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77
扇风,忙又抓起来塞给小伙计:“一会丢在灶房去。”
小伙计忙扒拉着他的袖子问道:“掌柜,你要去?我们老东家也参加过这行会,你要小心,他们净坑人。”
薛寅松来了兴趣,往凳子上一坐,只听小伙计道:“这行会听说早就有,以前开仓赈灾捐钱支援还干过不少好事只是行会最近几年被何家控制着。那何掌柜不仅制定了规矩要缴纳会金,还得从行会进米进粮,若是达不到最低限额就得用钱买。”
薛寅松好笑:“干嘛非得参加那行会啊?”
小伙计忙道:“你别小瞧了这行会,听说县老爷也入了干股,你要不入会,他们就变着法子整你,你告到衙门也没用。”
“怎么个整法?”
☆、准赴宴
小伙计也不甚明白:“老东家没说过,只是每次回来就摇头叹气,以前米铺还赚钱,我们有时还能得点好处,参加这行会后听说越赚越少,后来又出了些乱子,老东家索性就关了铺面回老家。”
薛寅松依旧轻松笑着,小伙计见他不当回事,有些气急:“掌柜!我说的都是真的!”
薛寅松点头安慰他道:“嗯嗯,别怕,掌柜别的本事没有,对付他们那是一套一套的。”
小伙计想想又道:“老东家还说,会钱好像也不便宜,每年要几两银子呢。”
薛寅松笑道:“我开店铺以来统共还没赚到五两,他们想得可真美。”
小伙计见他一脸的轻松,又实在找不出什么说词,只得跺跺脚去了,临走还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
这掌柜也当得太没威信了,薛寅松哭笑不得的摸摸下巴,看来领导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当的。
宴请时间定在次日正午,薛寅松临到走前也没换衣服的打算,小秀才在一边问道:“你不会打算穿这一身去吧?”
薛寅松洒然一笑:“有何不可?我本就是去砸场子的。”
小秀才皱眉道:“我以前也听人说过一些,行会的掌权人物都是当地的头面士绅,你若是得罪了他们没好果子吃。”
薛寅松被他押进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有这么些讲究么?那咱们一定要入会了?”
“当然要入会,”小秀才道:“至少入了会他们就没办法明面上对付你。”
薛寅松笑道:“也就你傻傻的才会相信,要对付的你的时候,他们才不管你入会没入会呢!行啦,这事我会处理的。”
虽然换的身干净衣裳,但薛寅松最近一年并未给自己置办行头,要说起来这身布衣还是小秀才雇佣他的时候给添置的。那时候的身份是包身长工,衣服的质地也可想而知,薛寅松一面想像着那几个老鬼的脸色,一面心情舒畅的出门。
醉天仙隔得并不远,薛寅松走进去径直上了二楼,门口一个黑脸汉子立在门口,神色肃然的提醒:“请帖带了没?”
薛寅松站定,故做惊慌的往身上到处摸了摸,急急答道:“哎呀,没带呢,这位大哥可以通融一下么?你看我真的是来赴宴的,请帖上没说要验看请帖啊。”
那黑面神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阿狗阿猫,没有请帖就不能放你进去。”说着眼睛朝天看,一只手却在下面来回比划几下。
薛寅松装着没看懂,严肃的答道:“这位兄弟真是执法严格铁面无私,我那请帖肯定在,放心!我这便回去找,一定找到拿过来!”
那黑面神一愣,薛寅松一面下楼一面大声说道:“我家近得很,一会就能找到拿过来,待会你看了请帖就知道我是来参加行会的人了……我马上就回来啊!”
黑面神傻了眼,躲在门内的人看完了整个过程,立刻转身进去汇报。
何掌柜阴沉着脸听完,一连冷笑向在座的人道:“这倒是个刁民,看来我们都错估他了!”
钱掌柜满不在乎的答道:“或许是真的忘了带请帖呢?”
杜掌柜倒是立刻明白过来,捻着几根稀拉拉的鲶鱼胡须分析:“这小子满肚子坏水,是要拉我们垫背呢,本来崔掌柜这主意挺好,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不中招,如今他人跑了,还累得我们在这里枯坐等他。一桌子好饭好菜不能动筷不说,还把我们自己的面子落了个十足,总不能落人口实说我们会长请人吃饭,结果人没到自己先吃了吧?”
