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51部分
”这二字,怎么能和战神白起联系到一起去呢? 原来是财务报表的问。
“这么说吧,我希望能给他们做到a级。”倩兮说,“你也知道,外资行对于数据,特别是杠杆率及偿债比率要求非常高。如果能做到a级,就可以贷八十万到一百万。但如果是b级,白厂长那房子就只能贷五十万了。”
“问到底在哪里?”
“财务报表和纳税呈报表太实在了。”对方干脆地说,“眼下这一份绝对不行,想要a级贷款,售额至少得拉到五百万以上才行。”
“啊?!那怎么弄啊?”
倩兮笑起来:“所以才要动动脑子嘛。我可以在授信报告里说,华鑫厂的销售额其实五百万。”
“五百万?就那么个小厂,哪会有那么多……”
“没有体现在纳税申报表上的数字合理避税,么苏虹?”倩兮打断的话,把那几个字的重音加强,“只有这样,白厂长才能得到他想要的那么多贷款。”
“可是……”
在这一行,人是得不到他想要的,只有聪明人才能。”倩兮叹了声,“明白么?”
苏虹叹了口气:“明白了。这样吧,明天我和你一起过去,这事儿得和他们好好谈谈。”
“嗯,我也觉得你在场比较好。”
当晚,苏虹把电话的事儿告诉了方无应。
“我可真没想到会成这样。”苏虹苦笑,“看来倩兮之前的暗示没起作用,这个厂的会计根本就不会玩花招。”
“或许是白起不准玩花招。”方无应笑了,“我觉得,人屠应该是个痛恨玩花招的人。”
“拜托,这不是打仗,在商界里不玩花招还混个什么劲啊?”
“所以你也得考虑到他的过去嘛。”方无应说,“除了打仗,他就只熟悉实验室,这两个方都是绝对杜绝花招的。实验室且不提,我想他也看不上那些沽名钓誉的假专家,至于秦军嘛,那可是以敌军首级算功勋的部队,玩花招能统一天下?你给我凭空变个人头出来看看?”
“唉……”
“但是明天你得劝劝他。”方无应说,“要是在这上头死脑筋,厂子可就贷不到钱了。”
“我明白。”苏虹说着,笑起来:“这算什么?古人帮古人?”
“不是每个古人咱们都帮的,秦桧那种人渣我就不帮。”方无应哼了声,又说,“不过既然是白起,当然眼相待。”
停了会儿,苏虹低声说:“其实我觉得他真不适合搞这些,冲儿,听说他现在连自己的房子都抵押了。”
“不然你叫他哪儿去弄钱?几百万哪!说到底钱最大!”方无应叹了口气,“企业家的起步都很艰难,王石早年是个卖化肥的。”
“你真觉得战神适合当企业家啊?”
“他要是适合的话,也不会走投无路来找所长了。”方无应苦笑,“其实这也自然,我很难想象在商界四面逢源的武君白起。”
“他不适合,或许因为那是另一种屠杀的方式。”苏虹突然说,“如今杀人都不见血,就算是人屠,也得甘拜下风。”
这话题实在太令人不悦了,方无应没有继续接下去。
次日苏虹没有去局里,直接去了华鑫厂。
方无应在下午接到了她的电话,苏虹说情况还不错。
“总算谈通了。倩兮也松口气,”苏虹笑了,“看来真是被他们给逼急了,竟然还和白起说:你们真不会弄就让我来弄好不好?赌上我的身家也要让授信报告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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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么和白起说啊?”
苏虹嗤嗤地笑:“倩兮那丫头可不知道她是和人屠在说话。之前还和我说,这人的爹妈怎么搞的?怎么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字?这接了名片一看,谁还敢和他做生意啊。结果回行问了大圈,上到部门主任下到端茶小妹,竟然只有两个人知道白起是谁,而且有一个还把他的年代记错了。”
“……历史不是必修课,或许这是白厂长挺乐于见到的现象。”
“嗯,不管怎么说,事儿算是办下来了。”
“这么说,白起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
苏虹很愉快地嗯了声。
苏虹很愉快地嗯了声。
“是的,我现在就打算去和他谈谈这事儿。”苏虹说,“我刚把倩兮送走,他叫我去厂长办公室找他,有个什么要给我看。”
“是什么?”
