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悲鸣
康纳一直跟在杨松的身后，段军义找不到时间和杨松说话，只能一个劲的和他使眼色，想要得到杨松的解释，但是杨松根本没说话的机会，身后的法师只有在遇到尸体才会分心去检查，其他时候都是把心思放在监视杨松这里。
而运气非常不好的是，这个梦境世界里面很难再发现尸体了，除非人为的制造尸体，杨松很想这么做，但是他找不到机会将自己的想法透露出去。
找不到机会只能老老实实的做好该做的事情，在段军义的眼里杨松现在就是一个非常敬业的猎人，一路上排查，检测，观察，推测，判断，就连一块可疑的泥土都不放过。
段军义知道杨松应该是在装神弄鬼，但是康纳不知道，被杨松唬得一愣一愣的，还真的相信杨松似乎可以找到与卡利相关的线索了。
“走这边。”杨松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指向了一个他所熟悉的方向，他们离开城堡之后就一直在深入陆地腹部，这是杨松所想要的，他想要将康纳带到那个地方，看看他能怎么做。
随着他们进入内陆，树木开始变得多了起来，这对杨松来说是好事情，因为后面那些跟踪过来的士兵可以更加方便隐藏自己的身形了，同伴随时可以支援让杨松感觉到了更多的安全感。
“法师阁下，请问卡利到底是什么呢”杨松指定了方向，赶路也无聊，正好询问一下他想知道的东西。
“他是最邪恶的存在，是被神灵放逐的邪恶，是祭祀大人最厌恶的存在。”康纳提到卡利便忍不住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可见他对卡利是讨厌到了骨子里面。
“可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抓到卡利呢难道他也很强大吗”杨松的视线停留在了康纳手里的结晶上。
“卡利是一个小偷他一直在偷窃神灵的力量这就是他被神灵放逐的原因”康纳气愤道。
杨松暗暗记下了这句话，再问是如何偷窃的时候，康纳便只是重复之前那些话了，即便是如他这种强大的法师，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问也是白问，便回归沉默，只有不时和段军义眼神交流。
“我现在也没有感觉到任何邪恶的气息，我快没有耐心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康纳终于忍不住说道。
杨松平静道“如果卡利的手下会愚蠢到到处散发邪恶的气息，也就不会在神灵和祭祀的追杀下躲藏这么久了，如果没有耐心，我们永远都找不到他们。”
“我不能再往前面走了。”康纳忽然看向他们的前方。
段军义早就发现了康纳所发现的东西，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前方，虽然杨松救下了许多人，但是那些人被救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跟段军义他们讲解他们的所见所闻，而且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以为只有一片黑暗天幕，以至于没有提到，这也是段军义为什么那么震惊的原因。
“我们居然来到了这里，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说出来吧。”康纳冷冷道。
杨松丢弃掉了伪装，康纳举起的法杖证明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战斗即将就要打响，但是杨松还不想那么早打起来，开口道“我没什么阴谋，我说的话并非骗人，只是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将你引到这里也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听见两个人的对话，段军义的注意力立刻就拉了回来，满脸凝重的盯着康纳，随时可以拔出枪开火。
康纳冷笑道“你欺骗了伟大的法师塔法师，这就等同于欺骗了伟大的神灵，你的任何问题都只有在死后去询问了。”
“你莫非没有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是虚假的吗”杨松语出惊人道。
康纳哈哈大笑起来，道“看来我没想错，你就是卡利的信徒，虽然你的方法很愚蠢，但是这个蒙骗方式很新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们才是从真实的世界里面来的人，你所处的世界只是一个虚假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唯一可能真实存在的人只有神灵或者祭祀。”杨松继续道。
“恩，你继续说。”康纳脸上露出一丝嘲笑的味道。
“正如你所说，想要见到神灵只有穿越黑夜，而凡人无法穿过，但是不巧的是，我们正好是从黑夜之中出来的，而在出来之前，我们在一个全是森林的地方。”杨松道。
康纳的嘲笑凝固了，他的脑袋立刻摇了起来，须发皆张道“不可能只有法师和祭祀才能穿越黑暗你们不可能穿过去”
“黑夜其实是世界的界限，天上有，前方有，后面也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能看见。”杨松说道；“这个世界全是虚假的，只是一场做得比较久的梦而你，祭祀，神灵，也全是梦境里面的产物。”
康纳回复了冷静，冷淡道“好了，你的邪恶鼓吹结束了吗”
“神灵是一个小孩。”杨松终于说出了他一直在心底猜测的话。
