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75
“嗯。”陆臻尽可能缓慢地深呼吸,好缓解心脏剧烈的跳动,他相信视频的像素不足以捕捉这些细节。
“为什么?”。
“为了让他们把这个项目做下去。那个组的组长是我一个师兄,我们有一次无意中遇见,他说了整个idea,我觉得很有意思,也给了他们一些支持,做了初步方案,不过后来项目没过审。但我需要这个东西,他们也觉得很可惜,毕竟已经花了很多精力,所以我提供了经费,支持他们做完一期。”陆臻一口气说了很多,因为他确信这些事实聂卓早已掌握。
“你这么需要这个东西?”
陆臻不自觉地将拳握得更紧,试探着重复道:“因为夏明朗曾经失踪过。”
聂卓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就因为这个?”。
“那,要不然,您认为……我是为了什么?”陆臻相信自己在表面上看起来完美无缺,而只有他自己明白,此时此刻在他心中绷着怎样的一根弦。这很可怕,如果被聂卓怀疑上的话……他与夏明朗的关系是经不起审视的,他们现在过得很隐蔽,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多么避嫌的缘故,而是钻了国人思维定势的空子。
在中国,两个男人在一起多亲密都没关系,很少有人会做性向上的联想,一句好哥们儿好战友就把什么都糊弄过去了。人们总是固执地相信同性*恋都是娘娘腔的,翘着兰花指的,娇嗲嗲的男孩子……陆臻有时候甚至感谢这种有色眼镜,因为在这层颜色的保护下,他和夏明朗变得那么安全。
可是……。
“这就得问你了,你为什么要花重金在夏明朗身上安装全球卫星追踪系统。”聂卓把夏明朗这三个字咬得很重。
陆臻脑子里灵光一闪,豁然开朗。
是啊……在夏明朗这种级别的人身上安装卫星追踪器,这是什么样的行为?在某些时刻,夏明朗这个人的位置就代表着共和国的顶级机密。陆臻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可以做贼心虚到如此脑残的地步??这会儿只怕是连总参三部都已经出动了,陆臻毫不怀疑他的祖宗八辈儿又被拎出来查了个底儿掉。
陆臻歪了歪头,忽然笑了起来:“因为我们队长曾经失踪过啊!您知道吗?他当年忽然不见了,我们全队都差点崩溃了……整个队,一百多号人,在边境的林子里找了一个多礼拜。找不到!我当时跟他同一组,是我亲手把人弄丢的,我那个时候就发誓,只要能把人找回来,我这辈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不能让他失踪第二次。”。
4.(上) “就这样?”聂卓的语气柔和下来,很明显,他是被打动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怀疑陆臻,只是这件事太过诡异,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小视,但是情感却很容易被软化说服。陆臻提供了一个只要是军人都会动容的理由,这个理由足够充分。
“那要不然,您觉得呢?我把频道都告诉您了,那玩意儿不能跳频的,就这么一个频率。”陆臻已经彻底放松了。
“那你刚才慌什么?”聂卓有些不悦地。
“我被您吓得啊!”陆臻哭丧着脸,决定耍赖到底:“您把我们队长的消息瞒起来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将军。我感觉您在怀疑我,可我不知道您在怀疑什么。”
“说到夏明朗。不过,夏明朗现在的位置的确有些奇怪……”。
“我们队长怎么了?”陆臻脱口而出。。
“卫星显示,他在朱旺,这是南方最大的城市,目前在巴利维手上。这个人是雷特最大的盟友,现在也是他继承了雷特主要的遗产。不过……”聂卓露出一些困惑的样子:“巴利维是个温和的主战派,跟我们一直有联系。目前也正在通过我们和吉布里列讨论交换战俘的问题,但是,他从来没有透露过夏明朗在他手上。”。
“可能他不知道那是夏明朗。”陆臻马上给出了一个解释。
“有这个可能性,但是……”。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确定我们队长在朱旺,您打算怎么办?”陆臻实在没有耐性听聂卓的但是。。
“带他回来。”聂卓干脆利落地说道,他微微笑了一笑,神色间透出一丝睥睨的意味:“那是当然的。”
陆臻终于笑开,马上请战:“我申请参与这个任务。”
“花了六十万……”聂卓摇了摇头:“如果我拒绝你,你是不会接受的吧?”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陆臻收敛了笑意:“但是我会尽量争取。”
聂卓敲了敲桌子:“陆臻,你要明白,既然对方不打算用公开的方式处理这个问题,这其实是对我们有利的……”。
“我们把他偷回来。”。
聂卓失笑:“你要明白我不能派给你很多人。”。
“我需要徐知着和方进,反正他们还在北面。”陆臻说道:“柳三变可以回南珈,陈默那边也需要人手。”
“但你怎么确定夏明朗还活着?”
