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42
/> 李安民听到“油子哥”这称呼不由发怔,高涵靠着她耳语:“土匪头子都出来了。”
周坤表情没变,扬起眉毛:“油子哥是你们老板?你妈说的毛秃就是他?”
王亮笑得爽朗:“那都是别人叫的,他本名张立。”
周坤又问:“那个木厂小老板是白云轩木艺厂的?”
王亮说:“是啊,你认识?”
周坤摇头:“在他家店里买过木雕。”
马星说:“我听大伯讲过,那家老板以前拖过死人,烧过尸体,又在烧尸体的地方开木厂,咱镇上没人去他家买东西,都嫌晦气,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地来的。”
周坤笑笑,对此不予置评,换了个话题:“你们今天来要账,欠债的是住那楼里的人?”
王亮没报名字,只说是个刺青师傅,好赌,欠了委托人的钱,年前上门催债,还了一小部分,签下拖款欠条,这个月来三趟,没找着人,邻居说有些日子没见他出来了,来找他的客人也说这段时间店没开张,打手机关机,电话没人接,估计是跑别处躲债去了。
杨延辉摸着下巴说:“那老滑头说跟木艺厂厂长是老交情,能借到钱,没想到就这么跑了。”
周坤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面才吃了半碗,她把帐付掉,带着众人速度往回赶,上三楼,302室,门上贴着刺青图纸,老式的挂锁木门,周坤从皮带上解下钥匙串,把一根尖端带倒钩的细铁棒□锁孔里,轻轻转动,咔哒一声,锁开了,三秒。
李安民跟高涵看傻了眼,这是什么碉堡的□?马星咋舌低叹:“牛了,比咱小杨开的还快。”
周坤回头瞟他一眼,卸了锁,推门进去,屋内一片狼藉,躺椅翻倒,架上的工具被翻得乱七八糟,王亮“咦”了声:“他回来过了?”
周坤转头看他:“你们进来过。”
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王亮嘴巴刚一动,她马上又说:“等会儿再讲。”
丽丽捂着鼻子闷声说:“这里最臭。”
李安民闻了闻,是碘酊的气味,药水和颜料糊了一地,周坤让他们在厅里站着,别碰地上的东西,高涵悄声道:“这是不是叫保护现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像入室盗窃。”
李安民回道:“如果只是盗窃就好了。”
杨延辉靠近高涵,小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他,李安民和高涵从外面望向厨房里的周坤,周坤站在冰箱前,握住把手,门拉开一条缝,她缓缓吸了口气,偏头道:“欠债的人找到了,这里。”说着拉开冰箱的门,从里面倒出一个男人来。
是一具冻得硬邦邦,蜷缩成团的男人尸体,冰箱里有大量血迹和尿液,一开冰箱门就闻到臭烘烘的气味。
李安民心想:两天两具尸体,组织写生活动的主任同志肯定没看黄历,这真是一路衰到底。
周坤手机通知王国辉,那边传回指示:全员在现场等候。
死者为豁嘴,嘴角两边有伤疤,平常戴口罩遮掩,追债三人是根据他耳后和手背上的疤痕确认其身份。
王亮紧张地问周坤:“你是警察?”
周坤靠在门口,说:“是外援。”
马星说:“人不是我们杀的。”
周坤像没听到他的话,只问:“你们来过这里,什么时候?”
马星慌了神,大叫:“不是我们干的,我们是来找人!”
周坤说:“我知道,别急。”看向杨延辉,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周坤没说什么,又转向王亮,换上轻松话家常的口气:“你是退伍兵,我是半退伍的,聊聊而已,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王亮盯着她的眼睛,迟疑片刻,缓缓道:“一个月前一次,敲门没人应,我们走了,三天前一次,开锁进房间,没找到人,今天是来给我妈送钱的,顺便去看看,还是没人,这次没进来看。”
杨延辉补充:“锁是我开的,三天前进来时屋里还没这么乱,都是收拾好的。”
周坤问:“冰箱,有没有打开冰箱看看?”
马星平静了些,抢着开口:“没有,我们只是来找人,东西一样都没碰!”
