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19部分
期间,咨询者与心理医生产生了恋情。
严格来说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心理医生的职业能力不合格。按照规定,彼此间甚至不应该展开超出诊室的私人来往。和咨客发生关系的医生只存在于小说,现实里的医生,就算是为了自身安全他也不会那么干的。
第六十四章 新人霍将军所引起的思绪
过年之后,新人卫彬加入了平衡处。当然在他到来之前,凌涓就在会议上把此人的真实来历通知了大家,尽管在这个地方,古人已经见怪不怪,但一想到是那个少年战神要来做同事,大家的表情多少还是有些异样。
“那往后该怎么称呼人家?”小武有点惴惴,“要……要称呼‘大将军’么?还是大司马?”
“不行!”方无应用拇指傲慢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此处大司马已经有一个了。”
雷钧摆摆手:“你不算,你早就升级做陛下了,咱这儿陛下不少,只缺将军。”
“那……霍将军?”
“唉,你管人家叫霍将军,那人家管你叫什么?陛下么?乱来!”雷均瞪了小武一眼,“叫人家‘小卫’就行。”
“哎?人怎么样?”苏虹用圆珠笔敲了敲雷钧面前的桌子,“看着好相处么?傲气么?”
“傲气?”雷钧看看凌涓,“也没觉得怎么傲气……”
“没那么傲。”凌涓说,“挺活泼一小伙子,挺好说话的,爱打篮球。”
“嗯,像流川枫,能力像,样子也挺像的,很帅。”雷钧说,“方队,你们篮球队又多一人材,绝对的。”
“那太好了!”
“得。”苏虹翻了个白眼,“骠骑将军改灌篮高手了。”
“不管怎么说,值夜班的又多了一个。”小武表情挺欣慰。
霍去病——卫彬刚刚进来的阶段,大家的确有些局促,包括那俩本身就不是现代人的也如此,仿佛每个人对他都保持着某种惴惴不安的情绪,这和普通单位对新来大学生的颐指气使,完全两样。
就连方无应,虽然在事前会议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真到了小伙子面前,也显得不那么自在了。
小武私下问他怎么也怕起新人来了,方无应瞪了他一眼说自己不是怕,是不习惯。
“他是古人嘛,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接受他呢?”
小武都快结巴了!
“你……你不也是古、古人么?”
“可他是西汉的!”方无应很干脆地说,“懂不懂啊?在这儿他比谁都古!比咱俩还古!那小子是真正的老古董!”
小武傻眼了,这种理论太匪夷所思,以至他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怎么反驳方无应。
后来他说给苏虹听,苏虹笑得要从椅子上翻下去了。
“这算歧视么?可这究竟算哪种歧视呢?”小武疑惑地看着她,“朝代歧视?十六国歧视西汉?这太奇怪了。”
苏虹忍住笑,拍拍他:“方无应这不是歧视,我觉得这叫一山不容二虎。”
“……苏姐,你说得太吓人了。”
“多少有点儿那意思吧。”苏虹耸耸肩,“俩人都是打过仗的,你要是会打仗他也会和你比的。人会有比较的心态这很正常。”
“那要不要赶紧牵匹马来,俩人大战几百回合啊?”小武郁闷地说,“人家小卫是驱除鞑虏出名的,可是方队长他……他说到底,恰恰是个鞑子吧?”
“闹不起来的啦。这个嘛,就真的应了方无应那句话了,人家比你们都‘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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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
“他没印象嘛,没感觉嘛,要是现在来个100年后的地球领袖,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苏虹说,“我的个人历史里没有经历过2100年。小卫他公元前160年的人生里,压根就没有慕容冲这个概念。书上看了一遍而已,印象肯定还不如高中生深刻呢。”
她笑了一下:“当然了,也没有公元978年的李煜这个概念。他心里真正的文学,唔……曹操、谢灵运都还没出现,我想还是以诗经、汉赋那些为主吧。你觉得呢?”