“因为只有活着才是这个频道信号,假如环境温度低于32度,就会是另一组信号了。”
“果然是个值钱的项目。”聂卓想了想:“我再看看,想办法花点钱,看能不能找点帮手。一个战士愿意为战友的安全花费重金,组织上也不能太抠门儿了。”。
“谢谢将军!”陆臻大喜。
“谢什么?!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装那么个东西?”正事谈完,聂卓又拎起了之前的话题,虽然大是大非的嫌疑洗清了,聂卓那一脑袋雾水可还没散尽。
“因为第一批实验就做出来这么一个成品,然后……再进一批材料还真挺贵的,我也没钱了。”陆臻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而且他们也不想做了,上面不要的东西,没有前途。”
“就这么简单。”聂卓苦笑。
“让您费心了。”陆臻这会儿想想也觉得好笑,聂卓使用了最常规的思路,但自己与夏明朗却是完全非常规的关系。这种非常规的心虚让自己干了不少多余的掩饰,会让聂卓警觉也很正常。
“你昨天就知道夏明朗已经找到了。”聂卓没有用否定句。
“嗯。”陆臻却问道:“您……在昨天知道我知道这些吗?”
“我猜,你应该知道。”聂卓眯了眯眼睛,闪烁的瞳眸深处闪过一丝光亮:“你很了解我,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跟我合作,我查了你的履历,你不应该一直呆在麒麟。虽然那的确是个好地方。”
“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陆臻很惊讶,他早就预料到聂卓会对他发出某种邀请,但是他完全没想过会是现在,而且居然是“合作”而不是别的什么词。聂卓的确很懂得在恰当的时候给下属尊重感。。
“你还年轻,我们可以一起做点事。中国已经太平了很多年,没有那么幸运会一直太平下去。”聂卓目光凛然。
“我知道,但是,我需要时间考虑。”陆臻挺直了脊背,他的未来必须跟夏明朗商量过以后才能做决定。
“我会在北京等你。”聂卓意味深长地说道。
朱旺虽然是南方第一大城市,甚至是将来要成为首都的存在,但市政建设还不如中国东南一个县级市。市中心不过一个十字路口,寥寥的几个高楼旁边是连绵不断的棚户区,大片大片的贫民窟一直延伸到城外。看到这里,陆臻就明白南方为什么要闹独立,南方提供了喀国60%的石油出产,却只能分得不到20%的收益。
巴利维的军营就建在贫民窟的终点,浊黄的河水从营区旁边流过。此刻正是枯水区,河床大面积的□,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用木棍掘地,艰难地种植着谷物。
两天后,陆臻以中方代表团成员的身份出现在朱旺城,而徐知着与方进则提前了一天到达,身份是当地中餐馆的小工,这让陆臻由衷地感觉到中餐馆是个比总参三部还要牛b的存在。
陆臻是在聂卓给他安排了这么个身份以后才领悟过来,他不是夏明朗也不是徐知着或者方进那样的存在,他是露过脸的,两次新闻发布会让他尽人皆知。
他代表中国,代表pla,这个身份无从掩饰。
那也就意味着,他不能被俘,他只能成功,或者战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根本就不是这次营救行动的好人选,陆臻起初甚至以为聂卓失误了,但是很快的他又明白了过来。聂卓是不可能会忽略这一点的,他甚至尝试过说服他,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抛出了橄榄枝,用那样光明灿烂的前途诱惑自己不要以身犯险。
生命,与荣耀!
