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我对你无礼,其实是因为他,我一见到他,心里就腾起一股怒火,连带对你也”
池了了恼怒起来:“不要提我,封伯现在怎么办”
曹喜忙道:“那块玉饰应该是被他藏了起来。他挺身救我,我自当回报。你放心,就算这次洗不脱自己的罪名,我也会去官府自首,有我的证词,他自然没事。”
瓣儿道:“不怕。刚才我们已经在猜疑凶手另有其人,有你证见,就更确定无疑了。我们合力找出凶手,你和封伯都会没事。”
赵不尤让乙哥去报官,墨儿去唤孙羊正店的店主。
他站在门边望着地上两具死尸沉思。门窗都关着,凶手并非外人,李泰和手中握着把短刀,他应该是先杀了金方,而后自杀。
写密信给武翔的应该正是李泰和,他威逼武翔去梅船上杀掉紫衣客,取回耳朵和珠子;而后又安排栾回和刘小肘帮他取回香袋,栾回从乌金眼卜卦摊上取到香袋,途中装作不慎撞到刘小肘,掉落香袋,刘小肘捡起香袋,用早已备好的假香袋还给栾回;刘小肘拿着真香袋到孙羊正店来,交给了金方;之后,李泰和来到这里,杀掉金方,随即自杀。
李泰和为何要这么做
金方应该不是幕后之人,也只是个中转手,他拿到香袋后,恐怕已经交给了他人。李泰和杀金方,自然是为了斩断线头,让人无法追踪幕后之人。他自杀,也是为了防止泄密。如今,这条线索便彻底断了。
那幕后之人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他甘心为之送命
赵不尤正在默想,墨儿带着店主孙老羊来了。孙老羊隔着门望见里面的尸首,吓得脸变了色。
赵不尤问道:“孙店主,今天正午之后,金方有没有离开过酒店”
“没有,今天客人多,他要照管楼下大堂,离不得。下午客人才散了些,李泰和来找他,我才许他走开一会儿。谁知道这么一会儿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和李泰和平日往来多吗”
“从没见他们两个来往,今天李泰和来找他,我还有些纳闷。”
这么说是有人来孙羊正店取走了香袋。李泰和安排得十分周密,金方照管楼下大堂,来取香袋的人只要装作客人,便不会有人察觉。今天店里人多,来来往往,也难以追查。
过了一阵,乙哥引着顾震、仵作和四个弓手赶了来。仵作验过尸首后,也推断是李泰和先杀了金方,而后自杀。赵不尤请那四个弓手搜查两人身上和房内物件,果然没有搜到香袋。
顾震和赵不尤站在院里,顾震问道:“这两人也牵扯到梅船那案子里来了”
“嗯。”
“上头不许我再查梅船案,这七拐八拐,还是绕回到这案子了。看来躲都躲不开。这两人死了,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还有古德信。”
“老古他也牵涉进来了”
“郎繁之死和他有关。不过他已押着军械启程去了江南,我回去就写封信给他,希望从他那里能得出些实情。”
“老古为人,你我都是知道的,我想至少他不会作恶。”
“我也这么想。不过有时善因未必种善果。”
“这一阵京城乱得不成样了,还有几个老朋友也做出了些想都想不到的事来。既然这里没有什么疑问,我先走一步,另有几桩事火烧火燎等着我呢。”
“好。这一两天我恐怕还得劳烦你,那船得重新查一次。”
“用得到,尽管说”
董谦跪在父亲的尸首前,已哭不出声音,却仍不时呜咽着。
吴泗也跪在一边,垂着头,不时擦着老泪。瓣儿在一边看着难过,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池了了和曹喜也一样,没经历过这些事,只能默默看着。好在姚禾经见得多,他走到吴泗身边,用手比划着示意:董修章的尸首不能一直这么摆着,得收殓起来。
吴泗明白后,擦掉泪水,从地上爬起来说:“老相公的寿材几年前就已经备好了,在后院。”
这时,左右几个邻居也进来看视,姚禾便招呼了两个力壮的,跟着吴泗到后院,见棺木摆放在后檐墙根下,用油布盖着。姚禾和那两人将棺木搬到堂屋,腾开桌椅,安放在屋子中央。吴泗又去取出备好的寿衣,邻居中有老成熟事的,帮着他给董修章换上寿衣,安放到棺木中。又点了香烛,找来匹麻布,剪成孝衣,董谦和吴泗都披戴好,跪在棺木前,又一起哭起来。
瓣儿四人也在棺木前拜过后,这才走到后院,见墙边果然有个大水缸,缸沿上有一小片乌红血迹,缸脚到堂屋后门一路也断续有几滴血迹。再看后门,仍没有闩上,打开一看,外面是一条小道,还有一片水塘。
