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7
在天主教堂里的女孩他都敢亵渎,也不怕遭天谴。
曹辰峰安安稳稳地托住,又塞回了她脑袋下,“我还没说完,是像刚才你那样,投怀送抱。”
“谁对你投怀送抱了?”
“那刚才是谁跳到我怀里?”他侧头瞥她一眼。
秦莫尧顿时哑口无言,扯了扯被子,一脸不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说了没什么,是你自己非要听。”他一副她自讨苦吃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翻了个身,蒙住头,再也懒得理他。
早上起来照镜子,秦莫尧不得不承认她确实长胖了。她发誓要减肥,却在开始恢复工作后,发现那完全没有必要。
三个月后,曹辰峰跟她求婚。心血来潮一样,并且毫无预兆,在吃过饭往停车场走的路上,突然跟她说:“秦莫尧,我们结婚吧。”
她停了下来,只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他吃多了吧。
“我说,我们结婚吧。”他重复了一遍,侧脸坦然地看着她,神色平静地就跟在说“哦,今天天气不错”之类无关紧要的话。
她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你在跟我求婚?”
“这很明显。”他撇了撇唇,一副不知道什么表情的表情。
秦莫尧找回了点状态,挑眉看他:“没鲜花没钻戒没表白还在地下停车场这样的地方求婚,总之一点没诚意,曹辰峰,你这样就想娶我?”
“我以为你并不喜欢这些。”他说的理直气壮,神色依旧平静,没有一丝狼狈。
秦莫尧为之气结:“曹辰峰,你确定你是在求婚吗?”
“你确定你要那些?”他抿了抿唇,似乎有点苦笑的样子:“我记得我第一次送你花,你回敬给我一巴掌。”
“所以?”
“所以。”
秦莫尧点了点头,背过身去,想了想,不自觉地又好笑起来,越想越好笑,直到上了车才好不容易收敛一点
回头看曹辰峰,却一脸严肃,抿着唇不说话。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推了推他:“你生气了?”
“没有。”曹辰峰语气平淡,面无表情地伸手扭动了钥匙,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结果这件乌龙的求婚事件就这么不了了之,他送她回家,一路上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她也不由松一口气。然而接下来他又玩失踪,她以为他真在生气,打电话问了温琳,才知道是去出差了。
秦莫尧也要出差,去上海做直播。周五晚上一到,就是连夜开会。周一直播,在港口边,设十二个机位,现场采访,电力和通讯都不是很稳定,为了以防万一,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线路。直播那几天,港口的风很大,已经入冬,她穿薄呢子套装,结束时冻得面色通红,牙齿打颤,关节发疼。赶紧披上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军大衣,钻进了采访车等收工回酒店。
直播十几天,她已经习惯了加班、开会、工作、再开会、再加班再开会,吃饭时间在开会,睡觉时间也在开会。看到曹辰峰的短信时,她正结束一个会议,空隙时间在窗边喝咖啡,等待下一个会议。
他很少给她发短信,一向是电话联系,所以她觉得很意外。打开来看了,他说:“到广场上来收礼物。”没头没脑的一条短信,看得她一头雾水。
“我在上海。”而且已经是深夜,她回他,怕他弄错。
“我知道,快下来。”他很快又回她。
秦莫尧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有几分钟,略一思考,搭了电梯下去。酒店的门是旋转式,正好有人推门进来,她因此耽搁了一会,隔着落地玻璃望出去,却没看到人影。
他不会是耍她吧?她突然涌起不好的念头。
出去才觉得冷,原来走得急,忘了拿搁在凳子上的外套,只穿一件薄薄的粉紫色的羊绒衫,又等不到他人,抱着肩冻得跳脚。恨恨地翻出了手机,暗自发誓,要是他真敢耍她,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没等拨出号码,后面有人叫她:“秦莫尧。”
她回头,立刻湮没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中。