这句话的效果胜过杨松之前说过的所有话，康纳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一般，眼睛死死的盯着杨松，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我想，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都不会喜欢玩具和娃娃。”这个猜测是康纳自己透露出来的，杨松也只是推测，而现在却能确定他猜的没错。
“是了，看你的表情，我终于知道这个梦境世界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滑稽了，这里面的世界看起来自成一体，但是混乱不堪，除了少数人拥有记忆，其他人简直只是一个画面，完全不具备思考的能力，更不要说所有的树木都一模一样，而海底居然是真空，一切都证明这是一个本身见识就很少的人才能做出来的梦。”杨松道。
“住口闭嘴”康纳气急败坏道，手里的法杖用力的挥舞着，只是在段军义眼里，这个老头此刻已经完全被杨松的话语震惊到了，看起来很凶，但是早已失去了理智。
“你现在还不相信吗你难道忘记了观望塔下面的城镇了吗里面的人看起来莫非很正常吗街上死了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去管，这像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吗你觉得正常吗”杨松继续逼问道。
习惯是一个好东西，但是在涉及到确切的行动的时候，习惯于这么做，和习惯于这么想又是一个巨大的鸿沟，梦境世界的人自然也会继承梦境主人的思考习惯，其中包括想法，但是因为在梦中，观察力和注意力被严重削弱，所以才会习惯于无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知道要这么做。
其中的细微区别正在于警察在发现街头斗殴的时候，会出于职责要求出面阻止，但是如果斗殴的人死了，正常的人都会收尸，但是梦境世界的警察却没有这么做，他们的注意力只在尽职而已，这也从另一方面表明他们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甚至于不具备智慧而已。
杨松一直都深知梦境本身就是假的，如谢伟所说，眼前所看见的梦境只是一个纯粹的2d画面而已，哪怕感觉是3d的世界，其实不过是梦境的整合以及欺骗而已，甚至他们自己也在配合梦境欺骗自己，毕竟他们是三维世界的人，而不是二维世界的人，这就类似于cs或者使命召唤这种游戏，你在电脑面前游玩，完全可以做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是不论如何也不过是一个2d画面，而不是vr游戏，即便是vr游戏，也依然是将2d画面扭曲环绕在你面前而已。
当眼前的画面实际上只是2d而已的时候，就只能看见眼前的画面了，所以康纳眼前只有杨松的存在，却根本不能发现身后已经有两名男子正在慢慢接近。
“可惜，你的话终究还是不能影响到我。”康纳忽然回复了冷静，看着远处近乎覆盖天边的黑夜，对于他来说这就是黑夜，道“你所知道的一切，卡利也知道。”
杨松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的话没有改变康纳的任何想法，实际上如果他早跟陈默交谈的话，就会知道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劝说梦境的人相信这个梦境世界是虚假的，他们也是虚假的，即便他们真的对自己的人生彻底怀疑了，后果也只剩下一个，那就是让他们变成了追杀者。
“迎接死亡吧，你这个神灵的叛徒。”康纳举起了法杖。
“开枪”段军义暴喝一声，手里的枪立刻掏了出来，朝康纳疯狂点射，跟了他们一条路的两名军人也立刻开枪射击，康纳身上顿时出现数个血窟窿。
“怎么可能”康纳震惊无比，他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武器，连忙举起法杖制造了一团烟雾，整个人立刻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躲起来”杨松立刻喊道，他和法师战斗过，知道这些法师战斗力强悍无比，绝对不能小窥。
只是杨松的话终究还是晚了，那些军人可没和法师战斗过，依然在开枪射击，只有段军义停下射击警惕的看着那团烟雾，就在这个时候，一团火球居然从天而降，击中了其中一名正在开枪射击的士兵，爆裂的火花瞬间将其炸飞，然后点燃，惨嚎一声便狠狠的撞击在旁边的一块石头边上，再无声息
“躲起来”段军义嚎叫道，也没管杨松，独自就跑了开来，因为杨松早就已经跑掉了，在这种森林里面，段军义完全有理由相信杨松的自保能力。
那名士兵也意识到了法师的可怕，立刻撤到了一旁的树林里面，透过缝隙观察着烟雾。
烟雾终究会散去，杨松却没有看着烟雾，而是一直在奔跑，他知道康纳的主要目标一定是自己，早在康纳施展出火球的时候，杨松就已经将眼睛上的墨镜摘了下来朝烟雾里面瞪了几眼，他相信康纳绝对看见了自己的眼睛，现在的康纳根本不会在乎其他人了，只会一门心思的追杀自己
“来吧，来吧，让我见识见识法师到底有多强大”杨松靠在了一棵树边上，抱着猎枪呢喃着，他已经彻底跑远，也不知道段军义和那名士兵在哪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还有猎人杨松的记忆。
“轰隆隆”一阵爆炸声响彻森林，杨松只觉得身后猛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波，随后便和身后的大树一同被掀飞到了半空之中。
