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2部分
一笑:“行了,省省吧,没有破坏历史轨迹,我们都该感谢上苍。”
“……上苍怎么叫我遇到你了呢?”陶桃耷拉下脑袋。
“老实说,我也不想遇到陶小姐你。”雷钧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现在我该陪着我女儿去郊游了。”
“那好,但愿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陶桃冷冷地说。
“正合吾意。”
确定位置,回收程序一切正常,再睁开眼睛,雷钧看见久违了两天的隔离室,毛玻璃对面办公室里,人影晃动。
消毒步骤一结束,玻璃门自动滑开,雷钧走了出来,又看看身后陶桃:“走吧?去登记。”
“什么登记?”
“关于你这次擅闯清朝的始末,按照规定必须登记造册。”
陶桃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呃,还是要处分我?”
“跟你说了那不归我管。”雷钧一脸不耐烦,“材料上报给你们学校,由院系领导批示——该落个什么结果你得去问你们辅导员。”
“别啊大叔!”陶桃简直要哭出来了,“我明年就毕业了你现在叫我扛个处分我哪儿找工作去啊我还想考公务员呢我都是预备党员了我……”
雷钧不去理睬她,只顾着摘下帽子,扯下假辫子,脱掉长袍马褂露出里面的白衬衣,再将黑布鞋换成自己的皮鞋,不到五分钟,他就又还原成了现代人。
“妈的,就为你这破事儿,我还把头给剃了!”雷钧恨恨摸了摸自己的光脑门,“夏天剃头是为了凉快,可这都快入秋了,凉风嗖嗖的……”
“大叔……”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还想哀求。
“走吧?”雷钧抬头看看陶桃,“还愣在这儿干吗?”
带着陶桃进了办公室,雷钧四处看看,叫来一个同事:“小武。”
举止斯文、神情温和的年轻男子赶紧走过来:“老大。”
雷钧指指陶桃:“送她去观察室,给做个笔录。”
小武带着哭哭啼啼、依旧穿着清朝袄裙的陶桃进了观察室。
“怎么回事?”苏虹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怎么哭成那样?给。”
“怕挨学校处分呗。”雷钧一脸倦容,他靠在办公桌前,伸手接过咖啡,“局长还没来?”
“昨天接到通知,今天去市里开会了。”苏虹耸耸肩,“知识分子最怵开会,看把局长给愁的——怎么样?年假休的如何?”
“我哪儿休年假了?这不是都拿来加班了么!”雷钧瞪了她一眼,喝了口咖啡,“靠!你放了几勺糖啊?!”
“四勺。”苏虹笑起来,“不是清朝三日游么?”
“游个屁!”雷钧放下杯子,“找人一天,盯人一天,抓人一天,比在局里上班还累。”
“行了行了,下次我去,行吧?老大你这次辛苦了。”苏虹安慰得全然不诚心。
“那这次干吗要我顶你的缺?”雷钧又摸了摸脑瓜,“害得我剃头。”
“咦?我不是要去相亲嘛!”苏虹瞪大眼睛,“局长都说了,把我嫁出去是全局今年工作的重点。”
“局长她就等着工作失败吧。”雷钧一脸悻悻,“都相亲一百回了还不死心。就你这样挑三拣四的,能嫁出去才见鬼。”
“听君一席话,胜戳十把刀。我哪儿赶上老大您呢,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生子——”苏虹说到一半,却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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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结婚没什么不好。”雷钧淡淡地说,“不然,我闺女如今能上中学?”
