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49
身骤然间变得冷彻无比,冰寒刺骨,他英俊的面容之上是前所未有的暴戾,他的大掌触上了她光滑纤细的脖子处,扣紧……
“你再说一次!”他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寒冬一般刺骨的冷意,猛地袭了过来。
轻尘清澈的眼眸突然间睁大了,岩止的目光幽深冰凉,锐利得几乎要将她身上给挖出一个洞来,那几个字眼,似乎狠狠刺中了他心里的要害,让他此刻看她的目光,竟然是如此可怕……
他竟然……起了杀心!
不是为了威吓她,也不是为了惩戒她,是真的无法抑制的,盛怒杀气!
轻尘只觉得此刻自己胸腔里的空气好像被抽空了一般,透不过气来,脸色一寸寸地涨红,她眸光复杂地直视着岩止的眼睛,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脑缺氧,她很确信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轻尘感受到这个昏暗的空间里另一道同样凛冽的杀气也越发浓烈,像是要迸射而出无数坚冰寒刃一般,她心里一急,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他眼中的淡绿色越发浓烈,那一瞬间,如同阴晴不变的天气,骤然间风雨大作。
“岩……”轻尘紧紧握住岩止扣住她脖子的大手,但却使不上力气来,她紧紧皱着眉,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喉咙火烧火燎的,她艰难吐出的那一个字,竟然难听到让她自己都惊讶不已。
她灿如星辰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娇弱得,像是随时可能随风而去,彻底地离开他……
几乎是在顷刻间,触电一般,岩止霎然松开了手,幽寒的星眸像是一瞬间恢复了理智,眼前这个小女人,面色苍白,柔弱得险些就彻底地离开了!
他差一点……亲手杀了她!
“咳咳咳……”得到自由的孟轻尘猝不及防地跌坐了下来,她慌乱地向后退了几步,远远地躲开了险些杀了她的岩止,她抬起手覆上了自己火辣辣的颈部,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险后余生。
看着她如此惊慌失措地远离自己躲到后面的情形,岩止的幽眸陡然一暗,他绷着一张脸,浑身依旧沉浸在一层冰冷的气息之中。
“呵!”岩止忽然低笑了一声,似在对她说话,又似在喃喃自语:“看来是我将你给宠坏了,让你忘记了自己在跟谁说话。”
轻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大口呼吸着,清凉墨黑的眸中染上了血丝。
岩止神色冰冷,良久之后,他才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得很,若再待下去,他很难保证自己还能像刚才那样及时收手。
“我会再来看你。”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高大的身影立即起身往外走,一步停顿也没有,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面多待。
直到他冰冷强硬的气息已经离开很久了,轻尘低低地喘着气,总算恢复了几许力气,指尖轻轻触上自己的颈部,仍然会疼得她闷哼了一声,迅速收回了手。
“你为什么要惹怒他。”冰寒冷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昏暗的大帐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抹黑影,带着凌厉肃杀的气息,那眼睛冰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这个大帐之中,竟然连帐内的平均气温也跟着降低了。
“为了不让他发现你。”轻尘的声音嘶哑着,脸色苍白。
她虽不知道岩止究竟做了些什么,她承认,在岩止允诺将她这个“奴隶”送给头曼的那一瞬间,她的胸腔里气闷得简直要炸开来,可那颗药丸发作得恰到好处,她当然相信岩止并非为了取悦而把自己当一件东西一样送人那么简单,她所剩下的情绪就只有震惊了,心中更是和头曼一样不得不惊讶并忌惮起岩止来,他的心思太过深沉了,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她这一回也成了他步步安排之中的一步。
唯独此刻,男子那双寒潭一般没有温度的眼睛才微微一怔,微微有了一丝波动,他手上的那柄赤红剑,比起第一次见到时更加鲜艳了,看来短短时间不见,他不仅养好了伤,其间一定还接了不少笔生意,为赤红剑喂饱了鲜血。
