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40
的徒儿就能制服应龙了,她的徒儿可以,她自然也可以,那些弟子稍稍放下心。
太阳越升越高,直到正午时分,宁长闲才动了动身子,驾云悠悠朝幽海深处飞去。
她今天一身黑衣,仙门高洁的上仙,即使穿着这个颜色,周身也尽是压不住的清冷和慈悲的气质,她的头发依旧简简单单用玉簪束在头顶,面容平静,见她动身,长平示意身后的弟子站在原地,不可轻举妄动,自己赶紧追了上去。
应龙举着头,伏在幽海上,浓浊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宁长闲,仿佛恭候多时。
它身上前几日被宁长闲削去的翅膀已经重新长了出来,恢复能力果然惊人。那些躲在深山老林苟且偷生的上古妖魔,被伤了之后没有几年休想恢复完全,而眼前的它却是由心魔而生,能力不可小视。
应龙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浑身绷紧,在等待机会直窜着去咬断宁长闲的喉咙,它身上的腥气直冲鼻子,一呼一吸间肺腑都是疼痛的,长平很不适应地松了松衣襟。
正在这个时候,应龙直扑而上,宁长闲早有准备一般,脚下的云迅速低了下去,她手中的清欢剑上举,在应龙的腹部划过。
刀光剑影间,应龙啪地重新跌进了水中,宁长闲也站在了云上,头发被侵湿了几率,贴在面颊上。因为这次她身着黑衣,被幽海血红的海水打湿,倒是没有了那像身受重伤般的恐怖颜色。
应龙似乎很疼痛,但是却在它的承受范围内。它在海水里打了几个滚,重新扑了上来,腹部滴答滴答地血迹使幽海海水愈发浓稠腥臭。
“翅膀。”宁长闲对身边的长平说道。
长平点头,拔剑趁着应龙再度扑上来和宁长闲纠缠在一起的空当,高高飞在空中,又迅速落下,手中剑一起一落,应龙的左翼啪地一声落进了海中。
少了翅膀,它飞行不稳自然要跌落,但是它并不甘心,长大嘴巴似乎要吞了长平,宁长闲趁着这个时机,又斩掉了它的右翼。
它尖利的牙齿在离长平不足三步的地方停顿了下,轰然跌进幽海,长平甚至都闻到了它嘴巴里散发的血腥气息。他不由的庆幸,幸好跟他搭档的是师姐而不是长汀那个二愣子,否则估计他得葬身龙腹了……
没有翅膀的应龙如同巨大的蛇一般,匍匐在幽海海之上游来游去,忍着巨大的疼痛张大了嘴巴,从喉咙里发出狰狞的怪叫。
宁长闲正在考虑这家伙皮糙肉厚怎么解决它,正在这时,哀哀嚎叫的应龙突然向岸边移去,没了翅膀虽说不能飞,但是这家伙爬行和游泳的速度却是很快的。
岸边站的尽是那些弟子,年长的弟子驾云躲避,而年轻的弟子却拔剑四顾,不知道如何是好。
兴许是这次妖魔波及范围太大,子归,蓬莱和天池的弟子都不怎么够用,有些年纪轻的弟子,虽说带来了,宁长闲却没有让他们参战的想法。
对弟子的磨砺讲究循序渐进,一上来就用应龙来磨练,只怕他们承受不住……宁长闲本想让他们站在一边看着就好,没想到一个没看住,应龙倒是像打他们的主意。
宁长闲驾云回救,勉强在应龙赶到之前挡在弟子身前。
“离开这里。”宁长闲对身后弟子说道。
应龙离他们非常近,近地他们能看到它身上的鳞片,闻到它身上腥臭熏人的气味,看得到它嗜血污浊的眼睛。
那些弟子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慌忙后退。
而驾云的弟子,则开始用些不痛不痒的小法术骚扰着应龙,让它烦不胜烦,偏偏它失了翅膀,飞不起来,心中颇有几分龙游浅海遭虾戏的愤怒。
一股脑地,它把这股怒火都发在了挡在那些小弟子身前的宁长闲身上,攻击比刚刚要凌厉狠辣地多。
宁长闲不能离开地面,否则身后保护着的小弟子们又要遭殃,只能一招一式同它打斗,躲避多于攻击,尽量拖延时间。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驾云飞的较低的弟子突然被应龙乱甩的尾巴击中,摇晃着跌在地面上,应龙回头一看,飞快地爬向他。
长平赶紧拦住它,却被他的脑袋一撞顶到石头上,应龙虽说不敢食上仙,害怕天谴,但是跟随而来的其他弟子,却尚且都是血肉之躯。
