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74
睛。轻尘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竟然连容和也来了,岩止根本就没兴趣要屠灭上郡,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和他们耗着,直到景项乖乖地将她给绑了送到阵前交出。
这小兵方才气血上涌,想必并不知道景项受了伤,只是见他们大秦陛下都亲自上阵了,那匈奴王岩止却仍然连一点亲自动手的兴趣都没有,岂不是太不将他们大秦的颜面放在眼里了?
这狐狸狡猾,景项虽不是省油的灯,即使是受伤了,也足以将容和刺下马,可容和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却精明得很,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景项胸口浸湿一片的到底是些什么,他的眼中噙着一抹笑,悠悠闲闲地和景项虚打着,既不真的硬碰硬,又死死缠着景项,如此耗下去,容和就是不必碰到景项丝毫,景项胸前的那个窟窿也够把他的血放光了。
轻尘扶了扶额头,扯着小兵的手一松就往下走,小兵愣神的空档,竟然看到这位以陛下的侍卫打扮得小兄弟顺手抢了一匹马坐了上去,陛下的侍卫谁敢拦着,况且这时候城中剩下的将士不是老的就是伤的,也实在拦不住他。
方才还要冲出去的小兵这会傻眼了,侍卫大哥怎生得比自己还冲动呢……
轻尘的突然出现出乎大家的意外,更让大家看傻眼的是,这位侍卫兄弟竟然直接驾着马朝匈奴王那冲了过去,这不是找死吗?!
擒贼先擒王,杀敌先杀将,轻尘这大胆的举动顿时让那些大秦将士们心中翻滚,亢奋无比,如同望着英雄一般凝视着轻尘清瘦的背影直往敌人内部冲,他们就差将崇拜二字刻在脸上了,多么英勇无畏的侍卫兄弟啊,虽然生得又黑又瘦,但是却胆识过人!难怪陛下会带着他来!
“啧啧……”容和抽空瞥了眼那道忽然奔向他们后方的瘦小身影,一眼闪过,只见到黑乎乎的一团,不禁双眼一眯,笑得意味深长。
他们的王妃大人这是在故意挑战王的承受能力吗?谁能受得了原本眉清目秀的一个美人忽然将脸弄得黑成一团地朝自己奔过来?
轻尘的靠近,使得岩止座下的克拾拉有些焦躁起来,它早就嗅出了轻尘的气息,一向淡定的克拾拉现在恨不得能够躲得远远的,这个女人的脸是怎么回事,它十分不情愿地和这么丑的孟轻尘重逢。
这道莽撞的身影闯入岩止的视线,他原本没有半丝弧度的薄唇终于蓦然往上一挑,那道莫测的弧度却含着冷意,反倒看得轻尘心底一抽,克拾拉原本想逃得越远越好,岩止漫不经心地用手拍了拍克拾拉的脑袋,骄躁的克拾拉顿时有些不情愿地耷拉下脑袋,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
轻尘只觉得眼前一黑,那道原本端坐在克拾拉的高大身影忽然向上掠起,下一秒,她已整个人离了马背被带了起来,两只手被反手扣在了身后,力道紧得有些让她生疼,轻尘闷哼了一声,岩止却没有半点吃她这套的意思,黑色的披风在半空中一拂,简直把轻尘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被面朝下横着放到了克拾拉的背上,而他自己也随之在马背上入坐,一声低喝,克拾拉立即飞奔而出。
轻尘腹部贴在马鞍上,脑袋朝下,险些要脑充血了,克拾拉跑得极快,颠得她差点就掉下去了,腹部也随着一颠一颠,颠得轻尘只觉得胃部翻滚。所幸岩止抽空用一只手拽住了轻尘的背,轻尘才没有掉下去,可岩止却没有半分将她拎起换个舒服些的姿势的意思。她现在的姿势何其的狼狈啊,即使是被岩止掳回去,也不必如此将她严严实实地捆起来吧?连双手都被固定在了背后,无法动弹。
轻尘蹬着腿红着脸抗议,只可惜她现在一脸黑灰,根本无法用那幽怨又委屈的神情来唬得岩止心软一些,只能气急败坏地蹬着腿:“岩止!停下!你不能这样!我……”
岩止皱了皱眉,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轻尘的屁股上,一下将轻尘给拍老实了,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低沉却暗含愠怒的声音:“闭嘴。”
如此抗议并非真的毫无效果,至少克拾拉的速度放慢了一些。
“岩止,我们得谈谈!”轻尘实在不知道岩止为何发那么大的怒,她在信函里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谈谈?”岩止的唇角忽然向上勾起了一道不知是何情绪的弧度,他生平第一次发如此大的怒,若不是念在……这小女人叛了他而去,他怎么可能只是将她抓回来那么简单?岩止抬起一只手就又要朝着轻尘的屁股打下去,未落下,那一掌却又硬生生地握成了拳头,甩到了一边,他冷哼了一声:“谈你如何打算再跑一次?!”