“你差点就死了。”炎凌冷声说到,一向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竟然也难得地出现了一抹不赞同之意。
轻尘没有说话,比起这个,她刚才更担心的是炎凌会按耐不住现身出手,幸而他并未暴露自己,否则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会有大麻烦。
炎凌不愧是云中人人闻风而畏的冷血杀手,他的武功很好,至少他是她见过的,内力最深厚的一个人,若非她与赤红剑有所感应,连她也丝毫察觉不出炎凌的存在,他无声无息,如同暗夜的阎罗,也难怪人们都说见过杀手炎凌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还没出声,轻尘开始有些庆幸了,幸亏炎凌不是来杀她的。
至于岩止会不会发现他,轻尘一直心里没底,这也是她刚才为何会如此紧张的原因,以岩止那样敏锐谨慎的人,即使武功上不如炎凌,可这是匈奴王庭,炎凌未必能顺利脱身,况且她也不知道若是岩止与炎凌交手,究竟谁更厉害些。
除非惹怒了岩止,岩止盛怒之下,自是难以静下心来发现炎凌的存在。
“你的胆子很大。”炎凌平静地扫了眼这个女人,他很清楚,刚才那个男人是真的差点杀死了她,这个女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通广大,只怕刚才她也是在冒险而已。
轻尘黑着脸,的确郁闷不已:“我把解药也给气走了。”
她现在开始确定,岩止要给她吃的那个东西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坏东西。
所以她现在浑身无力,没有力气的感觉,不大好。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难听得可怕,每开口说一句话,喉咙处都会像被火烧一般,岩止的手劲很大,若非他松开得快,此刻她只怕已经成断气之魂了。
炎凌没有理她,只冷冷地丢回一句,算是安慰:“那个人还会再来。”
“你如何找到我。”轻尘一边为自己顺着气,一边艰难地开口:“你来找我,莫非是无名那已经有消息了?”
炎凌还真是无所不能,连匈奴的单于庭都能随心所欲地进来,她真怀疑上一次自己怎么会撞见身受重伤差一点死去的他?
这个女人果然料事如神。
炎凌点了点头,他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孟轻尘,从衣襟间抽出一封信函丢给了她。
他与这个女人只有一面之缘,想要查到她的下落,的确是花费了他不小的力气,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和那个人在一起?这个女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她是谁?
炎凌不会忘记,她交给他的那四个字,“权力”与“财力”,这些都是多少人一生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她说出这两个词时,竟然是如此的随意和漫不经心,如此的自信。她所嘱托的那位无名,竟也是与她物以类聚的人物,当他看到那四个字,连名都未署的四个字之时,竟也不问究竟是谁嘱托他来,反倒大言不惭地要他保护写此四字之人。
当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绝无名,他会无偿帮助她,已经是迫于恩义,例外而已。
但无名却只用了一句话便说动了他……
轻尘迅速地打开了信函,一门心思都在那上面,自然是不会知道炎凌充满探究与复杂的目光正静静地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果不其然,那是无名的字迹,轻尘不禁唇角轻抬,竟一时之间忘记了颈部的疼痛和浑身的无力疲惫之感。
她果然没有信任错人,无名是一个怪才,但其才能无可置疑,短短时间内,竟已在中原组建起这样一支强大的力量,她给不给他找点事做,才叫白白浪费了他的才能,暴殄天物。
收起了信函,轻尘将他交还给了炎凌,炎凌的脸上并未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他接过信函,顷刻之间,那信函竟已在他手中碎成了残骸,丢入了火炉之中,不一会儿便烧成了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走了。”炎凌低低地丢下三个字便要离去,看样子,这个女人无需他担心,一时半会她还死不了。