事实上,卫彬是个很容易相处的同事,他很勤快,头脑又聪敏,话不是太多,交给的任务总能提前完成,值夜班之类的也会主动要求,他的想法是要趁着晚上事务少,多多熟悉。
这种情况下,苏虹说的“一山不容二虎”的结果并未发生,再怎么有隔阂,几场篮球赛下来,控制组的人员全都和卫彬熟悉起来,如雷钧预言的那样,卫彬的小前锋在队里如虎添翼,本来控制组和野外设备部,是整个时空平衡处最好的两只队伍,水平不相上下,卫彬的加入,使得控制组理所当然成了no.1。
后来方无应说今年处里的mvp肯定是这孩子的了,所以他考虑要不要塞卫彬去国家队,要是能进nba就更好。
“算了吧,就我这还nba?”卫彬笑着摆摆手,“和洋人打,光靠灵活度是不够的,方队你太抬举我了。”
方无应自己是得分后卫,三分球无人能敌,胡人一向强调骑射,这是他过去很多年在弓箭上练出来的准头。
雷钧对这现状明显很满意,他手下的精兵强将又多了一个。
“肯定能帮着解决很多技术难题。”雷钧和凌涓说,“不如送去搞it吧,软件工程。”
“嗯,然后他大概会说:国软不兴,何以为家!”
“哈哈!真的,这孩子脑子太灵了,程序好像早就储存在他记忆里了,干起活来简直是电脑的表弟。”
凌涓大笑,说雷钧这话对河东卫氏是大大的不敬,对汉武皇帝则是更加的不敬。
雷钧也笑:“还怕他怎的?反正我们这儿俩皇帝了。”
凌涓又笑,“可我看大家,好像都挺怕他的?”
“小卫啊?”雷钧有点尴尬,“他自己没把过去当回事,可是我们这帮人却办不到嘛。”
“尤其是小武,像是没太多话说?”
“嗯,类型不同。”雷钧点点头,“一个武将一个文……不,词帝,总不太搭调。大概是还没闹清怎么打交道。”
“不闹矛盾就行。”
“咳,领导你这话说的,小武和谁闹过矛盾?和他有矛盾的人在宋朝呢。”
凌涓点点头:“这倒也是。”
对于和古人相处,雷钧并未感到不习惯,也许是因为这三个古人本身,就已经“现代化”了,艰难的磨合期外人并未参与。
事实上,小武和方无应的身份曝光以及卫彬的到来,在雷钧心中,仍然荡出了不小的波动……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妻子简柔。
如果不是老子的那句话,雷钧恐怕还不会想那么多,那句“她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了”,给雷钧本来已如死水的心中,添加了新的微澜。
难道说,简柔她……也是古人么?
雷钧至今仍然记得他第一次与妻子见面的情景。
那时候他还在上大学,雷钧在学校里就小有名气,他是系里出名的秀才,又是宣传部的部长,手上管着一堆杂事,身边总是群雌粥粥,追他的女孩并不少。
和其他学生不同,他是特别招生,当年从很多学生里挑选出来进行特殊培养的,负责他们这一小批学生的也并不是系里的领导,而是研究所的头儿,简而言之就是梁所长。
其实除了上的课程比普通学生多很多之外,雷钧并没觉得特别培养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一定要说特别,那大概就是指他们的一切操行,包括日常生活,都得向培养者报备,另外,他们也必须就各个方面与培养单位负责人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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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雷钧保持蛰伏,他不得不花费很长时间来适应大学里完全自主的生活,然而第二年雷钧就被选为宣传部长,成了活跃分子。忙里忙外的生活雷钧相当喜欢,虽然学业和学校工作压得他够呛。
但是后来,雷钧就从别处听来了梁所长那四个字:“本性难移”。
大概是梁所长和别的领导谈到他时,不慎漏出的评价,这四个字让雷钧很是不爽了一段时间。