瓣儿道:“难道是贼从后墙翻进来偷东西,却被董老伯发觉,那贼推倒董老伯,从后门逃走”
姚禾道:“大致应该是这样。我去请吴老伯,让他看看是否丢了什么”
姚禾进去不一会儿,唤出了吴泗,吴泗来到后院,第一眼就往水缸边望去,随即嚷道:“那树那树没了”
瓣儿忙问:“吴伯伯,什么树”
“老相公花了几年心血养的梅树”
瓣儿四人都向水缸边望去,那里摆着一张木桌,桌面上留下一个方形泥印,显然是摆放花盆留下的。桌边地上斜倒着一个竹竿扎成的架子,架子上绷着黑色细纱。
瓣儿又问:“那梅树很值钱吗”
“多少钱都买不来。老相公的心愿、小相公的前程,全都在那棵树上。”
“那究竟是什么树”
“神树。”
“神树”
“长生大帝神树。老相公啊,你走了,神树也不见了”吴泗又痛哭起来,嘴里不住念叨着些什么,根本听不清楚,也劝不住。
曹喜道:“我去叫董谦过来。”
过了一阵,曹喜和董谦走了出来,董谦虽然仍旧悲痛,但已平静下来。瓣儿这才仔细打量他,中等身形,有些魁梧,粗眉方脸,透出忠厚之气。只是两耳耳垂上竟穿了洞,瓣儿暗暗纳闷。再看董谦神情,对曹喜仍旧怀有敌意。
瓣儿知道自己贸然说话,董谦未必会信,便向姚禾望去。姚禾会意,走上前言道:“董公子,我受开封府差遣,来追查杀害董老伯的凶手。吴老伯说这桌子上原先有棵树不见了,那是什么树”
董谦望向那张桌子,目光顿时又悲伤起来,良久才哑着嗓子说:“那是家父从南边家乡搬运来的一棵梅树,树形很特异,像条龙,家父又在根干上种植了些灵芝,花了几年心血才培育成型。他做这些,是打算进献给皇上,给我谋个好前程”
瓣儿指着桌边那个黑纱竹架:“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父亲怕外人看见,平日就用这个纱架罩住梅树。”
“这么说,外人没见到过”
“嗯。”
“邻居或朋友呢”
董谦想了一阵,忽然道:“有个朋友见过。”
“谁”
“侯伦。”
第七章耳洞、紫衣、锦袋
盖良知良能元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却须存习此心,久则可夺旧习。程颢董谦走进自己房中,一个月没有回来,屋子里到处已蒙了层灰,他掀开枕头,那个青绸小包仍在,他拿起来打开青绸,里面一颗红豆,是侯琴偷偷给他的那颗。他用这块青绸包起来一直压在枕头下。
那天在范楼,他把自己身上的青锦袋系到了那尸身的腰上,由于太慌张,竟忘了取出里面那缕侯琴的青丝。逃亡的这一个月,他已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侯琴,一想起那缕青丝,便悔恨欲死。
他痴痴注视着那颗红豆,侯琴已经被赵姑娘救出,他也就放了心,至于婚嫁,他已不敢奢望。他重新包好红豆,揣在怀中,回到堂屋,又跪到父亲棺木前。
曹喜他们去报官缉捕侯伦,临走前,他们将范楼的真相告诉了他。一切原来全都是侯伦设计,害死父亲的竟也是侯伦
惊怒之余,有个词从他心底浮起:报应。
难道真是报应他不敢想,慌忙将这个念头压死。刚才他将这一个月的经历全都讲给了赵瓣儿诸人,唯独这件旧事,只字不敢提八年前春天,黄河又决堤,淹没数十万田地庐舍。那时,董谦的父亲董修章和侯伦的父亲侯天禧都在水司任主簿,跟随都水监前去救灾,招募了十万役夫修堤治水。两人主管钱粮调拨,侯天禧管账簿,董修章管钱物。
快要竣工时,董修章收到家乡寄来的噩耗,他父亲病故。董修章只能罢职回乡奔丧。守服三年,没有俸禄,等出服之后,复职又得候缺。那时董谦也还没有考入太学,也得守孝,前程未知。他家中只有十来亩薄田,生计都难保。董修章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出发前一晚,他备了些酒菜,请了侯天禧来单独一聚。侯天禧酒量不高,他尽力劝让,灌醉了侯天禧。侯天禧做事极其谨慎,账簿从来不敢放到任何地方,随时都揣在怀里。董修章等他醉倒,偷偷取出那本账簿。账簿是用麻线装订而成,他拆开了装订线,将其中一页取出,换上仿照侯天禧笔迹写好的一页假账,重新用旧线装订好,塞回侯天禧怀中,将他扶了回去。而后,他从库中偷出二百五十两赈银,价值五千贯,藏在行李中。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乡,并没有人察觉。
有了这些银两,三年守服安然度过,剩余的钱,又用来复职打点,供养董谦上学,还寻买培育了那棵祥瑞梅树。侯天禧却因造假账、贪渎赈灾银钱,被罚铜免官。