宁长闲心中有些乱,她再次飞快挡在应龙身前,动作不复刚才的冷静,应龙污浊的眸子流露出窃喜。
它飞快地转动身子,调转位置,用尾巴扫落了另外一个云端的弟子。
宁长闲要救,却来不及了,□的功夫,应龙尖利的牙齿直接咬上她的左臂,宁长闲痛的皱了下眉毛,右手拿剑直接刺入应龙的眼睛里。
一直隐在她周围的宁玄予终于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现身将伤了手臂的宁长闲搂入怀里,拿了她的清欢剑注入所有的魔力,一剑就砍向应龙的脖颈。
熟料,竟然如同砍进了空气中一般……
他愕然。
就算这条应龙足够强大,但是他也绝对不相信他拼尽全力也不能伤它分毫。
宁长闲虽觉得奇怪,却也来不及多想,她在他怀里挣扎了下,伸出右手搭在他握剑的手上,亦注入了自己的全部仙力,那边的长平见状,也聚精会神,发起最后一搏。
“再来。”宁长闲道。
注入仙力和魔力的清欢剑,没了自身的淡翠色光芒,反倒变得灰白。
应龙害怕地连连后退,仓皇躲避。
最终,清欢剑斩开应龙的头颅,鲜血想喷泉一样涌出来。弟子高声欢呼起来,宁长闲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站在应龙头颅边的长平,却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宁玄予。
“师姐。”长平唤宁长闲,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宁玄予身上,没有移开。“一开始,我也以为长汀多疑,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他对了,我们都错了。”
☆、56向来信任
“住口。”宁长闲捂住伤口,从宁玄予怀里挣脱开,以剑拄地,勉强站稳身体。
长平不忿,可是看着师姐的伤势,只能忍着闭了嘴,他大步走来搀扶住她,低声说道,“你既然决定要护短,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口气愤愤然,明显还带着怨气。
宁长闲沉默了会儿。她偏头看向宁玄予,宁玄予正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似乎还在回忆刚刚用尽全力砍向应龙,而应龙却毫发无伤的一幕。
“长平,住嘴!”宁长闲加重了语气。
长平偏过头,狠狠瞪了魔君陛下一眼。
宁玄予茫然地和他对视,突然像醒悟过来一样,“不是我。”他再度解释。
宁长闲轻声安抚,“为师从未说过不信你。”
长平听到这话更气愤了,胸膛一阵欺负,最终还是勉强把怨气压制了下去,师姐你偏心也好歹有点底限啊!
宁玄予的魔力对应龙毫发无伤,只有自己不能杀死自己的心魔,事实就摆在眼前,然而他一句不是,师姐你却能又相信他,根本……
根本是被媚毒糊了脑子!
长平恨恨地想。
宁长闲的信任的确让魔君陛下很安心,其实说来,她一向是信任他的,打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了解?又怎么可能忍心任人将这么重的罪责推在他身上?
她一向是对他好的。
宁玄予虽说安心了,可是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竟然不能伤了应龙分毫,于是连夜启程前往其他地方,妄图说服自己,白天那下其实只是手滑了……魔君陛下自欺欺人地想。
魔君陛下前往了北边,那里是天池派人去的,也忙的焦头烂额,无极上仙前两天新酒开封,他禁不住馋抿了两口,结果一个没留神大醉过去谁也喊不醒,于是此番灾难是他门下的首座弟子相若带人前往。
相若本身就是个暴躁子,他指挥着弟子腾云在水面上来回找着什么东西,恼怒地狠狠咒骂,“倘若让我知道了究竟是谁的心魔,我非得!……”
他威胁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了驾云降下来的宁玄予,相若给他打招呼,“哎,是宁冰块的徒弟,你师尊没来?”