王亮加重语气强调:“跟我们没关系,这几次过来,我们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周坤笑着说:“我相信你们,来,说说刺青师傅的事。”
王亮道:“只知道名字叫涂有才。”
周坤问:“欠了谁的钱?”
王亮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了:“双鸣桥那边有个猪肉摊,旁边有开游戏厅和两家摆台球桌的。”
“欠多少?”
王亮没开口,杨延辉说:“不清楚,我们只负责追债,不烦其他事。”
他在撒谎,追债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债务情况,周坤笑,王亮马上说:“两万多,都是小赌局。”
马星道:“我们找他只是催债,没做别的,就怕他越欠越多。”
周坤想了想,对王亮说:“你大哥跟那三家店的店主认识,是吧?”
三人都不说话,周坤也不再追问了。
红手观音07
半小时不到,专案组带着勘察人员火速赶了过来,他们就在附近,在白云轩木艺厂,王国辉一见到周坤爆粗:“妈的,被他逃了,你知道木艺厂里面藏了什么?十来具尸体,前面刻木头,后面院子连着封闭的仓库用来加工尸体,三米围墙加铁网,两条藏獒看门,前面做工的跟后面扛尸的两不照面,家人也说不知道有这勾当,牛吧。”
吕青春说:“他是跟一家外资企业合作,尸源基本可以确定,无人认领的死刑犯尸体和从外地医院收购的医用解剖尸体。”
原来丽丽说的黑烟是尸气。
周坤笑了:“这拆墙扒砖下去,没准能牵出一片。”
王国辉瞪她:“你乐个啥?这边情况咋样?”
周坤把发现尸体的经过详细叙述给他们听,根据现场验尸报告,涂有才是被砖块砸破后脑,后被刀刺死,身上共有九处刀伤,三处致命,尸体被冷冻,裤内有粪便,根据排泄物和冷藏痕迹初步推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月。作案工具是厨房的尖刀,浴室里下水口有血迹,现场被刻意清理过。
值得注意的关键处——从死者口腔里找到一把钥匙。
现场勘查工作仍在继续,王国辉就近选了王亮的家作为临时据点,看见警察,彪悍的王妈妈也没了主意,打电话把王爸叫了回来,李安民本来还以为王爸会劈头盖脸把儿子骂一顿,谁知大叔却拍着王亮的肩膀说:“没事,老子相信你。”接着板起脸对王国辉道:“这小子是混了点,但绝对不会杀人,你们抢了咱的地,可别再冤枉咱孩子!”
王亮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周坤对王家夫妻俩说:“放心,他们是协助办案的人,破了案都有功,就跟这两学生一样。”她把李安民和高涵往前推了推。
高涵尴尬地抓着后脑,李安民嘴随心动,想哪儿说哪儿:“嗯,有钱拿,挺多。”
王国辉一张老脸青了白,白了红,最后还是豁达地对王爸说:“小周说的没错,只要他们好好配合,提供有效线索,案子破了都是功臣,有功有赏。”
周坤在旁附和:“我们局长说话算话,从不反悔。”
王国辉横了她一眼,没吭气。王家夫妇这才放心。
涂有才的纹身店没有营业执照,靠贴宣传广告招揽客人,这条巷子很多店都是开在公寓楼里,占地小规模小,管得不严,检查时把宣传纸一撕,当地政府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店里没有助手,涂有才不是正经做生意的,平常很少出来走动,跟邻里没交集,有时,客人上门也找不到他。
王妈妈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一个星期前,清晨,阴雨天,她刚开店,正在卸门板,从楼道里走出一人,穿黑雨衣戴口罩,拖着大旅行箱,她印象深刻,但是不能确定是不是涂有才。
黑雨衣、口罩、旅行箱,这些装扮特点与钱继森案的嫌犯相同。
房间里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扣押在游戏厅的身份证是伪造证件,没人发现,三家店老板与王亮的大哥张立是朋友,王亮他们帮忙讨债算的是“友情价”。
