她的心就开始钝钝的疼着。
杨初一第一次与她说这样话,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不想看她继续这样,他要她全心全意努力的去对他,就算不爱他,也要完完全全从安子恩的那个世界里走出来。
“杨初一……”
她眨着眼睛,酸涩难耐,偏过头朝向一边。
“你不喜欢去半岛别墅,那就不去。我们去你那里,给我做一顿饭,哪怕是煮一碗面,就今天……”
她挽起的头发有一小丝散落开来,遮住了前额。她的眼帘垂着,长长地睫毛在眼窝处投下小片阴影。
“今天,我很想你要吃你给我做的饭,尝尝你的手艺。”
他走到她跟前,手抚上她的脸颊。他的脸背着光,脸上有着浅浅的柔和的阴影。
胸腔中似有千言万语要滚动,她怔怔的看着他,眼眶中一点一点的蓄起水雾,所有的话语到了口边,通通变成了他的名字,一声一声的轻唤,全部哽在了喉间。
她突然很想,很想要重新开始。就算没有杨初一,她也想彻彻底底的走出安子恩带给她的阴影,然后,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柯尼卡果真去菜场买菜,杨初一惬意的跟在她身后,东看看西看看。
他还是第一次到菜场这种地方来,地上都是小贩随意摆的摊,空气里有着阴湿的泥土味,混着一股子怪异的腥味,并不好闻,甚至有些令人作恶。可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她,他竟也觉得,这味道也不是那样难以接受。
因为,身边的人,是她。
她手中的东西实在是重,可是这人看不出一点绅士风度,丝毫没有要把那些重物接过来的意思。
她暗自懊恼,是不是她太过心软,怎么就答应了呢?
他们这样一起来菜场买菜,他看着她跟小贩讨价还价,他看着她熟稔的去挑新鲜的蔬菜,这种情景,就像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这样想着,他的嘴角轻轻朝上勾起一个弧度。
柯尼卡的手臂本就被这大包大包的菜弄的酸涩难耐,这会儿见杨初一那副享受的模样,干脆将手中的塑料袋一股脑儿的塞进他手里。
他穿着干净帅气,走路姿势优雅而有气度,哪里像是来买菜的,倒有几分像是在走t台。没瞧见旁边有好些个买菜的女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也不知说些什么。
真真是,到哪里都改不了这爱现。
“哎,这东西很脏。”
他的浓眉拧成了一团,嫌恶的看着手里带泥的马铃薯,那神情,仿佛袋子里不是马铃薯,而是一窝蟑螂似地。
“杨先生。”她挤出一个微笑,“嫌脏,您爱拿不拿。这顿饭,我爱做不做。”
她还不稀罕呢。谁要给他做饭吃?
他定在那里,看看手里的袋子,又看看她,面部肌肉显得有些僵硬。索性将袋子在地上放好,然后解开袖扣,随意的朝手臂上挽起衣袖,露出里面的羊绒衫,浅灰色的,看上去暖暖的舒服。
重新拎起袋子,他走到了前面,手指着一旁的菜摊:“喏,我要吃这个,那个。”
他的眼睛飞速的转着,又指指摊主跟前的花椰菜,“还有那个……”
她目瞪口呆,愣在那里。
他不满,冲她挑眉:“愣着做什么?付钱呐!”
“这么多,你吃得完嘛。”
她一边付钱,口里一边嘟囔着。
他倒是一派面无表情,看上去慵懒无比。
到最后,两个走了一圈,杨初一已经是双手捧着一个大的黑塑料袋。这还是一个小贩看他们东西多,主动给他们的。那塑料袋的边角都是泥土,蹭在他的黑色外套上,格外显眼刺目。
她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刚刚的那份儿惬意的表情,看上去不仅行动笨拙,就连人也显得不伦不类的。谁这副打扮儿来菜场呀,真是有点儿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在菜场里抱着满怀的东西,一身是土的男人,就是那个森然冷漠、骄傲绅士的杨初一呢。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渐渐暖起来,
拾揣这些个东西并不轻松,初时还只是她一人在厨房。也不知过了多会儿,他也凑过来。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黑色外套已经脱去,只剩下里面的羊绒衫。
她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样的他好似多了几分不同。
厨房里很窄,他们时不时会撞到彼此的身子,空气的热度好似也在慢慢的上升。她看着他,扬起唇角,心中柔柔软软。
这样子的他们在一起,好像,也有点儿家的感觉。这样的温暖和温馨,从来都是他带给她的精神享受。
他大抵上是没有进厨房做过事情的,想要帮忙,却总是弄的一团糟。原本聪明精明的一个人,这会子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笨拙。
圆咕噜的马铃薯在她手里,要圆便圆,想方就方。可一到了他的手中,却总是不听使唤,几次都差点切到手。
他,杨初一,今天真是什么笨事、挫事都做齐了。
不过,没关系。
谁让那个人,是她呢?