“不知道,他只说是所长留给他的联络仪器。”苏虹说,“他还说,这么些年都没用过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唔……”
“啊,对了。”苏虹突然说,“有一样东西……”
“啊?”
苏虹在电话那边停了会儿,发出很轻的笑声:“就放在桌上,回家你自己看吧。”
“什么呀?”方无应也笑:“什么宝贝?”
“自己去看就明白了。”苏虹说着,语气有些甜蜜,“我可能晚一点回去。”
“知道了。”
下午下班,方无应回到家里。
“苏虹这丫头,搞什么鬼?”他暗想着,将匙放在客厅茶几上,转身进了房。
一进门,方无应就看见桌上镇纸的下面,压着一张什么。
走过去拿起那张纸,方无应的目光落在了抬头,那是一张医院开具的身体检查。
方无应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再仔细看,那竟然一张娠检查报告,上面的化验结果,是“阳性”。
方无应的心头,掠过一阵狂喜!
苏虹怀孕了。
放下那张纸,毫无目的地在屋里转了几圈,他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政审已经通过,他们这就要领证结婚了。
而在这之前,这俩人也曾经讨论过孩子的问。
方无应希望快些要孩子,苏虹却有点迟疑,觉得刚结婚就要孩子,这太匆忙了。她在心理上也还没有做好当妈的准备。
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一个意外,他们有孩子了。既来之则安之,苏虹肯定不会去流产。而且中午听她说话的语气,看来也是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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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应茫茫然走到客厅,习惯性地顺手按开电视机。
无论走在这房间的哪个角落,他都觉得自己的脚步轻飘飘的,视线像是被抹了滑石粉,总也无法固定,只能顺着电视屏幕四周滑来滑去。面前那台机器发出戚戚嚓嚓的细小声,可他却并不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恍惚过,也从未像此刻这样高过,面前闪光的匣子在兀自嗡嗡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让方无应给关掉了。
他得静一静,胸口的喜悦太巨大,他必须静地呆一会儿。
这并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这个孩子,和他从前的那些孩子全都不同,因为这是他和苏虹的孩子。
他们甚至曾经讨论过孩子的性别。苏虹想要个男孩,方无应却想要女孩,他一点都不指望什么传宗接代,对于一个连姓氏都抛却了的人,家族邦国曾经对方无应的吸引力今已经降至为零。
他想要个孩,男孩也不是不好,是女孩就更可爱,更愿意去爱他,而不会像个坐不住的小泥猴,瞅着外面。而且他肯定会有一个全世界最漂亮最可他会牵着的手看学走路,教她说话,给她穿上最看的裙子,听她声甜甜地喊“爸爸”,也许再过二三十年,再亲手把她交给另一个男人……
他会像雷宠着蕾蕾那样宠着自己的女儿,不,他肯定会比雷更宠自己的孩子,所有他没有得到过的爱和关怀,他都将把它们给自己的孩子,她将再不会负担多的东西,也不用去承担不该她承担的责任,将只方无应和苏虹的女儿,不是具有任何荒诞的象意味的存在,也是什么无聊推测的证据,只一对普通夫妇的女儿,仅此而已。
有的没的想了很久,再抬起眼睛,方无应这才发现已经七点了,他慌忙起身去厨房,等会儿苏虹就回来了,今晚得做点吃的才行!
拿出鱼和肉,放在水池里等着化冻,方无应突然想,明天或许该去买只一点的乌鸡。最近几个月,可能是俩人一起生活的缘故,苏虹开始慢慢接受荤菜了,是整体看上去她还是那么瘦,这可不行,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哪怕把她养围超过杨贵,他也不打算松懈妻子的饮食。
他暗暗笑起来。
然而,直到七点半过了,苏虹仍然没有回家。
方无应擦了擦手上的水,他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没有来电,也没有信。他皱了皱眉,干脆给苏虹的手机打过去,然而对方就是不肯接。
怎么回事?方无应有点焦躁,苏虹来电话时是下午三点,现在也有四五个钟头了,不可能还留在华鑫厂里。就算再怎么忙,人家厂里该下班了,这都快八点了。
方无应再拨了下那号码,机械的声仍然在重复,他放下了机。
在客厅里站了会儿,方无应再次起手机,他把电话打去了局里。
接电话的是小武,他说苏虹没有回局里过。
“另外,还有个奇怪的事情,”小武说,“华鑫厂也打电话来,问他们厂长不是来了局里。”
“白起?”