若非他亲自来将她抓回,她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回来了?!
岩止的怒气轻尘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她被颠得七荤八素了,语气竟也有些有气无力起来:“岩止,我这不是回来了……”
“回来?”岩止终于大发慈悲地勒停了马,而他们也已经离得战场极远,岩止下马,直接拎起被捆成一团的轻尘往沙地上一丢,那一下看着摔得很,可奇怪的是轻尘竟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
轻尘可怜兮兮地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被捆着,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要仰着脑袋,黑乎乎的一张小脸比哭还难看地皱在一起看着岩止:“你真的打算打下上郡吗?岩止,是不是可以撤军了……”
先前看那阵势,轻尘就知道岩止对上郡根本就没兴趣,此时说这些,也正是希望能快些把寻川的谋算告诉岩止,景项既然答应不插手了,那他们现在在景项这浪费兵力和时间绝对是不明智的。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岩止皱着眉,冷笑了一声,再一次一把拎起坐在地上的轻尘,揽着她的腰,一只手将被披风捆在里面的轻尘拦腰拎起,见轻尘又要蹬腿,岩止不耐地在她的屁股上又一次重重地打了下去,这一次是真的用了些力道。
上郡他即使真的没兴趣,至少也要把那座烽火台给拆了,她刚刚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牵谁的手?!如果不是看在那家伙撑不了多久了,她是否还会乖乖从那座城里出来?!
轻尘觉得自己魔怔了,岩止现在明明处于震怒之中,自己还被岩止打了好几下屁股,又被他冷言冷语地对待,要知道,这些年岩止待她一直是以纵容为主,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可她被岩止给抓了打了一顿屁股,竟还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不是魔怔了是什么?
终卷:大漠情缘 172 心甘情愿
近日的秦国,茶楼里的说书人又有了新的段子,这个段子很快在大秦各郡各县传开了。
“话说陛下身旁那侍卫是个生面孔,听闻其人生得面若黑炭,瘦骨嶙峋,生得异象,乃天下奇人!”
“那天啊……匈奴大军千百万,上郡守将苦苦相撑,无奈敌人数量太多,整个沙漠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到了晚上,还能听到鬼哭狼嚎之声!声声凄厉,人心恐慌!那些匈奴蛮子,一个个脖子上都挂了一圈的骷髅头,眼睛发出青光,手里的刀自己还会噗哧噗嗤往外冒血,这是阴兵啊!匈奴王向地狱借了阴兵!天要亡我大秦也!”
一片惊恐的抽气声响起。
说书了卖了会关子,得意地捻了捻胡子:“但好在,陛下乃真龙天子也!陛下一出现,身上带着金光,就连头发也都一根根发出真龙金光,震慑得那些匈奴阴兵吓破了胆!天子天子,天之子,陛下金光护体,从天而降,离陛下最近的那些匈奴蛮子还未近身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可惜可惜,那匈奴王是个能调动阴兵的人啊!这个时候,那匈奴王全身开始冒出黑色的魔气,一时间黑气和陛下身上的金光遍布两侧的天空对峙着,谁都无法插手!但是陛下乃真龙,就是天将也得任真龙天子调配!”
“方才所说的陛下身边那面若黑炭的侍卫,你们猜如何?正是个天将!虽生得丑陋,却力大无穷,身怀神功。说时迟,那时快!有人看见一个又黑又瘦的身影忽然奔了出去,直冲敌营啊!这不是天将是什么?!那侍卫就这么冲出去了,一下子就不见了,连匈奴王也不见了!当天夜里,匈奴大军就从上郡撤了,陛下没有下令为难他们,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连自己的单于王都凭空消失了啊,一群阴兵没了主人,还能怎么兴风作浪?!可怜那又黑又瘦的小侍卫,就这么以身殉了。”
“真是勇敢的侍卫啊!”
