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28
浓烈的奶膻味给刺激得皱起了眉,但她也不是娇气的人,以前在王城里,岩止还会大费周章命人给她除了这膻味再让她喝,可现在在军营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思想斗争了片刻,轻尘还是硬着头皮凑上了嘴……
“呜……”还没喝两口,那膻味遍布她的口腔,轻尘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搅便要吐了出来……
绿芜见状,连忙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轻尘的嘴,那羊乳也不能再喝了,可白天给她弄来的烤肉她也吃不进去,现在又不喝点东西,那岂不是一整天都没正经进过食了?这么下去,身体怎么扛得住?
见好好的一碗羊乳被她给洒了,轻尘顿时面色窘迫起来,人也变得更加疲惫了,叹了口气,倒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态度十分诚恳:“绿芜,你再为我准备一碗羊乳,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打翻她。”
绿芜默默地收拾着,也没说话,她知道自家将军素来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现在一定为自己浪费了粮食而懊恼不已,收拾好了东西,绿芜才若有所思地看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孟轻尘,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将军喝不惯这东西,不过也只能将就将就了,一会绿芜打桶水进来,让将军好好漱漱口。”
直到绿芜出去了,轻尘也没心思再研究那些东西了,胃里泛酸水,难受得很,轻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方才趴在案上小睡了一会,此时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走出了帐外。
一走出帐外,轻尘便见到了克拾拉焦急地在她的帐子外踱步着,见了她出来,克拾拉的精神一振,立即冲了过来,险些就要把轻尘给撞倒了,好在它刹脚即使,只是用脑袋去拱轻尘,好像在催促着她什么。
想来克拾拉是嗅着气味寻到了这里,可它又不知道轻尘到底待在哪一座帐篷里,岩止倒下之后,克拾拉就消失了,在这里见到它,轻尘也有些精神振奋,她还以为克拾拉也遭遇不测了呢,但现在看它活蹦乱跳的,只是焦虑暴躁了不少,轻尘不禁打起了精神。
克拾拉用脑袋拱轻尘,然后用嘴去咬轻尘的衣领,轻尘很少看到克拾拉这么焦躁的样子,立即就知道不好,面色一沉,周遭的空气霎时间也变得更加冷沉了起来。
果不其然,一阵冷风扑面,莫一身黑色劲装,已经上好了盔甲,他的身影忽然掠到了轻尘的面前,面色严肃:“有情况。”
轻尘点了点头,也顾不得自己还没有上盔甲,直接就翻上了克拾拉的背,克拾拉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莫也立即在后面追了上来,魂葬和第四军团仍然镇守军营,轻尘出来的时候已经见到莫集结了一队人马,全是第三军团的,总共才五百人不到,不过那也足够了,就如她先前所说,这一次就算遭到夜袭,充其量也只是东胡在刺探他们而已,并不会真的立马就要迎来一场硬战。
山坡之上,草木有些不寻常地晃动,轻尘一敛眉,也顿时警惕了起来。
“小心。”莫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只有轻尘一人能够听到。
莫向来不是个话多的人,但若开口说话了,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既然连莫都这么说了,轻尘自然知道错不了。
果然,轻尘双眸一眯,夜风猎猎,那黑暗的山头鼓动的旗帜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见过……
“莫,我很不喜欢敌人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轻尘清秀的面庞之上是一股略微发愁的表情。
莫却是扯了扯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立即命人将火箭头浇上油,用火把往那一靠,立即就点燃了,哗啦哗啦地,发出兹兹的烧焦的气味。
轻尘从莫的手中接过了弓,把火箭往上面一搭,眼光突然凝聚成一股可怕的寒冷,咻的一声,带火的箭准确无误地破空擦出,射箭并不是轻尘擅长之术,但是每年秋猎或多或少都要被岩止逼着练一练箭术,哗啦一声,黑暗中那面旗帜忽然被这只火箭擦过,虽然没有直接射准,稍稍有些偏移了,但火焰还是准确无误地沾到了旗帜上,霎时间就烧了起来!