“嗯,对方说他们联系不上白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打电话来问,是不是过来了这边了。”
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涌上方无应的心头。
他吩咐小武守在电边,然后他挂了机,又打给华鑫厂。
电的背景声有些杂乱,很多人都在说话。
方无应首先说了自己的单位,顺便提了下倩兮。对方马上“哦”了声。
“太好了!我们也正在找你呢,你是苏小姐的丈夫?”那边说,“我们白厂长不是在你们那边?”
这话一说,方无应的心,迅速沉到了深海底部!
“不,我也正在找我妻子。”方无应说,“您是?”
“哦,我是华鑫厂的党委书记,我姓钱。”那人也诧异说,“这么说,老白不在你那边?”
“钱书记,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唉,我也不知道呀!”对方说,“下午四点多,我去厂长办公室找他,结果门开着,抽屉也开着,灯和暖气炉全都开着,东西扔了地,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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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他出去了?”
“就是没有呀!厂门口的保安没看见他出去,我们这正在看监控录像呢,到现在也没发现他出过厂。”
方无应握着听筒,他只觉得浑身冰冷!
“还有苏小姐,奇怪,门卫说也没看见她离开我们厂……”
“您等一会儿,我这就过去!”
一路飞车,等他到了华鑫厂门口,已经看见几个人等在那儿了。
迎接他的,是一个看起来和白起差不多年的男人,牙齿被烟熏发黄,又胖又高,看样子他就是钱书记了。
方无应把自己的军人证递给对方。
“这事儿太奇怪了。”钱书记一边带着方无应往厂里走,一边说,“老白的手机好像没信号,我怎么都打不通,是他人应该就在厂里,不可能出去呀!”
“您先带我去办公室吧。”
带着方无应上了公楼,到三楼,钱书记把他领进厂长办公室。
果然如他所言,大门开着,灯也开着,抽屉甚至都拉开着……但是,没有人。
苏虹的手提袋,就放在桌上。
那是一个古意盎然的狭长黑底繁花锦盒,它跌在地上,口敞开着,里面果曾经有过什么,东西也已不翼而飞。
“……得报警了。”方无应的声有些发抖,“我去通知我们局的人!”
钱书记一脸惊惧地望着他!
留在华鑫厂看来也没用了,方无应驱车回了局里,没想到刚上楼,迎面就看见小武从办公室里冲出来!
“……出事儿了!”他的脸色青白,“方队长,这……”
“怎么?!”
小武的表情十分古怪,他甚至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啊!”方无应大声吼道。
“……什么都没有了。”
方无应怔怔看着他,一时不能理解什么叫做“什么都没有了”。
“数据,所有的……”小武的声调都改变了,“我们探测不到了,任何数据都没有了!”
看着他,方无应忽然猛然推开小武,冲进屋里!
机器仍然在原处,是仪表的正上方,原本应该日夜闪烁数据的绿色信号,此时,竟然全部静止,显示为零。
那是方无应进入局里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的诡异状况!
一股灰蒙蒙的,熟悉而冰冷的恐惧,像水银一样灌入方无应的心脏!