雷钧与梁所长算很熟,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他是当年特殊培养的那批学生里最出众,也是最闹腾的一个。梁所长是个温和的中年人,说话很多又爱笑。瘦瘦高高的个子,看人的却眼神十分锐利。他看起来似乎是个爱啰嗦的长辈,但是说出的话,必然正中核心。每个学期总结,特殊培养的学生必须当面和他汇报,每次雷钧说的时候,梁所长总爱点评几句,不过倒是没有当面批评过他什么。
但他想不通为什么梁所长会背地里说自己“本性难移”,就好像那语气里,包含着对他这种闹腾的本性的不屑。
而从那之后,雷钧就开始注意,收敛自己的言行,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闹腾。这种习惯甚至延续至今,结果大学同学再见到他,都惊讶他变得如此沉稳。
实际上,雷钧在大学里一直过得挺孤单。虽然有要好的哥们,宿舍里关系也非常融洽,平日和同学们也总是有说有笑,可心底却始终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这一切,都不太对劲。
就好像那些嬉笑,那些吵闹,都只是淡淡划过心的表面,如风吹过花瓣,无法渗透进去,真正感动他。
在学校里,他是秀才明星,毛笔字和诗歌都出众,又是帅哥,宣传部长……但他心里,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做这一切。
似乎它们的作用,只是用来驱赶心底那可怕的孤寒而已。
后来,他忍不住和死党谈了这个问题,对方大笑,说他应该找个女朋友。
“傻瓜!孤寒的时候谁都有嘛!寝室的卧谈会上,啧啧,大家都很孤寒呀!”死党笑道,“谈场恋爱!保证你不孤寒了!”
雷钧对这种解决方案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觉得恋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对于雷钧而言,连自己都不能彻底了解自己,别人,哪怕是个校花,又怎么可能了解呢?
雷钧的生活里并不缺乏女孩,他的储物柜里,经常能收到告白的纸条,周围的好友也频频给他传达某女生的“意思”,但是这些都被雷钧归到无聊一类去了。
他根本不需要女朋友,自己心底那种彻骨的孤寒,是没法被外人填满的,再说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应付第二个人。
他不知如何向外人形容这种诡异的感受,那种孤寒的感觉。日子一天天过去,雷钧总觉得有什么正逐渐从自己的体内剥离出去,他知道那些东西异常重要,甚至因此害怕得要命,怀疑正是依靠那些东西,他才能构成自己完整的人生。然而雷钧却始终无法捕捉到那些东西,因为无论他怎么搜索,力量都落入了无形中,所以,他只有眼睁睁看着那重要的部分,黯然消失于无形。
他没有精力去和谁建立感情,也没有那个欲望。
第六十五章 简柔.简柔
那是大二的一个春日午后,当雷钧被同学通知,有人在教学楼平台上等他的时候,他的心里,慢慢弥漫上一种惆怅……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妩媚的春光,却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正等着自己去拒绝她。
站在学校那棵大樱花树下,雷钧犹豫了很久,他不想去打击这个不太熟的女孩,可是如果不去一趟,就让人家干等,又不像他忍心做的事。
周五的午后,教学楼已经没什么人了,开学不久的仲春,所有的人都跑出去玩了,附近的大河畔是最佳踏春地点,谁还会守在孤零零的教学楼里呢?
在心里组织着拒绝的句子,雷钧守着点爬上了教学楼的平台,等他走出塔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裸着的脚。
再走上前仔细看,那是一个侧卧在平台上的少女!
阳光下,少女的牛仔长裙一直遮盖到小腿,裸露在外的脚踝纤细柔弱,她白生生的脚上什么也没穿,旁边放着一双淡绿色的运动鞋。
雷钧愣在那儿!
好像听见了脚步声,本来闭着眼睛的女孩睁开眼睛,她看见了雷钧,“呀”地一声,慌忙起身!