苏虹端着咖啡,眨眨眼,气氛有点说错话的尴尬。
雷钧的妻子简柔,已经失踪八年了,她也是穿越局的工作人员。
第五章 所谓的“穿越管理局”
小武从观察室里出来,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了解清楚了。情况并不严重。”他将笔录资料交给雷钧,“陶桃,科技大少年班的学生,大三,她是私自使用学校仪器过去的——真是天才少女。”
这是一年来,第三起私自闯时空的案子了。前面两起也都是相关技术人员利用保密仪器,私自穿越时空。一次去了宋朝,一次去了明末。去了宋朝的那个,在刚刚到达的当天就被抓了回来,没有引起任何历史改变;去了明末的那个,却差点被明朝将领祖大寿给一刀斩了首——那家伙居然想去暗杀祖大寿的外甥吴三桂——时空平衡处不得不出动控制组,危急时刻,组长方无应提刀上马,和祖大寿交手数十个回合,逼得祖大寿节节后退,这才把人救了回来。
结果是,去了宋朝的那位拘留十五日并罚款人民币两千,去了明末的那位,私自突破时空,以及未成年人伤害罪两项并一,被判五年徒刑,判的轻,很可能因为伤害对象是吴三桂,尽管那时吴三桂还未成年——当然了,就算是成年的吴三桂,他也不归现代人处置。
后来苏虹在局里开玩笑,说控制组的组长方无应搞不好就是从古代跑过来的,听他这名字,“方无应”——有现代人叫这种名字的么?
小武赶紧纠正道:“人家不是古代人,人家还留过学的,而且有英文名!人家叫paul。paul?方。”
实际上,那是方无应骗小武的。
方无应刚刚三十岁,五官英秀逼人,眉眼精致,肤色白皙却没有光泽,形同缺血,不管怎么暴晒和粗磨,依然会透着丝丝寒意。尽管脸孔好看得过分,但是此人行事做派却很硬气,男人的坏脾气例如抽烟喝酒偶尔邋遢爱开粗鲁玩笑等等,无一不全,所以其实是很“大老爷们”的一个家伙。虽然外语很好但方无应并没留过学,其他人在上学的时候他当了十年兵,现在军衔为中校。他是梁所长专门从部队挖来的,因为一同调过来的很多人都是方无应从前的下属,是以他们仍然沿用在部队里的称呼,管方无应叫“队长”。
“照苏虹这么说,咱们的名字都有可疑之处。”雷钧拍拍小武的肩膀,“除了他,肯定百分之百是现代人。”
小武叫武海潮,名字有点俗气,人却显得文质彬彬,是五年前由梁所长在退休之际,亲自从研究所里调来的,他比雷钧小五岁,一直是雷钧的得力助手,小武办事周到细心,可是经常自谦“办公室第二英俊”。苏虹对此嗤之以鼻,不算控制组的话,这间办公室一共就俩男的,雷钧和武海潮,小武这话明显是在拍老大的马屁,而雷钧对此一副却之不恭的态度,更让苏虹翻白眼。
苏虹是雷钧的学妹,也是他妻子简柔的同学,是局里唯一的“剩女”。上班十年来苏虹相亲超过一千次,却一次也没成功,到现在三十大寿过了两年,仍小姑独处。
苏虹人长得惊人的漂亮,头脑思维则是惊人的独立,雷钧说她这两样全都超出了尺度——“如果超出了尺度,独立精神就会变成独身的祸根”,这是雷钧的评价。苏虹身材消瘦,讨厌的三种东西是:相亲,糖果,肥胖。
现代女子没有以胖为美的,一个个拼着命的减肥,不饿死自己不罢休,发现一寸赘肉如发现不共戴天的仇人。像苏虹这种以vogue封面模特为目标、以《穿prada的女魔头》为教科书的现代女性,高卡路里的肉类,以及导致肥胖的糖果,当然全都成了最可恨的敌人。
“最后怎么办?”苏虹转回话题,问小武,“校方会给处分?”
“应该是记过吧,不过毕业证没问题。”小武说,“刚刚她父母来了,她爹就是研究所的——我说她怎么那么熟悉仪器操作,原来是有家学。我把他们都劝回去了,孩子走的时候,还哭着呢。”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雷钧翻了翻笔录,不咸不淡地说,“自己捅漏子自己负责,再说连曹雪芹她都见着了……”
“啊啊?!”苏虹忽地站起,身子几乎要探过来,“见着曹雪芹了?!”