他转过脸,看着小武。
“……总闸门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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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应轻声说。
他那惨白的脸,无比骇人。
第百五九章 总闸关闭之后
已经一个礼拜了。
白起和苏虹依然下落不明。就好像他们突然间从这个地球上蒸发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所有的搜寻力量都出动了,但是没有一方给出有效线索。
到现在可以断定,他们不在市内。然而短短三个钟头,他们也不可能跑出市区,之后扩大范围的搜索也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剩下的那个最不可能的原因,也就是真正的原因了。
“他们被带走了。”凌涓说。
“带去哪儿了?”小武紧张地看着她。
“不知道。”凌涓摇摇头,这一个礼拜她一直守在局里,人也变的十分憔悴,“总之不在当下时空里。现在一起失灵,我们探察不到他们的下落,也许他们去了一千年前。也许他们说不定,就在一年之前。”
这荒唐而无效的说明,让每个人都沉没了下来。
李建国看看方无应,自出事以来他一直不眠不休,始终和搜寻员一同工作,到现在刚刚短短一个礼拜。人看起来又黑又瘦,显得苍老了许多。
“……他们应该是在一起的。”小武试着安慰他,“至少白起在苏姐身边,要是有危险,他不会置苏姐于不顾的。”
“可人屠毕竟不是产科医生,这要是万一苏虹……”
凌涓的话没说完,就停下来了。
他们全都知道,这个月苏虹就要结婚了,现在他们也全都知道,苏虹已经怀孕了 。
残忍而寂静的空气在房间里流动。
方无应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队长?!”李建国喊了他一声。
“我想……回去看看。”方无应的手抓着门把,没有回头,他低声说,“我想回家去等她。”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每个人的心,都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梦游一样回到家,方无应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客厅。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那天晚上他匆忙离去之前,扔在沙发上的围裙。厨房里,仍然放在水池的鱼和肉,也许已经变质了,还有,苏虹失踪前夜,留在茶几果盘里还没吃完的苹果……
什么都没有改变,好象时间坏掉,停在了女主任离开的那一刻。
方无应走到沙发前,拿起围裙,然后慢慢坐下。
他的动作缓慢如老者。
他觉得大脑又晕有麻,好像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但同时他又无法让思绪彻底安静下来。甚至,好像这脑子逐渐失控,毫无逻辑地跳出各种画面和声音,就如同突然出了故障的放映机……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在和苏虹交往之前,他曾经有过很多女友,方无应对保持隐私很有办法,所以事实上几乎没人整整了解他的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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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些同时和战友们完全清楚他的那段过去,大概会为之咂舌。
他曾经频繁更换女友,甚至大部分只是床伴而已,他身边停留的异性,无一不是时间很短暂的那种。那时候他和谁都长久不了,每次是很缠绵的开始,然后慢慢就冷漠下来,他总是能在对方厌倦他之前,先厌倦对方。再漂亮,再如何倾心于他,他都能看出问题。他怎么都结不了婚,和谁都呆不长,甚至某些时候他只是用对方来验证,验证自己是“和女人在一起的那种男人”,或者紧紧是为了验证自己正常的性能力。
然而她们都很喜欢他,或许是因为他动人的外貌,或许是因为他不菲的家资,或许也有别的原因……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终于烦了,和其中一个说“我们分手好不好?”
那女孩哭了起来,坚持要问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分手。
他却只是走到阳台上抽烟,满心的不耐烦。
“她能懂我什么呢?”他当时,冷冷地想。
可事实上,他也并没能懂他。他从未想过要去明白别人。到现在他甚至想不起那女孩的名字,还有他的脸孔……
他记得的是什么呢?
绯红的鲜嫩肌肤,骨盆愉悦推挤时的无言快感,她温暖的臂弯,还有高嘲过后短暂空洞的平静。
多么可笑,他就记得这些。
无论肉体如何重叠,无论彼此倾诉过多少爱语,始终有东西横亘在他和对方之间。
那是他亲手划下的分隔线。
他还记得那天,外面的云彩薄薄的,没有太阳,只有不阴不晴的白色天光。
以及屋内传来的嘤嘤哭泣声……
他是在遇到苏虹之后,才完全停止这种无休止追逐异性的把戏的。
应该说,是在苏虹将他劝进苻坚那间病号房之后。
他甚至还想起了父亲战败那天的事儿。
那时候他还很小,根本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宫里气氛紧张。他已经感觉到了,跑去问哥哥们。他们却只一脸不耐,说这不关你的事儿,去玩儿吧别打搅大人们做事情,于是他只好怀着满心困惑,继续在后院里拿着孩子用的小弓箭学骑射,装模作样学着父亲的样子排兵布阵……
可是那段时间,他玩得一点都不开心。
等到出事那天,他看见大殿之下,那个跪倒在地、浑身鲜血的将军。用一种奇怪的强调说父皇战败了。前泰的军队即将攻近来。他记的哥哥们泪流满面,一个个拔出刀剑来。叫嚷着要“与国同存亡”,他记得母亲的脸,变得比雪还要惨白……
他那时,又在干花生米?
好像只是呆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看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与他有关,同时又与他无关,以至于他不知该把自己定位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于是只能像个傻子一样,手里握着他那小小的弓箭。静静站在旁边,看着。
他忘记了,他那小小的弓箭。只能射中为讨王子欢心的仆人们,却并不能射中宫墙之外的敌人。
“……”
方无应猛地抬起头!
