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1
,想来伴皇帝的儿子也是一样。就算你侍候那位皇子多年,平时也要注意分寸,别逾越了。
「皇宫不比外面,随时随地都有人盯著,你现在还感觉不出来,等以後你……」
「还说我罗嗦,你比我更罗嗦。」张平爹在一边嘀咕。
他娘白了他一眼,两人又叽哩咕噜吵上了。
张平满心欢喜地傻笑,跟在二老身後送他们出宫。现在他们用来见面的地方是太监们专门与家人见面的通融厅,建在皇宫最外围,进出用的是北门。
老五张喜自然而然落後一步,走在张平身边。
「喜子,家里怎样?」张平小声问弟弟。这个弟弟他已经五年没见,还好大体轮廓没变。
十三岁的张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老实说,别瞒我。」张平搂住他的肩膀。张喜挣了挣,没挣脱。
「去年……爹看你回来後旧伤复发,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病糊涂的时候一个劲哭,说对不起你。娘快吓死了,以为爹会撑不过去。还好爹一个懂医术的老友来访,把爹救了回来。那人看咱家家境不好,唏嘘了半天,连药钱一起掏了。後来他走的时候把老么也给带走了,说让老么给他当徒弟。」
张平心情有点沉重,他爹那身伤在他刚出世那会儿就有了,也不知谁伤的,但打那以後爹和娘就带著几个孩子回到了老家,开始安於平常老百姓的生活,再也不提当年。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不管以前的爹娘是什麽人,现在的他们只是成天都要为生计奔忙的小老百姓。
知道家里生活不容易,前年开始他就年年都给两老塞银子,但两老死活不肯要。如果不是今年家里实在困难,两老恐怕一样不会拿他的钱。他来宫里做太监养家,对爹娘来说大概会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痛吧。所以爹娘才那麽不愿拿他的钱。
「你知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张平想以後有机会一定要报答那个人,顺便再去看看老么,可不能让人欺负了。
张喜想了想:「娘称他胡兄,爹叫他药篓子。名字,我不知道,爹娘应该晓得。」
张喜突然改了话题道:「三哥,你知道吗,村里的人都在背地里笑话我们家,说我们家出了一个太监。我跟村里人玩的时候,他们都会笑话我下面有没有那话儿。三哥,你为什麽一定要做太监呢?村里方拾来家卖了两个孩子,也没人笑话他们。可……」
张喜这些话可能在心里憋很久了,语气相当冲。
「还有爹,自从你走了,爹就经常站在村口望,回来的时候眼睛红通通的。去年药篓子郎中来的时候也说爹是郁结在心才会旧伤复发。爹经常跟我们说,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还说等你出宫後一定要我们好好待你,否则就不是张家的孩子。
「娘嘴上不说,但她把你留下的东西都当宝一样。大哥、二哥也是每次提到你,就觉得对不起你。三哥,你不要做太监了,你跟我们回家好不好?」张喜说著说著就哽咽了。
张平忍不住把这半大不小的弟弟搂进怀中,小孩子的话虽然伤人,但也是事实。
「是哥对不起你们。哥当时没想那麽多,就想让家里好过一点。不过下次有人再笑话你哥做太监,你就跟他们说:我哥行得正坐得端,没偷没抢没骗,不就是下面少个东西吗,说这种话的你们比我哥还不像男人!」
张喜抹抹眼泪,有点不好意思。五年多没看到他三哥,对现在的亲密有点害羞。
「三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大哥二哥谁做了太监,被人提起我也会抬不起头。」
「才不是!三哥你一定会冲上去打那些说坏话的人。」张喜叫,叫完以後更不好意思。
张平哈哈笑道:「是啊,你三哥就是个没脑子的人。喜子,以後哥回家就靠你保护了。」