“碰巧见到的。听其言观其行,自尊心和自卑一样强烈,不太好往来的一个人。”
“那是肯定的,毕竟是从那种家族里走出来的,”苏虹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你没问问他后四十回怎么写的?”
“那时候他还没写到后四十回呢,叫我怎么问?”雷钧翻了个白眼,“况且我也不是他的粉丝。”
“知道知道,您是金迷。”苏虹坐回到椅子里,表情已经全无兴趣了。雷钧喜欢金庸,这全局都知道。
“事情就是这么怪,苏虹,我不粉曹雪芹,但是我能见到曹雪芹,我粉金庸,但是我见不着他。”
“现在买张机票,直接去香港呗,想见一个活人还不容易?”
“人家金庸哪能说见就见?”雷钧摇摇头,“我见得着死的,却见不着活的,这世道啊……”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小武在一边皱眉摇头。
“算了。”雷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先回去了,好好的年假泡了汤,想起我就觉得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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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气别气。”小武赶紧说,“头儿你放心回家,今天我和苏虹值班,反正局长也开会去了。”
“局长比咱头儿还倒霉,她是宁可去五代十国那乱地方,也不愿意去市里开会。”苏虹说,“咱局从梁所长传下来的传统,愿意对着书也不愿意对着官。”
时空平衡处之前只是个研究所的附属机构,如今已经去世的所长梁毅,当年是研究时空穿越技术的首席负责人,苏虹和雷钧都是梁所长的学生。小武进来那年,这个机构才脱离研究所独立,并且更名为“时空平衡处”,穿越局是它最核心的部门。梁所长退休之后,接替他的是现在的局长,也是梁所长手下技术最出色的弟子凌涓。
从办公大楼里出来,雷钧进了停车场,五分钟之后,老旧的富康车吭哧吭哧爬出大院,上了公路。
现在是九月初,雷钧上初三的女儿蕾蕾今天去学校报到,本来父女俩约好了趁着暑假结束之前,一块儿去郊外东山玩一趟,但是因为监视器发现雍正年时段出现非正常波动,雷钧愣是守在所里一个礼拜没回家,包括其间还“出差”去了趟清朝——按照保密守则,这些雷钧并未告诉女儿。
第六章 由麦德龙引起的悲哀回忆
最近一年,时空中的频率波动不知为何异常频繁,能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很多,包括太阳黑子爆炸也会造成一定影响,但雷钧总觉得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他觉得全局上下,最近都该注意到这一点了。
所谓的“全局上下”,真正负责核心工作的也不过是这四个人:雷钧,苏虹,武海潮,加上局长凌涓。人手不够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问题。但时空平衡处却不能像国家其它部门那样,以公务员考试形式大量招人。
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机构,特殊到甚至不能把它的存在公之于众,参与项目的工作人员,必须签署保密协议,一旦泄露将会追究法律责任。
人类已经可以穿越时空了,但是这项技术目前只限于专业人员考古之用。平衡处的主要工作除了维护人工时空屏蔽,在后台协助研究所考古人员进行日常数据追踪和分析工作,以及完成扫尾任务之外,更多的就是将进入错误时空的人员,送回到他们原本的时空里。因此他们必须具备非常丰富的专业知识,而那不仅仅是指量子物理学。
这些人,必须通晓历史,不是泛泛的了解而已,是能真正融入到历史当中,也就是说,无论将他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扔进过去任何一段历史里面,他们都能在那里很好地生存下来,这就不光需要熟练运用当时的语言,研究表明,语言的发展是从北到南的,至今我国海南两广地区的口音与北宋开封口音相似,再往前的语言,拿苏虹的话来说,简直比死掉的古拉丁文还难学,古汉语的语音、语调,物品名称以及用词,完全与现代语言不同,再加上地区差异,听起来几乎和外语无异。训练语言的那两年,真是让他们几个“连人话都不会说了”,为了提高学习效率,苏虹他们有段时间在办公室里就只用古语交流,曾经四个人整整说了一个月战国语言,各练两国,结果简柔下楼去对面超市买零食,脑子没转过来,差点被人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除了语言,还有生活风俗,人际交往,服饰禁忌,以及当年发生的大事……回古代生活,这听起来挺浪漫,可事实上除了明清和近代历史稍稍容易融入一点,其它则保不准会被丢去洪荒地界当野人探险,不经过系统长期训练的人,别说完成指定任务,就连活下来都非常困难。
和他们掌握同等技能的还有方无应和他的下属们,控制组的人所需学习的更多,甚至包括传统的十八般武艺。这群人,从三尖两刃刀到ak47,必须无所不通。不然,拿方无应的话来说,“要是谁三两招就被吕布给挑下马来,那他丢的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脸!”
