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5
世子在墨韵堂同大老爷和大少爷议事，世子妃在梦海阁同大太太喝茶。”
“我为什么会在这？”梓清看着姚氏。
“因为昨夜府里失火时，我恰好经过渡月轩，你那房子烧的只剩一堆烂木，翠竹又死活不肯让太太的人将你接到梦海阁去，那只好把你安置到我这了。”在梓清的注视下，姚氏绽开了一个愉悦的笑容，“昨天的那场火真大啊。”
梓清放下手里的茶盏，凝眉沉思。
屋子里陷入了寂静。
“我想见世子妃。”
“不行呢。”姚氏笑容温婉，“大少爷吩咐了，说你受了惊吓，一时半会不宜见人，特意遣了身边的丫头，莺歌燕舞来服侍你。”
梓清缓缓的往后靠去，姚氏的话里已经透漏给她太多的信息。不论是谢沐安，还是钱氏都绝不会，让她离开谢府的，她们一定会再次找机会杀掉她。她在这多呆一秒，不论是自己，还是翠竹，都只有等死的份。昨夜蒋玉看到了多少？那个黑衣人是不是崔云骁？如果是，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大姐来了，能将自己带走吗？
“乍一看大少奶奶这低眉沉思的样子，跟府里从前的大太太有那么几分像呢。”姚氏在她一侧缓缓坐下，笑着说道：“我记得那时我还是老爷身边侍墨的丫头，那时候我们老爷呢，刚跟大太太成亲，老爷那时候还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汉成国与沁阳国时有摩擦，老爷长长一出宫门回到家便皱眉苦脸的，咱们大太太虽然出身将门，但却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常常是温言软语的劝解。”
梓清知道姚氏话里的大太太便是谢大老爷的原配夫人，镇国将军的嫡女徐氏，听娘说，镇国将军当初是不同意徐氏嫁给谢大老爷的，但无奈徐大小姐执意如此，最后镇国将军也只能应了。然好景不长，二人成亲才一载，谢大老爷在因缘巧合之下，遇见了现在的大太太——钱氏，纳了为妾。为此，徐氏抑郁成疾，落了腹中已成型的胎儿。又一年之后，钱氏诞下了谢沐安，同年，汉成国来犯，镇国将军上阵迎敌，却不料马革裹尸，而在那一场战役中，安庆长公主的第三子——崔云骁之父——崔炫谵同死。不料在镇国将军死后，却有幕僚揭发镇国将军通敌卖国。消息传来时，徐氏不惜断指求取一个上金銮殿辩白的机会，却不料圣意大怒，灭了徐氏九族，念及徐氏是出嫁之妇，且有安庆长公主出面求情，最终徐氏逃过了杀头之祸，然却在同年的冬自缢于谢府。未三个月，谢大老爷扶了钱氏为正。
眼下这个时刻，姚氏提起徐氏，是何意？
“唉”姚氏滟光潋潋的眸，在梓清的脸上略略一扫，便偏了开去，“转眼二十几年都过去了，老了，说不定哪天就去地底下见大太太了。”
“姨娘。”梓清抿了抿唇，眼下即使姚氏有意想告诉她些什么，她也无心理会，目前要做的是离开谢府，保住翠竹的命。“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见世子妃。”
不待姚氏拒绝，梓清脆生道：“他日我一定会报姨娘大恩。”
姚氏却是不为所动，潋滟滟的目光在梓清身上淡淡的扫了扫，轻声道：“大少奶奶是大富大贵之人，吉人自有天相，何必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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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韵堂
蒋少轩放了手中的茶盏，微微挑起的眉头带来点淡淡的笑，轻声道：“也真是巧了，若不是昨日我府中突然进来两个毛贼，还不知道谢老爷府里会出这等大事。”
谢大老爷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目光凝了凝，续而叹气道：“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委实让人惶恐，我定要在圣上面前参他田广良一本。”
