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能被累死
送走哭闹的孩子们，整个塬地恢复平静。
见张涯低头沉思，又看看他鞋子上的铜铆钉，胡大根神色犹豫起来。
良久，胡季兴拉拉他的衣袖，胡大根才靠近说道：“小郎君！那些铜条都弄成了空心铆……明日是否开炼好铁？”
“开，肯定开！你们回去准备吧。”
收起心中感慨，张涯淡然笑道，“嗯！熔料就用铁钱，若是数量不足，就去县城兑换一些。反正有大骆驼在，时间上还来得及。”
“小郎君！还要熔铁钱？这个，这个？”
“呵呵！根叔，无须惊惧……前期磨合、测试阶段，用铁钱更合适，等工艺完备后，我们再用生铁块。”
有些做法不能解释，张涯只能搪塞罢了。
到宋代为止，钢铁冶炼持续了千年，但熔炼设备依旧简单。若采用大块生铁为原料，熔融效率肯定不佳。
他为了减少麻烦，节省些时间，熔炼铁钱就挺好，虽说材料成本更高，还冒着违法的风险，但实验性生产无伤大雅。
翌日。
“丰哥！你这伤口基本无碍。”
给孟谷丰拆线、换药后，张涯笑着说道：“今日塬地来人较多，你需要继续回避，带着马匹去河道吧……嗯！将‘摩托’给我留下。”
还不是大大咧咧的时候，他感觉保守些更好。
孟谷丰毕竟是逃卒身份，还带着军刺，能藏则藏吧。
“少东家！我肯定小心些。”
伸展着腿脚，孟谷丰笑道，“一会儿，就带上弓箭、干粮去延川谷地。可是，能拐去道观，压水饮马吗？”
“可以！不过，你要防着一些，不要伤了马匹，压杆井那里，有头山豹出没，老去喝水……”张涯淡然笑道。
瞬间瞪大眼睛，孟谷丰兴奋笑道：“山豹？少东家请放心，我还有五支羽箭，若是遇到这畜生，保证要它有来无回。”
“哎！不要……罢了，罢了，你看着办，莫要伤了自己。”不着痕迹的摇摇头，张涯带着叹息说道。
他本来要说：别杀了它，驱赶走即可！
考虑到时代背景，这种环保思想，还是要不得的。
张涯能够想象的到，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很可能无法融入时代主流之中，毕竟他的行为方式和宋朝隔着千年的鸿沟。
随着新事物的出现，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特别是掌权者眼中，他的行为肯定就是格格不入的。
若是表现的更离谱，被当成了异类，绝对是大麻烦。
底蕴不足之时，还是悠着点好。
安排好孟谷丰，张涯来到书房，再次写写画画起来。
好几项工作既然开了头，就不能半途而废，要继续推进下去。是否来个轻重缓急，还是工程并行……统筹出一个计划书很有必要。
个人力量有限。
需要亲自下场之时，那就俯下身子，踏踏实实干。若是不必亲自动手，那就统筹大局，掌握方向即可。
否则的话，事必躬亲，啥都自个干。
会把人给累死的！
张涯思索细算下来，整个工作量不是很大，就是涉及面很广，从土地整理、冶炼钢铁、开发骨雕……到制作灭鼠烟炮和杀虫丸！
他这里的简陋计划书刚出炉，陈阿材的基建人马，以及钟三牛、徐五这些村民们，再聚九陵塬。
站在宅院门口，和张涯见礼后，陈阿材笑道：“小郎君！俺们的人都到了，还请你吩咐……”
“陈四哥，你们辛苦。除了十五间马厩及其围墙，你们再垒出十五间窝棚、六座磨棚子来，一块算算工料钱。”张涯淡然笑道。
“十五间窝棚……这些不直啥钱。唉！小郎君仁厚无双，俺们就不推却了。连带马厩、围墙，工费六千足够！”
“好！今日破土开工，可需要破煞？”
“小郎君！你说笑了……今日十月辛未，大吉利，百事皆宜。”
“如此甚好！等会儿你们就开工，需要什么材料，直接报给三叔……丽莎！给陈四哥取两千定钱。”
“多谢小郎君！”
张涯笑道：“呵呵！规矩如此，何须言谢！”
给陈阿材指定建筑位置后，他来到钟三牛、徐五面前，笑着说道：“各位老叔、老哥！又要辛苦你们了。”
“小郎君！你贷牛给俺们，还不收子息，这是大恩情……帮把子力气，有啥辛苦，都是应该的。”钟三牛陪笑道。
一旁的徐五，也赔笑说道：“就是啊！小郎君，除了耕牛，还有杀虫丸，以及山林中的收成，这都是你的恩情。”
其他村民也纷纷插话。
……
张涯伸手压了压，让村民们安静。
继而，他笑着说道：“呵呵！我们不说牛的事儿……各位老叔、老哥！你们此次帮我建屋，不能白出力气，每人每日三十钱工费。”
“啥！三十钱工费？这个使不得，使不得。”
“小郎君！这个不成，不成！不合规矩……”
“就是啊！没这规矩，俺们不能这样占便宜！”
……
见村民们如此拒绝，张涯瞬间微怔。
唉！果真想法不同！想给他们补贴些流动资本，不但能让他们还上牛钱，还能干些其它事情，就能慢慢活络起来……罢了，罢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微微拱手一礼，张涯继而说道，“三叔！这次的物料采购，还是由你和福叔去，需要多少钱，直接找丽莎报账。”
“小郎君！俺知道了。就是，俺们这只有一头大骆驼，能不能？”
“呵呵！三叔，你随我来，到铁冶房取骆驼……五哥！你们先去工地。”张涯笑着说道，牵着‘摩托’率先而行。
在铁冶房，将骆驼交给钟三牛带走。看了看胡家父子，张涯笑道：“根叔！铁钱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吧。”
“小郎君！都弄妥当了，你看？”
“好！咱们生火，试炼一炉好铁。”
张涯土法上马的黏土坩埚，耐温能力还是不足的。再者，此次是生铁除硫，就未使用来自坋州的煤炭。
活塞双动风箱、人力鼓风机，一块送风进火炉，木炭的温度也不错。很快，夹杂着生石灰的铁钱，就在黏土坩埚中熔融。
生石灰就是造渣剂，主要成分为氧化钙，容易和铁水中的硫化合，生成密度较小的硫化钙，成为炉渣漂浮在铁水上。
等反应一段时间，张涯笑道：“根叔！小心搅动铁水，就差不多了。”
完全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胡家父子脸上都露出疑惑之色。
“小郎君！这个，这个……这就能成好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