苏虹说幸亏刘关张没有军籍,不然肯定羞愧得集体自挂东南枝。
车开到楼下,刚熄火,手机就响了。雷钧锁上车,接通手机,来电话的是小武,他告诉雷钧,观测仪器报警了。
“是哪段历史有异常?”
“是现代,此刻。”小武说,“应该是有人穿过来了……”
雷钧站在楼梯口,握着手机皱着眉头,他觉得太阳岤隐隐作痛。
“我怀疑是那女大学生闯去清朝造成的,她没经过训练,使用仪器不当,引起频率波动的不正常,导致周边历史也跟着受了影响。”小武说,“我和苏虹现在就打算出发,头儿,你先休息,我们一有情况就向你汇报。”
“行,你们俩小心点,我也觉得是这次抓捕造成的,一来一去太频繁,估计波及的就是清朝附近的时期。”雷钧说,“等会儿我向局长备报,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知道了。”
“还有,小武,如果过来的是个美男子,你可要小心看住苏虹哦。”
“瞧您这话说的……”
雷钧暗笑,挂了手机。
能穿越过去的人,其实并不多,时空平衡处建立以来,大部分案件都是古代人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例如地震洪水战争动乱等等,被莫名其妙抛到了现代——这当然是时空渠道被挖通的副作用。
迄今为止,雷钧都记得他着手处理的第一桩案子,当日被扔到现代来的,是战国时期赫赫有名的四公子之一,平原君赵胜。
……控制组是在一家麦德龙超市里搜捕到的赵胜,那也是雷钧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千年古人,发现他的时候,赵胜衣衫褴褛、脸色惨白,头发散乱得像鸡窝,不知是用什么方法,他竟爬上了堆积面粉的货架!
超市钢制货架足足有七米高,平时麦德龙的职员必须动用电动货梯才能上去取货,然而这位平原君,竟然坐在那上面嚎啕大哭,抱着面粉袋死活也不肯下来,一群麦德龙员工围在下面哭笑不得。
当天下午,那家麦德龙不得不临时封锁清场,作为谈判专家之一的雷钧攀上电动货梯,坐在梯子顶端,用他还不熟练的战国语言和赵胜沟通。足足费了半个小时口舌,雷钧才弄明白,这位平原君所处的时期,正是长平之战结束不久,赵国首都邯郸被秦军包围了八、九个月的阶段。
唇焦舌敝之际,雷钧也终于弄明白了,赵胜之所以会坐在麦德龙的面粉货架上恸哭不已,是因为他想把这些粮食全都运回赵国,让被围困多日、弹尽粮绝的邯郸城,能继续支撑下去……
“真不是什么好开端。”雷钧咂咂嘴,抛开脑海里赵胜那张沾着面粉和眼泪的脸,快步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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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进屋,时间还早,女儿雷蕾没回来,雷钧放下包,一屁股坐在了客厅沙发上,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张照片上。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在蕾蕾五岁生日时拍摄的,照片中的少妇笑靥如花。
整个下午,穿越管理局的雷钧副局长始终静静坐在窗前,直至他高大的身影,被逆光拉出长长的影子。窗外是铺满金色云霞的清纯天空,日落之前,宇宙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苍茫。
雷钧想起了妻子失踪那天的事。
那是个周五,简柔出门时,穿着她常穿的那件红色毛衫,那种明亮的红色,被秋日阳光映照着,令人眼花缭乱,久久无法忘怀。
“我上午请了假,要去银行办事,你先把蕾蕾送到学校去吧。”她微微笑着,将有点沉的女童抱起来,放进雷钧怀里。