“啊……对不起。”雷钧有些慌,“我不知道……”
女孩的脸也有点红:“……我以为没人上来,这边太阳很好。”
雷钧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吭哧了半天,才说:“呃,对了,你是不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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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却传来微弱的女声:“……对不起。”
雷钧猛然回过头,一个女孩正羞涩地站在他身后,从那张不太熟悉的面容来辨认,这个,才是他要找的对象。
穿牛仔裙的女孩一见这情势,笑起来:“糟糕,成了电灯泡,对不起我这就走。”
她弯下腰,拾起那双运动鞋,然后光着脚走到塔楼口,伸手攀住铁梯。
“等一下!”
在她身后,雷钧忽然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头看看他,有点吃惊:“……你问我么?”
被她吃惊的表情提醒,雷钧又看看身边那位女性,对方脸上已经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可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只固执地盯着那女孩:“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女孩微微皱眉,她摇摇头:“至少,你得尊重一下你的女朋友吧?”
“可她不是……”
雷钧的话还没说完,女孩攀援着铁梯,已经走下去了。
同寝室的男生听说这件事,都感慨雷钧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大家纷纷替他打听那女孩的下落。他们足足花了一个礼拜,才找到这个秀骨姗姗的女生。原来她和雷钧一样,是特殊培养的学生,只比他低一年,名字叫简柔。
……
这段轶闻,在后来时常被简柔拿来打趣雷钧,她说如果不是当时自己出现,说不定还能成就雷钧和别人的一段好姻缘。但雷钧每次都会反驳她说,自己本来就是要去拒绝对方的。
“怎么?人家不好么?”简柔笑眯眯地问。
“不是你,那就不行。”雷钧想了想,“嗯,就是这样。不是你就不行。”
那时候,俩人正在学校附近的大河畔,牵着手慢慢走着,又是一年春天,河畔桃花灿若红云,艳丽动人。
雷钧望着简柔脚上那双淡绿色的运动鞋,他笑起来:“怎么还穿着这双鞋?”
“很舒服。”简柔轻轻踢了一下脚尖,“旧鞋子但是舒服,我喜欢这双鞋,什么我都喜欢旧的。”
她的手握在雷钧的手里,柔若无骨。
河畔很静,除了流水声和鸟鸣,什么声音都没有,像雷钧那颗除了快乐,别无它物的心。
“一个下午又过去了。”
“嗯,咱们逃了多少课了?”
简柔笑起来:“再逃课就要挂了。”
“那怕什么?”雷钧也笑,“补考也一起去。”
然后,简柔站住,她回过头,笑盈盈地望着雷钧:“结婚吧。”
她的微笑里有一种动人的温柔的光闪。
雷钧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怔了怔。
“和我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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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简柔点点头:“愿意么?”
雷钧笑起来:“当然。”
那年他们都还是学生,虽已达到了法定婚龄,但却不能去办理结婚手续。于是他们就先去拍了婚纱照,不是多么昂贵的婚纱店,只是路边的小店,然后,雷钧又给简柔买了个便宜的银戒指,算是婚姻的凭证。他们是学生,穷得只能买银戒。
俩人谁都没有告诉,偷偷搬出去同居,但是最终此事却被负责人梁所长知道了。
梁所长把他们都找了去,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瞬,雷钧有种索性豁出去的决心。
“我们结婚了,所长。”他握住简柔的手,“我和简柔已经结婚了。”
就在那时候,雷钧觉得梁所长的表情,古怪到了极点。
“我们是真心的!”简柔像所有言情漫画的女主角那样竭力分辨,“任何人,都不能分开我们。”
漫长的沉默。
然后,梁所长慢慢走回到办公桌前,他坐了下来,盯着办公桌。
“这是个错误。”他忽然开口,“你们的结合是个错误。”
雷钧和简柔的脸色,全都变得很难看!
“可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早知道我就该把你们分在两个学校……”梁所长说到这儿,忽然声音放轻,他摇摇头,“不,估计就算是那样,也没用。”
雷钧他们,瞠目结舌望着面前这个中年人!