何掌柜的脸愈加阴沉,冷冷哼了一声看向崔掌柜,旁边王掌柜忙假咳:“要我说,还是叫个人去请吧,这小子说不定打定主意假装找不到请帖,在座诸位总不能在此枯坐死等吧?这事要传出去会被人笑破肚皮哩!”
众人一起望向何掌柜,何掌柜只得无奈的转头吩咐小厮去请人。
薛寅松并没走多远,倒不是说他想配合着回去,纯粹是因为知道今天这饭是非吃不可,走回去还得再走回来,所以索性慢慢溜达着,于是半推半就的又被请回去。
一进包厅,脸色阴沉的何掌柜站起来,干巴巴的说了句:“请坐。”崔掌柜忙将功补过从主位开始一一介绍姓名身份,主宾一番客套端茶喝水一起坐下。
薛寅松笑道:“不知道今天各位特地请我吃饭是为什么事啊?”
杜掌柜眯起眼睛笑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本县米粮行业也有行会管理,既然薛小弟到了富春县开店,自然是要按规矩入会的。”
这是一双细长的飞凤眼,眼珠子里透着冷冰冰的寒光,薛寅松只觉得像被x光扫过,差点绷不住要怯场,忙端了杯子喝口热茶笑道:“杜掌柜这是在责怪小弟不懂规矩了,可小弟也实在是冤,您说我这乡下人第一次开店进城,既不认识路又不认识人,也没个邻居街坊的告诉我县里有个米粮行会,要是我知道有行会,我还能这么不懂事么!”
何掌柜挑起了眼睛冷冷的说道:“百行百业都有行会,莫非薛小弟不知道?”
薛寅松故作惊讶的答道:“我们乡下种田也没听说有什么种田行会啊,不都是自己种自己收然后自己卖米吗?再说行会是干嘛的,我还真不清楚呢。”
一旁的王掌柜忙解释:“就是同业互济,比如头寸调用库存互援等等。”
薛寅松更是惊讶了:“好啊,好啊,这么好的会当然应该入。”
何掌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点,崔掌柜见状打蛇随棍,立刻知机追问:“那么你是愿意入会了?”
薛寅松笑道:“当然愿意,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愿意呢?”
何掌柜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天日子不错,这桌饭菜也丰盛,就算是薛老弟的入会酒吧。”旁边几个人立刻叫好,纷纷拿起酒杯要敬酒。
薛寅松也不客气,举杯和几个人喝完之后,这才笑着坐下来赞道:“好酒好酒,你们都吃菜啊,别客气别客气,虽然说是你们请我吃饭,但是你们也不要太拘束才是。”
几个人脸都绿了,只有胖胖的王掌柜忍不住提醒道:“入会酒得要薛老弟破费。”
薛寅松正咬着个鸡腿,闻言眼珠子一瞪:“我远道而来,不正是客么?我坐的位置难道不是客位么?何掌柜不是坐的主位么?难道富春县的规矩是坐客位的人掏钱?”
几人顿时哑然,身坐主位的何掌柜咳嗽一声,训斥道:“请个客有什么打紧,这费用由会里支出就是。”
薛寅松这才笑眯眯的大嚼鸡腿:“何掌柜这话我爱听,来,何掌柜咱们碰一杯。”
何掌柜也只得端了杯子不情不愿的碰了虚喝一口,薛寅松油着一双手跟没吃过饱饭似的搜寻了一圈,拿了瓷勺去舀三鲜汤:“这是肚丝吧?这大厨也忒扣了,肚丝切得跟银丝面似的,这个怎么吃啊,还是大块大块的有嚼头。”
几人见他的吃相又一阵哑然,好半晌才崔掌柜才干笑道:“薛老弟果然风趣。”
薛寅松一抹嘴巴,满不在乎的说道:“崔兄好眼光,我们乡下人都说我粗鲁没礼数,其实那是他们不懂,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是人生的享受啊。”
王掌柜用不甚怜悯的表情凭吊过被薛寅松洗劫的三鲜汤:“既然薛老弟同意入会,那就明日早点缴纳会费吧,这样才好及时享受入会的各种权利和优惠。”
“会费?”薛寅松打了个响膈,有些诧异:“入会还要交费?那我不入了!不入了!”说着又嘟嘟囔囔的抱怨:“我这开店以来还没赚钱呢,大笔的银子花出去不说,现在每月还得贴伙计的工钱,要是早知道开店那么花钱,我才不开哩!”