蒋少轩笑了笑，参京兆尹田广良？只怕你前一刻参他，后一刻便有人参你纵子行凶，枉杀正妻。然蒋少轩却只是挑了眉头，目光梭了堂内一侧，一直静默不语的蒋玉一眼。
“谢老爷，昨夜蒋玉擒贼来到你府上，据悉内子之妹，受了重伤，且在重伤之后令蒋玉救她，不知……”
“唉。”谢大老爷截了蒋少轩的话，沉沉一叹，“说起来真是家门不幸啊，昨夜府里那场大火便是歹人求财不成纵火泄愤，甚至伤了少夫人，幸好少夫人手下的那几名丫头忠心护主，只可怜了那几名丫头……老夫已经吩咐下去，厚葬那几名丫头，且每名丫头的家人奉上一千两纹银，以表谢意。”
“哦！”蒋少轩压了眉头，“听闻沐安兄也受了伤，我去看看他吧。”
谢大老爷略一沉吟，眼里划过一抹不自然，但很快便被他压下了，“如此有劳世子。”续而高声唤了安总管进来，吩咐道：“安总管你送世子去大少爷那。”
与此同时
梦海阁王梓淇也正同钱氏打着太极。
“怎的就失火了？”王梓淇端了茶，微微的低头，目光却是挑着看向钱氏。
钱氏不知道是因为劳累，还是受惊，脸上有一抹苍白，眼底也有着淡淡的青郁之色，闻言，摇头道：“都道是太平盛世，谁知晓还有这等恶徒。”
“可不是。”王梓淇抿了口茶，将茶盏搁在一边，抽了帕子，轻轻拭了唇角，轻声道：“我那四妹妹本是个柔弱胆小之人，遇上这事只怕命都要去了一半了。昨夜听到蒋玉的回报，我是一夜没睡好，一大早便央了世子过来。”
钱氏脸下的皮肉跳了跳，压下内心的慌乱，轻声道：“幸好有那几个忠心的丫头，安哥儿媳妇才能平安无事，不然……”话声里便有了淡淡的哽咽，拿了帕子去拭眼角，半响才道：“昨夜连夜进宫请了太医来，却没想到安哥儿媳妇虽然是保住了命，却因为受了惊吓，神志竟然有些不清了。一个劲的嚷嚷是安哥儿要她的命，这事……”再次抽了帕子去拭脸，一双阴历的眸子，却紧紧地关注着王梓淇的反应。
“四妹妹素来胆子小，出了这等大事，神智略显慌乱也是正常的，养些日子便也好了。瞧我来了这么多时了，听太太这样说，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劳烦太太派个人领了我去看看我那苦命的妹妹吧。”
钱氏立即眉毛眼睛拧成一团，连吸几口气，吱唔着，却又不知如何拒绝，人家亲姐妹受了惊吓来看看，不给人看说不过去啊。连连使眼色给一侧的钱妈妈，钱妈妈笑了笑便上前。
“哎呀，有劳妈妈了。”王梓淇看着满脸笑容，窜上前的钱妈妈，连忙起身，喊了身边的听香，“去将那几个我给四妹妹准备的丫头带来。”末了又转身对钱氏道：“知悉太太府里昨日火灾，妹妹又受了惊，这满府的大小事全指着太太，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挑不出能使唤的人。我便将时常使唤的几个丫头带了来，先应应急，什么时候太太这边有合适的人选了，我在领回去。”
钱氏苦不堪言，一个结霜，坏了所有的事，这在留下几个，以后再想成事，只怕难如登天。想了想，笑道：“世子妃盛情，老身领了，只是这丫头是事，我看还是罢了吧，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谢府，连少奶奶的丫头都不够使，要累亲姐送了来。”
王梓淇咯咯一阵轻笑，“太太这话说得。天下人的口，天下人的心，为了那些，谁还能活得痛快。再说，我不是说了，只是应个急吗？至于这能不能用，不还得看妹妹喜不喜欢？”
钱氏还想再说，屋外却有小丫头回话。“大太太，大少奶奶家的五小姐到了。”
“五妹妹？”王梓淇愕然，这是怎么回事？她犹豫的看向钱氏，谁料钱氏也正看着她，钱氏暗道，这才昨夜里的事，怎的王家就知道了？还派了个庶女来，是打探还是……只一寻思间，很快笑道：“还不快让人请了进来。”
王梓淇这下便越发离不开了，不论怎么说，王梓萱在名义上也是她的妹妹，断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于是重新端了茶，随同钱氏一同等待王梓萱。
“大姐姐。”一身粉红纱衣的王梓萱，似一团火似的跑进来，她的身后，紧紧跟着自小服侍她的丫头青梅。“大姐姐，我才在路上便听人说，四姐姐这失火了，这是怎么回事？四姐姐人呢？”王梓萱一双杏核眼，骨碌碌的转着，要说慌乱倒有几分，但若论是关心却是假了些。