那个早晨阳光明媚,暖风轻拂,枫叶随风摆动。
那是个美好动人得简直像幅画的日子。火红枫树下,妻子的笑容近乎完美。
数小时之后,雷钧没有在单位看到妻子。
一周之后,警方正式宣布简柔失踪。
……
刚出事那两年,雷钧发了疯似的寻找各方面线索,想弄明白简柔到底去了哪里,但失踪的妻子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八年了,他依然没有死心,甚至至今保留着妻子所有的衣物和用品,雷钧怎么都不能在情感上接受妻子的离去,就连简柔用剩的香水瓶,他都好好地保存了下来。
他一直抱着希望,到死都不肯放弃,即使这希望最终将被日复一日的等待给消磨得渺茫无期。
……敞开的六楼窗口,秋末的暴风再度迎面刮了过来,雷钧突然觉得悲哀如潮水袭击过来,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第七章 闲来无事生太监
雷蕾回家的时候,雷钧还在厨房里炸鱼。
“怎么搞的?!”女儿对着他的光头瞠目结舌!
“剃了。”雷钧头也不抬地回答,“工作需要。”
“你们的工作需要头发?”
“我们的工作需要剃掉头发。”雷钧纠正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别问了。”
“苏阿姨也剃了?天呀!”雷蕾大惊失色。
“她没剃,只剃男的。”雷钧说,“我们那儿不需要尼姑——再说,这不是凉快嘛。”
“凉快什么呀!这都九月份了,爸,你不觉得冷呀?”
“工作需要。”雷钧再度简洁地回答,他抬头看看女儿,“洗手,吃饭。”
“其实爸爸你剃光头也挺好看的,像黑社会老大。”雷蕾笑。她并不知道父亲具体从事什么工作,只知道是在科技所研究开发保密仪器的。
“黑社会?你以为你爸是无间道?”雷钧把菜端上了桌,“怎么样?报到的情况。”
“没怎么样。”雷蕾坐下来,拿起筷子叹了口气,“集体训话呗,教导主任说,抓紧抓紧再抓紧,就这。”
“说的不错。”雷钧解下围裙,擦擦手坐了下来,“还有一年就中考了,想上市一中就得抓紧。这是真理,就算不在乎择校费那也得看总分高低。”
“爸,从这学期开始,我们要上晚自习了。”雷蕾说,“晚上九点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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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雷钧一愣,“那么晚啊?那到家不就得十点了?”
“没事儿!我都十五了。”雷蕾满不在乎地夹起一块鱼塞嘴里。
雷钧想了想:“要是爸爸有空,就去学校接你放学。”
“行了,您哪儿有空啊?三天两头加班。”雷蕾翻了翻眼睛,“甭操心了您呐!学校里包三餐,我和同学一块儿坐7路电车,爸,你还担心个什么?”
“你还没成年,我担心不行啊?”雷钧瞪了女儿一眼,“不好好管教,就会变得和我今天处理那案子似的……”
“什么案子?”雷蕾来了好奇心。
“理工大学的学生,私自破坏学校保密仪器——听听,肯定是家长没管教好。就为了这,你爸才加班的。”
“瞧您说的!往后我不会那么差……”
正聊着,雷钧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铃声。
来电话的是小武,他说,闯到现代来的不速之客已经找到了。
“是在迪吧里找到的,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去的,里头小青年全都长头发,还有嗑\药的——大家都挺癫狂的吧,奇装异服得比他还厉害,于是就没人把他当回事儿。”
“时代查了么?”
“明朝正统年间,就是明英宗时期的。”
“查清身份了?”