店老板、张立与王亮三人因有不在场证明,被排除在凶嫌之外。根据尸检报告的描述,死者身上有洗纹身留下的增生疤痕。
刺青师傅为什么要洗纹身,很有可能是为了隐藏身份,除了躲债之外,王国辉做了很多设想,却绝没想到涂有才竟然是早已死过一次的人。
吕青春在煤气灶下隔板后掏出一个带锁的木盒,锁眼与死者嘴里的钥匙匹配,盒内装有一本工作册,揭露了一件令人震惊的秘密。
涂有才,本名谭建忠,是个被销掉户籍的死人,死于十年前的杀人分尸案中。
而事实上,他是为了躲债与赵小波达成协议,共同制造了一起李代桃僵的死亡事故,真正的死者是赵小波弄来的一具尸体,这拙劣的伪造死亡被当成杀人案处理,竟然还找到了凶手。
当晚,王国辉发布了对赵小波的通缉令并召开紧急会议,集合当地所有警察和联防人员,很快就确认了涂有才的真实身份,如今的死者涂有才就是十年前“被分尸”的谭建忠。
因为当年的残肢上有与谭建忠相仿的纹身图案,而谭建忠本人离奇失踪,据说通过血型比对等调查手段,最终确认谭建忠为被害人,法院对案情认定还做了一番精彩生动的描述。
当时,该死的没死,无辜的“凶手”被判处死刑。
王国辉气得胃疼,他与吕青春就案情讨论了一个晚上,推测谭建忠以假死事件为要挟向赵小波借钱,也可能他知道赵小波在做尸体加工的非法勾当,赵小波怕事情败露遂杀人灭口。
那么,穿黑雨衣戴口罩的人并不是谭建忠,而是意图掩藏身份的赵小波,从焚尸工到开尸体加工厂能够看出赵小波是个唯利是图的浑不怕,钱继森与谭建忠与他有利益冲突,他有杀人的动机,逃逸可以说成是做贼心虚,但还没找到他杀人的确凿证据。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赵小波,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通缉令发出的第二天,联防人员在双鸣桥下发现了赵小波的尸体,确切的说,是尸体的残骸——头颅、手脚和脏器。
双鸣桥两头有市场,一条龙的猪肉摊,周坤接到电话时,听到吕青春正在呵令手下挨家挨户侦讯排查。李安民和高涵牵着丽丽在观音村里散步,周坤让她们好好休息,独自一人赶了过去。
高涵有些失望:“怎么不带我们一起?”
李安民觉得正常:“说是协助调查,外行毕竟是外行,说起来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外围留意下就行了。”
高涵叹气:“没想到周老师是干警察的,听吕队长说她是模拟画像专家,两年绘脸上万张,协助破案三百多宗,对凶嫌面貌的还原度比智能软件更高,都当她是机器在用了,速度还特快。”
李安民同情地说:“怪不得她要辞职,这么操能受得了吗?”
高涵眼睛冒星星:“就算是自由人,还是会被招去协助调查啊,我觉得她不做这行挺可惜的,看她盘问三流氓的架势,帅翻。”
李安民纠正她:“别三流氓三流氓的,瞧不起人讨债的呀?那也是份苦差事,要尊重劳动人民。”
高涵拿斜眼瞅过去:“喂,你不会瞧上那仨其中一个了吧,昨天在王家,你盯着他们仨,眼睛都看直了,是谁?杨延辉?他长得倒好看,细皮嫩肉的,最不像流氓。”
李安民吐着舌头说:“怎么可能,我是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挺亲切的,以前我也认识三哥们儿,老大沉稳有气派,老二看着斯文其实最狠,就服大哥一人,老三爽快直肠子,跟王亮他们那组合太像了,不过王亮的脾气更火爆就是。”
高涵歪过头:“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那样的人?什么时候的事?”
李安民想了想,记忆有些模糊,“说不清楚,大概上小学吧,就有这么个印象,经常被他们带着玩。”
高涵咧嘴一笑:“你这人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老记不住人脸和名字,初中同学聚会,你说你认出几个,才分开没几年就忘得精光,可别哪天连我也给忘了。”
李安民也跟着她同笑:“不上心的人记他干嘛,我对你上心呀,天天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