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姨来拜访
那天放学回家,建业看到天空是一片的湛蓝,有一道长长的白云,据说是飞机飞过之后留下的痕迹,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西方的云霞被太阳染得一片通红,而在天空的中央有一片片的白色云朵,那些云朵确实像课本里讲的那样,一会儿变成了天狗,一会儿变成了白马,一会儿又变成了老虎。
建业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像云朵一样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飘荡,像天上的小鸟一样飞翔。在东南方向已经隐隐地出现了一轮半透明的月亮,这样的云朵,这样的苍穹,这样的月亮让建业想入非非:“那轮月亮是不是爱上了我,天色尚早,就那么着急地出来和我会面。”但是转而一想,月亮并不是只来见他一个人,而是见地上的所有人。他才稍微的有些冷静下来。
当建业回到家里时,妈妈正在洗菜做饭,他有点奇怪,今天妈妈做饭怎么这么早,而且篮子里还有两条鲫鱼,有一斤猪肉,还有一些蔬菜,他高兴极了。妈妈看他那样子,知道他心里在乐着呢,她说道:“今天你的大姨妈要来我们家,晚上就住我们家了。”
建业心想:看来是真的了,妈妈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买那么多的鱼和肉,不可能会一次准备那么多的菜肴。建业问妈妈:“大姨妈去哪里了?我没看到她呀。”
妈妈说:“你大姨去卖豆腐乳了,她三点钟就到了,看看天色尚早,就担着两缸豆腐乳再去多卖几块钱。”
建业想了想:也对。
妈妈继续说道:“你不要乱走,呆会还要你给我烧柴火,你姐今天在学校值日,不然我让你姐烧火。”
建业想:有这么多好吃的,你让我走我还不走。
妈妈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个大姨离我们家很远,从她家到我们家得走一个上午呢,而且早上还得早早赶路。”
建业说:“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你还说过两个姨妈家都是背山靠水的,她们喝的都是山里的泉水,很甜很甜的,和天上神仙喝的水是一样一样的。”
妈妈说:“你坐到灶前去起火,然后把鼓风机给开起来。”
建业擦了一根火柴,把一捆干燥的稻草塞进灶里去,把一小捆的棉花杆塞到稻草的上面,然后开起鼓风机。鼓风机呜呜——地响起来。建业继续说道:“你还说过,大姨和二姨家种桔子、枇杷、还种杨梅------”
“呆会大姨来了,你可不许说这些。”
建业说:“噢,我知道了,我不说这些。妈妈,舅舅家有没有种杨梅呢?”
“舅舅家没种杨梅。”
“种桔子吗?”
“桔子也种。”
“那不是和我们家一样?舅舅家还种什么?”建业希望听到舅舅家种了葡萄、桃子、甜瓜什么的。
可是妈妈只是说:“舅舅家种篾子。”
“妈妈,篾子是干啥用的?”
“篾子是用来做凉席的。”
“那三个舅舅都不种杨梅吗?”
妈妈说:“是的,三个舅舅都不种杨梅”
“为什么不种啊?”
“因为舅舅家和我们家一样,没有靠山呀,杨梅要种在山上才能活。”
建业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我不喜欢去舅舅家,我喜欢去两个姨妈家玩,还可以爬山,爬累了还可以喝神仙喝的水。”
当四碗菜肴刚刚全部做好时,我姐也从学校回到了家里,看到桌上那么多碗菜,就猜出了大概。我们把菜摆到桌子上面,姐说要在菜上面盖一口碗,这样可以保温。妈妈连连称赞:“还是我家女儿想的周全。对,把碗都盖上。”我瞟了姐一眼——真是会来事,好好的,盖什么碗?