“就这样吧。”中年人有些颓丧地摆摆手,“以后,好自为之。”
雷钧毕业之后进了时空平衡处,他有了正式工作,终于可以贷款买房子了。不久,俩人的新家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个女婴——简柔生下了一个孩子。
没有谁来帮他们,他们也不肯要人帮忙,经济上困窘,夫妻俩挤出钱来抚养孩子,日子过得虽辛苦,却没谁有怨言。
雷钧爱着这样的简柔,他爱这个女性并不是因为对方容貌秀美,性格温和,而是她惊人的独立。
从相识开始,他从未见过简柔犹豫不决的样子。她永远那么坚定,挺着胸膛,眼睛里没有一丝游移,一切由自己决定、自己选择,自己来承担后果。什么时候,简柔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该怎么做,情况即使再坏她也不怨天尤人。
这样坚强的简柔,和本性优柔悲观的雷钧实在太不相同,然而从第一眼相见,双方就感觉有某种息息相通之处。像黑暗中两个小小的亮点,在漫长的孤寂之后终于发现了同伴……这样的两个人,最终会慢慢靠拢,这一点都不奇怪。
结婚几年之后,终于有一次,简柔告诉雷钧,梁所长曾经把她单独找去谈话。
“谈了什么?”雷钧有点好奇。
简柔的神情,欲言又止,但她终究低声说:“我这么告诉你,雷钧,你可千万别生气——梁所长问我,当初是不是你强迫我的。”
雷钧忽地坐起身!
“看你,真的着急了……”
“我当然着急!他怎么能那么说我呢?”
雷钧非常生气,他从未想过,梁所长会那样看待自己……强迫简柔?那自己岂不成了个强j犯?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这才敢告诉你。”简柔低声说,“我不知道梁所长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她害怕女大学生上当受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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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上因困惑泛起很细微的涟漪,但是太细微了,几乎捕捉不到。
雷钧哼了一声:“他怕我花言巧语,对你始乱终弃,我在他心里原来是个小人。”
简柔低低笑出声:“我和他说是我提出结婚的,多了不起!是我向你求婚的。孩子嘛,也是我坚持要的,一切都是我来做主。梁所长他没话说。”
雷钧笑了:“伟大的女性。”
他重新躺下。
那是个暖暖的午后,夫妻俩温存了一会儿,彼此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大量愉悦温柔的感受。
简柔蜷在雷钧怀里,雷钧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有那么一阵子,俩人谁都没说话。
“其实所长会吃惊,并不奇怪。”简柔低声说,“我可没想过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傍上系里的秀才帅哥。”
雷钧低低地笑:“又不是大款,很值得骄傲么?”
“雷钧……”
“嗯?”
“为什么是我呢?”她忽然轻声问,“为什么不是别人?”
“不知道……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他低声说,“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踏实下来了。”
“踏实?”
“嗯,之前的日子过得轻飘飘的,像风筝似的。看见你了,就好像整个人被拴住了,从此可以不用再飘了。”
“唔,我这么任性你也喜欢?”简柔低声说,“我不喜欢被操控,什么都得自己做主,这个样子惹恼了很多人。”
“有什么不可以?”雷钧说,“我不觉得你的决定有哪一样做得不对。”
“唉,那是因为你是个好人……”
“我可没问过你之前的情史。”雷钧调侃道,“你也从来没说过——听起来,有一套?”
“很有一套呢。”
“嗯嗯,我知道了,屉子里那东西就是从人家那儿弄来的。”雷钧故意说,他佯装生气,“颜色都旧了,可你还想着他呢。”
简柔哈哈笑起来!
“那个啊,还真不记得了呢,留着好久了。”简柔笑道,“到现在,主人的样子都不记得了,我也不想扔它。”
“……哦,那看来不是初中的小男生,就是高中里的那些小子们。”雷钧松了口气,“算了,我不和小孩儿做情敌。”
“不问了?”
“不问了。”
简柔弯起唇,嘴角像个意犹未尽的逗号,“于是,我的情史够不够彪悍?”