是方滢。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的表情悲悲切切的,含着担心。
方无应重新垂下头。
房间里很安静,也没有开灯。天色很晚了,屋里很黑。
方滢走到他跟前,挨着弟弟身旁,悄悄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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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有说话。
“……阿姐。”方无应突然轻声开口,“阿爷战败那天,你在干什么?”
方滢惊诧地望着弟弟!他没想到这种时刻,他会提起那么久远的事儿。
“……记不清了。”她擦擦眼角的泪,“大概是坐在屋里哭吧,宫人们都在哭,我也在哭,阿娘也在哭。”
“恩,阿娘在哭,大哥准备出征再战,二哥忙着阻止他做蠢事……”方无应说到这儿,抬起无比茫然的眼睛,“可我那时候在干什么?”
“冲儿?”
“我什么都没干,就站在一边儿,看着他们忙。”方无应的声线听起来,几乎没有任何起伏,“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做。就光是看着,看着你们乱成一团……就跟现在一样。”
方滢的眼泪滴落下来。
“我不知道做什么好,阿姐,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只有看着。”他轻声说,“阿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我总是站在一旁,只是看?”
方滢抱住他,她开始低声呜咽。
方滢在家里守着方无应整整两天。情况好像又回到了被送进禁宫之前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们都知道大难即将临头,却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灾难,但是做姐姐的强硬地支撑着自己,代替不能见面的母亲来照顾弟弟,给他安排饮食,哄他入睡……
方滢非常清楚,苏虹失踪对弟弟的打击有多么巨大,命运最残酷的时刻,就是当你自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甚至清晰地看见了幸福的幼苗时。再给你狠狠来上一锤。
她很明白,弟弟是费了多么的啊的努力,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迈出了这一步:重新建立家庭,走进正常的亲密关系。
但是现在,一切又搞砸了,她甚至能听见命运女神对弟弟所发出的冷笑:你不行的,你注定得孤独终生,任何爱你的、以及你所爱的,最后总都将被剥夺走。
这就是你的命运。
方滢并不清楚,弟弟是否真的接受了这种命运安排,她只知道第三天早上,等她醒过来时,弟弟已经从厨房里端出了做好的早餐。
“冲儿?……”方滢揉揉眼睛,有点惊讶地望着弟弟。
明明在昨天行业前天,这个人还曾不吃不睡,就好像木雕泥塑,只顾着发呆……
“我做得多了一点,怕你吃不饱。”方无应低声说,“烤箱里还有一些。”
方滢站起身,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弟弟看起来还是那么憔悴如枯槁,但精神状态似乎又回来了。
整洁的白色桌布上,是热热的红茶,喷香的面包,还有待剥的橙子。
“……好点了?”她轻声问。
方无应默默吞咽着面包,过了一会儿,他才哑声说:“我得去上班。”
“……”
“我要去找他,阿姊,我要把苏虹找回来,”他抬起眼睛,看着方滢,“还有我的孩子。”
方滢鼻子发酸,她默默望着弟弟。
“不管花多少年,我都不会放弃的。”他将最后一片面包塞进嘴里。然后站起身,拿起外套。
“我走了,阿姊。”他看看方滢,“回去和小武说,我没事了。”
现在,已经确定有五个人暂时无法找回了:梁毅、白起、苏虹、雷钧、史云鹏。
他们五个人,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迷失于历史的长河中,散落在不同的年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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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共同之处只有一个:谁都回不来了。
无论他们其中有的人,是故意避而不见,是承担着历史从而无法转回,还是被不明的原因给抛回了过去……
局里只剩下小武和简柔,为了协助工作,凌涓被再度调回来,暂时担任她的原职。
他们如今的任务变得更简单,也更艰难,那就是重新打通时空隧道。
不能突破时空,一切救援行动都将无法展开。
第百六十章 苏虹的下落
“需要说明的是,亲爱的 读者。如果我们这个故事是一部电视剧,那么它恐怕得像csq的纽约篇、迈阿密篇、lv篇那样,以多个场景来分别叙述同步发生的事情,或许我们也该弄个隋末片、唐朝篇、战国篇……