“查清楚了。他自己承认了姓名。”小武顿了一下,“呃,头儿……他说他叫王振。”
“哪……哪个王振?”雷钧的脑子一时短路。
小武又顿了一下:“就是……土木堡之变的那个……”
雷钧握着手机,半晌没吭声。
“头儿,我们已经把他带回局里来了。”
雷钧回过神:“是么,我等会儿过来。你们辛苦了——苏虹忒沮丧,是吧?”
小武在那边,爆发出忍了很久的笑声。
挂了手机,雷钧又乐了好一会儿,惹得女儿频频看他。
“干什么那么高兴?”
“没什么。”雷钧摆摆手,“等会儿我收拾了厨房还要出去一趟。”
“加班是吧?”雷蕾哼了一声,“我听见了,苏阿姨也在?”
“是啊都在呢,刚刚来了人。”雷钧站起身,将吃剩的菜全都拨到一个碗里,“我得回局里一趟,你别睡太晚,假期结束就调整作息,明天还得上学。”
“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啊,都下班了还不让人消停!”
雷蕾说完,不太高兴地扔下碗筷,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真还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呢,雷钧暗想,竟然是明朝初年最出名的大太监,重要的一点,他是土木堡之变的罪魁祸首……今晚又有的忙了。
往局里去的路上,雷钧在脑子里又把王振的资料仔细回想了一遍。这人原本是个失败的教书先生,后来阉割了进入大内,做了幼年明英宗的启蒙老师。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成年之后的明英宗对他惟命是从,口口声声叫他“王先生”,赋予他过大的权力,致使此人横行朝纲。正统十四年,英宗就是被这个王振给怂恿,亲自率五十万大军进攻北方游牧民族瓦剌,过于轻率的行动最终导致兵败漠北,酿成著名的土木堡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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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英宗在土木堡被俘虏,十年之后才被释放回到北京,王振本人则死于乱军之中。
雷钧还没进办公室,就闻见一股扑鼻的方便面味儿,他用手扇了扇:“又吃方便面啊?”
“不然吃什么?”苏虹没好气,“也不看看都几点了,除了外卖什么都没了……”
“怎么不叫肯德基?”
“忘了?我减肥不吃肉。”
“那就没办法了——太监同志在哪儿呢?”
方便面的热气腾腾中,苏虹冲着观察室一扬下巴:“刚进去,才结束血液检查。”
“情况怎么样?”
“一开始情绪很不稳定,我们担心他误食了摇头丸或者别的兴奋药物,毕竟是在那种场合里找到的嘛……还好,药品检验是阴性。”
“是啊要是在这儿染上毒瘾,回了明朝可就麻烦了。”雷钧叹了口气,“他怎么会在迪吧里?”
“天知道。”苏虹喝了口面汤,“据说他倒在地上乱滚,说有人要杀他……迪吧那种地方发什么疯的都有,起初没人管,后来他就叫‘也先打来了!快逃!’,还咬人,闹得实在不像话,保安就报了警。”
“他干吗咬人?”
“他说人家是鞑子。”
“迪吧的人长得像鞑子?”
“电烫长头发和古游牧民族发型相似?大概他以为掉进瓦剌军的阵营里,”苏虹一耸肩,“谁知道。反正一看见他我就知道是受惊过度了。”
“这么说,二十一世纪的迪吧和十五世纪的战场有共通之处?”
“恐怕相似度非常高。”苏虹笑道,“全都是人仰马翻,大喊大叫,满地打滚的地方。”
“两处共振频率接近一致,导致时空连接。”
“可能么?”苏虹怀疑地看着雷钧,后者的表情承认他在胡说八道。
局长室的门开了,凌涓从里面走出来,她皱了皱鼻子:“苏虹,你又吃方便面啊?”