“嗯,光是主动求婚这一项,就够彪悍的。”雷钧搂住她,“可我喜欢你这样……”
那个下午的事情,雷钧全都记得,包括之后婴儿房传来蕾蕾微弱的哭声,一切细节他都记得。他觉得那是他的人生中,最美满幸福的岁月。
最美满幸福的岁月只持续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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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是夜夜的孤独思念,从简柔离去那一天开始,雷钧觉得自己又陷入到之前那种孤寒的状态中了,甚至比那还糟糕,因为他已经知道踏实的滋味了,漫长的搜寻也逐渐变成了某种根植于心的交代,对自己的交代。
如果找不到简柔,雷钧觉得自己会遗恨终生。
可是她究竟去了哪里呢?如果她真的是古人,她又回到何年何月去了?她是否……是去寻找她真正的那个挚爱去了?因为雷钧后来发现,就在妻子失踪的同时,她屉子里那个红色的绳饰品也不见了。
简柔……
宁静如水的夜,雷钧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六十六章 一次违规的操作
卫彬来了之后,小武的加班次数减少了,就连上夜班也不像之前那么频繁了。后来他才发觉,是因为苏虹的夜班也多起来。
之前苏虹总是把夜班推给他,最近一段时间不知为何,苏虹也开始像模像样上起夜班来。小武问她,她说不好总把夜班推给别人。该是自己的还是得上,不能让新人笑话老员工。
小武私下和雷钧说苏虹有点不对头,雷钧诧异地问苏虹是不是觊觎今年的优秀员工,苏虹翻了个白眼,这才刚刚元月份,还得惦记十一个月,谁那么傻呢?
不管怎么样,手下员工变得自觉上进了总不是坏事情,所以雷钧也并未发觉,每次苏虹值班的时候,办公室里其实都没有人。
她在设备处。
因为最近几个月以来,凌涓查数据查得比较频繁,通常都会呆到下班之后一两个小时才结束工作,所以苏虹的私人行动也只有等到九点才能开始。
当凌涓离开,安全系统打开,红灯一亮,苏虹才算松了口气:从现在开始,无论她做什么,都没人能干涉了。
把电话转入自动应答,锁上办公室的门,在更衣室换好衣服,苏虹进了设备处。
她要查找的年代是:公元373年。
直到打开转换室的钢化玻璃门,有那么片刻,苏虹产生了犹疑。
她到现在仍然不能肯定,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但是香港两日归来,一颗微小的种子就深深埋在了苏虹心里:她要再去看看。
看什么?看谁?苏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具体年表,思索了好几天,才把时间定在了373年。
地点,是长安禁宫。
……白雾散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乌金兽首形的香炉,有袅袅青烟,从兽的嘴里缓缓吐出。
清淡的香味,有松木的味道,空气里渗着丝丝凉意,苏虹不由得轻轻摸了摸胳膊。不知是初春还是晚秋,但可以肯定的是傍晚。
暮色沁入寂静空旷的大殿,远处是重重延绵的崇楼峨殿的影子。深黑色大方石铺砌的地面,踏在上面冰入骨髓,幽滑可疑如沼泽。苏虹小心翼翼地走在宽大的走廊里,她并不习惯这么空旷高远的建筑,现代人被幽闭在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太久了,偶尔放逐到空旷的场所,反而会产生恐慌与不适。
苏虹的布鞋无声踏过长长的走廊,她裹在布袜里的脚有点难受,甚至不如穿着十寸高跟皮鞋来得自在。从高处垂下的青色帷幔被风轻轻吹起,走廊尽头,有人影隐约闪现,苏虹赶紧躲在帷幔后面,好在垂帐又厚又重,足够遮挡她。
那是一处隔间,窗下,一个年轻女子斜卧在一张美人榻上。
有侍女上前,低声道:“……公主。”
女子像是从小憩中苏醒过来,她慢慢坐起身:“打听来了么?”
侍女的声音里含着迟疑:“打听来了。”
“如何?”
“陛下这几日……一直在阿房城。”
“当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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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瓷器被砸碎的声音!侍女吓得浑身一哆嗦!