火光烈焰,像极了宫殿上方的琉璃,流光溢彩,一下子就照亮了那漆黑的山头,轻尘眯眼一看,如她所料,山头上果然伏着不少人,也不多,几千人而已。
见自己的旗帜被烧了,东胡人立马知道自己的埋伏被拆穿了,顿时间山体上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然后尘土飞扬,四面八方的东胡人从矮山上冲了下来。
莫的弯刀已经出鞘了,冷峻的面庞上已经蓦然涌现出了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意,却被轻尘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莫的刀柄之上,她也没多用力,莫见她这举动,沉默地皱起了眉,果然暂时没有再进行任何举动。
没有得到轻尘和莫的命令,那五百人的将士们也不敢做出任何动作,他们一动不动的模样,在那些东胡人看来却是傲慢极了,好像看到了他们那么大的阵势,却一点也没放心上似的,甚至连身子颤一颤都没有。
“为什么不动手。”莫不知道轻尘在搞什么名堂。
“看看再说。”轻尘却一点担忧的神色也没有,她冷静得过分了,说话的语气也是那么的平静,反而让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轻尘挑唇一笑,难怪她觉得那旗帜有些眼熟,原来这支先锋军队的率领者正是几个月前还和她交过手的柯刺,柯刺是一员悍将,也难怪会如此得弓青器重了。
“你笑什么!”柯刺见这些匈奴人的最前方竟然是一个微微带笑的女人,先是怒气冲冲地大喝一声,可定睛一看,竟然发现这个人还有些眼熟,立即挥手,面色大变,命令后方就要冲上去厮杀一顿的东胡士兵们停下来,扯着嗓子大呼:“停下!停下!通通给老子停下!”
柯刺忽然之间那惊慌失措跟见了鬼一样的骤变态度一下子也影响了这支东胡先锋军的气势,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发觉自己的柯刺大将军忽然间失态地大呼停下,那声音还带着爆破的音,一下子惊得他们面面相觑,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好像再往前几步就真的会掉进火坑里一样。
柯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孟轻尘,一看孟轻尘身后带的人并不多,可那些人都一动不动的,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突然杀上来,反而担心他们不杀上来似的,再看远处匈奴军营的方向,好像还飘来了酒香,轰隆轰隆的,大半夜的那操练的声音竟然震耳欲聋,一听还是几百万大军才能发出的音量。
不不不,那哪里是操练声啊,仔细一听,他娘的,什么声音都有,好像几百万人在大声喧哗一样,地表也在微微震动的,柯刺顿时满头大汗,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那不是说明匈奴又多了几百万大军?就算没有几百万,几十万也有吧?!
狡猾!太狡猾了!
竟然故意用这五百人还不到的军队企图引惑他们傻乎乎地杀到对方军营里去,到时候不被杀得连骨头都不剩才怪!
轻尘哪里知道柯刺这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想这地表微微震动,在这里是常有的事,雅拉处于火山口附近,虽然火山已死,但地震却是常有的事。
柯刺面色难看,浑身冒冷汗,使得他的大军都开始跟着冒冷汗了,好半天,柯刺才颤颤巍巍地憋出了一句:“你……你……第一勇士,为何不佩戴第一勇士的信物!”
好狡猾!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好在他柯刺还记得她的模样!中原人就是歪歪肠子多!要是他们西域人,第一勇士就会戴上那第一勇士的信物,哪里像这个女人,故意不戴,还想瞒天过海,让他们轻敌,一失足成千古恨!
信物?
轻尘皱了皱眉,那笨重的腰带吗?
她低头扫了眼自己这纤瘦的身材,又看了看柯刺那粗犷的腰身,既然他想要那东西,当初为何不留着?
柯刺的话一出,霎时间双方军队均骇然,匈奴军队倒还好,东胡人却因为柯刺自己率先失了态,使得他们神经紧绷,此时一听原来那个看起来不值一提的矮小的家伙,竟然还是第一勇士!
能够打败柯刺大将军成为第一勇士的人,竟然是这么个腰身还没柯刺大将军手臂粗的小子,看柯刺对她如此惊恐的样子,这些原本浩浩荡荡从山上杀下来的东胡人顿时有些动摇了,看孟轻尘的样子也更像再看一个洪水猛兽。
西域人对于第一勇士的敬畏是轻尘这样的中原人难以想象的,为此在龙城大会上,各国勇士才拼了命地想要夺得第一勇士的荣誉,这个荣誉,象征着强大的实力,若是在战场上和第一勇士针锋相对了,人们也会因为畏惧那实力而失了先机,占了下风,从对一个人的畏惧升级演化成了对军队间的畏惧。
事态发展得有些莫名其妙,看得轻尘也是一头雾水。
柯刺把刀插回了鞘中,黑沉着脸一挥手:“撤军!”