“啊,局长你还没回去呢,我马上吃完。”
“没事没事。”凌涓摆摆手,“吃吧,反正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告一段落?”雷钧看看观察室的门,“那儿还没完呢。凌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用问么?”凌涓苦笑,“老规矩,处理完之后明天一早送回去。”
按照时空平衡处的制度,凡是误闯现代的古人,在回去之前,一定要进行药物洗脑,毕竟不能让他带着现代记忆回自己的生活中去。
苏虹突然放下筷子,盯着方便面:“这个王振是从土木堡来的。估计送回去以后……”
王振是在土木堡事变中,被护卫将军樊忠以“为国除害”的心态,一锤打死的。
凌涓说:“那怎么办?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今晚谁值夜班?”雷钧问。
苏虹高高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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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是个太监……”凌涓喃喃道。
雷钧噗嗤笑出了声。
“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虹眉毛都竖起来了!
凌涓一愣,她拿手拍拍脑门:“哦哦苏虹你误会了,我是说,王振这个人没有危险性,如果是荆轲、聂政那种,本身具有攻击性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值夜班。”
“局长,不可歧视太监。”雷钧一本正经地说,“能游说得一国之君率领五十万大军亲征,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太监。”
“哦哦,游说得我们苏虹快点嫁人也是好事情。”
“放心。”苏虹没好气地回答,“dna采样完毕,就放他去睡觉。今晚我看时尚杂志,过两天我要做头发,没空搭理明朝太监。”
“喂喂,这就不对啦。”雷钧故意说,“人家是误闯,是我们的客人,不是来坐牢的,你这个态度怎么行?”
“不然你要我什么态度?难道我也要像那些拍马屁的大臣一样称他‘翁父’?”苏虹有些悻悻,“我可不是歧视太监——如果来的是怀恩大人,我绝对好好侍奉。”
怀恩是明朝宣化年间的太监,和王振一样是司礼监,但却是一个非常正直善良的人。明朝太监地位都很高,怀恩曾当着皇帝的面,摘了j臣万安胸前的牙牌(官员通行证),将他赶出了宫廷。
“算了,还是客气一点。饮食方面尽量照顾一下,情绪上也尽量安抚。”凌涓安慰性地拍拍苏虹肩膀,“晚上人家要是饿了就叫外卖,记得要发票报销。”
“这是肯定的。”苏虹说着笑起来,“他要是想喝咖啡,我也可以给他冲杯雀巢的。”
“咖啡就算了,给人泡杯茶吧。”雷钧走到自己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包茶叶递给苏虹,“这是明前玉露,三百多块一斤,我自己都没舍得喝的……”
“咦?这么贵的茶给他喝?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啊!”
“来的都是客,全凭一张嘴,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行行行,又人来疯。”凌涓打断雷钧的京戏,“少这儿冒充阿庆嫂——咱这儿是沙家浜么?”
正笑闹着,观察室的门开了,三个人顿时安静下来,小武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人,雷钧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微有些发胖,面颊白皙无须,表情沮丧。他胡乱把散掉的长发盘了个髻,身上披着的夹克还没扣好,很明显是现代品,夹克里面隐约能看见丝质衣物,但是已然又脏又破……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武表情多少有些尴尬,他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各位,这是王先生。”
还好“先生”一词虽然含义不同,至少古今通用,苏虹站起身,雷钧他们几个也表情不太自然地冲王振点点头。
凌涓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武,手续方面,该询问的都问了吧?”
“是的,王先生叙述得非常清楚。”小武说完,转身对王振说,“这位是我们……我们凌局长。”
王振的眼神有些呆滞,提了提衣服,想跪下却又不知该不该,显然他并不知道“局长”到底是什么官,更不知道该对凌涓使用什么礼节。
为避免尴尬,凌涓摆摆手,不让小武继续说下去。
“王先生,不用慌,您是来错了地方了,所以今晚就在我们这儿歇一夜吧。”凌涓温和地说,“明早我们送您回去。”
王振惴惴看着凌涓,半晌,才尖声细气地说:“……这儿,是阴曹地府?”