长久的寂静。
从帷幔后,苏虹屏气凝神地望着面前这女子,她穿着一件菱纹罗窄袖敞口红褥,束一条石榴红的长裙,女子容貌十分秀美,就算在当今美女如云的社会里,也仍是极出众的,乌黑的秀发用一根金钗高高盘起,像鹘鸟飞腾的黑色翼翅。莹洁的面庞如月动人,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却充满了愤怒。
过了一小会儿,苏虹听见环佩玎铮,美人从榻上起身,慢慢走到窗前。
“……紫儿。”
“奴婢在。”侍女颤巍巍地应道。
美人忽然轻声问:“你说,陛下会不会把他再迎回禁宫?”
侍女嗫嚅着,垂着头:“……奴婢不知。可是听说,陛下要把大司马送去平阳做太守。”
大司马?苏虹的心里转了个弯,她们在说谁?
美人听到这儿,发出一声冷笑:“平阳?就算送到天边去,陛下也不会撒手。”
侍女的头垂得更低,她一声也不敢吭!
稍顷,苏虹看见美人微颦眉头,轻叹了一声:“……陛下已经把这儿忘了。”
十分平淡的一句话,却如雷击,苏虹有那么一刻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了沉寂,有侍女的身影上前:“公主,大司马来了。”
美人惊喜转身:“冲儿来了?他在哪里?怎么会这时候……”
她的话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了刚才那名侍女,脚步停住,美人看了一眼那叫紫儿的侍女:“……是你说,陛下在阿房城?”
她的声音冰冷难听,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不知!奴婢也只是从别处打探来……”
“若陛下在阿房城,冲儿此刻又怎会来禁宫?”美人的声音变得闲闲的,“你先下去吧。”
紫儿浑身抖得更厉害,她几乎站不起身来!
但美人已经不去看她了,因为一个人影快速从外面冲进来:“……阿姊!”
“冲儿!”
美人的声音充满欣喜,她一把抱住从外面跑进来的少年:“这么这时候来禁宫?”
“在附近打猎,后来……”少年顿了一下,“陛下叫我趁便来看看阿姊。”
有那么一瞬,苏虹觉得气氛好像僵住了。就好像七彩缤纷的电影在播放途中,忽然停了一两秒电,景色呆滞了一会儿。
“哦,我还以为我的弟弟思念我,所以特意回来探望呢。”
“阿姊……”少年的声音有些难堪。
似乎察觉到这一点,美人笑起来:“也罢,有几个月没见了。母亲怎样?过得还好么?”
她的笑声,将原本中断的画面续接起来,连侍女都开始重新动作,重新演出。
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终于明白了来人是谁,苏虹心里不由一阵惨然,她的手,不禁紧紧抓住了帷幔……
美人牵着弟弟的手来到榻前,俩人亲密地坐下,低声交谈,侍女们走来走去侍茶,端上果品……做这一切的她们,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就好像是用笔快速描画上去的,让苏虹感觉无比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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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可谁知,在这细微的嘈杂声中,苏虹这声叹息竟被人发觉了!
“谁?!”
少年霍地站起身:“谁在垂幔后面?!”
侍女们惊得纷纷后退,美人也满脸惊讶站起身:“冲儿?”
“出来!”少年又厉声道,“谁躲在哪儿?”
“怎么回事?!”
“阿姊,帷幔后面有人!”
苏虹慌了!她没想到会被发觉,只有下意识往后退,可退了没两步,后背就贴到了坚硬的墙壁!
柔软的帷幔,成了唯一的屏蔽,苏虹紧张无比地把手放在腰上,她在那儿藏了一柄防身的短刀!
脚步声,一点点逼近,四下里悄无声息!
“撕!……”
帷幔被什么豁然划开!一柄寒光闪闪的剑,直刺苏虹面前!
剑的主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当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时,苏虹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了一声:“好像!”