“师尊受了些伤,有些疲惫,尚在休整。”
相若闻言不可置信地问道,“宁冰块居然受伤了?”宁长闲修为,居然不敌这妖魔,怪不得他相若来了这么久居然连那妖魔的影子都找不到。
“师尊差遣我来帮忙。”魔君陛下面不改色地扯谎。
相若也没有怀疑,疲惫地一屁股坐在云上,指着云下水泽说道,“这里本是鳞次栉比的街道,那边本来是五人高的城墙,如今……”
相若没有说完,魔君陛下也明白了,他问,“是赢鱼?”
相若揉着太阳穴点头。“八成就是拿玩意,不过我来了许多日子,连它的影子都没见着!真是……”相若暗暗咒骂,恨恨地瞧着水里。
赢鱼所到之处,必发大水,良田变水泽,民不聊生。
魔君陛下犹豫了下,才问道,“死伤,如何?”
相若似乎没想到他问这个问题,好奇又探究地看了他一眼,才回答,“民间每逢水祸,总是死伤惨重,现在虽然没死多少人,不过之后百姓流离失所,饿死的,累死的,或者暴发瘟疫患病而死的……”相若眼里倦意更深,他支着额头叹了口气。“而且这次水灾的范围出奇地大,我成仙这么多年,真是第一次见到……真是,惨烈啊。”
魔君陛下垂下了眉眼,瞧向洪水中苍生悲苦模样,不由的想起他的师尊。
倘若,倘若她以后确信这些心魔由他而生的话,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苍生和徒儿,在她心里,终究还是苍生更重上几分吧。
魔君陛下向相若告辞,“我去帮你们寻下赢鱼。”
“再好不过,”相若感激,“让你师尊养好伤也赶快来,我担心……”相若看了下宁玄予的脸色,终究还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宁玄予自己很清楚,相若的担心,其一是怕他对付不了这妖魔,其二,他也在怀疑,这本身就是魔君自己的心魔……
宁玄予应了下来,心中却有些落魄地想着:起码现在,除了她,已经没人愿意相信他了,不是吗?
宁长闲因为有伤在身,这天去休息的很早,直到第二天傍晚,头脑才清醒了过来,她拂去了衣摆上寂坐时候从窗口吹进来的尚且带着青色的树叶,起身去寻找长汀和长平。
宁玄予的离开,在她意料之中,那个孩子有着出奇强大的自尊心,不容得一分污蔑,甚至没有道理可言。
长平和长汀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看到宁长闲的时候二话不说拿起面前的一杯符水就灌进了她的嘴里。
宁长闲拒绝不得,觉得无害于是喝了下去。那水味道怪怪的,她挑起眉毛,示意两人解释。
长汀捧着脸期待地看着她,“师姐你有没有感觉头脑清醒了?瞬间清明了?有没有感觉自己昨天做错事情了?”
“没有。”
长汀转头问长平,“是剂量不够吗?夭卿说足够的。”
宁长闲敲了敲桌子。
长汀这才解释,“我昨天晚上去找夭卿要的能解开媚毒的药,夭卿他说这个一准儿管用的!”
宁长闲眉角抽了两抽,“长平同意了?”
“还是他怂恿我去呢!”长汀胸脯一挺就供出了同案犯。“他说你被媚毒糊了脑子,不辨是非。”
“这件事之后,你们两个给我统统在后山面壁十年。”宁长闲无比怨恨自己前些年不够狠心,结果现在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现在,去把相若,秦歌唤来。”宁长闲悠悠坐下,双手十指交叉,“我有些话想告诉他们。”
“唔,师姐你终于决定向大家宣布要大义灭亲了?!”
宁长闲苦笑着看他一眼,“要我说多少次,并非是玄儿所为。”
长平和长汀都表示不信。“不是他,那是谁?”
宁长闲平静吐出一个名字。
“不可能!”长汀头一个反对,“师姐你有证据吗?”
宁长闲犹豫了下,但是立刻又坚定起来,“没有,但是,只有这一个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双更,但是实在太累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嘤嘤嘤~明天看看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