所有的人,同时叹了口气。
阴曹地府,这是几乎每个闯过来的古人都会问的第一句话。也难怪他们这么想,如此奇怪的一个地方,又是经历了那么诡异的变故才来到这里,所以他们会认为,自己是闯过了生死界来到了阴间……
“不管怎么说,您累了。”凌涓转身对苏虹说,“先送王先生去休息吧。”
“是。”苏虹以明朝宫廷礼节,装模作样向凌涓行了个礼,然后对王振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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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热情程度,绝不比拉人寿保险的差。
第八章 明朝大太监的“现代一夜”
目送苏虹他们走出办公室,凌涓转头看看雷钧:“帅哥,开车来的?”
“是啊。”雷钧苦笑,“要搭顺风车?”
“如果方便的话。”凌涓笑起来,“快十点了,末班车也收了。”
凌涓现在自己过日子,她和丈夫离婚很多年了。
雷钧拿起桌上的资料,冲着武海潮摇了摇:“笔录,我今晚拿回去看看啊!”
“没问题,我已经影印了一份。”
“你还不走啊?”
小武扬起脸笑了笑:“等会儿还得给苏姐打下手,宿舍那边她一个人搞不定的。我再过半个小时吧。”
于是出来的时候,雷钧对凌涓说,小武可真是个好员工。
车开出停车场,雷钧在大楼跟前把车停下,让等候在那儿的凌涓上车。
“说起来,我比小武也不差啊。”他感慨道,“都要给领导当司机了。”
凌涓坐上后座,笑起来:“带个顺风车你就抱怨成这样。”
“领导跟前我可不敢抱怨。”雷钧也笑,一踩油门,车奔出了大院。
夜里十点了,路灯闪烁的光,寂寥地从车旁滑过,公路上的车不多,雷钧没开音响,车内静静的。
“说吧,有什么事儿想和我商量。”凌涓在后座上开口。
雷钧笑了笑,却没出声。
“我看出你想和我说事儿。”凌涓舒服地把身体往后靠,“年假会还给你的,这两天算加班。”
“局长,我不信你没察觉问题。”
“唔,是说最近的时空有异常?”
雷钧点点头:“从女学生穿越去雍正年,到王振穿越过来,这才不到24小时,屏蔽遭破坏的频率太高了。”
他说完,从后视镜里看到凌涓坐直身体,表情也严肃起来。
“说起来,那个叫陶桃的孩子,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屏蔽。当然也不排斥她破坏性的操作——换在一年前,就算使用同等仪器也不可能如此容易。”
“人工屏蔽变薄了,局长。”雷钧沉声说。
时空隧道的人工屏蔽是梁所长还在的时候设下的,目的是防止恶意突破所在时空的举动,保护时空的正常秩序以及安全性。
“的确出了问题。”凌涓低声说,“今年一年出现的非正常穿越,是上一年的三倍。简直让我们疲于奔命。本来我们只是负责后台安保工作的,现在可好,补漏成了首要任务。”
“屏蔽该检修了啊。”
“我知道。”凌涓揉了揉太阳岤,“可局里一共就四个人。”
“方无应他们可以帮忙。”雷钧说,“这件事刻不容缓了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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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会考虑的。”凌涓叹了口气,“我们这个部门太特殊,任务重权限却太小。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外行指挥内行。”
“今天去市里开会很郁闷么?”
“别提了。”
雷钧想了想,转了个话题:“小鹏最近没来电话么?”
凌涓的儿子史云鹏在国外留学,已经两年没回来了。
“哦,来过,他在那边过得挺好的。”
雷钧用后视镜看了一眼凌涓,觉得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便闭上嘴,不再开口了。
小武把王振带去了穿越人员专用的宿舍,这是一处很安静的三层别墅楼,外表虽然是钢筋水泥结构,里面每个房间却都是仿古的式样,门上的编号显示室内装潢与时代的关系。王振住的是顶楼m306室。
“这间是卧房,对面是卫生间——就是小解的地方,冲水阀门在这里。这边,红的掰开有热水,蓝的是冷水。您可以使用浴缸——就是可以在这里面沐浴。换洗的衣物在对面柜子里,您看,就是那个雕花的木柜子。”
王振定定盯着衣柜,半晌喃喃道:“这什么木头啊?”
小武笑起来:“是胶合板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