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68
么血腥。
紫十打趣他,“要不换个色吧,叫黑九怎么样?黑一不会介意的,嘿嘿。”
折腾半天连晋早就饿了,一进来就接过蓝四递来的兔腿啃了起来,身上还带着河水的凉意。
宫清见状,皱着眉在包袱里找件衣服让他穿上,淡淡道:“会着凉。”
连大元帅仗着内功不当回事,看他还是和前几天一样没什么食欲,就大大咧咧地撕块兔肉塞进他嘴里,“我说,你再不吃老子就直接灌你了啊。”这人,真当自己是神仙不吃五谷杂粮不食人间烟火啊?
宫清顿了一下,把嘴里的兔肉嚼了嚼,咽下去。
连晋看着他,挑着眉笑,很爽朗的模样,天生的乐天派,“蓝四的手艺不错吧~”
回视对方的笑容,宫清轻轻点头。
连晋得意地笑笑,又重复之前的动作,宫清也配合地张嘴,手下不忘把人拉过来,披上衣服,连晋合作地抬手穿过袖子,很自然,仿佛这般一起生活了许多年。
“是蓝四的手艺又不是你的,得意什么。”
“老子的兵嘛~”
“啧……”
蓝四、玄八、白九和紫十默默把自己当做移动背景板,互相交流着眼色,猥琐地坏笑——元帅和老大实在太恩爱了啊啊啊~~~
玄八刚想把吃食给黑一他们送去,刚起身就看到灰三和朱七出来了。
“怎么样?”连晋问道,宫清也抬起了头。
朱七的脸色不太好,答道:“那些面具人也不知是神志不清还是根本没有神智,表现得就像野兽一样,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什么都问不出来。”
在审讯那个中年人的灰三拿出一个口哨,接着他的话茬道:“他们能被这个口哨控制行动,那个家伙只是个小喽啰,脓包一个,黑一随便一吓唬他就什么都招了。就是一问三不知,糊里糊涂的,线索不多。”
众人都是神情微一凝重,宫清问:“是中毒了吗?江湖上的确有这种控制心神的毒药。”
朱七摇头,“还不清楚,需要专业的大夫来检查一遍才知道。”
“那个人没有交代什么有用的么?”连晋看向灰三。
灰三蹙着眉道:“他说叫章巩,早几年出来闯荡江湖,不过没混出什么名气,郁闷之时被一个神秘人招揽到了麾下,那个人一直带着面具,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不是主子,但地位似乎不低,之后他被带到一个山谷,那里很多这种面具人,起码几百个,他们被叫做虎人,是从小被当成野兽养大的,茹毛饮血捕食猎物什么的,培养成杀人工具,全无人性,用口哨的特定音律可以控制他们的行动,那种音律不好掌握,他正好有这样的天赋,去到那里就是专门学这个,几个月前才第一次带着这么一批人出来,接到神秘人给他的任务就是截杀江湖上出名的鬼刀,他带了五十个人出来,现在剩下二十三个,”说到这里他看了宫清一眼,“跟到京城附近就失去了宫老大的踪迹,他找不到人,就回瞿城来守株待兔。”……因为这里有孙家人的遗体。
听完,众人早已目瞪口呆。
实在难以想象有人可以如此这般的残忍,拿小孩当野兽来养。
“被当成野兽养大……靠,真变态!谁想出来的办法?”玄八唾弃,大家都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宫清没说话,按章巩的说法,他接到的任务只是截杀鬼刀,那么孙真就不在他手里了。
“知不知道在哪个山谷?”
“不知道,他进出的时候都是蒙着眼的。”灰三道。
“那些面具人年纪都不大,也就十五六岁,”朱七突然出声,“如果是从小培养的,那不就意味着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培养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沉默。
不用说,要追杀宫清的肯定是范行知,但是那个家伙一直位高权重亲信无数,还要在那么久之前就培养这些半人不鬼的杀人凶器来做什么?这点就值得玩味了。
“能藏得住这么多人的山谷,还要有空间给他们练习杀人,而且需要的食物……就算是生肉的量也很大,不是山头里的野生动物供得起的,那就肯定要稍微靠近有人烟的地方,可以购买东西,这样的地方应该有迹可循。”紫十思索片刻,道。
连晋沉吟,随后道:“灰三朱七,拿些东西去给他们吃,还有用,别饿死了。”
“知道了元帅。”
“蓝四紫十,通知暗部的人赶过来,你们亲自走一趟,送这些人秘密回京,把所有事情加急汇报到万岁爷手里,万事小心,别暴露了。”
“是。”蓝四紫十领命,起身去宅子外头发信号弹。
连家军有不少暗部秘密驻扎在不同地方,就是随时做支援用。
连晋回过头,就见那个青衣的男子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半低着头不言不语,火光明亮,他的眼中始终藏着一抹阴郁。
“张嘴。”宫清正出着神,忽地听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如是道,他下意识张了张嘴,一片果肉塞进了他嘴里。
连晋撇嘴,抱怨:“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老子喂啊?真是的,有事吃饱再想,饿着肚子瞎折腾什么?”话是这么说,他手里还是用匕首飞快地把洗好的野果削了皮切成块状,在宫清回神之前又给他塞了一块。
宫清看着他的动作,然后嘴角一挑,“手疼,你喂吧,切小点。”他刚才被面具人在肩膀上划了一下。
连晋瞪眼,“你丫的还得寸进尺了!”
