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4
荷,将安总管找来。”
安总管匆匆而来,谢大老爷将他喊到一侧的厢房,两人低声私语数番,最终安总管又匆匆而出。
这是个不静的夜,这是一个注定生死两重天的夜,于谢沐安而言不是天堂便是地狱,所以他穷尽所有,于梓清是生死之难,所以她费心挣扎。也许每个人都不容易,都在自己的世界像个勇士般横冲直撞,想要毁灭别人的国,成全自己。
结霜已经受了一剑,那剑刺透她的肩胛,鲜血染红了青白色的衣裳,留下一片让人眩晕的暗红。
“结霜。”梓清仍在嘶声喊着,“走啊,你走啊,不要管我。”
可是结霜却是不语不言,只是哗啦一声,撕下那被剑划破的衣裳,将右手与剑紧紧的缠在一起,红的充血的目光紧紧的锁着谢沐安。
梓清看着化身成魔鬼的谢沐安,她知道这一夜,谁能挨过去,谁便能笑到最后。一直不曾有动静的谢府,让她明白了,今夜是谢沐安的必杀之局,求不了任何人,也靠不了任何人。看到屋内倒在地上的红烛时,梓清眼光一闪,既然她一定要死,那就一起下地狱,到阎王爷那去分个是非吧。
“玉珠,翠竹你们随我来。”梓清返身便往屋内走。
“小姐……”两婢一时不明白梓清是何意,但却忠实的跟在了她的身后,进屋便见梓清扯着那大红的绞纱往烛火上仍,又拾了榻上的棉被扔在那蓬的一声因为绞纱而火势而旺处。
“玉珠,你去将衣裳全部报来,翠竹你去将那些桌子椅子全部搬来,我们烧了谢府。”
“是,小姐。”
玉珠与翠竹齐齐应道,不多时,两人各抱了一大堆各色东西来,不管是什么,只要能烧起来的东西,都被她们抱来了。梓清又拿起一件正在燃烧的衣裳往外走,裹了根被谢沐安二人打斗时劈开的椅子脚,朝碧云阁那边扔了去。
正值盛夏的天,万物燥热,如此一般,顿时便听到噼里啪啦的着火声,不消多时,丫鬟婆子的喊声便响彻谢府。
“你以为这样就有用吗?”谢沐安冷眼看着站在院子里负责看火势的王梓清,直到这刻,他还是不明白,这个女人在此刻,如何能保持那样的镇定。难道她真的不怕死?
梓清回身,迎上谢沐安的冷眼,讥讽道:“没关系,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哼。”
谢沐安有心早点结束,却不料结霜劲是个难缠的主。想到不多时,只怕会惊动更多人,府里的下人尚好说,然左邻右舍便难说了。于是便加紧了手里的攻势。
谢府屋宇数丈之外那些伏在屋顶的人,猛地看到谢府大火,连忙转了身,对一侧之人交待道:“快,去禀告公子,谢府着火了,火势从后院而起。”
“是。”一人飞速下身,口里吹起一声尖哨,一匹马便从小巷处跑了出来。
屋顶之人,仍拿着千里眼窥探着。
* * *
媚妆楼
小桥流水,亭台院落,似乎不论是白日还是夜晚,属于它的永远是喧嚣与糜烂,富丽堂皇的大堂里,是红男绿女的娇声艳语,转过大堂,是曲折的走廊,走廊通向不同的院落和房间,它们之中,有的一片灯火辉煌,有点却是曲径通幽的感觉。一条小径直直向前,拐三拐、绕四绕,便是头牌姑娘媚卿的房间。
大红的灯笼里的红光,洋洋洒洒的落在街门石缝中,带起淡淡的神秘与暧昧。
一个身影,扑通一声,直直落在院中,轻轻地上前扣门。
“公子。”
房门吱扭一声,被从里打开,男人淡漠到极致的脸,露了一半在月光里,皎皎白月映在那美到极致,却又冷到无语的五官上,让人着魔似的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什么事?”
“谢家着火了。”
“着火了?”崔云骁略一沉吟,便快速返身,一边弹起一指,一股巧劲就打在数步之隔、遥遥相对的门框上,“出什么事了?”吕英华一身白色中衣,跑了出来。
“谢府着火了。”
吕英华一愣,稍倾却沉声道:“谢沐安真的动手了?”