我和姐姐早早的在桌子上坐好,我偷偷地想用手去抓碗里露出来的肉片,却早被我姐发现了,原来她一直在盯我的两只手,她用手拍打我那只鬼鬼祟祟的右手。我灰溜溜地收回我的右手,恶狠狠地瞪了姐一眼,而姐却装的若无其事一样,好像她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一点也不怕我的小伎俩。
我仔细一想,大概是姐姐看到我用手去抓,这样不卫生所以才拍我的手。于是我握起桌上的筷子,环视四周,此时妈妈没在旁边,于是胆子也大了一点,用筷子去夹那露在外面的肉片,它具有太大的诱惑力了。可是,姐姐毫不客气地拍我的筷子,我再次收回我的右手,把筷子放好,又恶狠狠地瞪她。她像一个胜利者一样,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我也在想计策,我想换只手呀,刚才用的是右手,而姐就坐在右边,所以我打算换成左手。还没等我实施计策,姐姐就先发制人,毫不客气地警告我:“你如果再敢偷吃,我马上告诉妈去。”这时,我已经气馁了,老老实实地坐着,眼巴巴地望着外面,期待大姨早点回来。
当我掰着手指数到八百一十一的时候,大姨终于担着两缸豆腐乳来到了我的家里,脸上全是汗水,衣服也湿了一大截。我妈赶紧去帮忙把装着缸的两个篮子接进来。大姨忙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妈阻止道:“快,你快坐凳子上去吃饭,你吆喝一天,担着走了一天,也该饿了,快去吃饭吧。”
大姨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看到我们两个在给她行注目礼,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呀,我家姑娘长大了呀,那个脸真白,建业也长大了,那两只眼睛真是水灵。”
我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姨责备着我妈说道:“你也真是的,两个小孩子的,让他们把饭先吃掉也没什么关系呀,为什么非得等我来了一起吃?”
妈妈推诿道:“没事没事,他们肚子也不饿。”这时我的肚子“咕隆——咕隆——”地响个不停。姐姐的肚子也开始“咕隆——咕隆——”地叫了起来。两个大人听到了,相互看了看,哈哈——地笑出声起来。
那个晚上,大姨抱怨说:“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吃的也越来越好,以前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的鱼呀肉呀,现在是想吃就吃,我这个豆腐乳也不好卖了,而且瓶装的豆腐乳都规模化生产,我们这些小作坊的,哪里敢和那些大工厂比呀?但是话说回来,我们自己酿的豆腐乳就是比他们的酶,比他们的香,入口即化。可是,酒香也怕巷子深,我们在深山老林的,只有那些懂行的人才知道我们的豆腐乳好吃呀。”
我妈说道:“姐,你不要挂心,你到了我们家里,就不要愁那些豆腐乳卖不出去了,你在我家后门喊几声卖豆腐乳了,保证你能卖出一缸的豆腐乳。”
大姨听了,想想也对。于是在后门吆喝着:“卖豆腐乳喽——发酶的豆腐乳哦——”果不其然,村里人知道我家来了卖豆腐乳的客人了,提着盆盆罐罐地来了。最少的那人还买了十块,最多的那个把罐子塞满了。眼看着缸里的豆腐乳越来越少,大姨先给我家装满了一罐。
那个晚上,大姨和我妈睡在一张床上,姐妹俩聊着那些家长里短的,回忆起曾经的往事,想起了死去的外婆,想起早夭的三姨,唏嘘不已。大姨告诉我妈说:“我家最小的那个女儿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你们务必全部到我家喝喜酒。我还打算让建业建芬做花童呢。”
我妈不同意说:“你让建芬做花童,没什么问题,建芬确实比较懂事,像个小大人一样,但是你让建业做花童就不太合适了,他还太小,不懂事,没见过什么世面,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大姨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我妈说的也在理,于是就定了下来,让建芬做女、花童,而另一个花童她也会有合适的人选。
大姨是外公的长女,其后是二姨,其后是三个舅舅,我妈排行最小,与大姨差了二十岁。大姨有五个孩子,二男三女。大姨最大的那个外孙女比我姐还要大一岁,按照辈分来排,她还得叫我姐表姨,叫我表叔。每次讲到这里,我妈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呀,他们都已经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而我家的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大姨迷迷糊糊地说:“你慌什么,他们自会慢慢地长大,不用急,也不用愁,小孩子就像那稻苗一样,风吹着吹着就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