一束浓郁到没有一点杂色的紫色郁金香,用白色的缎带扎了,尚未完全绽放的花苞上水珠滚滚,新鲜饱满地仿佛一掐就可以掐出一包水来。曹辰峰穿一件深灰色的大衣,露出洁白的衬衫领口和深色领带,怎么看都是一精英的模样,然而抱着这样一束花,站在广场的数字广告牌前,却依旧是风情楚楚,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秦莫尧再次叹为观止:“你?”她不知道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也干得出这样的事来,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是无法想象。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暗红丝绒的盒子,打开了,递到她跟前:“我希望这次有足够的诚意。”
秦莫尧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连冷都忘了,她只当他先前开玩笑,没想到他来真的,她咬了咬指尖,会疼。
“都说求婚送红玫瑰好,越俗越好,我觉得还是太冒险,为了避免你再甩我一巴掌,我自作主张地选了紫色郁金香。”他自顾自地说道,完全无视她半呆滞的状态,“戒指是上个礼拜定做的,我目测了你的戒围,希望误差不会太大。”
见秦莫尧依旧没反应,曹辰峰咳嗽了一声:“秦莫尧,我在跟你求婚,你是不是应该表现地惊喜一些?
秦莫尧终于有了动静,她抬头看曹辰峰,他现在的表情,跟开车到利物浦说要追求她的那次一样,明明做着狂热无比的事情,又十分诚挚,眼神却异常冷淡,冷淡到看不出任何爱意。
秦莫尧这回完全清醒过来了,她寻思了一下,这样干愣着已不是办法,总得说点什么好,正斟酌着要怎么开口,握在手里的手机却响了,编导催她上去开会,用十万火急的口吻
她挂了电话,看他:“这,我想我要考虑一下。”
“当然,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他照旧是一本正经,却把花和戒指塞到她怀里:“外面冷,快上去吧。”
她点了点头,往回走,走了几步,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回头,对他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曹辰峰也点了点头,轻轻扯动嘴角,似乎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只挥手让她进去。他背后的广告牌上光影闪动,他脸上忽明忽暗,如隔了一层雾般看不真切。
事实上,她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秦莫尧靠在电梯里,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依旧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曹辰峰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还大半夜的发神经一样抱着一束花在瑟瑟寒风里跟她求婚?他对她根本就毫无爱意,为什么想跟她结婚?
她却没来及地问这些,甚至都没想起来问这些。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秦莫尧难得地没有睡意,一旁一起走回房间的同事打着哈欠还一脸羡慕:“工作结束后有花收,你男朋友好体贴,真羡慕啊。
她笑笑:“要不送给你?”
同事摆摆手:“得了,我对花粉过敏……
各自回了房,秦莫尧把花搁在堆满了衣服的床上。已经习惯了在每次出差一到酒店后就把房间弄乱,那样比较会有家的感觉,让她安心。
换衣服的时候,她掏到了口袋里的戒指,foreverark的经典婚戒,中间一颗主钻和周边嵌着的辅钻拼成云朵状,璀璨到炫目。没有女人可以拒绝这样珍贵而独一无二的光彩,秦莫尧迟疑了很久,终于取出来,缓缓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尺寸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叫她不得不佩服曹辰峰的目力,然而才套上,她又仿佛触电一般,迅速把戒指取了下来,放回盒子里,啪得一声关上,扔在床头,再也不敢去看。
接下来的两天,她试图先不去想这件事,如常地工作、开会,甚至没跟人提起这件事,就连薛璐都没说。但是随着归期将近,她终究要回去面对曹辰峰,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要给他一个答案。
直播的最后一天,秦莫尧在商业会展中心遇上常睦,结束访谈从三楼下来,他正好跟一位女士一起走上楼梯。秦莫尧忙着跟编导商量后期制作,也没注意,直到擦身而过的时候才有觉悟。常睦同时看到了她,微微点头一笑,她也点头,侧脸时目光扫到他身边穿黑色套装年过半百的夫人,其实只是一瞥,表情都没变,脚步也没做停留,直接跟着编导一起下楼去了。
后来在车上接到常睦的电话:“出院后就没见过你,既然遇上了,正巧我导师也在,有空出来吃顿饭吗?”