“哼。”崔云骁冷笑数声,淡淡道:“他胆子果真不小。”
“你打算怎么办?”
崔云骁闻言,停了停,看了看天边的那一弯月牙儿,忽的回头笑了笑,吕英华立时便感觉到一股寒凉由心而起,忍不住抖了抖,有点后悔适才干嘛要反应那么灵敏,如此良辰美景、软玉温香,何必去管什么谢沐安,什么王梓清的。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过招吗?今天你追的上我,我便将《踏水无痕》教了你。”
“当真?”
“当然的真的。”
“嘿嘿。”吕英华一笑便想偷袭,根本就没想过,这个时刻,崔云骁怎的就会提起过招的事。“慢着。”崔云骁一手挡了吕英华跨出的脚步,指了指叠的整整齐齐、码在椅子上的两套黑衣黑裤。“换上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去凑个热闹。”
* * *
长剑再次穿过结霜的下肋,又被拔出,结霜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吸了口气,手里的剑朝谢沐安狠狠的刺了过去,紧急关头,谢沐安一个转身,便避过了那一剑。
“结霜,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梓清看着已成血人的结霜,实在不忍心结霜为她而死,在她来说,大家都是命,都只能活一次,她凭什么要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莲香死了,杏梅死了,都是因为她。还要多少人来换?
“谢沐安,你住手,我不和离了,我什么都依你。”
然此刻,谢沐安又如何能听进梓清的话,对他来说开弓便没有回头箭。是故他连顿都没顿,在结霜力尽难以回身时,手里的剑直指结霜的心房之间。
“哧。”
梓清实在害怕那种肉被刺透的声音,却又不能不眼睁睁的看着。四周的火熊熊燃烧着,到处都有救火声,却唯独她这个院里没有人来。
“去死吧,贱人。”谢沐安是恨结霜的,所以手中的剑贯透了所有的力,愣是穿过了结霜的前胸后背而出。结霜看着咫尺之间的那双因为血腥而红的眼,还有那眉宇之间浓浓的杀气,她甚至听到心因为被刺而被风灌进去忽忽的声响,她听到梓清因为恸极撕心到无声的哭喊。恍惚间,似乎想起,当日世子问她的话,“结霜,你愿意保护我一样的去保护四小姐吗?”
保护四小姐!结霜回头看着被玉珠和翠竹紧紧拉住的梓清,笑了笑,我当然要保护四小姐的。一只手便抬起紧紧的抓住了谢沐安刺在她体内的剑,另一只手里的剑朝谢沐安的胸口刺了过去。
只是始终差了那么半分,谢沐安侧了身,然后抬起脚毫不犹豫的踢在结霜的身上,拔出了那把剑,漫天的血光飞舞成一副绚丽的画。
“结霜啊。”梓清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泪光中,谢沐安提剑走来,一抹残忍的笑,挂在他的眼梢,玉珠不顾一切的迎了上去,只一瞬,她的眼前再次开起了副血色的画。“不要,玉珠。”
谢府外忽然就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有人呼号着救火,有人奔跑着喊抓贼。
两抹黑影,像两只大鸟似的在众人头顶飞旋着,几个起落,己过了几进,直往后院的屋顶上奔去。
“小贼,哪里逃。”
一前一黑两条高挑的身影,在高强院阁间,奔跳飞跃。与此同时,横刺里忽的又跳起一抹身影,一身月白的锦衫在月光里如仙子般腾挪跳跃。三人两前一后,始终不相上下的追逐着。
谢沐安的剑缓缓拾起,翠竹张开了双手,虽然害怕得直颤抖,但却仍然不屈不挠的紧紧的护在梓清身前。
“果然都是忠心之人,我便成全了你。”
眼见谢沐安的剑便要朝翠竹刺下,翠竹亦绝望的闭了眼,但迟迟没有感觉到剑入心房的痛,颤嗦嗦的睁开眼睛,便看到梓清的双手紧紧抓住了那把沾染了杏梅玉珠结霜的剑。
“小姐。”
“王梓清。”谢沐安似乎并不急着拔剑,只是看着那如沙漏一般不停滴落的血,轻轻的笑了几声,“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手心的痛已然感觉不到,梓清只知道她不能让翠竹死在她的前面,只低了声到:“谢沐安,放过翠竹。”
“不可能的。”谢沐安缓缓的抽剑,剑划过皮肉无声,然翠竹却似乎听到了,她急急地上前,抱住了梓清,“小姐,松手啊,松手。”
梓清摇头,只满目凄凉的看着谢沐安,“为什么娶我?”