对此,董谦始终心怀愧疚,却只能以论语中“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来开脱。
几年后,他和侯伦竟在太学重逢,他并不喜欢侯伦畏怯阴懦的性子,但想着父亲的罪过,便尽力善待侯伦。他跟着侯伦去了他家,见到了侯琴。他没想到侯琴出落得如此清秀贞静,一眼之下,便被打动,再难忘怀。他心想若娶到侯琴,既能遂了自己琴瑟之愿,更能加倍善待侯家,补偿父亲过错。
谁知道,侯天禧并不应允这桩婚事,更将侯琴当作玩物送给了他人。
那天他将“非你不娶”的纸条偷偷塞给侯琴,侯琴又将一颗红豆和一缕青丝私传给他,这让他越发坚定了心志,若是娶不到侯琴,绝不另寻,等父亲百年之后,就剃发出家。
他当时丝毫没有想到,侯伦带他去青鳞巷见侯琴,是为了用那块古琴玉饰嫁祸给曹喜。从青鳞巷那个宅子出来后,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曹喜。
侯伦却反复劝阻,说他有老父在堂,怎能如此鲁莽父重如天,他一听,顿时灰了心。侯伦却又说,他无意中得知有人要在范楼杀人,可以趁机嫁祸给曹喜,这样便不必亲自动手。他已心乱智昏,没有细想侯伦是从哪里得知这杀人秘事,便匆忙答应。回家将自己的一件襕衫及一套内衣带出来交给了侯伦。
第二天在范楼,面对面看着曹喜,他忽然有些不忍,心生退意,但当他拿出那块玉饰还给曹喜时,曹喜那似笑非笑、浑不在意的样子再次激怒了他。曹喜喝多后,他扶着曹喜下楼去解手,回来就照着侯伦所言,走进隔壁那间房,见池了了的琵琶已经放在了墙边。他将曹喜扶到靠外的椅子上,曹喜已经大醉,趴在了桌上。他匆忙向窗根地上望去,一具无头尸躺在那里,穿着他的襕衫,血流了一地。他惊得几乎瘫软。但想到侯伦的安排,忙将腰间的青锦袋解下来,系到那尸身的腰间。又想起自己前襟方才洒到些酒,见桌上有杯残酒,就端过来洒到那尸身衣襟相同的位置。
而后,他尽力克制住惊慌,走向门边,刚要开门,一扭头看到柜子上摆着笔墨,再看曹喜仍趴在桌上,他心念一动,走过去提笔蘸墨,在墙上疾题下那首卜算子,这是前晚悲怒之余,写给侯琴,以明自己心志。他希望有人能看到,能明白他这么做的缘由。
写完之后,他不敢久留,忙搁下笔,走出去随手带好门,旁边有几个客人正要下楼,他就混在他们中间,溜出了范楼。
才到街上,侯伦果然已安排了一辆马车等在街边,那车夫朝他招了招手,他忙钻进了车厢。马车拉着他来到汴河下游的河湾,一辆货船泊在岸边,船主在艄板上等着他,他上了那货船,一路到了应天府。
船行途中,他才觉得有些不对,侯伦家境穷寒,平日连驴子都舍不得租,却能安排马车、货船,部署得又如此周密,他哪里来的这些财力
侯伦让他暂住在应天府一位朋友家中,先躲一阵,等曹喜杀人案判定后再回来。他没有料到,自己竟一步踏进漆黑陷阱到了应天府,那货船船主带着他到了侯伦的朋友家中。
那宅院只有一个中年男子、两个壮汉、一个仆妇,并不像人家。他们见到董谦,神情有些古怪,并不多说话,把他安置到一间小卧房里,便不再理他,两个壮汉轮换着守在院子里,像是在戒备什么。
侯伦让他躲在这里,等曹喜被判罪之后再回去。但侯伦怎么会认识这些人这宅子的主人是什么人他试着去和那中年男子攀谈,但那人只笑笑,并不答言。董谦越发纳闷,却也无法,只好回到房中。幸而房里有个书柜,他便一册册取来读。除了饭时那仆妇送两次饭进来,那几人并不来接近他。
在那里住了几天后,那中年男子忽然走进他房中,将一页纸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看,是一封信,笔迹无比熟悉是他父亲董修章的手书再看内文,竟是去年写给王黼的信,当时王黼尚未升任宰相,还是枢密院都承旨,信里罗列了太子赵桓的几条私事,如某日起床太晚,某日听书打呵欠,某日与婢女狎戏,某日将御赐的鱼羹喂猫董谦读完后,惊得脊背一阵发寒。他父亲董修章在太子府中任小学教授,职责只在辅导皇孙读书,怎么会去偷记太子不是而且还密报给王黼这封密信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中年男子手中他忙抬头,见那中年男子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像是在看路边的野猫野狗一般,那人伸手将那封信抽了回去,冷冷道:“有件事要你去办。”
