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话 无声的默契
“十岁之前？”
“对，十岁之前。”
“我想想……”
余烬轻轻抿了抿嘴唇，小眉毛皱了起来，眼睛向上看去，翻出一大片眼白。
江鹤远以为能够凭借她追查到自己的往事，一直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只可惜，沉默许久之后，余烬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想不起来。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十岁之前的事情，你几乎忘得一干二净了。”
“正常人是不可能将那时的事情忘得这么彻底的，我会这样，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很奇怪的是，我的脑海里经常出现一些陌生的画面，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那就是你的‘异能’啊。”余烬摊了摊手，“如果不是你具有这种能力，我也不会找上你的。”
“‘异能’？”
“嗯，这个词应该最能概括你们身上的能力了。
对于人类传统科学来讲，复燃石的出现都像是魔法一样的存在，像我们这种具有自主意识的金属，更是在想象之外。
你的生命金属适应性这么强，拥有人类科学体系想象之外的性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们两个都能通过特殊的方式从别人身上获得一些记忆，从各种意义上说，都很合适呢！”
“不不不……我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
“但是你确实看到了很多，比如r-403空港。”
“我……”
余烬提起r-403空港，江鹤远便一时语塞了。
那天晚上，他确实在冲动之下偷看了魏岚的档案，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而且，当天的梦里也出现了诡异的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哼哼，这次没什么可狡辩的吧？你不仅偷偷看了，还通过自己的异能直接从她的意识中抽取了一些信息。现在我进入你的身体，这项异能会一天比一天强，以后就能看到更多的信息了……”
余烬说着说着，忽然声音低了下来，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与此同时，江鹤远的耳边传来一阵均匀的鼓点。
这节奏，就像是心跳一般……
“余烬，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你快苏醒了而已。等你的意识回归之后，自然就会离开这里了……哦，对！还有一件事！”
余烬那淡金色的眼睛忽然闪烁过一道精光，调皮的神色收了起来，沉声说道：
“你刚刚看那段影像的时候，脑海里空白的部分忽然涌动了。就是那些被封锁的记忆躁动，导致你记忆紊乱，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如果可能的话，想办法再接触一下那段影像，它可能跟你失去的记忆有关。”
跟我失去的记忆有关？
听到余烬这段话，江鹤远懵了一下。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追逐了这么久的往事，竟然在第一堂课上出现了线索！
只要有了线索，一切都好说了！
江鹤远感受着心跳声渐渐变强，眼前的景象也在快速模糊着，感知也渐渐回到了躯体。
“余烬，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再见到你？”
“有！你可以敲晕自己，或者……不要再抗拒我……”
余烬话音落下，一切都回归成雪白。
而下一瞬间，嘀嘀嘀的机械声已经在江鹤远耳边响起。
面前是干净的天花板，至于那个机械声，肯定是来自心电图。江鹤远能感觉自己平躺在一张略有些坚硬的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
回来了？
江鹤远轻轻闭上眼睛，试着用力将拳头攥紧。
现在刚刚苏醒，他的肌肉好像还不太听使唤，足足两秒钟，才把拳头攥起来。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旁的不远处，忽然冒出了一个人声。
“你感觉怎么样？”
“……魏岚？”
江鹤远警觉地翻身下床，发现魏岚确实站在自己身旁。
而且很恐怖的是，她现在正穿着一身赤色的机装，修身的机甲服勾勒出纤细的身材，配合上一身流畅而锐利的装甲，显得非常有侵略性！
现在说她是来杀人的，江鹤远绝对不会怀疑！
“……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呢……”魏岚眉头紧皱着，声音异常冰凉，“你现在机核稳定性很差，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我只能一直守着你。如果机核意外暴走，我需要将你立刻抹杀。”
“等等！没这么严重，我只是晕了一下而已，不至于问斩吧！”
“不想死就给我安分点，乖乖压制体内的机核。我只是你的引路人，不是保镖。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我也不想啊！”
江鹤远虽然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对手毕竟是成熟的镇压者，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一线生机的！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内忽然响起了广播，似乎是外面的监视者已经撤销了警报。
“目标机核稳定性回升到危险阈值以上，正在脱离警戒范围，机核活性暂无变化，其余体征处于正常浮动状态。
倒数十秒后，可以解除监视。十、九、八……”
“呼……”
魏岚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没有等倒数十秒结束，已经收起自己身上的机装。
只见机装上的灯瞬间黯淡了下去，然后崩碎成一个个不到指甲盖大小的破片，形成碎片流，穿透作战服，隐没在身体之中。
毫无疑问，这套机甲的召唤方式已经完全超出了科学的认知，甚至可以说是踩在了魔法的边界上。
人类喜欢把自己无法解释的现象暂且称为魔法，而现在生命金属的机理，恰好不在人类能解释的范围内。
至于初代机核的设计师是如何设计出第一个机核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在民间，甚至没有流传这个设计师或者这个设计师团队的任何消息。
“魏岚，我昏迷多久了？”
“没多久，刚躺进来就开始恢复了。医师说你的意识状态很活跃，但你应该是昏迷了，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吧？”
“啊？……”
魏岚的话让江鹤远懵了一下。
从逻辑上说，这句话显得有点奇怪。意识状态活跃，说明脑内有充分的活动，理应看到一些画面的。
但是，魏岚反其道而行之，竟然反问江鹤远是不是没看到什么！
那就说明，她不清楚江鹤远是否在昏迷状态中得到了什么讯息，但希望他什么也没看到……
原来如此，是怕我像昨晚一样看到了她的讯息吗？
刚刚见到余烬，没有提关于她的事情，从这个层面上说，应该也可以算是没看到什么吧？
“……嗯，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就昏迷了，也没有做梦。意识状态活跃……或许是另一个意识活跃吧？”
“不确定是不是机核的变化影响了你的意识电流，我也曾经碰上这种情况。总而言之，先小心点。”
魏岚点了点头，双眸注视着江鹤远，嘴角露出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
两人眼神相碰，在机械声倒数结束的一瞬间，忽然达成了某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