宫清不说话,扬扬下巴示意他快点。
连晋一边切一边磨牙,好像把那野果当成他一样切了。
看着自家元帅吃瘪,亲卫们毫无同情心地捂嘴偷笑,被连晋飞了一个白眼。
“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灰三突然跑出来,“章巩说,那个神秘人让他杀了宫老大后在宫老大身上找件东西。”
“我身上?什么?”宫清愣了一下。
“一本书。”
……
黄昏,落日,漫天纷飞的杏花,打着旋儿,以优雅的弧线袅袅飘下,如同纷飞的鹅毛大雪,一点一点地掩盖了天地的颜色。
花瓣追逐着,嬉戏着,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又一道饱满的弧度,缓缓而悠然地落地,像是飘舞殒灭的蝴蝶。
“闻离,你把那柄剑的事情说出去了?”
“额?嗯,不就是把剑吗,干嘛这么紧张?”
“什么叫做‘不就是把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把剑是谁的。”
“安啦安啦,那个老不死的活了一百多年,而且现在都让你一剑抹喉了,还有多少人会记得?”
“啧……总之你叫你爹小心点。”
纷纷扬扬的樱红色的花瓣落在地上,像是积雪般堆了厚厚的一层,仿佛一踩上去就能留下一个脚印。
“消失了几十年的荆麟在苏家,你们还敢否认自己不是魔教余孽吗?”
“得荆麟者得掌魔教,如此重要的物事,魔教怎么可能让他沦落在外人手里?”
“不必多说了,总而言之,魔教妖孽,人人得以诛之!!!”
“……魔教妖孽,人人得以诛之!!!”
“……人人得以诛之!!!”
“……得以诛之!!!”
“……诛之!!!”
晚霞,长庚星,飘零的杏花越来越多,飘零的花瓣纷纷扬扬,妖异中带着异常凄美的感觉,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片樱红再也触及不到什么。
“快走,闻离……唔!”
“子诤,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三千武林白道人士在那里,你要跑回去送死?这就是苏家人的勇气?别笑死我了,闻离,这叫莽撞!愚蠢!无知!你他妈的都对不起我挨的这几刀!”
“自杀是最软弱的行为,苏家的人没有懦夫,哪怕是醉生梦死,你也得给我活下去。”
“……舅舅——!!!”
杏花的花期快过了,樱红色的花瓣在风中更是飘坠如狂雨,甚至掠夺了天穹的色泽,铺天盖地的,像是一片血色的海洋,渐渐将天空染成满满的猩红。
“记住他们,闻离,记住这里的每一张脸,记住他们踩着苏家尸骨的功成名就,只要你不死,就想办法杀了他们,血祭苏家上千亡灵!!”
“我睡不着,只要合上眼,脑子里都是那些人的脸……”
“我让你记住他们,不是让你不眠不休弄死自己的,你忘了你舅舅临终前说什么了吗?”
“爹娘,二妹,三妹,各位师兄师弟……他们要我一起下地狱……”
“这世间便是人间炼狱,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用死来解脱?”
一天一地的杏花。
猩红。
血色的猩红。
他睁开眼时,那些飘飘摇摇的花瓣似乎还在他眼前飞舞,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的红淋淋一片,犹如身在梦中。
抑或是,他一场梦梦了十几年,至今还未苏醒,他也没有醒来的打算。
头很重,意识尚不清晰,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苏日暮。”一个如同箜篌般空明浩渺而优雅的声音响起。
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坐了起来,海棠灯明亮的烛光让他眨眼间脱离了那片妖冶的红,不由自主地迷了眯眼。
哦,对了,他练好了几十张的字,甄侦出门回来后果然信守承诺给了他几壶好酒,他就放开肚皮喝了,甄侦坐在对面检查他的字,不时说说话,甄侦抬头盯了他几眼,然后……然后……他就趴在桌子上,做了一场久远年代的梦。
苏日暮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仍是坐在小阁房间的桌子边,手里拎着半空的酒壶,桌上另外那些都空了,还有一打一打写了墨字的纸。
对面仍然坐着那个年轻的男子,还在检阅着那一堆笔法稚嫩的字。
他的身形修长,容貌出类拔萃,温柔优雅,这样一个犹如从江南美景如画中走出来的温雅青年,却穿着一身暗红色宽袖博裾的袍子,让他整个人凸显出一种另类的妖异和危险,美艳不可方物,他的衣摆用刺纹的绣饰红线刺出一副杜鹃泣血图,相似的颜色几乎模糊了纹路,细看才觉极为精致传神,一头极长的乌发黑得几近森青,只用着一条暗红的缀玉丝带束在身后,垂垂倾泻而下,披在同色的衣裾间,晶莹的玉曳出一抹幽光。
苏日暮皱眉看着他的衣服,这种颜色……只是类似就让自己做恶梦了吗?
他看了看更漏,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
风从半敞的窗子灌进来,竹子的清香让他舒服了不少。
“你叫我?”苏日暮的声音打破了夜里的万籁俱静,也许是夜风有些冷,他的声音也带着莫名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