“晚上主办方有饭局,下次吧。”
“好吧,工作辛苦,自己注意身体。”常睦没有强求。
或许从说再见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注定只能这样擦肩而过,而不再是携手同行。
秦莫尧挂了电话,其实她已经推了晚上的饭局,曾文仪出差回国,正好到上海。十点的航班,秦莫尧有半个晚上的空余时间,但是这样的非常时期,她并不想见常睦。她需要一个冷静的环境来思考这件事,不想让意外事件影响自己的判断力。
晚上见面,照例是母女俩的午夜场,看泽塔琼斯的美味情缘,挺温馨的片子,适合在这样相聚的夜晚来看。然而午夜的电影院确实荒凉,看电影的人数和工作人员差不多。散场后,他们开车回湖南路的老房子,捡了最近的事情聊天。事实上,曾文仪跟她的关系更像朋友,而不是母女,平阳就常羡慕她有个作风海派的母亲。
“最近在忙什么?”
“工作。”工作之后除了工作,她也没什么好忙的。
“恋爱呢?跟曹辰峰处得怎么样?”
“他昨天跟我求婚了。”秦莫尧很想听听母亲的意见。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曾文仪温和地笑了,问她,“尧,你今年几岁了?”
“26。”秦莫尧对曾文仪记不清自己的年纪一点都不奇怪,她15岁之前,父母一直在争吵中过日子,各自怨愤,怒目相对,没人关心她是否又大了一岁,到底有多大了;15岁以后,父母离婚,母亲出国,他们一年才见一次面,也许是因为距离,又或者是因为她渐渐长大了,开始能以旁观者的立场去理解母亲的感受,关系反倒比以前亲热的多。曾文仪是天生的美人,又保养地好,跟她走在一起,更像是姐妹。
“到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情,也是时候结婚了,”曾文仪看了她一眼,“我在你这个年纪,你应该有三岁了。”
秦莫尧突然心中一恸,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现在应该早就跟常睦结婚了,或许连孩子都有了。如果不是那样,他们又会怎样呢?
可是没有如果,这世上最美丽的是如果,最残酷的也是如果。
曾文仪看到她并没有戴戒指:“你没有答应他?”
“我在考虑。”她摇了摇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你在犹豫什么?”
她摇头,垂下眼,说不出话来。
曾文仪看出她的心事,斟酌了一会,迅速说:“妈妈不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有句话我想问你,你觉得你还能接受常睦吗?”
“不可能了。”她很快回答,因为自己心里已是再清楚不过,她是不可能再接受他了。
“既然不可能了,你在顾虑什么?”
“我不确定婚姻是不是我想要的,我怕会后悔。”
“尧,你是学经济的,你知道任何投资都会有风险,婚姻也可以算是一项投资,你应该权衡利弊,做出相对有利的决定,就算没办法盈利,也不可能让自己亏损。”
秦莫尧靠在椅背上不说话,曾文仪叹了口气,“或许我这么说直接了点,换个说法吧,你早晚要结婚,我不会因为你爸跟我的婚姻失败了就鼓励你不结婚。对于我们婚姻给你造成的不快乐,我一直很内疚……但是既然已经不可能是常睦了,那么其他任何人,包括曹辰峰,包括其他人,你都要试着去接受他们,并且让自己快乐……我刚才那样说,是希望你可以慎重考虑,并且给自己一个deadle,而不是逃避并且无限制地拖下去。”
“我知道了。”秦莫尧点头,虽然父母失败的婚姻让她对婚姻甚至男人都已经本能得不想去信任,她并不排斥曾文仪的建议。
“曹辰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