“咳。”王梓淇轻咳了一声，抬眼看向堂上的钱氏，笑道：“也不小了，怎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王梓萱脸色一红，连忙带了青梅，福身对钱氏行礼，“梓萱见过太太，因梓萱担心家姐，失了礼数，还请太太见谅。”
钱氏笑了笑，轻声道：“五小姐不用自责，我知晓你们姐妹情深。”
王梓淇撩了眼，浅笑，“五妹妹什么时候动身来的，家里父亲和母亲都好吗？”
“父亲和母亲身体都好，来时，大哥也能到院子里活动活动了。”王梓萱挑了紧要的先回答，就连王梓淇没问的王家大少爷也一并说了进去，续而才轻声道：“我是日前接到四姐的信，四姐信里说想我了，让我来小住几日。”话落脸异常的红了红，不看王梓淇，却撩了眼钱氏。
王梓淇心里打了个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了想近段时间的事，，勾了唇角，冷冷一笑。甚好，王梓萱你爱淌这浑水，我便成全你。
“昨夜府里进贼你四姐受了惊吓，我正要去看她，你也一起吧。”
“是。”王梓萱看了眼端坐堂上，脸色不清的钱氏一眼，轻声应道，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从接到梓清书信时，她便在想，若真的进了府里，给谢沐安做妾，虽说有四姐姐的帮助，但这大姐姐多少也是要仰仗的。此刻，听得王梓淇发话，她收起平素浮躁的性子，端端正正的拿出了世家小姐的派头。
钱妈妈求助的看向钱氏，钱氏笑了笑，道：“如此，我便陪世子妃走一趟吧。”
“有劳太太。”王梓淇不敢拒绝，她怕一个借口，钱氏便挡了她去看梓清的路，却没有想到，钱氏在看到王梓萱的那刻，便拿定了主意。因此，虽是与王梓淇平步而行，却总会小声的问着随行在后的王梓萱几句话，眉目之间全是怜爱之色，只看得王梓萱心里兴奋不已。未行几步，她已是上前代替了钱妈妈，搀扶着钱氏前行。
“大少奶奶，大太太、世子妃来看你了。”姚氏听到小丫头的禀报声，笑吟吟的对梓清道：“对了，你那五妹妹也在今日进府了，你说巧不巧？”
梓清淡淡一笑，接了姚氏的话，道：“可不是吗，这一会儿的功夫，巧事真是太多了。”
姚氏笑笑不语，自行走了出去，迎接大太太——钱氏。
“清儿。”
才看到榻上的梓清，王梓淇眼里的泪便再也忍不住，哗哗的往下掉。“这是怎么了，怎的就伤成这样了？”
“没事，只是皮肉伤。”梓清轻声应了句，对随后进来的钱氏道，“太太。”
钱氏作势上前，拿了她的双手，红了眼眶道：“清儿你受苦了，你公公已经派了人去查，一旦抓住那贼子，定将他挫骨扬灰。”话落，目光死死的锁住梓清。梓清何曾不知，她是拿手里的翠竹在要挟她，不能说出真相。
笑了笑，无视钱氏的目光，对站在钱氏身后，只是进来时轻声唤了一声四姐姐便不言不语的王梓萱道：“五妹妹来了？”
“四姐姐。”王梓萱上前福身行礼，看到梓清侵染鲜红的双手，身子跟着抖了抖，心想不知是什么样的贼，连谢府都敢上门滋事。
“太太。”梓清转了头对钱氏道：“爷膝下单薄，我在家时与五妹感情甚好，清儿想替爷收了五妹妹，太太你看如何？”
“好孩子。”钱氏竟是松了口气似的，抬手将梓清落于颊侧的发撩到她耳后，怜爱的说道：“难得你受了这委屈，还替安哥儿着想，你决定吧。”
梓清便转了头，对立在几步之外的王梓萱道：“妹妹还不快来见过太太。”
王梓萱到底还是个姑娘，脸一下子便像熟透了的苹果，忍着羞涩上前，朝钱氏行礼，“萱儿见过太太。”
“好孩子，一看就是个跟你姐姐一样的，是个伶俐的。”话落便从手上撸下一白如凝脂的羊脂玉镯，戴在王梓萱手上。“以后好好侍候安哥儿。”
“是。”
王梓萱再次福了福身，巴掌般大的脸上，笑意怎样也掩不住。
梓清不动声色的抓了王梓淇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目中俱是一片冷然之色。
“清儿，你那几个丫头都被害了，太太又一时事多，我便从身边挑了几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