「嗯。三哥你放心,我们哥几个都约好了,等你回来我们让你住最大的屋,你出门的时候我们一定有一个人陪著你,绝不让人欺负你!以後他们谁敢骂你是太监,我就跟他们拼命!」
「哈哈。」张平笑出了眼泪。
「拼啥命?小笨蛋,你三哥武功高强还需要你拼命?况且我做了太监是事实,他们笑就让他们笑,我们自己过得好就好。以後哥会努力挣更多银子,等家里富裕起来,说不定那些嘲笑你哥做太监的人,都会後悔当初自己怎麽没去当太监。哈哈!」
张家二老回头看,不明白这两兄弟说什麽能笑出眼泪来。不过看喜子对他三哥又重新亲密起来,两老还是非常高兴。这次带老五来,就因为家里这个老五也不知钻了什麽牛角尖,跟他大哥大吼大叫说以後再也不想见到他三哥,被他大哥狠狠打了一顿。
「三哥,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
张平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要等宫里放人才行。」
「那要到什麽时候才能放你回来?」
「快得很,等你娶上媳妇。」张平胡扯。
「好,那我回家就让娘给我说门媳妇。」张喜认真点头。
张平拥紧他五弟大笑。他这弟弟怎麽跟他家殿下一样,平时很聪明,偏偏有时就是会莫名其妙犯傻呢?不过还是自家兄弟好,再怎麽怨,说开就好了。不像宫里那几位。
如果皇甫桀此时在此,他一定会告诉张平:什麽人的兄弟像什麽人,别扯上我。
第十二章
依依不舍地送走父母和五弟,张平几乎一步一回头地回到宫里,怀里揣著他娘特地给他带来的腌咸肉,连走路都轻了三分。
不过一进内宫,张平的表情就变了,变得有点憨傻、有点畏缩。
回到住了五年多的院子里,他家殿下正在练习射箭。院子不大,只能让他近距离练习臂力和准头。旁边两位大师父之一的赵公公拿著把开了锋的钢剑在他身後追击。
戴著面具的皇甫桀不但得躲避赵公公的追击,还得连连射箭,直到壶中箭射完为止,最後看他能中靶心几箭。
这个训练一开始的时候,赵公公用的是木剑,然後就是未开锋的剑,然後是开了锋的刀剑。
去年这时候皇甫桀不但无法射中靶心且会受伤,现在受伤也会受点,但射中靶心的几率却高了很多,十箭中总有四、五箭能中。
如果静止不动或无高手追击,皇甫桀的箭绝对是十发十中。况且他臂力大,别说百步穿杨,就是更远一倍的距离,他也能射中目标。
赵公公对皇甫桀的箭法很满意,他主要教骑射、兵法、武技等外功。
而在一边绣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的杨嬷嬷,则教授皇甫桀内功,和一些稀奇古怪她愿意教的东西。
「张平,你爹娘来了是不是?带了什麽好吃的没有?」青云第一个跑了过来。
「青云妹妹。」张平傻笑。他很喜欢活泼的青云,如果不是下面那根没有了,也许他会想办法把青云偷回家做媳妇。
「笑什麽笑?傻样!」青云一指戳上张平的额头。
皇甫桀一箭射出靶外。
「你怀里鼓鼓的是什麽?快拿出来。」
「是咸肉。晚上蒸咸肉给你们吃。」
「太好了!我就喜欢吃咸肉。」年已十八的青云笑开了花。
和院中诸人打过招呼,张平走进厨房老老实实地劈柴烧水。在这院中,五年来他基本就是个粗活杂役,凡是青云白莲不愿干的他都得干。
本来宫中太监各有各的司职,但因为他们这小院情况特殊,并不希望有太多人打搅,所以本该由一些杂役太监干的活也落到了张平头上。
张平也无所谓,全当练功。所以他柴劈得那个好啊、水挑得那个稳啊、院子里的落叶也扫得快。
在张平烧水给大家洗浴用的时候,皇甫桀已经顺利结束今天的实技练习。
看皇甫桀十箭中上了靶子的有九箭,竟有四箭在靶心,赵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对这位四皇子他说不上有多喜欢,但对他武学及治兵方面的天资还是极为赞赏的。两年前他正式收了他为徒,把些压箱底的绝活都教了出来。同样的也对他更为严厉。
「殿下,这是言将军传来的信。」白莲走过来对他福了一福,递给他一封密信。