是的,您没有看错,其中一个场景在战国,我们甚至可以把镜头拉的更近一些,看看画面中那个人——
苏虹索然无味地坐在军帐外。手里把玩着小半个断掉的戈。
她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士兵正往军营里走,在他们的肋下,夹裹着一些血淋淋的东西。
那是他们的“战果”。
苏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们将那些人头抛进一个大筐。他们是要拿来计算功勋的,杀敌人数越多,战功就越高。
刚开始她还会呕吐,受不了血腥味道,到现在她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变得彻底麻木了,天天对着这些东西,就算人头在她身旁堆积如山,苏虹也不会动一下眉毛了。
山东六国没有一个国家,采取这种奖励政策,所以他们的奴隶永远是奴隶,将军永远是将军。
只有秦国,给了所有人希望:只要你努力,你就能成为大将军,哪怕你祖祖辈辈都是奴隶。
所以六国败,秦国胜。
走过的士卒,没有几个关注苏虹,有的斜睇了她一眼,又毫无兴趣地转过脸去。他们都知道,那是大将军带来的人,而且有五六个月的身孕。
“大将军是怎么把她带进军营里来了?”有个不晓内情的小兵低声问。
“不关大将军的事儿,她是寺工的人。”另一个说,“大将军说。他只是专门验收兵刃受损部分的。”
“哦……”
没人再说什么,有两个士兵走到苏虹跟前,将几枚刃部有破损的青铜铍,以及一个坏掉的弩机交给她。
“明天再给你们新的。”苏虹说完,按照规格将收下的兵器分门别类放好。
这是她眼下的工作,几个月前,哪怕在最无聊的梦里,她都不会梦见自己做这种工作:给秦国的士兵管理受损的兵刃。
确切地说,她在给白起“打工”。工资奖金是没有的,但可以换得一日三餐以及一匹珍贵的母羊的奶。
苏虹没有抱怨什么,事实上在这种条件下,白起已经在尽可能地照顾她了,天知道军营里养着一个女人有多么麻烦,而且这个女人还怀着身孕……
一切大概都得归咎于那柄剑。
当苏虹发现周围的景象渐渐变的模糊飘荡,就如同穿越即将发生,她就知道要坏事了!可是等到真的结结实实跌在地上,苏虹仍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那间办公室小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荒原……
在她旁边,是同样满脸惊讶的白起!
……
直到现在,苏虹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她和白起一同被抛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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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被白起锁在办公室抽屉好几年的秦国名剑“太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功效”?对此白起自己也不清楚。
她唯一确切知道的是,自己和人屠一同回到了战国,可能因为同伴的缘故,他们竟然回到了长平之战的那个年代,公元前260年。
白起比苏虹更早发安闲周遭状况的异常,这是他曾经来过、曾经呆过很久的地方:赵国长平。不多时。事情的发展也验证了他的猜测:白起的监军连雍,带着人马找到了他们二人。
大将军的长发没了,衣着打扮怪里怪气,身边还带着一个柔弱的女子……
这一切古怪到极点的改变,似乎没有撼动连雍,他无表情的棺材脸孔,一丝波澜都没出现,见着白起,连雍只问了一句:“大将军?”
白起吃力地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是我。”
连雍看看他,点点头,然后指挥士兵牵过了马。
他们一言不发地把白起和苏虹送回了军营。
当晚,苏虹实在忍不住心里的诧异,她问白起,怎么就没人发觉他有所改变。
“我的年龄改变不大,再过两年就得被君上赐死了。”白起说,“五官身形都一样,有什么好认不出来的?”
“可是头发没了,衣服也这么古怪,他难道没感觉么?!”苏虹更奇怪了。
白起看看她:“连雍是我专门找君上要的监军,懂么?”
“呃……”
“我不会选一个用建交和滔滔不绝的废话来刺痛耳膜的人当监军。”
苏虹完全无话可说!
“总之眼下咱们回来了,可能是以为内我的缘故。”白起说着,摘下眼睛沉思了片刻,“我们谁都没有携带定位器,手头就只有这……”
他慢慢擦拭着那柄太阿宝剑。这柄剑白起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因为。确切地说此时他应该还在楚国才对。
“这是我们和所长唯一的联系。因此,你不可离军营半步。”白起说。“不然有可能会被单独留下。”
苏虹打了个寒战!
“可是您怎么办……”苏虹想问白起的打算。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外头是四十五万赵军。”白起看着她“难道你想听我给他们唱哈利路亚,让他们为了耶稣基督举手投降?”