“什么事”
“这个你不必管,你只要照着去做,事情办好,我就烧了这封信。”
董谦茫然点点头。谋陷太子,这事一旦泄露,便是重罪,无论做什么,董谦都只有听从。
那人朝外唤道:“庞嫂”
那个仆妇应声走了进来,走到董谦身边,她手里拈着两颗豆子,一前一后摁在董谦左耳垂上,不住滚压,董谦极诧异又害怕,但见那个中年男子冷冰冰盯着自己,不敢动,只能听任。那仆妇用豆子滚压了一阵,耳垂被滚麻,她从前襟拔下一根穿了红线的粗银针,董谦越发害怕,那仆妇揪住他的耳垂,一阵刺痛,那针刺穿了耳垂,董谦不由得喊出了声,感到那针从耳垂后面抽了出去。那仆妇又从怀里取出一把剪刀,剪断了针尾的红线。
董谦这才明白,她是在给自己穿耳孔。只有女子才穿耳孔,戴耳环,他们为何要给我穿当他慌乱猜测时,那仆妇又依样给他的右耳垂也穿了个孔。随后那中年男子和仆妇一起出去了,丢下董谦捂着耳朵,愕然莫名。
第二天,那仆妇来送饭时,查看了一下董谦的耳垂,抽掉了两根红线,在耳洞里各插了一根茶杆。过了两天,连那茶杆也抽掉了。董谦没有镜子,早上洗脸时映着盆里的水照了照,两耳耳垂都留了个小孔,他羞得手都发抖,这以后还怎么见人
他却不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幽禁在那个宅子里,他屡屡想逃走,但院子里始终有一个壮汉看着,再一想范楼的事,还有父亲那封告密信,他只能在这里等着。整天无所事事,心中烦懑,书也读不进去,日夜想念父亲和侯琴,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天那仆妇和院里的壮汉说“明天就寒食了”,他才知道已经快一个月了。
寒食那天晚上,那个中年男子拿来一件紫绸衫,让他换上,又给了他一个青缎小袋子:“揣在怀里。接下来两天,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动。”
他忙接过来揣好。这时,走进来两个人,之前都没见过。其中一个壮汉鼻头很大,他手里拿着条大麻袋,让董谦钻进去。董谦又怕又愕然,却不敢违抗,只得钻了进去。麻袋口被扎紧,随后被提起来,悬空晃荡了一阵,又被放了下来,之后身子底下摇晃起来,随即响起车轮声,他知道自己在一辆车上。行了一段距离,他又被拎了起来,感到自己被搬到了一个地方,又放了下来,之后再不动了,外边也异常寂静。
他窝在麻袋里,像是被扔到某个漆黑荒野,出生以来从没这么恐惧过,却不敢出声,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才疲极睡去。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他,他想伸伸腰腿,手足触到麻袋,才想起来自己在麻袋里,忙停住不敢再动。那两人的声音从未听过,说的话也听不懂原委,他只记住了一句:“先去吃饭,中午把麻袋送到船上,就没我们的事了。”
两人关门出去了一阵,回来后,拎起了麻袋,又放上了一辆车,一路车声人声十分喧闹,麻袋只透进些微光,看不到外面。行了一段距离,他感到又被拎了起来搬到了另一个地方,听木头吱呀声和水声,似乎是船上。他被放下后,头顶一松,麻袋口被解开了,他伸出头一看,身边一个身穿短葛的年轻男子,端着一只碗,笑着说:“渴了吧喝碗水。”
董谦早已又饿又渴,忙从麻袋里伸出手,手已经僵麻,勉强端住碗,大口饮尽。年轻男子接回碗,笑望着董谦。董谦觉着他笑得有些怪异,但在麻袋里蜷得浑身酸痛,趴伏在地上动不了,环视四周,是在一小间船舱里。趴了一会儿,渐渐觉得头脑昏沉,眼皮沉重,不由得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觉自己仍躺在小船舱地板上,麻袋不见了,那个年轻男子也不在。他爬起来走到窗边向外一看,船在河上行驶,看对岸房屋景致,十分熟稔,竟是汴梁东郊。再看日头,大约是上午巳时左右。居然已经过了一天。
外面传来一些人声,他心里纳闷,回身过去拔下门闩,打开了舱门,外面是条狭窄过道,对面也是小舱室,门关着。他探出头向左右望望,见船头船尾都有船工在走动。他想起应天府那个中年男子所言“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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