聂卓是聪明人,如果连这两点都无法打动一个人,那么其它任何劝说都是徒劳。
这位将军没有用命令来压制他,而是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这让陆臻很有些感动。当然,这种感动在夏明朗这三个字面前不堪一击。
自从搞丢了夏明朗,方进就没敢离开过前线。这次听说陆臻亲自参战,在方进心里,那就跟穆桂英挂帅要先怒斩他这个先锋是一样一样的。当然这也没得说,是自己搞丢了他男人,如果万一有个什么不好,陆臻这辈子就得守寡了,心里恨自己十八洞都是应该的。
陆臻借代表团去吃饭的机会在小包厢里开小组会讨论“偷人”细节,方进一路点头都没敢抬。冷不丁偷偷瞅上一眼,倒是陆臻刚好看过来:“当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的?你觉得队长的伤势重不重。”。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方进舌头打结,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陆臻满头黑线,心想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我我……当时队长让我跳,我就先跳了,然后他拉起来又飞了,然后那个飞机就掉下来了。”方进一把一把地抹泪,他是真伤心,提起来就觉得难过得不行,总觉得在那个电光火石的关键处,是他扔下了队长独自偷生。即使那个命令是夏明朗亲自发出,也不能让方进好过多少。
陆臻只能伸手摸了摸方进的大脑袋:“改天有空再哭。”。
方进这会儿哪里敢违抗陆臻的意思,马上眼含热泪止住了。
4.(中) kub-3的定位误差有三十多米,并不能具体定位到某个精确的点。好在麒麟身份牌的信号在三公里内都非常强烈,利用专业的接收设备,寻找夏明朗并不是一件难事。
徐知着和方进前晚已经去摸过地形,徐知着用手肘捅开尚在专心抹眼泪的方进,把手绘的地图摊到饭桌上。据信号显示,夏明朗目前正被关押在巴利维军营侧楼的地牢里。
徐知着的指甲在一条代表高墙的直线上刻下一道浅痕:“没敢进,怕惊动了。不过位置已经确定了。”。
陆臻点点头,把地图拿起来细看。
方进像是忽然醒悟似的大惊小怪地问道:“噫,对了臻儿,你的牌牌怎么会在队长身上?”
徐知着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肘子打在方进胸口。方小侯一声怪叫,不满地瞪住徐知着:“你打我干嘛。”。
徐知着瞬间涨红了脸,不知道应该怎么向这个二子解释现状。
“小侯爷说得有道理,万一那块牌子不在夏明朗身上,这位置就是个陷阱。”陆臻放下地图:“我得亲自去看看。”。
方进眨巴着眼睛,心想这跟我说的好像不是一个道理……不过,算了,方进大方地决定放弃这个疑问。他怎么搞得清楚这两个人的家务事呢?方进这样安慰自己。
陆臻把地图叠好放进手提包,与徐知着和方进精确对表,他还得回去跟海默讨论接应的细节。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只要能把夏明朗偷出军营,藏入中国势力的控制区域就算大功告成。毕竟事到如今,巴利维已经没有胆量公开扫荡中国领事馆。
夜黑风高,朱旺没有公共电力供应,整个贫民区都沉淀在一片浓郁的黑暗中,与夜行作战服完美融合。
深冬是南喀苏尼亚最舒服的季节,温度适宜。陆臻行走在河床的边沿,身边传来悠长的水声,浅淡的月光挥散在如镜的水面上,涂抹出一条平滑的光带。而在另一边,在河岸之上,杂乱低矮的草棚堆叠在一起,好像从半空中随手散落的破烂纸盒。
现在是晚上11点半,对于一个没有电力的城市来说已是深夜,人们已经休息了很久,正在最深的睡眠里。
巴利维的军营看起来很丑陋,完全是那种毫无创意的立方体样建筑,营内道路横平竖直,灯光昏暗。营区四周的高墙上缠绕着通电的铁丝网,配合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