“……”
“所以就算为了保命,你也得老实给我呆在军营里。”
之后,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白起甚至还给苏虹找了份“工作”,他声称苏虹是他专门从寺工——也就是秦国兵工厂找来的专业人员,是来维护受损兵刃的。
无奈之下,苏虹只得接受了这份工作。
在秦军大营呆了没几个月,苏虹的身形就有了改变,当她终于对白起说了实话之后,白起皱眉不语。
“……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苏虹赶紧说,“只要给我吃的就行!”
最终,白起又给苏虹派了个小卒充当副手和打杂下人。
那是个不到十五岁的营养不良的小男孩,名字叫“惊”,如同许多战国的百姓一样,他没有可提供的姓氏。
“为什么叫惊?”苏虹有一次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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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
叫“惊”的男孩,胆战心惊地望着她,对他而言,所有人都有权利支使他、伤害他。
苏虹无语,她叹了口气,伸手摸摸惊的脑瓜以示安慰。
“但愿我不会步你不亲的后尘。”她低声说。
苏虹的工作并不困难,也不繁重,她所需要做的只是更换兵器受损的零部件,然后统计它们的数量,她没有纸笔,又恢复了在竹筒上书写的状态。
好在这些都已经经过训练了。
秦国的军工业发达得骇人听闻,他们甚至已经开始采用标准华作业,兵刃上的零部件,无论是从哪个兵工厂送来的,全都一模一样不差分毫,破损一块,随时可以拿新的来更换组合。他们的弩机,漂亮得如产自精密的电子仪器,他们的箭头全都呈流线型,有倒刺和血槽,角度完全符合空气动力学的要求,模样近乎现代科技生产的子弹头……
最让苏虹不适应的,还是这些活生生的兵马俑。是的,他们和那批地下军团一模一样,军官戴着板状帽子,骑兵脖下束着皮质带子,士兵则戴着小帽,统一着发髻……他们的脸孔和摆在西安博物馆有机玻璃罩里的人佣没有差异,除了他们全都会呼吸会走动会说笑,并且有血有肉。
在她惊异的考古眼光仔细打量着这些兵卒时,白起的监军连雍也在仔细打量苏虹,他当然不认为这女人和大将军有什么暧昧关系,因为他嗅不到丝毫不对劲的气味儿,而且白起几乎全心都投入在战争中,她差不多有大半个月没有问起苏虹。但是连雍对于大军之中养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夫人这件事,仍然保持了他谨慎的态度。
对于他所怀有的疑虑,白棋却并不在意,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在打赢一次,虽然这个“再”只对他一个人有意义。重新来一次长平之战这一点都不困难,尤其是,到现在他已经明白即将会发生什么事。
而他真正担心的,是处在时间长河另一端的华鑫厂。
白起后来和苏虹谈起过他对厂里的担心,他在关键时刻失踪,整个厂会不会因为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呢?
“贷款的事儿您别担心了,有倩兮在,她既然答应帮忙,怎么都会做到的。”苏虹安慰他说,“认识十多年了,她这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白起沉思良久,才说:“也不光是贷款的事儿,年底的各项总结,明年生产任务,还有年终奖金发放。该照顾的困难职工也得记着……不知道老钱一个人能不能都得住。”
苏虹想起那个声音洪亮的胖叔叔,她还记得那是华鑫厂的党委书记。
“钱书记看起来人挺可靠的。”苏虹试图让白起放宽心,“您和他认识好多年了?”
白起点点头:“还记得我说是有人带我进这个厂的吧?就是他,这一晃也有五六年了,他总说我是他上街拉来的厂长。”
他说的时候,原本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泛起很淡的笑意。
苏虹笑起来:“估计钱书记从没想过他拉来的是什么人。”
白起沉没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敢保证他没有猜测过。当然,一般人也不会往那上面猜。”
这样的话题,苏虹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俩人暂时陷入了沉没中。
他还是记挂着那个福利工厂。苏虹想,而且明显感情投入超过了眼下这场战争,那是当然,一面是救人一面是杀人,或许从史学家的观点来看,打仗也是为了秦国的生存,但是实际的操作上,当然是挽救生命和增进彼此情感,更符合人类的天性。
或许白起已经有所改变,苏虹突然想,也许她没有办法察觉这种差异。而白起身边的偏将部下们,友人已经有所察觉……
“连雍没说什么吧?”苏虹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这么问?”
“呃,我是说……”苏虹转了个弯。“他会不会质疑我在这儿的作用。”
“第一你不是赵人,第二你也没引起军中秩序混乱,第三