“哎,昨夜真君托梦予我,那侍卫其实并不是什么天将,而是那匈奴王的老相好。”
“相好?难不成……没想到那匈奴王竟然是个好男风之人!难怪!难怪称王多年,不曾听其喜好美女之说,就连姬妾女奴都能说烧就烧光,原来是内有玄机!”
“听说陛下的小侍卫是被匈奴王拐走的。哎,怎听得人说那匈奴王其实生得貌若天仙,比女人还要俊上几分,没想到眼光还很奇怪,看上了又黑又瘦的侍卫……”
……
岩止的确是撤军了,但他果真将上郡的那座烽火台给拆了。
青灰色的篷布,简陋的帐篷,虽然简陋,但已经算是因为轻尘而特意临时搭建起的帐篷了。这一次岩止调军调得急,直奔至秦国疆界边关,料想这是一场速战速决的夺人之战,岩止连干粮都没多带,这半个多月以来,匈奴下至小将,上至岩止自己都是以地为榻,以天为被。
一眼望去,匈奴将士都只是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地上,任由篝火跳蹿着,只有值夜的将士们时不时从轻尘的帐前经过,轻尘所在的帐前出入口被两个士兵守着,这一回不比在雅拉,守卫的都是岩止的亲信,前方还是数万人的岩止手下的无敌军团,恐怕无名就是再有通天的本领,也没那本事像上回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轻尘拐走了。
事实上,岩止至今不明孟轻尘那个该死的小女人究竟是怎么在他眼皮底下从雅拉消失无踪的。
轻尘仍旧被岩止的披风捆得严严实实的,只冒出了一个脑袋被丢到了帐中,轻尘倒也老实,虽然屁股仍隐隐作痛,但岩止还是算大发慈悲了,在她的屁股下方堆了一些草垛,铺了几块毛皮,只是仍旧没有要替她松绑的意思。
饶是如此,也只能算小惩大戒而已,轻尘捅出的事,都够岩止坎她好几次脑袋了。
期间容和来过一次,这只狐狸笑眯眯地提了一只烤羊腿入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轻尘面前,还十分细心地在一旁放了一柄切肉用的小银刀:“王妃大人,该用膳了。”
用过了膳,才好承受王的滔天怒火啊。
轻尘当即黑了脸,挣扎了两下,无奈岩止将她捆得严严实实的,即使真的将肉摆在她面前,她也无法够得着:“请容和大人替我松绑。”
容和一听,也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一脸真诚地弯起嘴角露出了个无害的笑容:“王妃大人这可为难容和了,您现在怎么说也是王的俘虏,除非王亲自将您松绑,否则王妃大人您也只能将就将就了,将脑袋凑过来,还是勉强能咬下几块肉的。”
说罢,容和便要起身,快要出帐之时,他似乎这才想起什么,转过身来笑道:“秦皇受的伤并不轻,莫不是这厮对王妃大人您做了些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才惹恼得您给人刺了这么狠的一个窟窿?”
看着这只银狐狸唯恐天下不乱的脸面,轻尘便不自觉地沉了脸,她觉得容和的无耻程度当真可与无名相较一二,他这话要是在岩止面前胡说一句,恐怕岩止真的会再杀回去一次,到时候就不是推到一座烽火台那么简单了。
“我要见岩止。”轻尘撇开眼,岩止总不能像这样捆她一辈子吧?
“是吗?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见我?”不同于容和的声音响起,低沉悦耳,暗含着几分揶揄。
容和稍稍正了正色,正儿八经地朝岩止俯身行了个礼,似笑非笑地退了出去,出去时,还十分厚道地向守在外面的士兵叮嘱道:“离远一点。”
“呃?”那两个士兵一脸错愕地盯着容和。
容和银灰色的眼睛一眯,笑意更深:“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该听的,王正和里面那位重要的‘客人’商议要事。”
见容和说得煞有其事,两名士兵顿时对他肃然起敬:“还是容和大人想得周到。”
容和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夜王少不得狠狠教训一顿自己的老婆,自然会发出一些该听得不该听的声音,干柴烈火撞到一块也不容易。
容和潇潇洒洒地走了,那两名士兵也果然听话地离得这座帐篷远了一些。
唯独帐中可怜的轻尘一脸无辜地坐在那,与岩止大眼瞪小眼,岩止幽深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终是没什么表情地扫开了,看得轻尘好生失望,她日思夜想的这张面孔,待真的相见时,两个人为什么会是处于冷战状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