她怪嗔着从他手里夺过菜刀,看着他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子,怪危险的,一些洗洗刷刷的事便交给他去做。
事实证明,杨初一平日里果然是养尊处优,这些个家务事他完全不擅长,或者说,压根不会做。
水池里的水被他弄得满地都是,混着洗涤剂的白色泡沫,满地看着都滑腻腻的。
这一顿饭做出来,犹如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等到可以吃的时候,两个人皆如饿鬼投胎。
柯尼卡好笑的看着杨初一,明明是狼吞虎咽的架势,看上去却仍是格外的一脉优雅。
今天的桌上没有苦瓜,没有梅菜扣肉,没有安子恩爱吃的任何一款菜。从前她的口味有些随着安子恩,总觉得,他喜欢吃什么,她也便喜欢吃什么。
安子恩喜欢的东西,仿佛自然而然的,她也要跟着喜欢。
第一次这样做一顿饭,不去考虑安子恩爱吃什么,只是胡乱做。比如这盘可乐鸡翅,卖相并不好看。她怎么瞧着,都比梅菜扣肉还要黑漆漆的几分。
做之前,杨初一从网上下载了菜谱贴在油烟机上,她照着,腌肉、煎炸、倒可乐……
她平日里自诩做菜还有那么点儿底子,这会儿不禁有些自我怀疑。
那盘火腿烧花椰菜倒是没花多少工夫,卖相也还算勉强。
可不管卖相、口味如何,他这样挑剔的人,今天竟没说出半个不好来。只是大口大口的将菜都吃干净,最后捧着肚子直说撑死了。
等两个人吃完收拾好,天色已经黑漆漆一片了。杨初一站在那里,随意的掸着手里的衣服,有灰尘在灯下飞舞,他专心做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口袋里包装精美的领带夹掉落到地上,他似是没有看见,并没有捡起来。
她提醒他:“杨初一,领带夹掉了。”
见他并不应,她便笑笑,自己俯身去捡。可是刚刚弯下腰,整个人便被他从后面抱住。
微微一怔,她缓缓地直起身子。也就在这样短暂的过程里,却清晰地感觉到环在腰间的那双有力的手臂,松松紧紧,反复了好几次。
她不明所以,心里头却突突地跳起来,微低着声音问:“怎么了?”
他静静的拥着她,并不说话,只有温暖的呼吸从她颈端似有若无地拂过。
此时,头底橘色的灯光忽闪了一下,突然灭了,四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柯尼卡一惊,转过身,终于与杨初一面对面。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后,她说:“……跳闸了。”
周遭一片黑暗,她只能模糊的看他的脸,他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轻轻萦绕,他的手掌温暖有力,温柔的环着她。
这样亲昵暧昧的姿势让她的脸陡然变的滚烫,只能庆幸,他无法看见她此刻窘迫的姿态。
杨初一却恍若未闻,只轻轻叹了口气,眸光瞬间闪烁变幻万千,脸上挣扎的痕迹被这恰好到处的黑暗完全遮掩。
在这漆黑的夜里,他抱着她,呼吸由轻浅渐至沉重,修长的手臂松开,然后又慢慢收紧,纵然挣扎再三,也终究难抵深切的情不自禁。
怀里的人近在眼前……
这些个日日夜夜,他多少次想这样抱住她,紧紧的,温柔的,力尽缠绵的。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呼吸轻轻浅浅,那一片肌肤因为她的呼吸,这会子都显出一股子炙热。他们两个在此刻,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的贴近彼此。
这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不论是他不甘心她将他踩在脚底,还是舍不得她一个人委曲求全的活着,又或者心疼她那样用尽力气去爱另一个男人……
这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是替他的自私找来的借口。
他,杨初一,不过是,舍不得对她放手罢了。
他只是想拥着这份温暖就好,即使,只是片刻。
他们在黑暗中相拥,感觉到怀中的人似有挣扎的痕迹,他终于缓缓开口。
“胶卷儿……”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她的心便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的划过。
似是满足的轻叹一声,他在她的面前,缓缓的将下巴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