“柯刺大将军?这样我们不好像王子交待吧?”
柯刺怒火中烧,一下子就朝那个副将的脑袋上挥了一拳,匆匆下令废话少说,撤军。
王子只命他打先锋,禀报情况,可没让他们贸然和敌人交手,更何况这个狡猾的女人都来了,这件事一定要尽早禀告王子才行!
看柯刺这神情,这些东胡人也知道事态不妙,原本气势高昂地来,现在却是萎靡地整队撤军,而轻尘则一脸纳闷地坐在马背上,直到这批东胡军队撤离了有一段距离了,轻尘才缓缓地垂下了眼帘,那双黑瞳若有所思地微闪着,今夜不费一兵一卒就退了柯刺率领的先锋军,如果有效果,或许短时间内真的能保证东胡的军队不会轻易攻来,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这战赢得漂亮!”
轻尘听到这放荡不羁的苍老的笑声,顿时精神一敛,猛然抬起眼来,只见前方竟从撤退的东胡军队中逆流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来,见到这个老头的一瞬间,轻尘与莫二人皆是面色一变,莫的手甚至都已经再一次按在了自己的腰间的佩刀上,准备随时能够抽出刀来。
轻尘亦是皱着眉头,而那光着脚,衣衫褴褛,背部佝偻,却精神比上一次所见更加要好得老头却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发亮,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浑身一冷:“柯刺是二愣子,三王子可难对付多了,姑娘可要小心了。”
轻尘见到这个老头便颇为头疼,老头却是朗声大笑,虽看着如同一个破乞儿,但举止只见却是仙风道骨,神秘莫测,十分地慈眉善目:“退了柯刺可没什么意思,赢得了三王子才是本事,莫小看了他,哈哈哈!老头我有一妙计,不如就降了吧。”
轻尘没有说话,与这位老先生曾交锋过一次的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个老头有多危险。
就在此时,老头慈爱的面目却在这大笑的瞬间忽然变得阴婺了起来,轻尘心里咯噔一声,便知道这老先生的另外一面又要出来了。
老者不再大笑,目光骤然间变得阴冷骇人起来:“两日之内必有风雨,女娃娃还是找一处屋子避漏雨的好。”
说罢,老者便如来时一样,旁若无人地往回走,那身子看着瘦骨嶙峋,却是健步如飞,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随着那浩浩荡荡的柯刺大军退出了山岭。
轻尘沉默不语地收回视线,心里却在琢磨着老者的话,两日之内必有风雨,找一处屋子避漏雨……
“你怎么想?”莫拧着眉,自然知道老者话中有话。
轻尘摇了摇头,并不敢确定:“也许这先锋军队只是幌子,无论如何弓青都已经做好打算要攻来了,找一处屋子避漏雨……”轻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蓦然睁大了眼睛,掏出了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火焰图腾:“也许他的意思是,要对付东胡并不是无处着手,弓青若真要在这种情况下对付我们,那就必须暂时舍弃后方的防卫,集中兵力在这方,假若我们找到了这一处‘屋子’,就算不可完全化解危机,要对付的也只是区区‘漏雨’了。”
“你有什么打算。”
“请乌孙出兵,后方袭击东胡,只要拖住时间直到第一第二军团会师,接下来便只是两方毫无悬殊的正面较量了。”
“老东西的话是否可信?”尽管轻尘这么说了,但莫到底是个谨慎的人,那老头可是东胡的人,他提供的信息未必有用。
轻尘却是淡淡一笑:“可信。”
“为什么?”莫不解。
“唯恐天下不乱而已。”轻尘一扬唇角,从莫他们能将岩止从迷阵之中带回来便知道,是这位老者有意在迷阵之中伸出了援手,未必是出于好意,只是担心好戏太早落幕而已。
“嗯。”莫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欲下令撤回军营,却发现坐在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