崔掌柜笑道:“万事开头难,以后就诸事顺利了,再说你入了会,以后你有难处我们也能帮你一把。”
薛寅松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会费先欠着,只要小弟今年赚了钱,一定给补上。”
在旁边一直不曾做声的李掌柜终于开了口,他的嗓音尖细沙哑,令人印象深刻:“薛公子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呢?咱们不如打开窗子说亮话,今天你若是入了会,咱们就当你是一份子,以后有好处断不会少了你;今天你若是不入会,哼哼,非我族类必当异类处置,以后可别管我们同业公会见死不救。”
薛寅松笑道:“这位是李掌柜吧,果然够坦白,如果一上桌子就这么坦白,咱们其实也省了很多麻烦不是?这会入不入我现在不知道,得要回去禀告主人才有分晓,只要主人说入会,那便是千两会费,我也会如数奉上。”
杜掌柜的细长眼睛又扫过来:“如此说来薛小弟背后还有主事的人了?可我们得知的消息,这店铺地契不是挂在你的名下么?”
薛寅松笑道:“这便是敝主的高明之处,我们这些外放的奴才都是店铺的合法主人,这样我们才会卖命的为主子干活啊。”
这话倒也有点道理,何掌柜仔细打量他几次,见他面色坦然不像作态,终于冷冷的说道:“如此甚好。”说着站起来拂袖离去,其余几位掌柜互相看看,也均起身离席。
薛寅松在后面不依不饶的大声喊道:“哎!何掌柜,别忘了今儿这桌席面是由会费支出啊!”
☆、论粮道
当门外传出来沉闷的下楼声时,薛寅松的心情说不出的好,虽然他现在并不清楚这个姓何的和秦川城的何家有什么关系,但是拉帮结派的垄断势力绝对在他的抵制范围之内。
并不是说垄断不好,所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他一个新开张的小米铺就算是入了会,也只能算是垄断势力的帮凶。
帮凶是什么?帮凶就是跟在屁股后面捞点残羹剩饭,还得背个恶名,出事的时候帮大佬垫背的牺牲品,在薛寅松看来就算是要垄断也得他来才行。
门外一个小伙计端着木盘怯生生的说道:“我来打扫。”
薛寅松招手示意他过去,掏出一文钱道:“长桥巷第二家有个薛家米铺,你去找店里的伙计让他把食盒子拎过来。”
小伙计把手缩在背后不敢接钱:“我不能离店……掌柜看到要开除我的。”
“嗨,”薛寅松走过去把包厢的门一关,轻松说道:“一会人来了,我就说咱们两在里面不给开门就行,你快去快回,一刻钟就能跑回来。”
小伙计看看那一枚边缘磨得发亮的铜钱,吞了口水道:“这是二楼,我要出去得从大门走,掌柜会看到的。”
薛寅松伸头往外面看,因为古代建筑空间较高,这虽然是二楼也相当于三楼的位置,因此跳窗也是不可能的,便把那一文钱往他手里一塞:“长桥巷的路口有个老婆婆卖糖葫芦,去给我买一串回来,顺便帮我去店里叫个伙计。”
小伙计一愣,这才接了钱往楼下走。
薛寅松从窗外见他跑远了,这才放下心开始准备将剩菜打包。刚才众人都忙着废话,这菜根本没怎么动过,尤其是那烧鸡和蹄髈,完美得简直可以再卖第二次。
不一会大伙计上来了,一见薛寅松还端坐在里面有些诧异:“这席还没撤么?刚才上楼那伙计呢?死小子,简直找死。”
薛寅松道:“我让他去给我买东西了。这里的菜我要打包几个走。”古代也能打包,只是打包的用具得要客户自备,大伙计走进来左右看看,有些羡慕的说道:“几乎没怎么动啊。”
薛寅松看他羡慕的眼神,笑道:“这菜太多,我也拿不完,你要不嫌弃就把这碗雪菜笋丝炒肉端去。”
店里的伙计通常也都是吃客人的剩菜,如今这碗菜一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