半空之中，浑身血迹的康纳虚弱的漂浮着，他的周身是一团旋转的能量结界，他没有料到热武器的强大威力，被连续击中了十多发子弹，整个人已经虚荣不堪，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是一个强大的法师，肉体的虚弱不影响他施展可怕的法术，不过此时的康纳也不复之前那个慈祥老者的模样，整个人面露狰狞，咧开嘴巴看向了被他用爆炸火球轰炸出的一片空地。
“找到你了”康纳挥舞起来了法杖，原本握着法杖的左手被不知道谁打出的子弹击中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用右手，但是没有区别，随着他的法杖挥舞，那片空地的上空居然凭空出现了一片乌云，闪电在乌云之中交缠发出一阵阵炸裂声。
“死吧”乌云里面的闪电猛然下落，彻底笼罩了空地方圆数十米的范围，附近一片区域完全被雷鸣声覆盖
杨松运气很好的没有在这片区域之中，那片被雷击覆盖的地方现在就是一只蚂蚁都会被碾成粉末，距离杨松不过十余米之远，只是杨松虽然幸运的躲过了雷击，却很不幸的被之前冲击波击飞的大树压断了一只腿，现在起身都会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该死”杨松狠狠的一拳锤在了大腿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意，不论他如何用力，都不能将这条被压扁的大腿从大树下面扯出来，而他身上却连刀子什么的都没有只能等死
康纳此刻正沉浸在不断释放法术毁灭一切的快感之中，在他的想象中，那个弱小的入侵者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了粉末，不过他依然不满意，哪怕是粉末也不能存在
“虚无毁灭”法师又一次挥舞法杖，他这次要施展的是将整片空间削掉的强大法术，这就是神灵赐予的力量可以将目标范围内所有东西彻底变成虚无，哪怕是空间也不会存在，再也没有人能够看见任何那块区域的东西这就是彻底的消失
不过他的施法没有成效，一枚子弹击中了他的防护罩，这让他非常生气，朝着子弹来袭的地方挥手就是一团毒物喷涌而出，十余米的范围内树木瞬间枯萎，而射出子弹的手枪也出现在了康纳的眼前，那是一个被藤蔓缠绕的手枪，一根树枝勾着扳机。
“呜哇该死的凡人你们都是卡利的信徒吗你们都背叛了神灵我要将你们全部杀死杀死”康纳哆嗦着嘴巴嚎叫着，一个又一个法术毫无目的的丢了下来，整片森林发出了凄惨的悲鸣，但凡被康纳法术袭击的地方，全部都会变成地狱一般的模样
就在此时，段军义摸到了杨松的身边，看了眼杨松的大腿，就道“怎么办”
杨松咬咬牙，道“这一次要是死了，就会死三十六个人”
“对”段军义已经掏出了刀子，不论如何，现在立刻杀死杨松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走我不能白死一次，我们的力量太过弱小，想要杀死康纳就必须要利用死后的移动距离”死多了，杨松也有经验了，知道自己死后再次复活会出现在原本死的正前方数米处，在完全无法靠近康纳的情况下，这唯一的瞬移手段却是杨松唯一的靠近方法，只是代价实在太过残酷，但是没有办法。
“那我帮你砍掉这条腿”段军义看了眼天上依然在不断发射法术的康纳，咬咬牙狠狠的挥动了匕首在杨松的大腿上切割了起来，他举不动这么大的树，但是切掉一条腿还是很轻松的。
杨松痛的浑身颤抖起来，虽然他不会死，可是依然会感受到痛苦，上次体会到这种痛苦是什么时候反正不是这次梦境，之前的受伤并不是杨松本人在感受，而是猎人杨松，清醒了之后也几乎没有受伤过，基本都是干脆利落的死亡，也就是痛那么一下，不像现在时时刻刻都在痛苦。
杨松本可以直接死掉，然后再做打算，但是他实在是不忍心，这三十六个人的命他是保不住了，不论如何都必须要杀死康纳，如果没有杀死自己，那么康纳早晚会变异，等他变异之后，还能躲到哪里去呢早晚会被抓住，即便是逃到了梦境界限也不安全因为康纳是少数可以穿越黑暗的人。
反正也要死，杨松只想让这三十六个人的死亡变得有意义一些，不能因为自己忍不住一时的痛苦而死，那实在太惨了。
朝段军义露出一丝苦笑，苍白的嘴唇蠕动道“快走”
段军义不忍的看了眼杨松，没有犹豫，直接跑开，他只恨自己不够强大，在那名可怕的法师面前，他毫无用武之地，根本无礼反抗只能到处逃命，他们可是来保护杨松的啊谁想最后只能依靠杨松来拼命内疚充斥了段军义的内心，只能在心底祈祷杨松能够安然无恙。
“对不起了”杨松道歉的对象自然是那现在因为他而断腿的三十六个人，哪怕他们都听不见杨松的话，他依然要说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杨松灵机一动，如果自己身上受伤会让现实的人受伤，那么自己若是在自己身上刻字的话，会怎么样呢
捡起了被段军义丢在一边的匕首，杨松思量再三，还是在自己剩下的一条腿上下了手，他没用汉语，而是使用了他蹩脚的英语，忍着痛楚，生生在自己的躯体上写下了即将震惊全世界的话“irry，everyone。”
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滴，杨松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天上发飙的康纳，不由冷笑了起来，不论如何强大，终究是梦境之中的虚假人物啊，如果没有自己，怎么也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
“即便如此，你也要付出代价”杨松将匕首藏了起来，朝康纳脚下慢慢爬去，一边爬一边掏出自己背后的猎枪，这把枪早在武器店就已经上好了子弹，这枚子弹最终的结局就是飞进康纳那苍老的躯壳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