谢沐安摇头,“你没有必要知道。”
梓清忽的笑了笑,笑声几近悲凉,“那东西你们不要了?”
“你死了,东西也就跟着死了。”谢沐安手里的剑狠狠的拔了出来,血便像奔涌而出的闸水一下泄了出来,溅落眼前三尺。“受死吧。”
梓清缓缓的闭上了眼,愣是将翠竹护在了身后。
“啊呀。”
一声惊叫,一个黑影重重的朝谢沐安扑了过来,不偏不倚,将谢沐安撞开了几步,梓清猛的睁开了眼,月色之下,一瞬间,那冷到噬血的眸,忽的便像一把火点燃了她所以绝望的火花。然只一瞬,那目光便消失了。
“小贼,干黑吃黑。”另一抹黑影,手里拿了根烧火木头似的东西,抡起来便朝先前的黑影打去。被打的黑影,挑起便要躲,看着重又提剑而起的谢沐安,几步穿至他身后,那根抡起的物什,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角度挥出,却是结结实实的挥在了谢沐安的身上。
“什么人?”谢沐安一声闷哼,手里的剑,不做多想,便往那黑衣人身上招呼去。而这时,那抹月白锦衫的人也跟了过来,本是短刀直指两黑衣人,却在看到地上的梓清时,怔愣下来,犹豫的呼道:“四小姐!”
梓清抬起头,这瞬间从生到死,委实太多震惊,忽然听到这声四小姐,只能茫然的看向那个她的人。四目相对,梓清忽的便笑了笑,谢沐安,终是天不绝我,今日我王梓清不死,他日必要你谢府满门,祭我三婢。
“蒋玉,救我。”
梓清眼睛一黑,放心的倒了下去。
* * *
“结霜。”
梓清惨厉的呼喊声募得响起,人也跟着醒了过来。这是哪?她环顾四周,鼻端之下似有隐隐的檀香之味,清底白花的素色帐子,式样简单的桌椅家什。这是什么地方?她离开谢府了吗?翠竹呢?翠竹有没有事?
因为突然的惊醒,她的手一撑在榻的两侧,立刻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梓清低下了头,看到包裹得成成叠叠的双手,即使隔着那厚厚的白色棉布,血色仍然沁了出来。只是这样的痛却不及她内心痛的万分之一。
“结霜,杏梅,玉珠……”梓清的泪夺眶而出。然很快的她便抬起手胡乱的擦了把脸,屋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少奶奶,你醒了?”
声音轻柔之中带了淡淡的冷清,梓清看清眼前之人时,愣然的连话都说不出了,“二姨娘?”
“没想到会是在我这吧?”二姨娘姚氏,淡淡一笑,看向怔愣不语的梓清,将手里的茶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芙蓉楼,府里遭了贼,你那几个丫头为了救你,都死了。”
“翠竹呢?”梓清抓住姚氏的话,“翠竹在哪?”
“那丫头啊……”姚氏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正意味深长的看着梓清,梓清忽然就发现,姚氏如果褪去那身青衣旧裟,在过去的年月里,她也是美丽的,那双波光流转的眸,仿若两汪寒潭潋滟不已,动人心魄。“那丫头因为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了,一个劲的说是大少爷杀了人,还要杀你。”
梓清新下一寒,翠竹在谢沐安手里?来不及细思,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问道:“蒋玉呢?我看到他了。”
“他正在墨韵堂啊。”姚氏忽然对梓清笑了笑,那眸中滟色便越发的浓了。一个平常的可以让人忽视她存在的人,忽然之间绽放她所有有意的緼藏,这个人若不是有所图,便是有所谋,梓清打起精神,只看着姚氏却不言语,姚氏神色怡然,似乎一切只不过是平常的家常话,“世子和世子妃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