皇甫桀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白莲随即奉上香茶退下。
「你外公给你传来了什麽消息?」杨嬷嬷一边绣花一边问。
皇甫桀扬扬手,「好消息。」
晚上,四皇子屋内。
「五皇子好像被叫去问话,六皇子的侍奴证明六皇子去流云宫当天收到了五皇子让人递来的帖子。可是五皇子为什麽要杀六皇子?而且他这样做岂不太明显?」
张平不解,皱著眉头思考。那小鬼虽然讨厌,但就这麽没了,听起来总是不太舒服。不提他皇子身分,那也是一条人命。
皇甫桀正拿著棋子在沙盘上进行两军对垒,看起来就跟小孩游戏一样。
「殿下,问你呢。」张平戳戳全神贯注的皇甫桀。
四皇子抬起头,一张与常人不同的深邃脸庞绝对能让人过目不忘。尤其从他眉心延伸至耳下的人字形血色胎记,让他的脸看起来怵目惊心。
可能张平已经看惯这张脸,他不但不觉得这张脸难看,还觉得挺有阳刚之气。
「不是他。」说了这三个字,皇甫桀又低下头。
「你是说杀人的不是他?为什麽你这麽肯定?」
「那天老五约老六去传说中闹鬼的流云宫一事,老三、我、还有长、三公主都知道。老六独得父皇宠爱,一向被几个皇子皇女妒忌,早就有人想教训他一下。
「那天在御花园还是长公主提出要吓唬六皇子,当时她还让我扮鬼吓他。我拒绝了。後来老五就说他要约老六去闹鬼的流云宫,藉此试探他的胆量。」
「你是说知道六皇子那天会去流云宫的不止五皇子一人?」
「嗯。」皇甫桀继续玩他的沙盘。
「长公主知道,也就表示皇后娘娘也可能知道,皇后娘娘身後有大皇子。三公主知道,那贵妃娘娘自然也有可能知道,贵妃娘娘的儿子是二皇子。好嘛,怀疑对象全齐了。」
「是呀。」四皇子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从他外公传来的消息中可以得知,朝中现在形势不明,虽然胜帝还未立太子,但碍於朝臣施加的压力,他最後十有八九还是会立长子皇甫珲为太子。
就这麽轻易让那人如意吗?
呵呵。
「你也要小心点。今後你要去哪里一定要带上我,虽然我现在的功力还称不上天下第一,但保护你我却足足有馀。」张平故意捣乱藏起两颗黑子,他这段时间天天看皇甫桀操练沙盘,大致也懂得了一些。
皇甫桀回过神,发现他布置的两个伏兵竟不见了。抬头看看张平,咧开嘴笑了。
「你信不信我就算没有这两个伏兵,一样可以取得胜利?」
「哦?真这样的话,赵公公一定很高兴。」张平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麽皇甫桀似乎一点都未把六皇子的死放在心上?而且为什麽他有一种他家殿下知道凶手是谁的奇怪感觉?张平摇摇头,硬是把那个感觉压了下去。
皇甫桀在烛光下看著陪伴他的张平,心里有股冲动。他好想把那天的经过告诉张平。他知道老五痛恨老六,恨他独得父皇宠爱、抢了父皇所有注意力。他只不过有意无意与老五聊了几句,说了几个恶作剧的法子。
然後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发生了。
他并不担心会有人查出凶手是他,在他看到六皇子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竟将计就计、反过来扮鬼吓唬五皇子时,他就知道老五大概把所有能拖下水的全部拖下了水。一池水搅浑了,想再找出凶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此时非彼时。呵呵!
看到那小子脸朝下一动不动地浮出水面时,他心里真的很高兴,不知怎的他就想到了张平四年前受刑的场面,然後那晚他梦遗了。
「张平,」他还是不敢跟他说。是的,不敢。他无法想像张平用一种厌恶的眼光看他时,他会变成什麽样。他也无法承担张平离开他的後果,一想到张平有可能会离开他,他就害怕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