不容得轻尘说话,炎凌便径直朝大帐外走去,轻尘刚想张口,担心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外面可是守着人呢,可事实证明是她太过小看他了,只见帐帘一掀,炎凌莫测诡异的黑色身影就已经刷地一下掠起,速度快得惊人,悄然融入了暗夜之中,就像来时一样,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离去时也如鬼魅的影子一般,行踪莫测。
帐外的侍女只觉得忽然一阵奇怪的风吹起了帐帘,她们迅速地回过头去一看,帐帘只是微微动过,已经恢复平静了,真是奇怪的风……
送走了炎凌,轻尘终于觉得自己疲倦得很,脖子处只稍微动一动就会生疼,她累得不行,尽管对刚才自己有意惹怒岩止,险些害了自己之事有所顾忌,但身体上的疲惫容不得她过多的思考,竟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卷二:王的爱奴 062 岩止之哄
仿佛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孟轻尘很难再一次从孟里挣扎出来,使自己清醒,因为她的身体实在是太疲惫了。
在梦里,落霞笼罩着山峰,山梁托举,仿佛入了仙境,她记得,这是位于咸阳城以北的九峻山,山上岚浮翠涌,刺破青天,流泉飞布,众山环绕,峰顶有苍鹰在翱翔,还有烟雾缭绕……
爹爹把她给托举了起来,比峰顶更高。
“轻儿,你看,我们身后,是我们孟家世代要守护的疆土,我们面前的北方,还有辽阔的疆土等着我们去征服!”爹爹的声音很大声,豪壮得让人听了都热血沸腾。
爹爹将青玄剑交给了她,青玄剑旁人拿之,只会觉得沉重得难以负担,只有真正的英雄有了它才会如虎添翼,可那年她坐在爹爹的肩膀之上,第一次接过青玄剑,只觉得它轻盈无比,她不明白,爹爹为何说青玄剑虽重,但利可杀人,削铁如泥。
那一天,爹爹朗声大笑着说:“吾儿真英雄!”
情景突变,爹爹坐在战马之上,率领着百万大军,她抱着娘亲的牌位站在城门之上向爹爹招手,有她和娘亲送爹爹出征,爹爹每一次都会得胜凯旋。可是那一次,爹爹没有将青玄剑带在身上,因为爹爹说,她比爹爹更适合拥有青玄剑,就是那一次,爹爹尝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战败。
是因为爹爹没有带上青玄剑所以才战败殒命的吗?
如果她当时没有接过爹爹的青玄剑的话,那该多好……
……
夜已深沉,所有的血腥残局慢慢地收拾掩埋,但纵使如此,依旧是有迹可寻,一场政变,是永远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结束,后事很多,至少要埋葬头曼和图格两位皇室的尸体,还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祷告和仪式。
头曼的尸体已经清洗干净,换上了新衣,供在石坛之上,石坛之上,接引冥神的魂幡已经立起,岩止亲自为头曼在魂幡上系上了一颗狼牙,那意味着,冥神狼耶将会带领着头曼的灵魂进入大漠深处,一个叫作永生的地方。
至于图格……
他顶上了叛变之名,是没有资格享有这样的仪式的,按照匈奴的说法,没有被冥神接走的孤魂,将永远徘徊在荒凉孤冷的大漠之中,无休止,无止境,承受永生永世的煎熬。
今夜格外的漫长,头曼的夫人们和侍妾都守在石坛下方呜呜咽咽地哭泣着,以苏白拉为首,她是头曼的阏氏,理当如此。
岩止覆手而立,神情冷漠,就连薄唇边上的那道弧度都带着凉凉的讽意,他的目光淡淡地从这些哭倒在石阶上的女人身上扫过,笑意更深。
这些正在为头曼哭泣的人,有多少是因为他的死,又有多少人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泣?至于苏白拉,她是为头曼而哭,还是为自己的儿子图格而泣?
在匈奴,父死,他的继承者便可连带着继承他的女人,否则,这些女人将守其忠诚,为其殉葬。七日过后,头曼下葬,这些女人的唯一下场便是殉葬,她们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泣罢了。
“王,瑞祥殿下私自埋葬图格尸首,是否要拿下。”莫面无表情地来到岩止的身边,低声禀告。
私自为叛变之人收殓尸首,罪与同诛。
岩止似笑非笑的冷漠寒眸泛着漫不经心的凉意,他缓缓地抬起了淡薄的唇:“由他去吧。”
莫顿了顿,他以为王会趁此机会将图格的血亲兄弟瑞祥也一并处死,可王为什么要留他性命?留着他,就等于留着一条随时可能咬伤自己的狼。
“岩止殿下,七日之后,单于大人下葬之后,便是您的继位大典。”长老院最年轻的一个席位莫属贺达了,他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眼那些哭泣的女人们,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