一见躲在帷幔后的竟是个女子,少年原本美好的眉形皱了起来:“你是谁?为何躲在此处?”
苏虹愣了一下,忽然噗嗤笑出声。
她现在,完全看清了少年的样貌。是的没错,真像,像极了!
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子,容貌之美,世人无出其右。黑色的头发配着白皙的鹅蛋脸,面庞端正新洁,好像精雕细琢出来的鼻梁与双唇英秀动人,让人联想到古典雕刻名家手下的艺术精品。细腻的皮肤如同最上质的白瓷,缺血的脸上,双眉如鸦翅。少年的周身散发着夺人的气势,俊美不可方物。
然而最摄人心魄的是他那双眼睛,如寒夜星子,那是苏虹从未在方无应的眼睛里看到过的神情,美则美矣,但却毫不柔和,少年的目光锐利得近乎残酷。
……如果时间真的能改造人的话,那么这只魔手的确把同一张脸孔,改造成了两个人,而这差别却不仅仅是年龄。
“唉,怎么变成了这样?”苏虹禁不住叹了口气。
她这一开口,倒把拿着剑的少年给说愣了,苏虹说得是现代语言,少年无法听懂。
“什么?”他盯着苏虹,忽然一扬手上的剑,“哪里来的j细?!”
j细?苏虹苦笑:“不,我不是j细……呃,这个……方队长,不,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这一通自言自语,似乎惹恼了少年:“管你是何方神圣!”
他说罢,提剑往前就刺!苏虹慌了,赶紧拔刀抵抗!两柄兵器在空中一碰,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麻烦了!难道要和少年方无应拼个你死我活?”苏虹暗叫糟糕,她设定的是一小时后自动回收,现在时间恐怕还没到……
一边奋力抵挡,一边往后退,帷幔在她身边交错滑开,少年的剑越来越快,苏虹避无可避,索性缩身钻入厚厚的帷幔!
“出来!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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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叫声隔在帷幔之外,那柄剑时不时划破帷幔,好几次险些刺中苏虹!此刻,远处渐渐传来“捉拿刺客”的吵嚷,苏虹心里愈发焦急!上一次她还和方无应一同躲避捉拿,谁想不到半个月,自己却成了方无应要捉拿的刺客……
少年的剑逼得越来越紧,苏虹不得不再次提刀相抗,寒光闪烁,她面前的青色帷幔被利刃划开,长剑直趋近前!只听“铛!”的一声,苏虹觉得手上一轻,刀刃竟被一削而断!
这下子,苏虹成了赤手空拳!
第六十七章 被环境污染毁掉的美少年
苏虹大大惊惶起来!
此时她除了往后躲,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可少年仍然步步紧逼,最终将苏虹逼入宫墙死角!
寒光一闪!
苏虹只觉左臂一阵剧痛!
苏虹扔下断刀,拿右手按住左臂的伤口,她能感到血汩汩往外淌,被砍伤的地方疼得她眼前发黑!
快死了吧?她忽然想,再来一剑,直刺心窝,自己就完蛋了。
……竟然被十四岁的方无应给杀了。
这是何等……何等荒诞的结局。
苏虹喘息着跌坐在地上,她仰脸看着少年,不禁笑起来。
“……喂,谢谢你请的演唱会。”她低声说。
少年高高举起的剑上,还滴着血,他的动作却停在半空。
“什么?你说什么?”他瞪着苏虹。
不远处,传来少女清叱:“……冲儿!勿要伤她!”
苏虹叹了口气,闭上嘴。
就在此时,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四周的景物,就好像泡在了海水里一样,都被涂抹上了光晕,一层层,开始荡漾,波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到最后,全部变成了一圈奇怪的软物质!
这是回收的征兆,苏虹心里一块巨石落地!
“休想逃!……”
少年的叫喊声,渐渐飘入空气里,越来越远,苏虹闭上眼睛。
几秒钟之后,震荡消散,她再睁开眼睛,黑暗中,转换室的毛玻璃闪着微弱的光。
苏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